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譬如，你如何不歡喜我對你的付出，我還是得一如既往做下去。我有無法對你言明的關于你的秘密，那些我小心翼翼隱藏的，是會擊碎你幸福人生的真實。
黃金銘在旋轉餐廳看著坐在他跟前的沈施然，滿腦子都是欲言又止的苦楚。
而沈施然，只當是，他是因愛而不得。
即便這樣，也令她十分不安。席間的她，那麼局促，芥末醬放多了，辣得直嗆出眼淚。給爺爺剝了蝦，把殼夾到爺爺碗里。
沈施然啊，她如此不小心，又如此掩飾不住自己的心意。黃金銘想到然然經歷了他不知道的種種，再想到沈爺爺的病情，鼻子的酸楚，一次比一次來得濃烈。
黃金銘原本是來保護他愛的女孩子的，而這個女孩子，一旦準備和他揮手告別，她的未來，到底是如何的，會幸福麼
誰能珍藏對她十幾年不變的感情，鼓足勇氣為了她改變人生，想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他們爺孫，大概除了他再無別人。然然啊，只是暫時被迷惑罷了。
他想知道，這個在然然初出茅廬初入社會就將「情蠱」種在她心上的人到底是誰。
用完晚餐和黃金銘一起回家的沈施然爺孫倆，在收拾了一陣後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然然，你能陪我在樓下走走麼」黃金銘給沈爺爺洗完腳後，抬頭望著沈施然。
沈施然咬住下唇，點了點頭，不敢看黃金銘。
將沈爺爺安頓在床上，掖好被子，打開電視機，黃金銘便輕輕關住了房間門，帶著沈施然出去了。
酒店的門口有好看的噴泉，他們在這附近走著。
「然然，你前陣子去美國和墨西哥，真的是工作原因，沒有私人的因素麼」黃金銘看著沈施然的眼神很疑惑。
「是工作啊，去看原石和開拓市場。」沈施然莫名覺得有些不安，但這話卻又是沒錯的。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來看你」黃金銘停下來，離沈施然更近了些。
「畢竟當時在墨西哥，不想你大費周章啦。」沈施然下意識往後退了些。
黃金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箍在自己懷里「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
他的氣息，離她不過只有幾厘米。
「你愛誰我都不管，但是，然然，你看我的眼神，那一定有愛。」黃金銘的一滴淚，啪的就滴在了沈施然的臉上。
黃金銘不由分說就強吻起沈施然，沈施然掙扎著，將他推出去。
「金銘，我希望你把握好界限，不然，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沈施然憤憤然的說道，胸口因為激動不停聳動著。
「然然…然然…我…」黃金銘手足無措。
沈施然作勢便要離開，被黃金銘一把拉住。
「放開我，你要是再這麼…」沈施然扯高了腔調。
黃金銘緩緩的松開她的手，腦袋耷拉著，顯得很無力。
「然然，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再次相逢，難道你真的願意錯過麼」黃金銘淚流滿面。
「然然，我看過很多地方的陽光，我喜歡從前你扎著藍發帶出現在陽光下的樣子，我總是幻想有一天你能夠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可是，我都見不到你。好多好多年了…我想了你好多年，想得我的心都快潰爛了，太痛了，你知道麼」夜晚的風，吹過黃金銘的臉，吹起他黑色的發絲。
「我找了你很久，直到我放棄過又重新鼓起勇氣，你不曉得我在海邊看到你有多欣喜若狂，我整晚都睡不著覺。」
「我想一輩子保護你，你喜歡在哪里我都依你。我奮斗了那麼久，我們可以在加州買一棟別墅，你喜歡爬山我就帶你爬山，你喜歡沿著沿海公路跑步我就帶你跑步，你喜歡露營我們就去露營，這些，都是微博里你喜歡我做的事啊。」黃金銘的眼里，是一種無望的哀求。
沈施然的心，咯 一下，然後是襲上來的劇痛，所有回憶里時間的節點像無數把匕首插在心上，挖下一刀又一刀。
黃金銘小心翼翼的朝前邁了一小步:「你是愛我的，對麼然然，若你不愛我，我的心，該是多麼荒涼。」
沈施然不知為何，淚水如決堤的洪水。
黃金銘緊緊摟住沈施然:「別怕，別擔心，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封閉自己的心了。你若要真的願意和別人在一起，我就做你身邊一個溫暖的朋友，好不好。」他模著她的頭發。
沈施然緊緊閉上了眼楮，那種給自己的感覺，太像阿奈斯了。
可是，相見恨晚。
***
「然然，我會等你，等你走向我。」黃金銘在沈施然的耳邊輕聲說。
沈施然覺得心里很沉重。她輕聲說:「金銘，我該回去了，我太累了。」
他放開了她。
她轉過身，朝酒店大廳走去，沒有回頭。
「然然，勇敢一點，不管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的。」黃金銘喊著。
沈施然停了一下。
「你是我心中最棒的女孩，今晚好夢啊。」他繼續喊著。
沈施然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就是曾經自己等了多少日日夜夜的人啊，如今近在咫尺，該如何自制。
她走進酒店，拐了彎躲了起來，大概猜到他已經離開了，才走到大門口再看。
夜色下，星星真是多啊。她抱了下肩，有些冷。
***
黃金銘一人回到房間，沒有了沈爺爺，頓時十分空蕩。百無聊賴，他突然想問許嘉倩關于沈施然公司的事情。
