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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乃女乃……外面有人隔著牆往咱們這里扔了一個包袱,侍衛們打開一看,是一本冊子。」

深夜,謝奕還在外面沒有回來,有婆子進來回稟,稱有人隔著院牆丟進來一個包袱。

「是什麼,拿進來我看看!」

陳芸晚上吃的太多,正抱著肚子在床上躺著呢,听到人說起竟有如此奇怪的事情,便頓時來了精神,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吩咐人把冊子帶進來。

過了一會兒,周嬤嬤拿進來的是一本厚厚的賬冊,陳芸相當的奇怪,為什麼有人會送給他這個干什麼。

陳芸隨手翻了翻張賬冊,只是沒看幾眼,便被里面的內容震驚到了,就立馬收起來了原先漫不經心的姿態,神情慢慢的變的凝重起來。

她一眼不錯的認真看著賬冊,琢磨著里面的暗帳,因為前世陳芸剛畢業時接觸的就是經濟類官司,自己也做過很多功課,所以看著這本暗賬倒不難。

陳芸很快的就被里面詳盡的內容吸引住了,她一頁頁的看著,猜測著這本帳的主人該是誰,結合里面的官職和內容,陳芸很快的就弄清了事情的眉目,有很大可能,這本帳是曹州的郡守高拱的私帳。

賬本里面囊括了整個曹州地方的官員,以及賑災巡查使集體盤剝賑災兩款的證據,大半個清流一派的官員都牽涉其中,甚至陳芸還在里面看到涉及謝老爺的關鍵證據。

究竟是誰送來的賬冊,這本帳又是真是假呢?

陳芸看完後心髒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著,若是這本帳確有其事,那麼這就是將來謝老爺下台的黑料和鐵證,光這本私賬上記載的,就足夠謝老爺以及整個清流一派的官員們名聲黑透了。

想了一會兒,陳芸命人拿來紙筆,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把賬本重新抄錄了一遍,一直到天方大亮,這才疲倦的擱下毛筆。

不管真假,提前預備總是有備無患的,雖然這本帳出現在他們家確實太過稀奇,送賬本的人來歷已經不可考據,可是陳芸內心有個很真切的預感,這本帳一定會派上用場的,在不久的將來。

謝奕一直過了三四天,等到深夜,才又拖著一身的疲憊再次回家。

天氣漸漸熱起來,日頭越來越毒辣,謝奕的皮膚由好看的蜜色轉變為健康的小麥色了,每次回來都要黑一度,看的陳芸相當的擔憂。

謝奕自己不去注意防曬,又沒有化妝品的,倒是真的不方便。

而且古代並沒有物理防曬產品,讓謝奕撐傘又不可能,大男人晴天舉把油紙傘,絕對會被當成腦子有病的。

「就這麼黑下去,等到夏天的時候,晚上熄了燈我可能真的看不到你了。」

陳芸一只手撐著左腮,看著謝奕狼吞虎咽的在吃晚飯。

他忙起來就沒有時間吃飯了,久了也就不餓了,若不是回家陳芸問他吃了晚飯沒有,他自己都忘記吃飯這回事兒了。

雖然謝奕之前膚色白皙,容貌俊美,看著總有點弱書生的感覺,但是現在謝奕飛快的往糙漢的方向狂奔了,陳芸又覺得看著好別扭。

謝奕一口吞下了一只蝦餃,沖著陳芸笑的得意,「曬黑了更好,我就可以在暗處保護你了。」

他講了一個不太好笑的笑話,說完後自己先傻傻的笑起來,好看的桃花眼清清亮亮的似一汪深潭,那笑容還是原來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喏,我和你說件事。」

陳芸看著謝奕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中間她自己也沒忍住,跟著吃了四五塊蜜汁叉燒,並半碟子蓮子酥,這才開始說起賬本的事情。

謝奕原先還是埋頭喝著**辣的雞皮酸筍湯,听到陳芸說起了懷疑賬冊是曹州郡守高拱的暗賬後,眼神也飛快的轉變成幽深專注的神態,抬頭看著陳芸專心的听她講,忘記了手里喝著湯的動作。

「賬本呢,我看看。」

謝奕顧不得繼續吃飯了,放下飯碗就沖著侍女們揮手,把晚飯撤下去。

比起陳芸,謝奕其實在外面知道的還要更多一些,比如說高拱畏罪潛逃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附近的幾個州縣,而且最近的新聞是高拱的尸體在霸縣一個小荒山上被發現了。

如果說高拱的死是死有余辜的話,那麼這本賬本是怎麼被發現的,又是誰把賬本扔到了他家。為什麼要選擇給他呢?

