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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昏暗的光線以至于眼花造成錯覺,有那麼一瞬間,愛莎在埃里克那雙深邃的深藍色眼楮里看到了震驚、困惑、不解、難以置信等復雜的情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是不是練習不夠的事果然還是被經驗豐富的老師看出來了,就在她為自己會不會被責罵、甚至會不會被直接退學的擔憂中心跳狂跳的時候,埃里克開口了——

「你……做得不錯。」

埃里克移開視線,十分平靜地道。

「你的預習報告呢?在哪里?」

沒有被責罵,愛莎總算松了口氣,連忙去桌上拿自己昨天做出來的要點總結給他。埃里克接過翻看起來,點了點頭,確認通過,這才開始給她解釋變形魔法的要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愛莎總覺得埃里克今天有些若有若無的焦躁,因此語速比平時快了些,他好像是竭力壓制住自己的情緒,才沒有表露出怪異的地方。

另外……愛莎總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只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只能繼續專心听課。

這種不對勁一直持續到上午的課結束,直到愛莎上完課抱著筆記本、魔杖和講義往房間走,她的腳步才突然頓住——

埃里克今天上課的時候,沒有提到過她的母親!

愛莎一愣,仔細回想了一遍上課的情形,這才確定自己的記憶應該沒有出錯,埃里克確實一次都沒有提到母親。

習慣了埃里克的批評方式以後,今天的特例反倒是讓愛莎奇怪了起來,她歪了歪頭,想了半天沒有想通。

也許老師只是忘了吧。

愛莎自己笑了笑,不再在意這種小事,抱著書回到房間,準備下午的大課。

……

另一邊,埃里克上完課後匆忙地回到了他的研究室,跟以往一樣從事他的魔法研究。他的研究每一天都處在關鍵階段,因此每天都必須完全集中精神。然而……這一天,他只感到一種難以擺月兌的煩躁和心煩意亂。

噗呲——

「嘖。」

在又一次由于畫錯了魔法陣的圖案而導致魔法失敗後,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個圓的魔法陣法提前爆發出一道灼熱的火焰,瞬間就燒成了灰燼,只留下一點魔法模糊的輪廓,仿佛嘲笑著犯出這種低級錯誤的「高級魔法師」。

埃里克煩悶地咂了咂嘴,可是這無法令他靜下心來,就像往常一樣。

……事實上,自從愛莎來到這座塔,他就從未靜下心來過。

掙扎、愧疚、懊惱以及對自己的唾棄無時無刻不糾纏著他,他並非不知道自己做得事不對,只是一旦開始,就難以停下來。

他很清楚蒂娜•基洛特是不可復制、無可取代的,也清楚地知道愛莎並不是蒂娜,但是……愛莎是蒂娜的一部分,是蒂娜生命的延續。既然蒂娜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那麼……那麼至少讓愛莎再在這里多留一段時間,不要那麼快離開。

雖然和蒂娜的方向不同,但那個女孩同樣擁有相當高的天賦,如果按照常規的方法教她,她一定很快就會離開。在那個孩子離開以後,即使他耗盡耐心用盡無限的等待,也不可能再等到下一個人。

無法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事實上,他甚至期待這個孩子愚笨一些,在他身邊開心地學習幾年,畢業後就留在沃爾德工作,不要再離開。

不過,即使如此,在見識到那個女孩的天賦前,埃里克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做出卑劣到令他自己都難以忍受的事情。他一貫高傲,在被蒂娜拒絕的時候連挽留的話都無法低下頭說,但是當時,他唯一的念頭竟然是「留住她」。

最後一次見面時故作風度而說出來的話,給他留下一線希望的同時,又終于成為了囚禁他自己的牢籠。

他能夠感覺得到,愛莎最近已經對無法前進的狀態感到焦躁,無論他用多少新的魔法試圖迷惑她,也無法分散她想要繼續進步的注意力;他不停地對愛莎提及蒂娜的名字,試圖構建屬于他們三個人的聯系,可她的表情卻只是越來越迷惑;愛莎問過他為什麼從來不過問她的天賦魔法,埃里克每次都敷衍了過去。不過,她遲早會真的注意到的。

埃里克有時會對這種狀態感到不安和愧疚,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辜負了蒂娜的信任;但有時候,他又忍不住隱隱期待愛莎會索性寫信向蒂娜抱怨、控訴他的不作為,這樣蒂娜的生活中就會再次出現他的名字。而且蒂娜一向是個風風火火的個性,她或許會直接氣得沖到沃爾德來找他算賬……那就真的太棒了,他終于又可以見到她、听到她的聲音了……時隔二十年……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愛莎沒有急不可耐地寫信回去告訴她的父母自己在魔法之塔的遭遇,她信任他,相信魔法之塔上區第九層的魔法師教導學生的方法一定有所考量,又或者……她並不認為自己學不好是老師的錯。

