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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不平凡的雞。

謝瑤問︰「這位娘子可是彈琴跳舞十分拿手?」

裴莞笑道︰「看來你們謝家家風確實很嚴——這平昌坊里隨便拿出某個宅子里的頭牌,文采都足以超越那些京城貴冑中的閨秀才女,不過這里的女子們都缺了身份,沒投了好胎罷了。」說到這里,她的笑容就有些淡了。

謝瑤一挑眉︰「你這話不是直接迎頭給了我一棒槌嗎?」

裴莞咯咯嬌笑,一雙星眸耀目,晃得謝瑤眼花,若男人見了,大概骨頭都要酥了。

「你那頭餃,得記我一功,這事兒回頭再說,我今日約了人,已經看到他了,過去我引薦你們認識。」她說著,朝前面抬了抬下巴。

謝瑤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藍綢圓領缺骻長袍,腰配流蘇美玉的年輕男子,正揮著手里的折扇朝這邊打招呼。

裴莞揮退領路的婢女,招呼謝瑤跟上,徑直朝著那男子走去。

到了跟前,裴莞先和那人說笑兩句,才錯開步子露出身後的謝瑤,對他說︰「這就是上次跟你提起的謝小娘子,」而後又笑著補充一句,「洛陽第一才女。」

謝瑤覺得臉都丟到沒得丟了,不理裴莞的埋汰,朝對方做了個揖︰「在下謝瑤,才女什麼的,若再提我就要鑽地縫里了,郎君直接喚我名字便是。」

男子露出恍然的表情,抬手回禮笑道︰「在下方墨軒,表字懷素。原來是謝娘子,失敬失敬,能跟裴舍人一起堵了東市半條街的,怎能不稱才女?」

謝瑤無言以對,裴莞及時接過話,笑著說︰「行了,若再調侃,今日她該後悔跟我出門了,宴席可擺好了?人請到了嗎?」

方墨軒哼了一聲︰「難得能讓裴舍人托付,小的還能不盡心盡力辦好?一切都妥帖了,你且放心,只是我怕只請他一人那人會多心,就多拉了幾位一起來……對了,我前兩日剛結識了一位兄台,當真是位能人,可惜他無意于官場,只想回鄉下種田。」

他說著搖了搖頭,表情很是惋惜,「不過他想從我這里討個東西,就被我順手給坑來了,你若想替陛下延攬人才,這可是個機會。」

裴莞跟著他進了最近一座雕花閣樓,笑罵︰「你可真是夠混賬的。」

方墨軒在樓梯上扶著欄桿倒退著走,晃著折扇笑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罷了。」

謝瑤跟在兩人身後听他倆閑扯,掰著指頭數著京中的貴人,走上樓梯時終于想起來哪家姓方了。

說起來裴菀和方墨軒還是表親關系,十幾年前裴菀的祖父得罪還是皇後的當今聖上,全家獲罪,男子或砍頭或流放,女子沒入賤籍,那時裴菀還在襁褓之中。

她跟著母親在掖庭長大,偷偷識字讀書,看盡冷暖,終因契機被女帝發現才華,收在身邊做事。

方家是裴菀舅家,當年在裴家獲罪之後大門緊閉,不發一言,最終顧全須尾,躲過一劫。

那時方家家主、裴菀舅父已經承襲靖南伯爵位,任御史台要職,但在那件禍事之後,方家就逐漸淡化至眾人視線之外,默默地吃著皇糧,不招閑惹事,悶聲不吭了許多年。沒想到時隔這麼久之後,方家終于有人出來活動了。

按說當年方家的所作所為,裴菀該記恨他們的,不想如今竟然又開始維系舊情了,而且看樣子裴菀和方家關系還很是不錯。

二樓整層是一間開闊大堂,周圍約四百步,中間放了長桌,此刻已經坐了七八個男子,無不是身著綾羅綢緞,佩玉握扇,每人身前坐了位樓中女子相陪,並無什麼□□場面,都安坐其位喝茶聊天。

大堂四面窗子大開,雕梁玉柱,粉色幔帳肆散。

再往里側是露台,台上有人,但隔了道翡翠珠簾,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堂中眾人看到裴莞和方墨軒進來,紛紛起身行禮,兩人回禮,便又一起坐了。

在座男女有幾位有些好奇地將目光落在同來的謝瑤身上,但今日謝瑤這身衣服穿著雌雄莫辯,平日里也不常見外男,是以也沒人認出。

且裴莞並沒有要介紹的意思,方墨軒也很識趣地沒去插口。其余人見狀,也並沒有再開口詢問。

謝瑤其實有些懷疑今日裴莞叫自己同來的用意,裴莞身為陛下近臣,在內宮與官場之中浸yin多年,所做之事不可能沒有深意。

況且方才方墨軒話里話外的意思,應是在幫裴莞辦事,她平日出門並不多,將在座的幾位都仔細打量了,卻都是生面孔,也沒能看出來主要邀請的是哪一位。

她又往不遠處露台上看了看,那人仍舊靠著欄桿而立,背對室內,一動不動,不知在看些什麼。

幾人說話間,有人抬高了音調道︰「喲,舒娘終于肯露面了,竟比裴舍人架子還大呢!」

謝瑤抬頭看去,見一個十□□歲的女子分簾而入,穿一身素色襦裙,手纏披帛,挽墜馬髻,斜插一支金步搖,裝扮並非如何奢華隆重,容貌也並非讓人一眼驚艷。

在座男子們卻都有些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看著那位舒娘,都想讓佳人離自己近一些。

