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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既然那老道和他說了,那個「白玉京」收門徒的時間是在三月之後,若是在期限內沒有趕到,想也明白自己肯定會被拒之門外,便是手上拿著信物也沒什麼作用。

聯系前幾輩子偶然翻過的幾篇東方仙俠玄幻修真的小說和之前遇到的那白胡子老道一番作態,在顧長離的設想中,這個世界的修道者對于什麼「天機」「仙緣」應該是頗為注重的,不然後者也不可能因為什麼靈機便動了收一個凡人小孩為徒的念頭。

不過饒是如此,有了「機緣」只是踏上那登天路的第一步,這路上的一階一坎,一景一觀,福禍難料否泰莫測,非是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不能成。

三月之期,又何嘗不是初踏此徑便接踵而來的第一道考驗。

原本的顧家村地處偏僻消息閉塞,至少顧長離在原主的記憶中從來沒有听過有關于「白玉京」的丁點消息,連此地的來歷位置傳說都一竅不通的凡人小兒,興致沖沖地就要拜入人家的山門之下,倒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顧長離一早便做了設想,既然山村鮮少與外界溝通,甚是寡聞,那就找一處人口繁華的城鎮。人多,消息自然也多,打探起來的難度自然減少。

在之前掩埋村里人的那些天,顧長離也沒忘了從那些斷壁頹垣中翻找出能派得上用處的物什——人死如燈滅——顧長離並沒有迂腐到不動一絲一毫亡人遺物的地步。他繼承原主的記憶和身份,作為小村唯一一個幸存者活下,為村民父母報仇雪恨是一道殘念也是責任,既然如此,村民們留下的東西能讓他更快更好地走上復仇之路,也算是一種等價交換。

老道之前的神奇法術不僅解了自己全部的勞作疲累,更是順便把蓬頭垢面的自己清潔一新,省了他再去多弄一套衣物的麻煩。

離開顧家村進了山,走在前人用雙腳和汗水開拓出的林間小道上,顧長離清點了一遍自己現下的家當——幾串銅錢,一小塊碎銀,火折子,一套換洗的衣服,防蚊驅蟲的藥水,跌打扭傷用的外敷膏藥,防身用的匕首,一小塊鹽石,一個水囊,幾塊硬得堪比石頭的干糧,當然,還有一枚比他自己都要值錢許多的精美玉佩。

‘這些東西應該能支持我到離顧家村最近的小鎮。’

‘也只有到了那里,才有運輸乘客去往大城的馬車貨隊。’

如是思忖的顧長離伸手抹去額頭上密布的涔涔汗珠,周圍逐漸昏黃逼仄下來的光線告訴他眼下暮色將近,一個暫時來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童在夜晚的森林里,分分鐘便是被吞噬殆盡的節奏。

‘幸虧根據原主的記憶,這附近還有一處提供給外出打獵的獵戶暫住的小屋。’

顧家村雖然靠山吃山,但是一些生活的必需品還是需要外界提供,每隔幾月的趕集日——去附近的小鎮集市采購東西——都是村里的孩子最期盼的日子,僅次于春節。原主曾經憑著自己犯規的外表哄得村里的大人帶上自己這個「小尾巴」出去見見世面,路上不免耽擱了些許時間,就是在那棟小屋里好幾個人擠成一團湊合了一個夜晚,因此原主對這一段過往可謂印象深刻。

「 ——」

著急趕路的顧長離忽然間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地將自己方才邁出去的前腳收了回來,剛才不過眨眼間的功夫,離他不遠的一片灌木叢倏忽搖晃,發出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響,還來不及回神,便見一團雪白的毛絨絨影子竄了過去,緊隨其後的是一條細長墨黑,同樣快逾閃電的怪蛇。

要是他再稍稍走快那麼幾步,不可避免地就要撞上這一道追逐戰,以那條怪蛇的力度速度,怕是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顧長離的臉頓時烏黑一片。

在前世那個科技現代社會,仗著自己的幾手修煉不到家的內家功夫還很是自恃武力了大半輩子,結果這才重生不到多久,打臉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打不過那明顯修道有成開了外掛的老道暫且不提,結果眼下就是動物都可以虐他了?

