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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鶴樓。

偌大的廂房內,雕飾得很是雅致,與樓內別處廂房很是不同。

墨色散香的修竹屏風,映著天青色的四壁,縈繞出清雅的文雅韻味。

雖是飯齋酒樓,更似書香院府。

內里只坐了兩個人。

「我心中從未有過他。」女子一襲紫衣,妝容精致得體,稠墨般青絲梳得朝雲近鄉髻,昭示著女子已是為人婦了。

女子美艷的臉上卻是一副愁濃的神情。柳葉眉已然鎖起,明眸映著不甘愁郁,直直看著自己對面俊朗的男人,說話的語氣倒還算底氣穩靜。

婁琬亦是劍眉微皺,聲音沉沉似是隱忍著什麼:「那你當初為何會嫁予他?」

「我尋了你好久,以為你已是不在了,才…」女子頓了頓,輕聲嘆息,目中糾結,噙著將淚未淚的濕意,轉而頷首低眉,不再看婁琬,「他待我很好,且是皇命賜婚,我沒有不嫁的理由。世事無常,誰又知會是如今這番光景。這是命。」

「可我不信命!若信命,我也不會有如今的地位。」婁琬睜大了雙目,墨眼欲裂,泛紅又充斥著戾氣。

「呵,以前我也不信。」女子輕笑一聲,便是自嘲。

「我不甘心。我好容易才找到你,絕不會就此放手!既你心中無他,便不會讓你委屈太久。」婁琬眼底杳深如驚雷乍響卷起狂瀾,「沒有人能從本王手里奪走任何東西,饒是那位高高在上,也不行。」最後幾字,算是咬牙而出。

女子抬眼望著婁琬,雪水泠汀澄澈,繚繞著千般柔情萬種風華。紅唇勾出絕代傾城的笑意:「如今我便時時能見到你,知你現今這般好,我已心滿意足了,」又笑著輕輕搖頭,眸中晦澀,「我已是有夫之婦,便是再也配不上你的。而且,你也有了王妃。」

「我不介意。」婁琬音中帶著急切,視線始終落在女子身上,便仿佛看著這世間最是珍貴之物,「王妃?不過是父皇強加于我。我心中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你。」

女子杏目閃爍,水光閃閃,情緒萬千冗雜。半晌,才緩緩開口:「時候已是不早了,我出來這般久,不太妥當,莫要落了有些人口舌。該是回去了,我便先走一步。」

語罷,緩緩起身,準備出了廂房。

抬手縴縴,正欲推開雕花漆門,卻又始料未及地被婁琬從身後抱住,只听得婁琬俯在自己耳邊不停喃喃,眼中又攜著瘋狂。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阿遲,別這樣。」

阿遲是婁琬的小字,自婁琬從朗商回到大祇,便再也未有人如此喚過他。

婁琬微微怔愣,才漸漸松了手,看著女子離開。又低頭思索,深峻墨瞳,全然是陰鷙狠戾之色。

若是死人呢,倒是拿什麼與我爭?

——不行,暫時不能動那個人。

婁止便又是去了寰王府。

嗯,順便帶著月芽為婁希與婁諾倆小女圭女圭做的三花酥。

剛穿過大堂進入後花林園,便見著由遠及近的兩個小影兒。

「小叔叔!」婁希與婁諾屁顛屁顛地跳騰過來,小圓臉上盡是興奮的笑容,漾出酒窩來。因跑得急了些,小臉兒又泛上可愛的彤紅。

婁止滿臉寵色,笑了開來。忙將手中提著的三花酥遞給一旁的侍從,便俯身抱起倆小人兒,一左一右,卻很是輕松。

兩三歲的小女圭女圭,到底是不怎的重。

「你倆想小叔叔沒?」婁止目光在兩個圓圓的肉團子身上流轉,逗笑出聲。

「想,像天上的雲雲一樣多。」婁希糯糯又有些不明的女乃音,軟到了婁止心坎兒里,又見婁希伸著倆小胳膊似是比著天空,不由笑意更盛。

「阿諾也想。」弟弟婁諾較姐姐婁希文靜些,不過也只是相較而言,這倆小團在一處,若再加上個婁滿,可得了勁兒盡是麻煩。

「可不是嗎?隔三差五的,這兩姐弟若是沒見著你,定是要鬧上一番的。」說話的是寰王妃穆靈娉,哪怕是婦人打扮妝容,也掩飾不了那股子江湖英氣。絕色姣好的面上掛著漫自眼底的笑,又邁步走近婁止。

