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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歸好奇,盧玉憐也不敢貿貿然的踏足,勾著脖子觀賞兩眼,嘆道︰「原路返罷。」

顧青荷一眼望過去被驚艷了,岸邊小樓與城中其他房屋不同,飛檐翹角,有種江南的婉約,于是張口問說︰「上游庭院真是別致,咱們不如順河繞一圈兒再返?」

盧玉閣先遮唇笑起來,盧玉憐則欽佩無比的朝她像模像樣的抱了拳︰「小女子居然看錯眼了,原來青荷才是女中豪杰,失敬失敬呀!」

顧青荷攥了韁繩,忐忑的道︰「可是那邊有不妥之處?」

顧青竹也頭次見識快活林,心下感嘆真是富貴銷金之地,當下點頭道︰「是哩,咱們不好過去。」

姑娘家不好去的地方還能是哪兒,顧青荷听完便後悔的要死,嘴快盡讓人笑話去了,繃了嘴半天不說話,只當是羞窘開不了口。

那婆子听姑娘們如此說,笑著哎了聲︰「小姐們可別弄差了,咱們這段兒離快活林還有段距離呢!」說著抬手指著遠處岸邊一個大紅旗子︰「瞧見沒,從那果子鋪向西順流而上幾里,才是貴人們常出入的地方,不然我們這種平頭百姓怎麼敢在這隨意都動。」

**隨人出來的多,深諳里頭的門道,這種風月之地,隔條街兩種面貌一點兒不稀奇,也點頭道︰「七姑娘想在附近走走沒關系。「

既然有意外之喜,眾人不願錯過機會,便下馬在河堤上愜意游賞,頌平還在鋪里買了包柑橘,十來個人眨眼分了干淨。路上往來能見到附近農戶打扮的婦人孩童,自家種的新鮮蔬菜擺在巷口叫賣,**無事去問價錢,比城里便宜上幾個銅板,菜卻品相要好很多的。

姜源剛從快活林的庭芳閣出來,庭芳閣算作里面的清流之地,但也是美人如雲,宋義飛在里頭玩的樂不思蜀,四五個貌美花娘爭相端茶奉酒,香氣沖的人腦門子直突突,兄弟們玩的好,他干脆自己出來醒醒腦子,見遠處有賣米酒的,也沒顧忌過去要了一碗,哪想剛喝到嘴里,就听見盧玉憐大咧咧喊他︰「姜源你在這干什麼?」

姜源口中的米酒差點噴了出去,捂嘴咳嗽兩聲,驚愕道︰「你才是在這地方干什麼!?「

盧玉憐手里拿著橘子還未反應過來,納悶道︰「忘性也太大了,晌午不是和你講我們來踏春麼,顧家老祖宗覺得高興,便多呆一天,我們也就騎馬四處逛逛。」

「種養園好好地方你不逛,偏來河邊做甚!」姜源掃了眼後面緊跟著的眾人,憋著把語氣放輕了說︰「趕緊回去,這兒可不是你們好來的。」

盧玉憐一怔,恍然看到果子鋪前豎著的紅旗兒桿子,想起方才引路婆子的說辭,立刻挑眉怒道︰「好哇你個姜源,本事大了居然連快活林都來,被哪個狐媚子迷住魂了吧!還好意思數叨我們,我們可是正正經經游玩的,連一步都沒往那頭踏。」

姜源被她吼的腦袋嗡嗡直叫,加上心虛,無語不得軟下來︰「哪里來的狐媚子,我們十來個好友在這小聚,快活林也有正經酒樓不是,這事兒咱們以後再說,我先送你們成不成?」

盧玉憐半點不心軟,懶得搭理他,拉起盧玉閣就跑︰「走,我們自己走!」

以前有次因為個香囊,盧玉憐冷嘲熱諷了他好幾個月,每次見面都沒好臉色,姜源不能讓她氣著走掉,疾步上前張開胳膊半攔住她,各種好話一通的說,盧玉閣默默的退出來和顧青竹她們站在遠處。

顧青竹對于姜源的名字不陌生,盧玉憐頭個愛議論的要數朱鳳珊,第二個就是他姜源,但卻沒想到兩人關系如此…微妙。

顧青荷半真半假的羨慕說︰「姜公子對玉憐挺不一般。」

「哎,倆個笨頭笨腦的。」盧玉閣見怪不怪道︰「不用管,我姐出了氣便好了。「

霞光漸暗,再看快活林那頭,霓虹晃動,已是片與白日不同的旖旎景色。

姜源和盧玉憐從最初的吵鬧變成輕言細語,顧青竹蹙眉瞧著,便是兩家常走動,站在這種地方說話久了也不好,盧玉閣見她樣子,忍不住偷偷樂的和她小聲說︰「別擔心,姜家夫人已經去我們家打听著想說親了,旁人說閑話也白搭,我姐心里頭知道呢,就是裝傻罷啦。」

「真的?」顧青竹猛然听到也為盧玉憐高興︰「什麼時候的事?」

盧玉閣回憶了下,托著下巴道︰「大概年初五還是初六,走動送節禮的時候提的,眼下還沒說定,不過也**不離十了罷,姜源人雖然討厭了點,對我姐還不錯的。」

顧青荷有心打听王蒙,回府顯然沒那門路,只得冒著險旁敲側擊的從盧玉閣嘴里套話,想了半天,才有了措辭,跟著一笑︰「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我瞧著姜公子他們幾個也就是在一起時混笑話說的多,人俱不錯,將來要成家立業會穩當的。」