氣不打一處來的顧長離思來想去,還是咽不下這一口氣,決定跟著那兩只動物留下的痕跡去探個究竟。倒不是他好奇心過剩或是其他,關鍵是如果這世界的生物都有這種武力值的話,對于自己日後的人身安全絕對是一個極大的威脅,至少他最初想好的幾個野外求生的手段就派不上用場。

也是原主的父母對他過于嬌縱,熊孩子整天到晚領著村里的一群小蘿卜頭招雞惹狗,記憶碎片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常識沒有多少,倒是那些游戲惡作劇記了一大半。

順著草木折斷的痕跡走出不遠,听見可疑動靜的顧長離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棵樹後探出腦袋,這才看清原來最早見到的那毛絨絨的一團原來是一只小巧玲瓏的白狐,想來平時應該煞是可愛,只不過眼下它的境況顯然有些淒慘,皮開肉綻鮮血淋灕,幾乎小半截身子都被染成了艷紅色,如果這些還可以算是皮外傷的話,真正威脅它生命的也許是此刻正將毒牙牢牢嵌在它左後腿的那只黑蛇。

那條動作奇快的黑蛇頭顱尖尖,三角眼里滿是憤怒和仇恨,只一眼便能判斷身藏劇毒,狐狸被它咬後像是徹底失去了力氣,躺在地上癱成一團軟泥,怪蛇見白狐沒了反抗的力氣,心中高興,忍不住抬起脖子  叫嚷幾聲,像是在挑釁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已經目光黯淡呼吸微弱的白狐在黑蛇放松警惕的瞬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起前爪將後者的軀干牢牢按在地上,一口森冷的白牙直朝它的七寸咬去,怪蛇周身鱗片細密油黑發亮,乍眼看去幾位堅韌的模樣,在狐狸的利齒之下卻像是豆腐一般,眨眼間就斷成兩截。它的嘴巴還微微張著,露出兩顆毒牙以及鮮艷的信子,像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身首異處一樣。

白狐強撐著軀體將蛇身撕扯開來,找出內髒中拇指大小的墨綠色蛇膽咽了下去,這才像是真正被人抽掉脊梁骨般趴在地上呼呼喘氣。

這條黑蛇來歷平凡,只是機緣巧合下誤吞了一株山間的靈草開了神智,嘗了甜頭的它從此天天在深山里竄著,只盼在找些奇花異草壯大自己,結果卻教它尋得了懷里抱著兩顆朱果的白狐。那蛇開了靈智又在山間修煉了有些年頭,已經算是精怪之屬,那貯存的毒/液又該是何等凶猛,也虧是白狐出生不凡天賦異稟,這才能忍過毒性發作,趁著對方輕敵大意將其一舉拿下。不過以它現在的身體狀況,即使吞了那蛇的蛇膽解毒,一時半會也是動彈不得,毫無抵御之力。

‘只求這時不要再橫生枝節。’

白狐心中如是想著,可惜這段時間它的運氣委實差到了一種境界,這個念頭還沒有消失,就听到一棵樹後傳來踩斷樹枝的聲音。

白狐如臨大敵地費力將頭扭向那個方向,嘴里發出一連串的低聲咆哮,只是以它現在周身無力的樣子,那咆哮卻和撒嬌一般毫無威懾之力。

‘人類……幼崽?’

漸漸昏暗下來的光線並不曾阻礙白狐的視力,他很快便判斷出來者的樣貌身份,雖然有些訝異于這個人類幼崽的外表精致,但這並不能讓它對對方產生絲毫的善意。

它可不會忘記,讓它落魄到甚至連一條不過修煉數十年的廢物蛇都可以危害他生命這個地步的始作俑者,就是人類。

那群滿口仁義道德道貌岸然,實際上一肚子腌貨色卑鄙無恥的人族修士!

可恨啊!

看著人類幼崽的身影離它越來越近,而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白狐的眼楮越瞪越大。

如果它現在還有一點點力氣,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它也會拼命撲上去,狠狠咬斷這個人類幼崽的喉嚨!!

白狐那一雙本就血紅的雙眼變得更加淒厲鮮艷,仇恨憎惡怨恨不甘……種種負面情緒交織盤旋,濃郁地仿佛就要滴下一般。

然後?

然後它就被一堆從天而降的草藥蓋了滿頭滿臉,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

「那堆草藥里有解毒的有止血的,咬碎了敷在傷口上就好。」

顧長離並不懷懷疑這只狐狸能不能听懂他說的話,在他看來,一條咬人不,咬狐之後還懂得挑釁示威,以及一只可以詐敗殺敵的狐狸基本已經是成了精的程度,自然可以精通多門外語(???)。

拿了根樹枝把黑蛇斷成兩截的的尸體弄來,顧長離很是滿意地看見屬于頭顱的那一段,閃著幽幽紫光,一股腥甜味道的兩顆獠牙。

這明顯是有劇毒的表現。

而有毒的,可以拿來陰人的東西,顧長離向來喜歡得緊。

樂滋滋地取來一塊碎步將黑蛇的尸體裹了,顧長離志得意滿地把自己的戰利品往肩上一甩,哼著小調繼續往自己的目的地趕。

什麼?你說那蛇是白狐咬死的?

沒見他特意把草藥扔過去給人做交換它也沒反對麼?這不就是默認?

抱著如是想法毫無心理負擔走遠的顧長離並不知道,在他走後不久,那只好容易才從一堆藥草中掙扎出來的狐狸目光幽幽地凝視著他離開的方向,露出一嘴白森森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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