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容佩玖只覺得心尖處一顫,心里軟成一灘水,指尖撫上他的眉峰,「不會了。褚清越,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眉峰上的指尖被他捉住,放到他溫熱而柔軟的唇上,親了親,悶聲悶氣道︰「不許食言。」語氣委屈得像個受盡冷落的小媳婦。

她沖他一笑,兩顆小小的梨渦在唇角轉啊轉,模模他的唇瓣,「嗯,決不食言。」

褚清越這才滿意地一挑眉峰,又努嘴親了親她的指尖。

她記起要問他的事,便道︰「我前頭被你喚醒之時,並未見到陰領主的蹤影。」頓了頓,探問道,「你,可是將她殺了?」她問得忐忑,于幻境之中做了陰善這麼久,心中不知不覺已對她生出了好感。更何況,陰善還是個可憐人,她不希望她有事。

「我沒有殺她,她跑了。」褚清越道。

「跑了?」容佩玖心里不由得一定,便如一顆巨石落了地。

「嗯。她一見到我,就跑了。」褚清越笑了笑,「為夫可算來得及時?」

他不提起這一茬還好,一提她倒是想起來和他算賬了,挑了挑眉,「怎麼,你還想討賞?」兩指夾住他的唇瓣狠狠一捏,惡狠狠道,「我還沒問你,大敵當前,你拔腿就跑算是怎麼回事。你倒是說說看,跑到哪里去了?」

他舌忝了舌忝她的手指,眯著一雙眼只對著她笑。

「做甚麼嬉皮笑臉的,問你正經事呢!快說!」

他卻趁她不備,嘴一張,將她的兩根手指一齊含了進去,輕輕咬了一口,舌尖在她的指尖處輕輕一掠。

容佩玖一凜,立時便是一個顫栗,險些軟倒在他懷里,堪堪穩住身形,抽刀一般極其野蠻地將指尖從他的口中抽了出來。心中惱他沒個正行,總是說不了幾句便喜歡動手動腳,叫人實在沒法好好與他說話,登時娥眉一豎,將手背到身後,惡聲惡氣道︰「褚清越,你……下流!枉我方才見你可憐,還決心從此以後好好憐惜于你,沒想到你是在扮豬吃虎。」

褚清越笑得輕暢,伸手抓了她的袖擺,扯了扯,「生氣了?」

她輕哼一聲,頭一偏,身子一轉。

他邁了幾步走到她正面,挨近她,弓了背,俯身靠近她的臉,細長好看的眉眼做出一副無辜狀,「夫人?親親夫人?」

「哪個是你夫人!」

「誰應的,誰便是我夫人。」褚清越好笑道,眼見她眼一瞪又要發急,干干脆脆認起錯來,「好好好,都是夫君我的錯,是我不對。我的好夫人,莫要再惱了可好?」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

見她仍是不語,便上前一步將她抱了個滿懷,也不管她掙扎,只牢牢地將她圈在懷中,一聲又一聲「夫人」的喚她,待到她終于停止了掙扎,才柔聲道,「有夫人在身邊,我又怎會可憐?不過,若是夫人不願理我,我便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還望夫人從今往後好好憐惜于我,莫要讓我做天下最可憐之人啊。」

溫言軟語,像是一陣和煦的春風,吹散了她心中的懊惱,她輕輕「嗯」了一聲,便听到他又言道,「我心悅夫人,想時時刻刻與夫人相好,怎能算作下流?世上男子,在意中人面前,誰能做到心懷不亂?既然是意中人,便只是對方的一個眼神,也會令人心神激蕩,想入非非,人之常理。為夫實在是孤寂得太久,是以才總忍不住想與夫人親近,並非是想輕薄于你,還請夫人體諒。」

他一提到這三十年,容佩玖心里便是有再多的郁結也解開了,只剩下滿腔滿懷對他的愧疚與憐惜,訥訥道︰「你想與我親近,那便就這樣擁著說話也是可以的。我有話要問你,你不許打岔。」

他親了親她的臉頰,「夫人請問。」

「我方才從環境中被你喚醒,見到其余的人已經是清醒的樣子,他們是先我一步醒來,還是中幻術的只我一人?」也不怪容佩玖有此一問,當時在場的一干人,修為最高的是她,按理說最先醒來的也應是她,事實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她反而中幻術最深。

「我也想問你。」褚清越沉聲道,「我見到你時,險些被你的神色嚇壞,你當時看起來又絕望、又傷心,我費了很大的力才將你喚醒。你在幻境之中,究竟看到了甚麼?」

容佩玖將手放在他胸前,輕輕地將他推開一些,仰頭望著他那張與千重久一般無二的臉道︰「我看到了一千年前的不死城,我看到了千重久。」她看到他的雙眉微微往上一挑,有些猶豫該不該問,卻又不自覺地開了口,「褚清越,你猜千重久長得像誰?」

