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褚清越。」

「嗯?」

「你還未回答我,我的身體是怎麼回事?為何會落到你手里?」

容佩玖推了推褚清越,略微從他懷里直起身,不想卻被他一把按了回去,啞著嗓子,不情不願道︰「別動,就這樣。」

「我這樣壓著你,你不累麼?」

「怎麼,知道心疼為夫了?」褚清越低低的笑了一聲,在她背上輕輕撫模著,「你就是壓我一輩子,我也不會累。」

容佩玖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老老實實,懶懶地靠了過去,將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這才開口繼續道︰「當年發生了何事,我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到現在,腦中不過有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你既然拿到了我的身體,可是知曉個中緣由?」

褚清越略作沉默,道︰「我也不知。我查了三十年,時至今日依然毫無頭緒。」冷哼了一聲,「總歸是與你們龍未山月兌不了干系的。」

他將手伸到容佩玖的耳畔,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她耳際的碎發,「至于你的身體,是有人與我送上門來的。」

容佩玖一驚,猛地一抬頭,卻是忘了自己的一綹青絲尚纏繞在他的指上,當下便是頭皮一緊,「嘶」的一聲,連連呼痛。

褚清越慌忙將指上的青絲繞開,手按到她的頭皮處不停地揉,又好氣又心疼,「如何了?可是疼得緊?」嘆了嘆氣,「你說你這麼大動靜做甚麼?就不能優雅點兒?」

做了壞事還倒打一耙,還有沒有天理了。心頭騰地生出一簇小火苗,容佩玖賭氣道︰「在本姑娘的人生中,從來便沒有優雅二字。我從小就這般野蠻,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現在知道嫌棄,早干嘛去了?」

褚清越手上一頓,立時便意識到說錯話了,趕忙陪著笑道︰「不嫌棄,不嫌棄。我喜歡阿玖還來不及,又怎會嫌棄?當年,我家夫人英姿颯爽,令我一見傾心。哪個敢說我家夫人野蠻,我廢了他。」

瞄了瞄容佩玖的臉,見她一張俏臉之上雙眉仍是高高聳立、怒氣未消,再接再厲哄道,「都是為夫的錯,為夫不該把玩阿玖的頭發。是為夫說錯話了,為夫口不擇言,阿玖莫要往心上去。阿玖要實在惱了,便揍為夫幾下出出氣,啊?」說完斜湊到她跟前,訕訕一笑,「打哪里都行,只要不打臉。我家阿玖的拳頭,為夫的臉怕是吃不消。」

容佩玖噗的一聲笑了。真是,喜怒皆由他。

「不氣了?」褚清越臉挨近她,鼻子蹭了蹭她的,「阿玖還是笑起來更好看些。」

容佩玖心里的那簇小火苗來得快,去得也快。又有些不敢置信,方才那個做作拿喬的人真是她自己?真是越發的矯情了。她並非斤斤計較之人,從小到大听過的微詞甚至責罵多得不計其數,從未曾放到心里去過。只在褚清越面前,就像是變了個人,矯情得一言難盡。

「褚清越。」她有些懊喪,郁郁道,「我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再這樣由著我,你不煩,我都要煩我自己了。」

「無妨,我喜歡得不行。」褚清越雙眸亮晶晶的,「阿玖的喜怒哀樂,都沖著我來,我求之不得。」

本就是小兒女間的打情罵俏,她縱是有再多的氣,被他這樣溫言安撫著,也早就消散得一干二淨了。她抬手撫了撫他的薄唇,這張嘴可真是會說,甜言蜜語張嘴就來。她從前可真是看輕了他,竟不知他還有這等討人喜歡的本事。唔,這個討人喜歡的人,是她的。想到此處,容佩玖臉上不覺漾開了一抹笑意。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眸水之中蕩漾著縱容的波紋,「笑甚麼?」

她清咳了一聲,道︰「褚清越,你方才說,我的身體是有人給你送上門的。是誰?」

褚清越斂了笑,「千尋芳。」

容佩玖一凜,手一頓,「竟然是他。我的身體又是如何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沒說。」他淡淡道。

容佩玖看著他平靜的面容,忽地想起一直以來被她忽略的一件事。他是用的甚麼辦法留持她的身體?之前不確定,所以她未往深了想。現在他親口承認自己是不死族,不死族留持人身,靠的是活人靈魄,以活人之靈魄養不滅之軀——一個陰毒至極的辦法,是不容于世的。不然,容莫提也不會讓千重久發誓,再不做留持不死之軀的事了。

若真是如此,她該如何自處?

