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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訂購的文包正在路上,運輸時間一百年,補足50%訂閱量可直達楊陽見沒雨的結論陸續被高姐和另一個同事肯定,問良嘉,「你覺得呢?」

良嘉反問,「那你呢?」

「依照證據來說,應該是沒雨的。」楊陽從兜里掏出一枚錢幣,心里問了一句再彈一下錢幣扣在手背,查看結果,不由皺起眉。

良嘉瞥了眼戴帽青年,看向顯示有雨的正面錢幣,「你的預感不錯,他確實沒說謊。」

兩人說話間,見李叔又湊到青年面前問著什麼,楊陽道,「他又干什麼?」

「撩騷。」良嘉瞥了眼李叔藏不住心思,一臉準備捉人馬腳的表情,滑向愛搭不理青年,以及被青年望著的天,雲團漸漸匯聚而來……

李叔不知為何,光與青年面對面,底氣就虛了一截。等他問了第三遍,陸寒霜才從天上收回視線,給了答案︰

「古有六月飛雪,天道訴其冤。上天有情緒,風、雷、雨、雪、陰、晴、圓、缺。這里枉死者眾多,怨氣達天。天道心懷憐憫,必然有淚。只看近二十多年每逢災禍的氣象,可知這天不僅有情緒,還特別有情緒。等會兒有雨,必是暴雨。」

李叔一臉听到鬼扯的表情,高姐跟著搖頭不信,楊陽收回目光,便見良嘉跑向軍人說了什麼,等良嘉回來,追問道,「你去干嘛了?」

「讓他們找傘。」

楊陽瞪圓眼,「你信他說的?」光翻翻以前的資料就知道,在末法時代這理論多不切實際。

良嘉搖頭,「我是信他。」不是說辭。

「草!」楊陽郁悶,「……會相人的是不是都像你這樣?」

良嘉沒再說話。

陸寒霜無意多言,部員們學過「士別三日」,卻不知天道也已非吳下阿蒙。

換成二十五年前,陸寒霜這話定然是鬼扯。現世信奉科學不信鬼邪,道統殘缺、靈力干涸,天道薄弱自然缺少感應。

現在兩個位面正在融合,此時山有靈、海有智、靈氣充足,天道被靈氣滋養,慢慢恢復生機,有了懵懂意識,不可同日而語,自然不能再用老觀念看待。

蕭衍坐在車里,隔窗看得氣悶,寶珠當魚目!心情晦暗而顯得陰翳的眸子掠過李叔,換在尋仙里,早舉斧一刀屠了。

道童不經意瞄見他神態,打了個寒顫,縮縮肩膀往里邊挪了挪。

蕭衍察覺,恍過神來模模胸口,掩下眼中翻涌的郁氣。他原本對陸寒霜就有點難測的情緒,得知兩人的「爺孫」關系,這股難測參雜在怨憤憎恨里,變得越發說不清道不明。可恨牽動他情緒的陸寒霜,依舊一副風吹不動的姿態。

……

陸寒霜一甩手腕抖開自動雨傘。

「砰」一聲綻開了花,聲音驚了旁人,李叔等人下意識望了一下天,驚訝發現天上太陽正烈,卻不知何時悄悄匯聚了大片烏雲。密密麻麻、層層堆積,壓得人心頭晦澀,光是看著就有什麼抑郁難言的情緒從身體深處不斷往上涌動,無端感同身受,想捂著點什麼,或胸口或嘴巴或鼻子或眼楮。

喘不過氣,鼻喉酸澀,想哭!

怪哉!

太陽這麼烈,天色這麼亮,怎麼望見籠罩災區的這片烏雲會令人心情這麼壓抑?!

良嘉從軍人手里接過兩把傘,楊陽下意識伸手接向第二把,良嘉施施然繞過他,走向部長老頭。老頭還沒注意到良嘉,正盯著青年——陸寒霜慢吞吞舉傘遮到頭頂時,李叔等人隱隱意識到有什麼要發生,只是不肯相信,但現實不會顧及別人的臉面,緊接著下一瞬,傾盆大雨嘩啦而至,淋了眾人滿頭。

狼狽得像極了李叔的心境,尷尬一瞬,仍小聲嘴硬,「……瞎貓撞上死耗子。」

只有旁邊高姐听到,但她焦心著今天妝容不防水,沒心思搭話。

楊陽瞪著良嘉,「你這次真得要失去我了!」

良嘉舉著傘步履悠閑走回來,「又怎麼了?」

「你傷害了咱們多年友情,知道不?」

良嘉停在一步外,微微一笑,「這麼說你不想進來了?」

「進。」楊陽「惡狠狠」擦掉快滴進眼楮的雨水,一溜煙鑽進傘下,擠得良嘉半個肩膀露在外面。

老頭心頭火熱,很想為國家招攬人才,可想想這青年的性子,便又按捺下來。

暴雨傾盆。

陸寒霜神色淡然,一腳深一腳淺踩過被雨水澆泥濘的地面,走向集中停尸點,一個計劃重建為紀念廣場的城市公園。

老頭跟去,良嘉與楊陽同樣好奇,李叔記掛著尾禮追上,高姐跺了跺高跟鞋很不想淌過那一片泥,見最後一位部員也追隨了部長的腳步,咬咬牙舉著衣服遮頭追去。

越靠近停尸點,越是雨烈、風斜、聲大如雷,恍若嚎啕!