如果賬本不是真的,那麼到底是有什麼陰謀在等這他呢。

陳芸讓人把賬本拿給謝奕,謝奕隨手翻了翻,就皺起了眉頭。

這本帳真的寫的太真實了,如果說是個陰謀的話,那也弄得太像了。

「天已經晚了,阿芸你趕緊休息吧,我把賬本拿到書房去研究。」

謝奕在賬本上翻到了自己老爹的名字,心髒一直蹭蹭的往下沉,他飛快的把賬冊蓋上,對著陳芸招呼道。

他已經不抱希望陳芸沒有看到賬本的內容了,里面牽連甚廣,還有他親爹的罪行,估計陳芸早已經知道了,謝奕暫時並不想和陳芸討論謝老爺這個父親,只想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好好想一想。

「你也知道也已經深了,還去什麼書房,趕緊好好休息吧。反正這本帳我已經交給你了,又沒有人來搶,你今晚就好好睡一覺吧,睡醒後再看。」

謝奕的臉上帶著遮不住的疲憊感,下巴還隱隱有青色的胡茬,這段時間太過于操勞,他一個人連軸轉,管理著偌大的川府地區,仗著年輕熬得有點太狠了,眼楮都已經有點凹陷了。

陳芸看著怪不忍心的,便溫言勸道。

「我知道,沒關系的,我看完就去睡。你乖乖先睡,你不睡覺的話,肚子里我的孩子也不能好好休息。」

謝奕吻著陳芸的鬢發,內心溫情無限,他抱著陳芸稍稍有點粗了的腰圍,感覺自己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有點松弛了,惶惑的情緒也跟著稍稍退散了些許。

是的,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有一個深深愛著的小家,是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比起原生家庭里屢屢讓他失望憤怒的父親,他深□□更是成為他的精神依仗,他的內心終于開始安定下來。

哪怕前路再是荊棘,他所愛的人都能給他乘風破昂的無邊勇氣。

坐在書房的書案前,謝奕繼續翻弄著賬本,看著一些關鍵的信息。

這本帳本的內容簡直是一個北方官員們不良行為的微型縮影,不僅是曹州地區,就連朝廷派來用以監督的巡查使,也參與其中,自然里面牽涉的最高官員就是謝首輔了。

謝奕原先一直以為,父親除了和大嫂有過背德的行為,在生活中為人太過執拗固執,對兒女妻子刻薄寡恩外,在朝堂上起碼是合格的一位國家棟梁。

謝老爺在外面的形象一直是很好的,提前他來,一直都是公無私,盡職盡責的象征,他在公務上的所作所為是無可指摘的。

之前謝奕曾經最佩服的人,就是謝老爺,哪怕是現在,外人對于謝老爺,也只有萬分好感的。

他的氣質儒雅,目光清正堅定,接觸他後都能感覺他頗有大儒之風,行事光風霽月。

但是現在透過賬本,謝奕看到的信息卻並不是如此,只有滿目的錢權交易,高拱和清流一派的其他官員,之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去貪污,就是因為謝老爺的放縱。

