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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稻張來啦自然,作為一代開國帝王,魏王盡可以向後世標榜自己的千秋偉業。所謂聖明,莫不是相比起前朝的殘虐不仁,只要新王朝實行休養政策,不勞民傷財,老百姓定會感恩戴德。

那個金戈鐵馬的戰亂年代已經遠去,那些英雄人物如今也只活在人們的記憶里,讓人唏噓不已。

現今的皇宮是在前朝的基礎上修復重建的,那個驕奢荒yin的前朝皇帝,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新宮殿建好以後,依舊是金碧輝煌,奪人眼球。

這個代表著世上最高權力的地方,只有一人能夠站在權利的頂點,信手指摘天下。

高高的城牆上,魏王看著眼下繁華的街道,一抹狠厲劃過雙眼。這是他的天下,誰都別想奪走。

「找到了嗎?」

「沒有」被派出去尋找嵐臻的探子跪在地上回復道。

「滾」魏王陰沉著臉低吼道。

「是」

「慢著,去把大皇子叫來」

「是」

背在身後的手輕輕捻動,只要一想到那個逆子還活在世上,他就沒辦法睡一個安穩覺。只有那個逆子死了,一切才是全都結束了。

曾近,他與他的好兄弟們一起征戰殺場,為了那些受苦受難的人,他們不怕任何艱難險阻,誓要殺盡天下不平事,還一個公道在人心。可是等到了真的勝利的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昔日惺惺相惜的戰友,個個都想登上那至尊之位,反目成仇。

唯有言歌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護著他,到最後認他為王。可以說沒有定國公,就沒有如今的他。

可是所有人都變了,他又怎麼會不變。在他把自己的妹妹許配給自己的時候,他就應該看出他的險惡用心的,還好一切都不晚。

若不是北境狼煙四起,強敵來犯,若不是他御駕親征,欲振奮士氣,又怎麼會明白這一切。

十萬定北軍,英勇無畏。他們是整個大魏最強的戰力,卻只听命于定國公一人。而他這個皇帝,卻是讓定國公給困在馬車里,說是什麼刀劍無影,戰場無情,他這個皇帝不能有任何閃失,他不得已才如此。

哼,他是皇帝,這個天底下還有誰敢這樣對他,只有他,定國公言歌,簡直視皇權為無物,放肆至極。就算朕的天下是你幫朕奪來的又如何,現在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是我,嵐段彥,不是你。

而定北軍的強大更是狠狠打了他一個耳光。本以為自己御駕親征,被自己震撼的士兵絕對會一鼓作氣,拿下敵軍,但這些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自我偉大。

他們根本不需要什麼皇帝。這只餓狼一般的軍隊,用他們的強悍與冷酷大殺四方,所謂常年困擾北境邊防的強敵也只不過像螞蟻一樣,被人輕松碾壓。

而這支所有帝王夢寐以求的強軍,卻根本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沒有一人反對定國公的所作所為,甚至為虎作倀,密密實實地圍在他的四周,不管自己幾次想要沖出去,都被他們攔回來,一個個面無表情。

言歌,這就是你想要的嘛。把我推上權利的寶座,把自己的妹妹嫁給我,再訓練一只所向披靡的強軍。這就是你的野心,你得到這個天下的方法嗎。

你把我屈辱地困在車子里,向我耀武揚威展示自己的實力,就是為了讓我明白自己的江山沒有了你的保護,就會不堪一擊,同時,若是你不想我當這個皇帝,也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翻雲覆雨,只手遮天。你就是想讓我這個皇帝當活靶子,為你引出所有的暗箭,再一一鏟除,然後讓自己的血親平安無阻地登上王位。

而嵐臻,他優秀的好兒子,在人前裝的再溫和慈善又有什麼用,他的骨子里和他的舅舅就是一路貨色,為自己積累盛名,然後玩弄江山于鼓掌。

怎麼也不會忘記,在祭祀大典上,所有人看向太子那熱切的目光。他的二兒子,有著神仙一般絕麗的姿容,同樣一張繼承皇後的臉,卻是別有一番仙風道骨,讓人驚嘆。在朝堂上更是舌燦蓮花,所有人都以他的定論來行事。