「那也得看是誰了。」盧玉閣對宋義飛的感觀差到極點,他那些花花艷史是有耳聞的,咂嘴道︰「宋義飛本性不老實,沒個三四房妻妾就不是他了,王蒙倒還好,听說家里頭有相中的姑娘呢。」

顧青竹心下一動,特意觀察顧青荷,果然在听到話後僵了臉,搓著袖爐滿月復心事。緣分最模不準,有時瞧著一派坦途,偏偏突的風雲變化沒了前路;有時山巒疊嶂讓人無望,竟又窺得柳暗花明。她知顧青荷即將返平江,念想多倒徒增煩惱,盧玉閣說的卻歪打正著了。

入夜,香車寶馬往來如織,女兒家的鶯鶯笑語隨風傳來。

趙懷信隨酒桌朋友去良辰館吃酒,要說良辰館,那可是快活林首屈一指的瓦子,曲藝說唱應有盡有,最妙的是館中角妓才貌雙修,蘇眉便是如今汴梁炙手可熱的清倌,模樣就如同那天上的嫦娥,清麗月兌俗,一手琵琶曲繞梁三日,被奉做神女。

車行至河堤,趙懷信一眼看見姜源和盧玉憐。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與宋義飛算的上興趣相投,汴梁就這麼大,低頭不見抬頭見,踫到了總要招呼聲,于是讓車夫停了,踏下馬凳款款而來。

姜源好容易把盧玉憐哄好,答應同她們一起回種養園,佳人在前,兄弟只能放放了,結果抬頭發現趙懷信,便先拱手道︰「趙兄。」

「姜源兄。」趙懷信微微一笑,而後朝盧玉憐道︰「盧大姑娘。」

「趙公子。」盧玉憐剛生完氣,心里嘀咕著天下烏鴉一般黑,眼前就是明晃晃長的好看的大烏鴉。

元宵燈會得過他照顧,顧青竹少不了上前寒暄一陣,畢竟隔著煙花柳巷,趙懷信為何出現大家心知肚明,說兩句走掉就好。不料與他同車的朋友如斯沒眼色,也不顧女眷在場,見到姜源興奮不已的錘上他肩膀,道︰「你小子也是來看蘇眉神女的吧?今夜點花茶的贏家非懷信莫屬,走走,咱們去沾沾光窺得神女一眼。」

所謂‘點花茶’,最先指初登門會有端茗女者送上一杯,別看小小一碗茶,價錢可不低,這錢便是光顧角妓的恩賞了;到後來,凡樓中頭牌每逢三月大演,當日能與其共度一夜,即是捧場,又是顯示財力魅力的好契機,富家公子樂于此道,樓中就將‘點花茶’規矩翻了翻,一座一價,一層一價,能進入三層雅間,頭牌便是你的了。這里頭除了肯出錢,贏美人芳心也重要,兩人相爭,最後點頭還要看美人意思。

勾欄規矩顧青竹沒听過,但大概猜得到,眼下懂也要裝作不懂,笑眯眯的表情都沒變,盧玉憐沒那好脾氣,別人瞪不得,姜源卻隨便瞪,目光好似臘月寒冰動住一般,姜源苦的簡直想胸口碎大石,恨不得拿封條堵住那人嘴!

趙懷信雷打不動的從容,笑看著顧青竹,貌似對她解釋的說︰「來叨擾幾杯清茶,給友人捧場而已。」

始作俑者終于琢磨出點不對,趙公子幾時和人解釋過?抖著嘴皮子說了三個對,拍手道︰「喝茶,就是喝茶,我這昏話說慣了,各位姑娘別惱,在下多有冒犯,賠罪賠罪。」

姜源由此一事深深體會到交友不慎的可怕,親自把盧玉憐她們送去不說,還再三打包票,即刻回莊子,絕不踏足快活林。而他也說到做到了,不過為了不讓兄弟對自己有見色忘義的埋怨,吩咐下人帶話給宋義飛,說趙三公子在良辰館‘點花茶’,他尾隨湊熱鬧去也。

當夜,四個姑娘擠睡著一張火炕,顧青竹新鮮了會兒便累的睡過去了,盧家姐妹卻低語到後半夜,連帶早晨困的不願出被窩,顧青竹也沒再多喊,起身隨黃姑姑去采春筍。

清晨草葉上還附著層白霜,空氣清新怡人,顧青竹遠眺緩丘,零星有農家下地務農,漢子肩上扛著鐵鍬,婦人手挎小籃,身後稚童也不閑著,揮舞著小鏟子一路高歌的跑在田埂上,其樂融融。

黃姑姑瞧她看的認真,笑語道︰「去年雖遭了災,但一年之計在于春,有地有田,一家子齊心勞作總能填飽肚子的。」

顧青竹若有所思的點頭︰「家纏萬貫不如親眷在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姑娘說的沒錯,就是這個理兒。」黃姑姑也是窮苦人出身,難免嘆上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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