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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殺戮之陣而起的,是陣陣空寂悠遠、清淨無染的梵音,如雷貫耳,響徹空曠的大殿。

梵音之中,充斥著殺伐之意,卻給絕境中的眾人帶來了生機。

除了褚玄商與容舜華,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陣中那名矮個少女——

右手之中握著一把殺氣騰騰的骷髏法杖,目光凜凜,神色肅殺,再不是他們所知所識的那個活潑嬌俏的少女,也不再是被紫衣禪修們所嫌棄的無用小初階,衣袂翩飛間,如潮的殺氣從她身上溢出,望之令人心生畏懼、膽顫心寒。

她站在卍字的正中之處,仿若從天而降的化劫神君。

卍字形的金色光芒如同世上最堅固的城牆,將所有人護在其中,也將不死人擋在其外。

容青峰與容清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的震驚。這根赤眸玄色骷髏杖,他們曾在多年前見到過。那一日,一身赤衫的少女也曾祭出過這支骷髏杖,對抗容氏戒器。

容佩玖?她竟然是容佩玖?!紫衣禪修們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晏儂的一支箭已經搭上弓了,卻沒有來得及射出去,舉著弓箭,僵在原地,木木地看著容佩玖,懵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心中萬馬奔騰。我的親爹叻!這不是魔言麼?!這不是我表姐的魔言麼?!等等……為何魔言在容令怡那個小妖精的手里?

容舜華眼角微濕,嘴唇微微顫動,心中的激動難以抑制。

小九回來了。

其實,早在殺戮之陣的紅光肆起之時,她就已經意識到,是她家小九歸來了。既然小九來了,那麼,所有人便都安全了。她的唇角不由得輕輕揚起,神思一凝,繼續念咒。

卍字陣中,金光與紅光交相輝映,相得益彰。金光禪助,紅光戮敵,兩道光陣配合得天-衣無縫。

容氏向來只知打壓殺修,卻不知,禪修與殺修的配合,才是容氏神道之精髓。這一點,容舜華也是在對族史的不斷研究之中,才發現的。禪、殺合二為一,才是真正的神道。是以,在容舜華心中,一直存有一個心願,那便是,能與容佩玖並肩作戰一回,看看禪修與殺修能融合到甚麼地步。

容舜華的夙願,便是在這一日了了。亦是在這一日,她明白過來,禪、殺若是相融,普天之下將再無人可敵。

潮水一般的不死人前僕後繼地向他們涌來,卻在踏入紅光的瞬間灰飛煙滅,形如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褚玄商還在對抗藏淵領主。

藏淵領主坐下那匹黑馬前蹄高揚,黑纓槍裹著黑光,前蹄與槍頭攜著千鈞之勢朝褚玄商刺來。

容佩玖握著魔言的手一緊,將手中的魔言一轉,口中輕聲布咒。天怒術出,從天而降三把光刀直插藏淵領主的頭頂。每一把光刀都帶著焚天之怒,對藏淵領主布下不可逆轉的詛咒。

此時,不論是誰,只要出手攻擊藏淵領主,其一擊之下對藏淵領主造成的傷害都將增大數倍。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卻無人敢貿然出手。

除了容佩玖,沒人自信有能力將藏淵領主一擊斃命。

容佩玖雙目一凝,拋出魔言,魔言發出一聲淒絕的尖嘯,幻化成一桿紅纓槍,尖嘯著朝藏淵領主飛馳而去,迎面遇上藏淵領主的黑纓槍,兩支槍頭相撞,發出 的一聲。

黑纓槍散裂成數股,紅纓槍如破竹一般穿過黑纓槍,直取藏淵領主的命門,擊打在藏淵領主的玄鐵頭盔之上。

晏儂看呆了。表姐,好帥……

就在眾人皆以為藏淵領主要命喪今日之時,忽然黑光一閃,藏淵領主嗖的一下,消失了……

危機解除,所有人都呼出一口氣。

褚玄商轉身,向容佩玖看去。

容佩玖右手一伸,魔言又變回了骷髏魔杖的樣子,在空中打了個旋,飛回她手中。狂風驟歇,她一身隨風翻飛的衣袍與一頭隨風飛舞的青絲也驟然落下。她將魔言收入識海,抬手理了理鬢邊散出的發絲,周身煞氣煙消雲散,獨留一身仿佛與生自來的鎮定與颯灑之意。

褚玄商眨了眨眼。他竟然從容令怡身上,看到了多年前,容氏進階禮上那一襲赤衫、耀目奪輝的人。

咚。

褚玄商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

其實,在此之前,他並未親眼見到過容佩玖殺敵的樣子。他對容佩玖的欽佩,全都基于自己的想象。以往那些憑想象而生出模糊情境,便在此刻全數被具象化。容佩玖的縱橫馳騁,從此在他心中再不是一幅模糊的畫面。

咚咚。

褚玄商的心又不可遏制地連跳了兩下。有些慌,又有些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只想趕快努力平復。

卻是沒用。

猛烈的心跳還在繼續,壓也壓不住,快得就像要從他的胸膛里面蹦出來。

他在撞鹿般的心跳中忽然意識到,原來,那一年,容氏進階禮上那一團耀目的火焰,入的並不只是堂兄的眼啊。

怔忪間,看到那令他心如擂鼓的人晃了晃,軟綿綿地向下倒去。

他一急,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朝她沖了過去,想將她抱住。

一旁忽地閃出一個黑色的影子,比他先了一步,在他前面接住了容佩玖,將她一把抱起,鳳眸深深地睨了他一眼。那眼神陰冷,不含一絲溫度,如同無聲的警告,昭示所有之物不容他人染指。

鳳眸的主人睨完他這一眼,便抱著容佩玖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褚玄商的手還伸著。他出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心里像是空了一塊。好半天,失落而又自嘲的一笑。這要如何收場?