舒娘逶迤而來,一路笑著走到眾人跟前,只隨意行了個禮,也不等招呼,就自行在一處落座,笑著對裴莞說︰「方才在一處貴客處不好月兌身,怠慢舍人了,還望勿見怪。」見裴莞隨意擺手,便開始招呼大家,「諸位這茶也吃得不少了,來此不行令,卻有什麼意思?」

方墨軒在手心敲著扇子接過話,「行啊,只是如今裴舍人在此,她若也來行令,人人甘拜下風,就當真玩不起來,沒什麼意思了。」

裴莞笑道︰「我今日不行令,改做明府,舒娘依舊作都知,在座人多,玩起來有意思。」說著,她又扭頭問謝瑤,「阿瑤是想行令還是掌牌?」

謝瑤聞言連連擺手︰「這幾日我被拘在家里天天寫詩作賦,無病□□,再作就要吐了,這令我就不行了,諸位請便,不必管我。」再說,她進這里主要是找人的,可沒工夫陪人作詩,萬一哪位認出她了,再一通「京城第一才女」的亂叫,她當真要羞死了。

說著,她就離了位置起身,準備去露台上瞧一瞧那位是何方神聖。

只是還不等她站起,方墨軒已經朝著露台喊道︰「窗外是有美人嗎?徐兄看了這麼久,竟還沒看夠?」

斜對面一個年輕男子道︰「這位兄台也當真性情冷淡,方才過去招呼,我說十句,他竟然就對我說了三個字。」

有人奇道︰「哪三個字?」

「听不懂。」

其余人哄堂大笑,露台上人終于動了,一只手掀開珠簾,筆直的腰身微彎,就進來了。

其實從方才方墨軒叫徐兄時,謝瑤心中就打了個突,如今見當真是徐行儼,心中竟說不出是驚喜還是詫異。

裴莞顯然也已經認出來,在謝瑤旁邊「咦」了一聲,道︰「當真是巧了,我正要找他,他就送上門了。」

謝瑤心中咯 一下,看向裴莞︰「他是犯了什麼事兒了?」

徐行儼和她對視一眼,默默轉身面對屏風而立。

謝瑤心中默念,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江湖女子不拘小節,而後伸手拿了衣服迅速穿戴整齊,道︰「郎君有何吩咐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當竭盡全力。」

徐行儼回身就著月光看了桌幾上的漏斗,心中默算了時間,道︰「我已大致算過,今晚住下的貴人帶來的護院約有百八十人,永安寺重禮佛輕武藝,青年僧人不多,拋卻年邁高僧和年幼沙彌,可以一戰的約有百人。」

「廬陽王帶的人雖略多,但我們以永安寺為堡壘,易守難攻,只要這二百人能協調配合,京城又離得這麼近,寺中還多貴人,不愁等不到援兵來救。且我已經設法驚動了寺中僧人察覺到有不明之人來襲,不消片刻,前寺僧人處便會有動靜。「

謝瑤听罷就明白了︰「你是想讓我幫你說服院中家眷將護院歸你調配?」

徐行儼雙眼亮了亮︰「謝小娘子機敏。」

謝瑤一側唇角暗自一彎,又立馬放了下去,忙垂下眸子避開徐行儼的視線,又突然抬眸看他︰「今日清早你是否托了一個乞兒給我送了一封書信?」

……

屋內說話的動靜驚醒了外間的盧氏,再听到屋內竟然傳出男子的聲音來,頓時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眼前還沒適應屋內的黑暗就模黑下了地,叫了一聲「娘子」後,磕磕絆絆地踫倒了一張胡凳,模索著往內間來了。

只是還不等她進去,謝瑤已經端了一盞燈出來,手里的燭光照亮了屋子,繞過屏風迎面看到盧氏也沒有任何解釋,只凝重地說︰「女乃娘趕緊先穿了衣裳,一會兒要有大事發生,當心保重自己。」

盧氏瞪著眼楮不明所以,謝瑤卻沒空解釋,匆匆推門而出,迎面一陣夜風吹來,熄了她手里的蠟燭,只留下一縷裊裊青煙。

頭頂月色朗朗,院中情景一覽無余,昨夜那群貴婦們坐著的那張石桌底下留了個裝瓜果用的銅盤子,大概是小沙彌收拾時漏掉了。

謝瑤看了看手里的燭台,直接將熄滅的蠟燭從燭台里□□隨手扔了,走到石桌旁將銅盤子撿起拎在手里,握住長長的鐵 ,將燭台底座做錘,正準備往當了鑼面的銅盤上敲,只是敲下的一瞬,又猶豫了。

朝陽樓上聯詩是雅事,這樣做,就落了下成。

她正踟躕,西邊突然躥起一道火光,屋里立馬就有了動靜。

她心中暗道,這姓徐的真有魄力,放火的事情竟也干得出來。

已經有下人推門出來打量,謝瑤當即跑上去,將燭台和銅盤往那婢女手里一塞,喝道︰「沒看到著火了嗎?別愣著,快去將貴人們都叫起來!再晚就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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