「像誰?」他忽然眯了眯眼,「你的意思,他長得像我認識的人?」

容佩玖點了點頭,「褚清越,千重久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他眸中現出異瞳之時,若不是我知道那是千年之前,若不是我知道他是千重久,便要以為那就是你了。」

褚清越神色一滯。

「褚清越,其實早在從前,我心中對你就已有了諸多疑問。但是你沒和我說,我便也沒問。如今,你我既已成夫妻,我再不能對你的事不聞不問。你告訴我,你與不死族究竟有何牽扯?還是,你其實就是不死族後裔?」

褚清越沉吟了片刻,執起她的一只手,輕輕摩挲了幾下,定定地看著她,灼灼的目光下透著幾分不安,「若我說是,阿玖可會嫌棄?可會決絕的離我而去?」

容佩玖待要搖頭否認,卻見他忽而目光一沉,像極了破釜沉舟的勇士,「是,我是不死族人,我的生父便是我的殺父仇人千尋芳。你不許嫌棄我,也不許因此而離開我。」繼而面上露出一絲狠色,「不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就是嫌棄,我也不會放你走。」

容佩玖不知他為何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一挑眉,道︰「我為何要嫌棄你?為何要離你而去?就因為你是千尋芳之子?」好笑道,「你怕甚麼?我要嫌棄你,早在第一次見你異瞳之時就不理你了,還會等到現如今?你看你,好不好笑?愛一個人難道還會因為他是誰不是誰就不愛了?難道還要講究條件?」

褚清越搖了搖頭,「不,你不懂。阿玖,這世上,並非所有人的愛都是經得起打磨的。我母親,便是因為發現我的生父的真實身份,將他棄如敝履,轉而嫁給我父親,到死都不願再見我的生父一眼。」他淒然一笑,「都已經如膠似漆到珠胎暗結的地步了,卻仍是說不要就不要,只因他是不死族人。我雖于千尋芳無感,卻也替他不值。」

褚清越的一席話,在容佩玖心中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她忽然間憶起了千尋芳曾在天地樹下與她講起的那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她心中漸漸有了數。事到如今,零零散散也算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拼湊起來。

若她未猜錯,千尋芳口中的「小杏花」,便是褚清越的母親景袖,而那位橫刀奪愛的丙君,自然是褚清越的父親褚如諱。

原來小杏花當時已身懷六甲,怪不得要匆匆忙忙地將自己嫁了。容佩玖印象中,褚如諱算得是位君子,做出此等有違君子風範的事,定是受景袖之托,不忍見她名節受損。自然,他心中也是愛慕景袖的。可惜千尋芳並不知情,不然,以他的脾氣,就是拼了性命,也不會放任自己的女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嫁人。

經過幻境中的幻夢一場,她大概能猜到景袖這樣做的原因。

自千年之前東陸諸家與不死城的一場血戰之後,景家痛失千年難遇的刃道奇才,且其高階以上的刃修太半死于那一戰,頂級刃修更是一個不存,又因此而失了在東陸諸家的領導地位。本就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家族,又有了如此血海深仇,當真是要勢不兩立的。

景袖自小在星沙山接受的教導,恐怕便是「報仇」二字。一遭得知情郎竟然是自己從小恨到大的仇敵,心中必然是難以接受的,是以才會慌不擇路地逃離。若說她對千尋芳,應當也是有著極深的感情。否則,便不是逃離,而是選擇留在他身邊伺機報仇了。

忠義與情意不能兩難,也是個可憐人。

容佩玖嘆了口氣,又問道︰「你曾說,你一出生便沒了娘?」

褚清越沉默了一瞬,才答道︰「是。父親說,母親生我時難產,生下我之後,只來得及看了我一眼,便閉眼去了。」

「那你父親的傷因何而來?」

「父親與母親婚後,兩人便暫時離開昆侖山,尋了個僻靜之所,一為躲避千尋芳,二為讓母親安胎。母親生產之日,千尋芳終是尋了過來。不過,見到的卻是母親的尸體。千尋芳一怒之下,將父親打至重傷。」

容佩玖想起幻境之中千尋芳曾說過的那句話,「我還是繼續做我的孤家寡人罷,無牽無掛,樂得自在。外面的世界何其美好,為了個女人被牽絆住,不值,不值。」不由一陣唏噓,他說這番話之時,定是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步上兄長的後塵,將一個女子放在心中,一放便是無數年。

不死一族,果然都是痴情之人。所以,陰善才會在大婚之日鄭重其事地交待容莫提,讓她不要辜負千重久。是因為她知道,不死族人向來不會辜負,只會被辜負。

她看著褚清越緊擰的眉和有些寂寥的臉,忽然覺得心里涌起一股悲傷,卻對他笑了笑,道︰「褚清越,我愛你,不管你是誰。我不會離開你。」

褚清越的眉就那麼舒展了開來,長臂一伸,抱緊了她。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