他們都在等著他死,等著太子繼位的那一天早點到來。

哼,真是想的美。你言氏一族,如今就只剩下那個逆子還活著,言歌,你們一家人很快就可以團聚了。

「父皇」一道穩重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魏王轉過頭看向自己沉穩內斂的大兒子,嵐靖。

「你來了」魏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個從不沾染任何是非的大兒子,本來以為他跟他的母親一樣,只是想安安分分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可是在言氏一族的案子里,他當真是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

所有朝堂上力保定國公的人,還有那些有異議的人,全都被他殺了個干淨,永絕後患。

而他這個大兒子,卻是在這場肅清中,趁機安排自己的黨羽上位,勢力大增,手段干淨利落。

這些他都由著他,畢竟他現在只有兩個兒子,最後誰會做皇帝還不一定。

嵐洛心氣太高、太傲,還需要好好磨練,而嵐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讓他繼承皇位,現在卻是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沒有得到魏王的許可,嵐靖一直低頭做行禮狀,沒有一絲逾矩。魏王對于嵐靖恭順謙卑的樣子很滿意。這樣子比他那個二兒子順眼多了,自以為自己是天下未來的主人,再溫和謙遜,也是光華外露,絲毫不收斂。

「朕找你來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處理」魏王緩緩開口道。

「單憑父皇吩咐」嵐靖拱手道。

「你去把嵐臻給殺了」魏王狠戾道。

「是」嵐靖的身子微微一頓,卻是毫無猶豫地接下了命令。

一步步走下階梯,嵐靖定定思索著自己剛剛接到的命令。

居然是……殺了嵐臻。

早就知道這次嵐臻的死有蹊蹺,卻怎麼也沒想到父皇居然會讓他來處理這件事,讓他去殺自己的親弟弟……

而這個人,為什麼是他,為什麼不是嵐洛,偏偏是他,為什麼父皇要讓自己做一個弒親之人。父皇啊,父皇,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是你最不看重的那個兒子。

而嵐臻……想起那個溫和笑語的人,嵐靖的心中就是一陣翻涌難安。

自己的母親出生卑微,他雖然是長子,卻是庶出的身份。他永遠也比不上皇後所生的太子,也比不上父皇最寵愛的張貴妃生的孩子,同樣是庶出,卻是天壤之別。

母親讓他本分過日子,不要貪圖太多。可是他是皇子,為什麼他要夾著尾巴做人。他也想像嵐洛一樣驕縱妄為,像嵐臻一樣被人仰慕贊賞。

可他卻只能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嶄露頭角,而他卻是永遠地沉穩不爭。

他真的裝的很累。

「大哥,你看,今年的玉蘭花開的特別美,特別香」一直高高在上,不染凡塵的人,此刻儀態全無的提著酒壺,就著壺嘴喝下一口口香醇美酒。

抬頭看著那個敞著衣襟,難得放肆的人,姿勢不雅的斜靠在樹上。嵐靖不動聲色的臉,微微發僵。

這樣的肆意妄為,是不是因為你是太子,才可以這樣無所顧忌。

那晚的嵐臻卻是真的有些醉了。

「大哥,你說這魏國之外的月亮是不是也這樣圓,這樣美」嵐臻看著天上的圓月,沒頭沒腦的問道。

「不知道」嵐靖如實答道。

「大哥」嵐臻低下頭看著樹下站著的人道「其實你比我適合當皇帝」。

聞言心中一驚,不知道這人哪里看出了自己的不甘與野心,嵐靖望著嵐臻,不動聲色道「別胡言亂語,你是太子,這天下早晚是你的」。

「是啊……我是太子」又喝下一口酒,嵐臻怔怔道「可是我兒時的夢想卻是游遍這個世界,看盡天下的美景,長大了,才知道一切都是不切實際的夢,大哥,我真的覺得你比我適合做太子」沒有去看樹下那人的表情,嵐臻繼續道「你成熟穩重,處事也是條理分明,若能一展頭角,絕對會震驚朝野」。