婁止目光從懷中小人兒身上挪開︰「嫂嫂。」

穆靈娉微微點頭,又從婁止懷中輕輕接過婁希與婁諾,聲音廓明帶笑︰「知道你要來,這不就一直在這花林園中等著,可不是有了叔叔忘了娘。」

婁止听了一臉得意,嘿嘿一笑︰「嫂嫂這就不知了,我自小就討人喜歡。宮里宮外老的少的,無一例外。」

穆靈娉也是被婁止這般胡謅亂語逗笑開來︰「就你嘴貧。得了,你三哥在書房等著你,便是快去吧。」

「好 。」婁止應聲,又伸出雙手分別輕輕捏了捏婁希與婁諾的鼻子,「倆小饞貓,今個兒我帶了你們最是愛吃的三花酥,月芽親手做的,可是得了口福你倆。待會兒再來陪你們。」

語罷,便朝著書房方向跨步而去。

書房內的氣氛,不若方才婁止在園中那般輕松。婁衡與婁止相視而坐,英俊的面龐皆是肅然。

「十一,最近多注意些。你方進朝堂議政,這其中太多彎彎繞繞。」婁衡聲音渾厚有力,在偌大且顯空蕩的書房中回繞得十分清晰。

「嗯,」婁止很是明白婁衡的關心提醒,點點頭,又覺婁衡面上眉頭所皺過于深刻,「三哥可是遇了甚惱心事?」

婁衡長嘆息,輪廓分明的好看嘴唇微抿︰「也並非甚要緊事,在這朝堂爭權奪勢間,也是正常。最近,便是有些人不安分,有些動作而已。為兄更是擔心你。」

「這些人何時安分過?」婁止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弧度,帶著不屑的冷哼從喉頭震出。墨色眼中又轉而滿上笑意,對婁衡輕輕一笑,應是想讓對方少些顧慮擔憂,「定是他們見不慣三哥的赫赫功績。三哥無需擔心我,我心中亦是有分寸的,倒是三哥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

「前些時日的一件事,我不得不在意,」婁衡緩緩陳述,見婁止眼中疑惑,繼續道,「早朝過後,回府路上途徑宰相府,便見梁歡進了去,偏偏是走的後門。」

「梁大人在朝堂上,向來正直秉言,倒是時常與殷相意見相左,怎的突然走這般近?」婁止便將自己內容的疑惑道出,驀地想及甚,峻然的眉眼微鎖,又與婁衡四目相對。

婁衡自是猜到婁止想到了什麼,輕輕點頭。

婁止鳳眸微闔,渙攝出凌厲逼人的精芒,雙拳緊握︰「他一開始就是殷相的人。起碼,四年前就已是了。」

「我亦這般認為,如此,四年前那女刺客身死獄中,便說得通了。」婁衡語氣凜冽,緩緩道。

現今的慎刑司掌司梁歡,四年前還只是刑獄統領。那女刺客在慎刑司如此森嚴的防備之下,卻被滅了口,當時倒是未想過慎刑司被安插了內線。

再想來,梁歡從區區統領坐上這慎刑司掌司的位置,怕是其中少不了殷相的周旋打理。

「那他平日里倒是做足了戲,總是一副見不慣殷相的模樣。」婁止語中盡是諷意,「這權勢紛爭,果不是輕易參透得了的,只是想著,每日上朝見著的面孔皆有可能是虛假偽裝所來,便真真覺得惡心。」

婁衡倒是拍拍婁止緊握的手︰「這些均是你需習慣的。權勢之事,我等做好自己該做的。其余勾心斗角,隨那些人去。」沉默半晌,婁衡才難得一笑,「罷了,不與你說這等惱心事。」

婁止也倏然笑開,眸中依舊是耀眼奪目之色︰「那便不說了。三哥過些時日可是要去燕城檢兵?」

「嗯,怎的突然問起這個?」婁衡微微側目。

婁止眼楮一轉︰「三哥可能帶我一同前去?」

婁衡眉頭微挑︰「為何?這一去便是足足一月,倒是舍得你那律公子?」

婁止萬分沒料到,一向嚴苛的婁衡竟是會如此調侃自己。書房中卻是全然沒了方才的肅穆之氣,輕松了許多。

稍稍愣過,婁止才又一臉嬉皮笑臉︰「嘿嘿,自是想去見見燕城這等軍事要地的將士風範。我至今未去過那處,也應是去看看這大好河山,長長見識。」

「怎的?還嫌這些年跑的地方不夠多?」婁衡如此玩笑的語氣,也便是答應了婁止,「那便隨我與殊海一同去,多出去看看也是好的。」

「這莫副將就不用去了吧?」婁止忙擺擺手,語氣意味深長,听進婁衡耳里,卻是陰陽怪氣。

婁衡︰「嗯?」

「哎呀,三哥,莫副將這大半時間都隨你公務去了,可得給他留些自由時間,」婁止解釋,又嫌自個兒解釋的太過隱晦,繼續開口,「莫副將廿四的年紀也是不小了,就怕是沒有姑娘…」

婁止話未說完,便被婁衡打斷︰「我算听得明白,想來都是小滿的主意。」

「三哥真聰明。」婁止笑得諂媚。

「小滿她……罷了,姻緣之事,她已不小,自己應是有分寸的。」婁衡想及婁滿對莫殊海,心中也很是無奈,到底是給自己慣出來的。

「叩叩叩」,突然的敲門聲打斷了婁止與婁衡的思緒。

「何事?」婁衡視線落在門上。

听得門外侍從恭敬得體的聲音︰「稟王爺,唐律公子來了,說是有要緊之物交與王爺。現下正在大堂候著。」

謹之來了?

婁止目光閃過星芒,抬眼便見婁衡,四目相對,都是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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