這樣的事實就像地獄的火焰一般灼燒著埃里克的良心和道德感,他曾經固執的清高和傲慢全都被如今只能用下作手段來留住學生的自己踩得粉碎,這種復雜的情感帶來的焦躁終于在今天達到了頂峰——

那個女孩進步了。

盡管並不明顯,但那是一種本質上的變化。在十幾天的消沉之後,她又重新站了起來,散發出充滿精神的活力。是的,他早該意料到的,愛莎即使不需要老師的引導遲早也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她依然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不,或許愛莎已經厭煩現在的狀態了,等三個月的磨合期結束,她就會向克勞迪婭提出申請,到更能幫助她的老師那里去,然後張開翅膀飛向新的天空——

……這簡直就像諷刺一般。

即使他用出曾經的自己最不屑做得惡心卑鄙的招數,也依然無法留住她。

——噗呲。

埃里克無法控制住手指的顫抖,又一個魔法陣在他繪制到中途時破碎了。

蹦起的火花飛濺到埃里克蒼白的臉上,而剩下的魔法陣燃燒殆盡,只留下一堆慘白的余暉。

……

找到新的學習方法以後,愛莎就開始頻頻出入自由競技場。一開始她還買門票,等到第三次一個人去競技場的時候,買票的老獸族就對她擺了擺手,說︰「你直接進去吧,已經有好幾個小伙子到我們這里的醫療中心去問過你了,再不給你發工資他們搞不好能組團活撕了我們老板,連女孩子也有專門想找你治療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干脆到醫療中心去報個到,定期在我們這里打工啊?」

愛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朵不知不覺便有些紅了,听到那些人詢問她的事,也有些吃驚。

但愛莎並沒有得意太久,其實那些人想找她治療未必是她的技術有多高明——老實說,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要傷口大一點就不能完全治好了——只是她是完全免費的罷了。來自由競技場的戰士或者魔法師們並非全部都是職業者或者軍人,其中還有不少經濟拮據的學生。

再說,她並非完全出自善意在這里治療傷患的,只不過是這里能夠接觸到的魔法練習對象最多罷了。

听不出獸族老人的話是開玩笑調侃還是認真的,愛莎不敢冒然回答,感謝了對方不收參觀票的好意便小跑著進了自由競技場。老獸族還在後面不死心地對她喊︰「現在你來的時間段客人都變多了!我們老板說你畢業後真的可以考慮留在這里打工啊!工資很高的!」

愛莎听得滿面通紅,跑得不禁更快幾分。不過,被人肯定的感覺很不錯,愛莎心里忍不住稍微有點高興,連帶著這一天治療的速度也快了些。

于是,她耗空魔力回到魔法之塔的時間,比平時早了半個小時。大概是這一天注定運氣不錯,回到塔里以後,愛莎發現她終于收到了父母寄回來的信。

愛莎心中一喜,她等這封信已經等了好久,總算是寄回來了。她趕忙拿著信跑回房間,亂揉了一陣坐在門口等她回來的巨狼後,她便緊張地坐到桌前,開始拆信。

這封信顯然是霍克和蒂娜合寫的,兩個人的字跡都有,主要內容就是恭喜她通過了魔法之塔的考試,還取得了埃里克•格林的認可,爸爸媽媽都為她驕傲。中間有一段很明顯看得出來是父親的字跡,他寫下來的時候好像比較猶豫,主要是表示其實埃里克過去和他有些過節,他很擔心埃里克會為難愛莎。

愛莎看著那段話無奈地笑了笑,看來父母以前大概也是都認識老師的,只是老師從來沒有提起過父親呢。

最後一段話則是母親寫的,說是伊麗莎白公主得知消息後也很為她高興,想給愛莎寫信。但蒂娜不太確定愛莎和伊麗莎白之間的關系有沒有好到互相通信的地步,因此特意在信中為伊麗莎白詢問一下,請求愛莎的同意。另外,她還向愛莎解釋了一下,因為海爾曼到了春季天氣就變得不太好,最近經常下午,信件可能會延誤,這是正常現象,他們一切都好,讓她不用擔心,以及祝福她以後一切順利。

讀完整封信,愛莎忍不住微笑起來。即使不用去細致地揣摩其中的言語,父母交錯在一起的字跡和段落間的默契也足以證明他們的恩愛。而且蒂娜的語句飛揚靈動,顯然寫信時心情很不錯,大概最近確實過得非常順利。

將信滿足地看了幾遍,愛莎總算開始著手寫回信,首先同意伊麗莎白給她寫信……老實說,雖然她的確感覺到自己在維塔斯的時候和伊麗莎白產生了友誼,但沒想到公主竟然願意給自己寫信,愛莎還是有些吃驚的。

然後就是問候父母、祝福他們,報告自己最近在沃爾德的所見所聞和學習狀態——主要揀好的說——然後……

愛莎頓了頓,猶豫片刻後,還是在信中試探著詢問了他們與埃里克•格林老師以前的關系。

信件完成,愛莎熟練地用膠水封好,準備明天拿去投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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