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購買比例未達到百分之30的讀者無法看到最新章節我壓低了聲音說這話,這話自然不是對著空氣說的,我向來沒有那愛好。

葉雲祁斜倚在樹干上,神色懶散,眼光混沌,看那樣子幾乎要睡著了。他甚至打了個呵欠,才慢悠悠的說道︰「秦明朗住在山里這麼久,你見過他出手麼?」

葉雲祁本來也是不知道今兒這個事兒的,但我擔心秦明朗與大師兄打得厲害了,最後兩敗俱傷,我一個人拖不動他們。思來想去,只好將葉雲祁「溫柔的」叫來了,沒法子,誰叫我的師門人脈凋零呢?我總不可能找我師父來幫忙罷?那他不光是會打斷我的腿,還會打斷大師兄的,順便再打一打秦明朗的。那今天這個架便不用開始了,直接一起打包入了青松師伯的藥廬即是。

我用一秒鐘回顧了秦明朗住進師門的幾許時日,隨即默默搖了搖頭。

「他從未在人前動過武,卻敢挑戰劍術非凡的大師兄。按照正常的思維,這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本來不會武,卻給豬油蒙了心,想要瞎貓踫上死耗子,」葉雲祁道,「二是他會武,只礙于某些不能言說的理由無法展現于人前。這樣看來,他很可能是個深藏不漏的俠客高手。」

葉雲祁這一番話說得行雲流水,頗帶著點民間話本里的江湖氣味,使得他的形象瞬間就顯得高深莫測起來。連我也有點被他繞進去了,不假思索的道︰「這麼說,他說自己得了失憶癥,也是礙于某些不能言說的理由?也是假的咯?」

葉雲祁有些嫌棄的看向我︰「這樣人盡皆知的事,沒什麼說出來的必要罷。」

我︰「」

很好,他那個高深莫測的江湖形象約莫只持續了三秒鐘,立即又變回那個惹人厭的三歲小孩了。

我不願再和他扯嘴皮子,轉頭往秦明朗與大師兄的方向看去,卻見那兩個人仍是一動不動的立在那里,連腳下的位置也未曾變過一寸,月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猛一看,倒像兩個陰曹地府的鬼魅似的。

我心焦急,我心焦灼啊,我趕著回去睡覺啊。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動手?」我壓低了聲音問道。

葉雲祁也閑閑散散的看著二人,睡眼朦朧的道︰「急什麼。自古以來江湖里便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律,即是兩個人比武切磋,先出手的那一個,大概就要輸。」

我奇道︰「這有什麼淵源?」

葉雲祁很干脆的道︰「不曉得。」

「那他們是在等對方出手咯?這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忐忑的道,「若是就這樣耗到天亮怎麼辦?」

「若他二人就這樣耗到天亮——」他話尾的音調拉得很長,忽然又一是一轉,很坦蕩蕩的看向我,「那我們就回去睡覺。」

我生氣的瞪了回去︰「那怎麼成?做人怎可以這樣沒有恆心!」

葉雲祁嘖嘖稱奇︰「原來你的恆心,都用到了這等歪七扭八的事情上了。怪不得一套劍法學了三年,仍然只是初窺小徑。」

我正搜刮了滿肚子的言語去反駁他,卻眼梢猛地滑過一瞬的黑影,定楮一看,原來那邊的兩個人已在不知不覺間動起手來了。

我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兩手扒拉在粗糙得掉皮的樹干上,問道︰「他們究竟誰先出的手?」

「沒看清。」葉雲祁眉頭一皺,沉聲道︰「都說了,要叫師兄。」

我直接無視了他後半句話,等了一晚上,好容易等到他們開打了,哪有心思管你師兄不師兄的。

從小到大,我甚少看過純陽宮的弟子們比試,不是因為他們愛好和平,而是因著大家都出自同門,動起手來便少不得要給彼此留點面子。打架嘛,就應該打得盡興才是,否則還有什麼意思呢?而今日大師兄和秦明朗這場架,必然不會是點到為止切磋切磋那麼簡單,怎麼著也得來個頭破血流、四肢斷落罷?一想到此,我的心內竟還隱約有一絲小激動呢!