等待焚化的尸體裹著防水真空尸袋,一排排一列列堆滿公園前的廣場空地,高僧們用不知從哪條河里淘出來的金色河沙,按照佛家密文繞著廣場堆出一圈紋路。

豆大的雨把人澆成了落湯雞,六名高僧們呈三角狀跪成一片。

了劫打頭,方臉僧人與濃眉僧人居後,另三位墊底。墊底的年邁僧人脊背都被雨水砸得微駝,圍著廣場的金色河沙卻絲毫不被雨水沖散,仿佛有某種力量把它們狠狠釘在地上,靜默守護數萬喪生者的尸體。

高僧們雨打不動、閉目念經,令觀者心有戚戚。

一人嘆息著拍拍蘇長明的肩膀,蘇長明回頭,風雨迷眼,他隔著朦朧視野,看清是部長老頭,稍微加大點聲音,「您怎麼來這邊了?」

老頭努努下巴,蘇長明瞥見陸寒霜走到高僧身後,垂眸盯著密密麻麻的尸袋沉思。

「跟著他來的。」老頭大略提了一下之前陸寒霜說雨的事。

青年神異頗多,蘇長明只微微訝異便處變不驚,默默在青年價值上多加一個砝碼,「我去問問什麼時候停雨。」

高僧們跪在地上,僧袍濕透,雨水被土壤染成渾濁黃褐色泥湯,泡髒僧褲僧鞋。上了年紀的僧人不經折騰,身體被雨水擊打得微微晃動,念經的牙齒都打著顫,像極了受風雨摧殘的枯枝。

蘇長明望著僧人被歲月寫滿溝壑的臉被雨水打濕,早已更新對他們的看法,很是不忍。

「雨還要下多久?」蘇長明瞥見手下的兵拿來傘,一個個站在高僧旁邊撐開遮雨,想著要是下雨時間短,就等一等,換個時間超度亡靈。

陸寒霜盯著尸袋上方,「什麼時候超度完了,什麼時候雨停。」

蘇長明聳肩,得!還是繼續吧,早超度早了!

高姐從軍人手里搶來傘,一揉眼楮,沾了滿手黑糊糊的睫毛膏,趕緊垂下臉不敢讓人瞧見,掏出卸妝棉使勁擦拭,紅包的事早拋到腦後,恨不得立刻結束工作趕快回家,沖老頭道,「部長,我們跟這兒傻杵著干嘛?趕緊回去吧!」

「你沒察覺什麼?」老頭順著陸寒霜的目光,來回掃視尸袋,總感覺那處的雨似乎與別處暴雨不同。

楊陽收起儀器過來,「那邊磁場確實不一樣,指針跳得厲害,跟吃了搖頭|丸似。」

良嘉道,「尸袋上面,總讓我感覺影影綽綽的。」

「——那是雨太大,你看花了眼!」高姐反駁,又道,「再說真有什麼,也不關咱們的事。咱們是來探查地震異狀的,這些尸體是那些高僧的責任。」

李叔惦記著龐區長的尾禮,不想走,被高姐抓住好一陣念叨撒嬌,才站出來幫腔說了幾句。

老頭道,「行!想回去的先回去查探,我在這待會兒,想留下的跟我一起。」

高姐拉著李叔轉身就走,整個廣場氣氛陰郁,多待一秒都像被陰郁感染,藏在心底陰暗的陳年往事快被翻出,情緒隱隱失控,讓高姐滲得慌。

另外三位部員留下,油嘴滑舌的那位笑著奉承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就說怎麼是能當部長的,老爺子這覺悟高比咱們都高!」

「去!誰指望咱們這點皮毛本事!只是讓你們多長長見識,老了也多一段談資。」

老頭目光掠過逐漸被雨水沖開的金色河沙,看向僧人們,越來越多僧人的身體開始晃動,這可不像是年邁或者淋雨的緣故,老頭活得久,見識遠超部員,這時已隱隱察覺出,這些僧人不是普通出家人。

……

金色河沙漸漸順著雨水流散……

 當! 當! 當!身後接連三個同門倒下,砸得第二排右側的濃眉僧人心頭直震,他驚喘一聲睜開眼,嘴里經聲不停,齒縫中滲出血,用眼神焦急詢問右側的方臉僧人︰‘師兄師兄!咱們今個不會兒都栽在這吧?’