「……別說傻話了」牽強地應著嵐臻的話,眼楮四處查看,就怕有誰經過,听到他們的對話。

「自從我明白身為太子,自己的職責是什麼,我就放棄了很多東西,我已經不記得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了」嵐臻忽的一笑道「嵐洛倒是活得本心。大哥,如果你是嫡子,那我就可以做我自己了,我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再飲下一口酒,咽下所有心中的遺憾。

看著樹上淡然飲酒的人,嵐靖死死咬住牙,抑制住心中翻騰的怒氣。

原來自己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卻是這個人一開始就不想要的東西,哈哈,真是諷刺。什麼叫如果我是嫡子,這皇位就是屬于我的,這個位子從一開始就是你的,誰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嵐臻,你這是在看我的笑話嗎?!因為你生來就擁有這一切,所以你在嘲笑我這個站在地上,就算踮起腳尖、伸長了手,也夠不著天的人嗎!

喝醉的人沒有看見那張終于隱忍不住所有的怨氣,轉而扭曲的臉。嵐臻的身子微微一歪,便無知無覺地從樹上跌了下來,跌進了嵐靖的懷中。

強忍著想要把懷里的人扔到地上,再用腳狠狠踐踏這張安靜恬淡的臉的沖動,多年的隱忍也只讓他有片刻無法克制自己情緒,很快,他就收斂好自己的神情,把他送回了東宮。

但是那個晚上,越是永遠的留在了記憶里。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人全然放松信任地躺在自己的懷里,神態安詳。

這樣的信任灼燒了他的心魂。

嵐臻,早晚你要為你的信任付出代價。我厭惡你,打從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厭惡你,你有我所羨慕的一切,怎能讓我不妒、不恨。而我的隱忍卻是讓你這樣安心信賴,哼,笑話。

所以,當皇後因為謀害張貴妃,而被徹查軟禁東宮的時候,他知道他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來了。

看著那個女人一步一步將皇後陷入死地,看著嵐臻為了給皇後洗冤東奔西跑,卻是一無所獲,他真的很高興。就算那個女人的計謀有著諸多錯漏,他也不介意冒著風險暗中幫一下忙,把守衛的宮人調撤,對他來說可是一點難度都沒有的。

太子殿下,不管你是多麼高不可攀,也有跌落凡塵的那一天,變得和他一樣,甚至連他都不如。

當十萬定北軍兵臨城下,當父皇讓早已埋伏好的士兵射殺這些鐵血男兒時,他在遠處看著萬千箭雨,听著震天殺喊,心中卻是一片雪亮。

他知道,嵐臻完了,徹徹底底地完了。那個女人真是出乎意料地做的完美啊。

之後,父皇下令對言氏一族的責罰是十族全誅,所有抗議的人都被一律誅殺。這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他借機處理那些阻礙自己的人,讓自己的羽翼越來越豐滿。

嵐臻,你說我才是那個適合做皇帝的人,我現在真的有點相信你了。你看,現在滿朝文武都有我的人,他們一個個以我馬首是瞻,沒有了你,這個皇位舍我其誰。

想起如今猶如喪家之犬的嵐臻,嵐靖仰起頭,雙眼笑得明媚。

我親愛的弟弟,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已經實現了你的夢想遨游四海呢,不過,你的雙腿已廢,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換上一身便服,帶著一干人等朝著嵐臻最後出現的地方走去。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親愛的弟弟,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正在屋里傷腦筋怎樣加強好感的嚴酷,听到老管家的聲音,一愣,原本就很高大壯碩的身軀,立刻挺得筆直筆直,似要頂破屋頂一般。

「你們都下去吧……新來的……你給我進來」和嚴少爺的形象,還有名字,都非常般配的渾厚而冷酷地聲音,從屋內傳來。

早就巴望著離開的下人,得到了赦令,腳下抹油,一溜煙就逃走了,他真的無法再忍受跟失常的少爺待在一個屋檐下了。

給了一個貝耘天你好自為之的眼神,老管家也退了下去。

但是貝耘天哪里明白那些彎彎繞繞,只是覺得老管家是不是眼楮不好,所以抽筋了啊。

「進來」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走到自己面前,嚴酷緊張地把手心里冒出來的汗,不著痕跡地擦掉,又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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