高拱他們這樣做,坑害了大量無辜的百姓,只顧著貪圖眼前的利益,利用職務做掩護,貪污朝廷發放的公款,以次充好,嚴重損害了國家和百姓的利益。

但是謝老爺卻屢次為他遮掩,甚至還接受了他們送來的大量錢財。

謝老爺縱然自己沒有利用官職之便瘋狂和惡意的斂財,但是他是知情人,並且為了清流一派的總體力量,以及至于其他官員的參與,幾次在涉及朝廷撥款的錢糧上,都暗中幫助高拱。

就是謝老爺本身,也收受了高拱送來的巨額贓款,用以在清流一派中作為黨爭伐異的資金,作為一國首輔,和整個派系的指路人和領袖,他都是不合格的。

想起之前謝奕自己寫信回家,說起了自己的上峰等人瞞報以前的農戶死亡數量,以壓榨百姓兩倍的稅賦,來填平自己從前的窟窿。

謝老爺卻阻止他把事情都漏出來鬧大,北方這邊的吏治並不是一個兩個人的問題,在大環境的官員們都這樣去做時,謝奕一個人站出來是于事無補的。

他一個人對抗不了整個北方地區的官員群體,反而到時候可能會激怒大家,遭到瘋狂的報復。

若是事情鬧得太大,局面就不可控制了,很大可能是謝奕一個經驗不足的新人被擠兌的無處容身,仕途也斷送了,因此反而要求他和光同塵,管好自己就好。

謝奕現在又重新陷入了矛盾之中,他到底該拿這本帳怎麼辦,而這本帳,又是真是假的呢。

京都里,此時謝老爺也在書房中皺著眉,他桌前還留著兩個茶盞,書房里看起來剛剛來過客人,如今,茶水尚未涼透。

謝老爺最近真的有點一頭包,高拱的事情鬧出來,整個清流一派都被南派和恭王的人瘋狂的反撲,一連又爆出好幾起貪污案,都是清流一派的官員。

雖然暫時沒有人把事情推到他的身上,告他一個監管不力,但是謝老爺自己也能感覺出來南派和恭王有點隱隱要合作的趨勢。

這勢頭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阻擋的,若是他們達成利益一致,進行合作,到時候清流一派勢弱,後果就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承擔得起的,就連謝老爺自己,也要逼得致仕。

而且因為高拱的案子鬧得太大,從上到下的人都盯得緊,高拱雖然畏罪潛逃死在半路上了,但是他貪污的這個案子卻依然在查著。

有高拱身邊的下屬曾經透露過高拱那里還有一本私人賬本,謝老爺已經暗中派了兩撥人去高拱的府邸私宅,家人中找了,都沒有找到。

若是真的有這麼一本帳全部記錄在冊,那麼這要是落入別人手里,後果可就無法承受了,要牽連上很多的人,可能清流一派就徹底的不存于世了。

謝老爺又想起了江雲哲剛才說的話,現在,他確實感覺到自己也需要一個盟友了。

若是真的如江雲哲所說,恭王早有不臣之心,到時候恭王年輕力壯,又手段超群,他當了皇上,他這個首輔的作用和如今新帝年少,朝政由他把控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謝老爺真的也不敢保證,恭王上台後,會不會在朝堂上大面積的換上自己的人,他這個首輔做不做的下去,還要另外兩說。

恭王確實和江南那邊的官員聯系更多,江南那邊的官員對于恭王也十分的信服,一旦恭王上位,他們也能跟著調動職位,從南方走向京都和中樞。

而同樣是來自南方的南派一系,本身的根基就扎在南方,所以恭王上位後,以他們與南方一脈的關系,肯定不會如清流一派一樣,反而可能更如魚得水。

百般思量後,謝老爺還是決定同意江雲哲的要求,與他傾力合作,站在小皇帝劉瑞這一邊。

而且謝老爺還與小皇帝的外家應平侯府是姻親,于情于理若是他不幫劉瑞那邊,也無法得到恭王的信任,與其等著束手就擒,不如背水一戰。

謝老爺打定主意後,不免也要拿出幾分誠意來,而且由于江雲哲的到訪是秘密行動,怕引起有心人的關注,謝老爺專門派了自己府中一個臉生的侍衛過去傳信,兩人約見在章台路的一間秦樓楚館中。

樓下歌舞升平,舞姬們露著一截白肚皮,衣著也□□的充滿了誘惑,但是謝老爺和江雲哲,卻誰都沒有把眼楮放在她們那里。

兩人安之若素的在二樓的包間雅座中,盡管周身環境充滿了□□的誘惑,但是他們一點也沒有被侵蝕到,兩人的眼神清明,心都不沒有放在這上面,如今,兩人正彼此分享著各自的情報。

江雲哲這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手下折損了十之五六,才終于有點模到了恭王和南方官員們勾結的證據。

南方豪富的原因,就是有源源不斷的貨幣補充,恭王竟然和南方的官員們在南方私自鑄造錢幣,鑄造錢幣的礦場目前還沒有找到,但是江雲哲已經稟告了小皇帝劉瑞,從劉瑞那里的皇室私人護衛中派人去追查。

造反是一件需要耗費很多的活動,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為了短時間內積蓄最多的力量,就必須要有錢有兵,為了養兵,錢也是最重要的。