「在麼？」他的微信發送給了許嘉倩。
那邊很快就回復過來︰「在的啊，難得才子找我。」許嘉倩還附上個笑臉。
「你知道然然公司的情況麼？」黃金銘抿緊了嘴唇。
「是個外企啊，珠寶公司，叫MoonlightSparkling。怎麼，小尾巴沒告訴你？」許嘉倩倒是說話很直。
黃金銘一直覺得沈施然隱瞞了自己什麼，但是所有她的活動安排都跟公司有關。
「我們才見面，我也不好意思像查戶口一樣什麼都問她，但是還是想多了解點。」
「怎麼，你倆現在如何啊，看起來進展有點慢啊。」許嘉倩調侃著。
「可能是她還沒做好準備，這種事情，講究水到渠成嘛，我還想問的是，你見過她公司的同事麼，走得比較近的。」黃金銘確實是想知道她的所有行蹤。
「喲，你還是真的調查起她來了，不會是她已經被人搶走了吧。所以沒答應你？」許嘉倩一眼就看破了。
「事情也不是這麼絕對。」黃金銘也算間接承認了。
「那就是說有這個可能咯？不過你放心啦，她沒跟我說過什麼男朋友的事情，就算有，也肯定才開始，你的機會大得很。」許嘉倩在最後還加了戴墨鏡的邪笑表情。
「好嘉倩，那你見過她的同事沒？」黃金銘也是很焦急的問著。
「她工作的事情我是過了好幾個月才知道，而且那之後她一直都在國外出差呢。」許嘉倩跟沈施然的同事倒是真沒什麼交集。
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沈施然的這個工作機會，听我的男朋友方俊舟說過，是因為她救了珠寶公司的大老板。這個老板長得可帥了。」
老板？黃金銘覺得事情越發蹊蹺。
「你有他的照片沒？」黃金銘很快發了這一條過去。
「她給我看過在馬來西亞的合照，里面就有她的大老板，簡直是模特級別的帥，不過她好像從來沒有把這些人發到朋友圈，我也沒有的呢。」
黃金銘看到這條回復，有些低落。然後打開電腦，搜索起這家珠寶公司。
確實是全球名列前茅的公司，能在這家公司謀求到職位，也是能力的體現。沈施然雖然算是陰差陽錯把握到機會，但能得到老板的賞識，也確實是有她自己努力的成分。
黃金銘慢慢對他的然然也欽佩起來。
百科顯示到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叫阿奈斯艾什勒弗（Anas.Ashraf),有巴基斯坦和俄羅斯兩國血統。照片上的他笑起來簡直猶如好萊塢明星。
不過，那張臉，黃金銘怎麼看怎麼覺得熟悉。只是，想不起來是在哪里。
***
早晨黃金銘打了電話，準備幫忙搬行李，被沈施然婉言拒絕了。
「這些行李這麼重，你好拿麼？」他在電話里好言說道。
「有出租車，再說了，爺爺的行李也不重。謝謝了。還有……真的很謝謝你這段時間對爺爺的照顧。」沈施然的語氣，是種刻意疏離的陌生。
「到了家給我打個電話。」黃金銘的聲音溫柔。
「知道了。」沈施然說著就掛掉了電話。
***
黃金銘悄悄的等在沈施然的酒店樓下。他想，即便她不願意讓他找到住處，但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他可以立馬幫上忙的。還有……沈爺爺這樣，他是準備帶著他去美國就醫的。
黃金銘打完電話以後就到了酒店，大概兩個小時後，沈施然才帶著爺爺出來。
看著他們進了出租車，黃金銘也叫了出租車跟隨。
「師傅……您稍微隔幾個車，別跟太近了。」黃金銘死死盯著前面，給出租車司機囑咐道。
「好 ，我這技術你就放心吧，不會跟丟的。」司機很爽快的說著。
那是一段很長的車程，也難怪沈施然不會立馬回去……確實讓人勞頓。
但是，在拐七拐八的道路後，路面逐漸寬闊，車輛稀少，樹叢茂盛，青山綠水的愜意逐漸浮現。
「她的家到底在哪里？」黃金銘困惑不已。
直到……兩處一排排的旗幡彰顯了此處無聲勝有聲的靜謐別致。那上面寫的是「不曾想過，此時的鳥語山鳴，也會擾了我的清夢」。
湖泊，歐式木棧台，黑色雕花鐵門。依稀可以看到的山野別墅。
黃金銘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是剛剛畢業的她居住的地方？！
救人！工作！出國！別墅！！！
還有沈施然言語里的含混不清，刻意掩飾。黃金銘痛苦的抓住頭發。
「師傅，回去吧。」他的聲音快沒了力氣。
「小子，你沒事吧。」司機師傅看出了他的異樣。
「沒事兒，我原本以為需要我幫忙的，現在看來，不必了。」黃金銘嘆著氣。
「小伙子，你還年輕，這個社會很多規則你不懂，女孩子，但凡長得漂亮點，能夠傍個有錢人那都是運氣，你要期望你女朋友回頭，我看是不會了。」司機師傅看來也挺同情他的。
「她不是我女朋友。」黃金銘的表情木然。
「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說你什麼都比不上人家，憑什麼女孩子跟你啊，現在啊，這些女孩子，物質得很呢。」司機師傅的語氣里，帶著嘲諷。
「這個姑娘不是你說的那樣子的，她在我的印象里，不是這樣子的。」黃金銘喃喃的說。
「人啊，總是會變的，看開點，小伙子。」司機師傅安慰著他。
他沒有再說話。
難道，真的是想自己猜測的，他的然然被人包養了？！那個人的人品怎麼樣，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家室，他是不是只是想玩一玩施然。
可是，沈施然，是自己一輩子的摯愛啊。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如此。
心上的空洞更大了……黃金銘，像掉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