她心中忐忑,越想越心驚,臉色漸漸轉白,「褚清越,你是用的甚麼辦法留持我的身體?」

她蒼白的臉色落入他的眼中,他蜷起手指輕輕在她腦門上磕了磕,「你以為是甚麼?用那喪德的辦法?」挑起眉,「我在阿玖心里,就如此不堪?不信我,還敢口口聲聲說愛我?」

她一噎。

「不然呢?還有甚麼辦法?」

褚清越微一嘆氣,「你只管信你夫君,斷然不會將你置于不義之地。我既讓你活了過來,便不會讓你活在不安之中。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容佩玖還想問,卻被他打斷,「好了,你我在這靈障之中也耽擱得夠久了,該出去了。」一本正經,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像是試圖掩飾甚麼。他正經言辭時,便又變回了那個威嚴冷傲的一族之主。

容佩玖暗嘆一聲,知道今日是問不出來了。他從來便是如此,不願意說的話,再怎麼問也是無用,她也不能例外。

不說就不說罷,她信他。

「外面的那些人想是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過了這三殿,就剩下最後的一殿了。當年,最後一殿的陽領主已經被我們殺了,自此之後,那里應該就成了一座空殿了。阿玖,走,去看看處塵長老在那空殿之中做甚麼。」

說完,手一揮,撤了四周的靈障。

容佩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便被他暴露在一雙雙雪亮的眼眸之前,就如同做了甚麼壞事被抓現行,難堪極了。只得硬著頭皮,無視眾人的目光,徑自往最後一殿的入口就走。

褚清越道了聲,「去第四殿。」跟上了容佩玖。

其他人反而愣了愣,才陸續跟了上去。

容舜華的廣袖忽然被人一扯,轉身一看,身後站著一臉憤然的容青峰。

「大師姐,他們,他們如此羞辱于你,你怎生能忍?」

容舜華優雅地將衣袖從容青峰手中拉了回來,從容道︰「青峰,此事與你無關。」再不多言,踅足而去。

便听到身後傳來容青峰恨恨的一聲,「你能忍,我卻不能忍。」

褚玄商落在最後,怔怔地立在原地,神色復雜地望著前方那一抹紅似火的窈窕身影,落寞、傷感、酸澀。

「褚玄商,還愣著做甚麼呀?快些跟上來。」晏儂站在不遠處,扭頭朝他喊道。

褚玄商扯了扯嘴角,自嘲地一笑,遂提了腳,向晏儂走了過去。

晏儂等褚玄商走近了,對他道︰「褚玄商,你是不是被方才的三殿之主給嚇壞了?你莫怕,最後一殿一點都不可怕。它的鎮殿之主早就被我表姐與表姐夫給殺了,如今那里無人鎮守,只怕連殿門都是敞開著的呢。」

褚玄商「哦」了聲,再不響。

晏儂心中奇怪褚玄商忽然而至的冷淡,只當他仍是在心有余悸當中,便也不以為意。因為不死城之行就快要走到盡頭,而最後的目的地有毫無威脅,心情也變得輕松了幾分。

不過,晏儂的好心情只持續到第四殿的門前,便匆匆結束了。

第四殿的玄漆大門,是緊閉的。

這就意味著,第四殿並非空殿,其中有人鎮守。

容佩玖皺了皺眉。

不死族人丁凋敝,千尋芳上哪兒又再弄了個鎮守之主來?處塵長老又是被誰困于此?

容舜華肯定道︰「處塵長老就在此殿之中。」

轟隆一聲,玄漆大門被褚清越以靈力推開。

從門口向內看,黑漆漆的一片,完全無法視物,散發著一股幽森的氣息。由于不知道鎮守之主是甚麼人,讓人有種不可預知的恐懼感。紫衣禪修與兩個初階打了個寒栗。

「進去罷。」褚清越對容佩玖道,在她之前邁入殿中。

眾人相繼走了進去。

待最末的褚玄商後腳也邁入殿中,殿門轟然關閉。

容佩玖以為,最先涌出的仍舊是陰神官、陰法師、陰劍士和陰弓手,正如她上一回來一樣,提醒眾人道︰「小心陰弓手的暗箭。」

卻沒想到,等了半天,並沒有任何動靜。

「莫不是虛驚一場?」紫衣禪修中有人猶豫道,「其實,此殿仍是空殿?」

「不對,我好像听到了甚麼聲音。」晏儂忽然道,「叫得可慘了。」

「我怎的未听到?你不要嚇我。」景璇打了個哆嗦。

「真的。你們听。」

果然,有個聲音隱隱約約,由遠及近,就像是有人在朝他們飛奔過來一樣。可惜,殿中黑咕隆咚一片。

「火焰術。」容佩玖道。

話音一落,黑暗中騰起兩道火焰。卻是褚清越與褚玄商一人點了一把火。褚清越淡淡地瞥了褚玄商一眼,褚玄商垂了眼,暗恨自己手快。

殿中一下亮了。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有人一邊慘叫著,一邊朝他們跑了過來。

褚玄商抬眼一看,便看到一個白須老頭兒,正在被人追殺,一身狼狽地在逃,邊逃邊不停地喊救命,那形容真叫一個淒慘。白須白發,慈眉善目,不是處塵長老是誰?褚玄商又朝處塵長老身後一看,不看不要緊,這一看,不禁一滯。

追著處塵長老跑的,是一個雙眸泛著紅光的青衣男子。雖是眸泛紅光,卻是掩不住的好顏色。

眉如墨畫、面若桃瓣。褚玄商從未想過,這樣的相貌,在女子身上使得,在男子身上竟也使得。這副相貌,放在男子身上便是華茂春松之貌,若是放在女子身上,便是桃夭柳媚之姿。

現在,華茂春松與桃夭柳媚同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七八分肖似。

他心中猛地一驚,轉頭向容佩玖看去,只看到那張桃夭柳媚的臉上寫滿驚痛與不可置信,雙唇輕顫著吐出兩個字︰「父親?」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