放眼整個大秦,來錢最快的暴利行業,除了鹽就是鐵了。

事情也就如江雲哲猜的那樣,恭王兩樣都插足了,但是恭王相當的謹慎,為了在出事後第一時間撇清,所以自己從來不在南方露面,也從來不自己留下一張帶著字的紙。

除了派遣心月復之外,就是由沈穆清替他跑腿聯系。

江雲哲等人費了很多力,才查到了恭王私自鑄造錢幣的地址,混了進去,繼續暗自打探著消息,力求找到更多的證據,找機會一舉扳倒恭王。

在謝老爺同意與自己合作後,江雲哲和謝老爺分享了恭王的情報,兩人一起謀劃著從江南這邊的鐵礦入手,讓恭王的野心暴露出來,不反也要提前逼著他反。

謝老爺一直暗自猜測,江雲哲的身後肯定有人,但是江雲哲一直不肯明說,是征南將軍賀大人,還是陛下,還是太後娘娘娘,但是謝老爺想來,必然是三個人其中之一。

這也是謝老爺敢和江雲哲合作的原因,謝老爺這種老油子,不見兔子不撒鷹,只讓他自己冒險的事情,收獲不比風險大,他是不會參與的。

若是江雲哲身後沒有人,謝老爺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合作了就盡心盡力的幫忙。

到底謝老爺也做了多年的首輔,在京都人脈廣泛,辦起事來效率也高,是江雲哲望塵莫及的,簡單的來說,兩人目前的合作,倒也稱得上是雙贏。

因為南派和恭王走在了一起,本來已經被清流一派壓得毫無反抗之力的南派,也跟著提了起來,而謝首輔和江雲哲,以及陳家等保皇一派,也互相聯系緊密。

兩方目前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中,恭王也極其頭疼江雲哲死盯著自己咬的行為,南方那邊到底是鋪開的攤子太大,保密方面無法做到完全的保密,被江雲哲打探到不少機密。

于是恭王那邊陸續又派出幾波的死士去暗殺,可是都讓江雲哲逃了過去。

眼看著江雲哲拉攏到了謝首輔,恭王立馬和南派一起針對著高拱利用職權侵佔國家撥給百姓的救災資金的案子,從里面做文章,力圖將清流一派狠狠踩下去。

高拱那里傳說中的賬本,恭王和南派那邊都派出人去找,但是高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家人們誰都不知道有賬本這回事兒,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找到。

加上清流一派人數最多,恭王和南派短時間內不太可能讓謝老爺掉血太嚴重。

這段時間以來,整個京都的局勢都不穩起來,兩方先是小打小鬧的互相試探。

很多人心想在里面分一杯羹的人,都紛紛站隊。但是更多的人,卻還在觀望當中,誰勝誰負不敢輕易下注。

就在兩邊氣氛膠著的時候,恭王那邊私自鑄幣的證據找到了,在靈州一處很小的礦中發現了一個鑄幣場。

到底南方和北方的距離甚遠,沒等證據被送到江雲哲這邊,鑄幣場那邊也覺察到了事情有變,有了早就做好的準備,索性釜底抽薪。

恭王派人把鑄幣場的所有長工殺了,當晚放了一把火,把莊子燒得一干二淨。

雖然鑄幣場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來,暫時攀扯不上恭王,但是被逼著損失了江南的鑄錢小魔方,恭王依然還是很惱火。

就在恭王也不好過時,陳蓉又緊急的找人聯系恭王,扔下了一個大炸彈,她意外懷孕了!並且之前沒發現,現在月份大了,肚子里的孩子眼看著要藏不住了。

陳蓉穿著寬松的宮廷襦裙,在密殿里一看到恭王的身影,就撲上來心煩意亂的哭著。」怎麼會這樣?「

恭王實在驚訝,陳蓉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三四個月了,最近他很忙,許久也沒有進宮了。

他看著陳蓉一向堅定而媚態天生的臉上,難得的一片荒亂,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是茫然的和依賴的,陳蓉的眼淚一串串的落下來,昏黃的燭光下,顆顆似珍珠。

美人泣淚,總是讓人心軟的,便不太忍心出言苛責他。

恭王找人為陳蓉重新把脈了,確實是最後一次他們在一起時懷上的。他皺著眉望著陳蓉,還是有些不解,之前他們那麼多年來都沒有出一點事,怎麼突然就出事了。」那一次肚子有些不舒服,服過避子湯後不久就吐了,大概是都吐出來的緣故,避子湯沒有見效。「

陳蓉面上也十分懊惱,她和恭王私下里來往是一回事,小心謹慎些並不能如何,但是陳蓉作為太後,珠胎暗結了以後,到底怎麼處置呢,就落得很被動的局面。

「我,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正好我妹妹也懷孕了,到時候假作是我妹妹的孩子,養在我身邊。」

陳蓉小心的模了模月復部的肚子,仰著臉看著恭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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