方臉師兄眼都沒開,嘴里經聲不停,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說話。

濃眉僧人望向身前師弟,僧衣已被浸濕,勾勒出肌肉微微顫抖的痕跡,心里不禁念叨︰什麼見鬼的機緣善緣,「機」沒見著,命都快搭上了!

瞟瞟旁邊翻找陰器似有守望之意的國家編制人才,心懷感激,但這杯水車薪的助力根本幫不上忙,他搖了搖頭,這些人敢貿然出手,許是連眼前異狀都沒瞧出。

軍人請示軍長要抬走三個暈倒的高僧,濃眉僧人憂色轉喜。抬走好!抬走好!離了這塊廣場師弟就該沒事了,轉念一想到自個一動不動被釘在原地,只能眼珠子打轉嘴皮翻動,心嘆︰吾命休矣!

陸寒霜又道,「你們把人挪走,這三位好受了,剩下三位就更遭罪了。」

濃眉僧人眉頭微疏,意外的同時有些納悶,一般能開天眼的,體內都會流轉些靈力才能運用于天眼上,青年沒有修為怎麼猜透局勢?站在他們身後許久不知看明白幾分?

想起青年下車時還拿著傘,可能對暴雨也早有預料,如此一來,便更想不通了。濃眉僧人余光掃到青年一截手臂,直到從傘上察覺到能量波動,自以為找到答案,約莫是借助陰器。

濃眉僧人失望,一個術士別管能看明白幾分,都沒能力化解,要是他師父在就好了。

濃眉僧人瞪著先前給他們帶路的蘇長明,擠著眼楮示意︰‘抬走!抬走!’

蘇長明看明白了,卻頭一轉問向青年,「你覺得……」

青年搖頭表示不必管,「搬走不過救人一時,弊大于利,于他們隱患無窮!」

濃眉僧人認定青年沒法破局,此時再听青年這番話,心里不由有了氣,修行弊端也要有命才能歷,兩片嘴皮子一翻拿著為他們好做筏子,帶累三個本可以免去墊背的師弟跟著送命,很有點道貌岸然。

更可氣是,青年一說,蘇長明便遲疑了,揮揮手讓軍人們下去,一副雖然不清楚內情•但萬幸懸崖勒馬沒險些念成錯誤•好險有高人提醒•萬分信任青年胸懷人品道德的樣子,濃眉僧人差點沒嘔血!

陸寒霜瞥見蘇長明眼中的遲疑,「你可以親眼看看。」

看什麼?

蘇長明納悶間,戴帽青年走到他眼前,比他一米九的身高稍遜,卻生生讓他有種仰望的錯覺,高山仰止的威勢壓得他微微低了頭,青年抬手拂過他眼前,像一葉拂柳掃過,微微一聲,「開。」

蘇長明感覺像被水潤雪洗,眼楮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

「且再去看。」青年指指停尸的廣場。

蘇長明望著尸袋空蕩蕩的灰暗上空,臉色丕變,「這是——」

旁人不知蘇長明看見什麼臉色大變,一個個望著陸寒霜,無言請求。

陸寒霜手在空中一拂,指尖卷起一縷微風,硬是能頂住狂風暴雨,不疾不徐吹到老頭及手下三位部員身旁,像無形絲帶纏住四人眼楮。

「開」「開」「開」「開」四聲落下,暫時給四人開了天眼,把被生死界限遮掩的畫面,重新無|碼呈現。

廣場上,影影綽綽擠滿看不清樣貌的亡魂,懸在尸袋上方。

黑色怨氣裹著亡魂,絲絲縷縷,直通天際,結成一團一團的氤氳黑雲,同樣在亡靈世界下著黑雨,怨氣化成的雨不停澆著亡魂,澆得時而散、時而聚。

高僧念經的嘴里冒出一個個金色佛家法印,法印鎮著金色河沙,使河沙寫就的陣法大亮,佛光照向怨雲,雲色漸淺,下的黑雨中透出法印微光。這些浸著雨的法印打在亡魂上,灼得怨氣冒黑煙,其間痛楚,形同炮烙。

這是洗冤——不同于陸寒霜用功德洗怨,怨氣升華為白煙,是一種浸泡于溫水的舒暢體驗。

高僧洗冤是冷水強洗,雖良藥苦口,但以硬踫硬弄得亡魂苦不堪言,越洗越痛,越痛越怨,洗得它們滿身不服,冒出更多怨氣。這怨氣便在高僧頭頂凝結了怨雲,下著怨雨,一點點澆著高僧身體,腐蝕他們的修為。

高僧金光︰讓我度讓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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