……

容佩玖是在一陣陣的潮水聲中醒來的。

睜開眼,入目而至的是蔚藍如洗的天、不染塵埃的雲。最後一刻的記憶還停在藏淵領主的大殿之中,她還記得,自己無可奈何地祭出魔言,升出殺戮之陣,與藏淵領主相搏。之後,便因為容令怡的身體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靈力沖擊而暈了過去。那麼,她現在是在夢境之中?

緊緊地將雙眼閉上,復又睜開。

頭頂依然是藍天白雲,耳邊依然是浪潮聲。

她眨了眨眼。

「既然醒了,就起來罷。」泠泠清清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還有些鉲uo碌模?齟笏???憧吹攪艘徽諾棺諾牧場2還??詞故塹棺牛?膊環漣????銑隼礎 br />

膚光勝雪,眉如墨染,面若中秋之月,是她心中最喜歡的模樣。真不是做夢?她想。

「不是夢。」泠泠清清的聲音又道。

不是夢啊……那可就有些糟糕了。她躺著不動,回想前因後果,思忖要如何應付他。

褚清越走近一步,蹲在她頭邊,那張秋月般的臉便離她近了許多。

「還不起來?躺在沙子上很舒服?」

沙子?容佩玖的手向下一抓,果然抓了一手又細又軟的沙子。她猛地坐起身,四下一環顧,目之所及,是一望無際碧藍的海,而她正坐在細白如雪的沙灘上。

「飛揚島的碧海銀沙,美不美?」他問道。

「我為甚麼會在飛揚島?」容佩玖問道。魔言既出,她再也無法裝傻充愣了。

他目光灼灼,「先告訴我,你喜不喜歡?」

喜歡啊,怎麼會不喜歡。她點了點頭。

他臉上有笑意,緩緩地漾了開來,整個人變得柔和明朗,不帶一根刺,「還有更美的,我帶你去看。」一把捉住她的手,將她從細沙上拉了起來。

褚清越牽著她,一躍而起,攬著她飛上高空,如雙-飛燕在空中馳掠。他在她耳邊大聲說道︰「低頭,往下看。」

容佩及低下頭,看到他們掠過碧海金沙,掠過火樹紅花,再掠過蒼山雪峰,一路下來,全是她曾經心馳神往的美景……

但是,她卻又清楚地知道,這里不是東陸,不是她生活了幾十年的那個世界,那個世界,沒有這麼小。有多小呢?小到,只有她與他提過的那些地方,小到只剩下了美景。這是一個澄澈明淨,除了他和她,再沒有其他活物的世界。

他這是把她帶到了哪里?

最後,他帶她回到了那片碧海銀灘之上。

「如何?這樣好不好?」褚清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那神情,讓她不禁想到那些急于向大人邀功的孩子。

容佩玖笑了,「很好。」

「你要喜歡,以後可以常來。」

「這是哪里?」她仰頭,問道。

褚清越抿了抿唇,笑得溫和閑雅,「在我的識海里。」

如同雷轟電掣,她呆住了,發不出聲音。

他的識海?

褚清越看著她一副呆怔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一聲,「呆子。不管變成什麼模樣都是這麼呆。」

好一會兒過去,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把這些地方,都搬來了你的識海?」

他蜷起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呆。再想。」

她搖了搖頭,感覺很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

他略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這是我重新造的一個小千世界,為你。」

他竟然在自己的識海中建造了一個小千世界,就為了裝盛她向往的風景……

「你花了多久造的這些?怎麼做到的?」她訥訥道,「為甚麼?」

「差不多三十年。不是答應過你,婚後帶你去這些地方?你言而無信,我卻是不會失約的。」

「你這些年,過得可好?」

「行尸走肉,你說好不好?」他輕描淡寫道,「只是沒想到,三十年,只身一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照搬,倒也這麼過來了。不過,幸好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我便活了。」頓了頓,雙手扶住她的肩,一字一字,鄭重其事道,「既然回來了,往後,再不許離開我。」說完,彎腰輕輕地抱了抱她。

她聞言,眼淚簌簌地往下掉落,在他懷里泣不成聲,語無倫次,「褚清越,可,可是,這具身體,不是我的……我的身體,我弄丟了,我不知道為甚麼就,就弄丟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還是陪不了你了。

他嘆了一聲,「可真是,傻啊。」將她從自己的懷抱中輕輕推開,拇指溫柔細致地擦掉她滾燙的眼淚,撫著她的雙肩,將她轉了個向,朝著大海的方向。

「阿玖,看。」他伸出一指,指引她往海面上看。

容佩玖眨著朦朧的淚眼,向海面上看去。碧藍的海面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從遠處海天相接之處緩緩飄來一葉竹筏,在鏡面之上劃出一圈圈漣漪。細看去,竹筏上鋪滿了桃李花瓣,或紅或粉,生機勃勃。

褚清越牽著她的手,向竹筏走去,一躍而起,跳到竹筏之上。

容佩玖垂眸,看向竹筏之中,還帶著淚花的眼角不可思議地上揚。

在那重重疊疊、紅紅粉粉的桃李花瓣之中,沉沉睡著一人,雙眸緊閉,再熟悉不過的眉眼,一身赤色殺修袍如火似荼。

那是屬于她的眉眼,她的殺修袍。

耳邊響起褚清越柔情萬千的聲音︰「三十年,我與你走遍了世上最美的山水。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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