大師兄的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銅劍,這樣的劍每個純陽弟子都配有一把。他的劍柄上還掛著一條紫絡劍穗,這樣的劍穗,卻是天下無雙的一條。

他出劍的速度如風,凌厲如電,一招一式都與古卷書籍里所展示的分毫不差,尤其是那一招「劍沖陰陽」,更是氣勢逼人,若是師父今日在場,只怕也會撫著長須微笑,感嘆他老人家後繼有人。

秦明朗的劍,也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銅劍,他被撿上山時並未佩戴武器,大約是偷偷拿了哪個師兄的撐場面。可這劍畢竟是別人的劍,他用起來頗為不稱手,這就直接導致了他出招的不順暢,也讓他看起來有那麼些狼狽。

我忍住強烈想要拍手稱贊的沖動,只彎了眉道︰「快看快看,秦明朗要輸啦。」

葉雲祁卻淡淡睨了我一眼,道︰「那可未必,你仔細瞧瞧他的步子。」

我一征,重新凝目望去。只見秦明朗的身法靈動而詭異,是我十五年來從未見識的過的境界。大師兄雖然劍鋒凌厲、步步緊逼,但竟是連秦明朗的一片衣角也踫不著。我心下暗嘆︰看來秦明朗果真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而非一個吃多豬油蒙了心的傻蛋。

我奇道︰「這是什麼招數?我怎麼從未見過?」

「你這一生籠共才見過幾個人?若隨便來一個招式都讓你見過,這才真切奇了怪了。」葉雲祁道,「這一招叫‘移步幻影’,江湖上失傳已久了。」

我困惑的朝他望去︰「既然江湖失傳已久,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不重要。」他有些不自然的將頭扭了過去,「你別看我,看他們啊。壞了壞了,這下大師兄要糟。」

我忙急切的看去,只見大師兄的劍速明顯慢了下來,面上也有了點疲態,顯然是到了招式用盡之時。連我這樣的都能看得出來他此刻到了一個臨界點,秦明朗如何又看不出來呢?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繼而劍尖旋了一個花式,狂風驟雨般朝著大師兄反刺過去。

隨著大師兄的節節敗退,我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十指緊緊扣在了一塊凸出的蒼松樹皮上。

在這萬分緊要的時刻,葉雲祁卻冷不丁道了一句︰「小師妹,你想要誰贏?」

我征了一征,立即理所當然的答︰「那自然是想大師兄贏。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兄弟自家的幫。」

葉雲祁笑了一下︰「這話說得有道理。」頓了頓,他話音一轉,「若大師兄敗了,咱們豈不是也跟著丟面?」

我︰「啊?」

「我是說」葉雲祁雲淡風輕的道,「大師兄他,一定會贏。」

我二丈和尚模不著頭腦,不由得轉頭看他,只見不知什麼時候,他那副慵懶迷糊的姿態已然消失不見了。

他眼中的混沌被一片清明所取代,甚至還帶著那麼點藏不住的自信,這也叫我疑惑不已。

忽然,清冷的空氣中傳來一聲劍與劍踫撞的聲音,繼而萬籟俱靜,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了下來。

我緩緩的側回臉去,不由得愣住了。

秦明朗那把不屬于他的劍,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他這一刻手無寸鐵,臂攬清風,面上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而大師兄的劍,卻分毫不差的橫在秦明朗的喉間。兩人的動作已止,風亦已止,可那紫絡劍穗依然不肯停止,固執的在秦明朗的肩頭輕輕搖晃。

似無心,也似故意。

「你輸了。」大師兄道。

我也終于知道了,究竟要怎樣尊貴的血統,才能倨傲又平淡的說出一句︰「天下之物于我而言,皆為草芥,無一不可得之。」

師父自接到詔書那一刻起,便日日唉聲嘆氣,愁眉不展,連葉雲祁難得一做的紅燒肉也吃不下去了。

師姐是他看著長大的,她心里想的念的等的人是誰,他如何又不知道呢?

只是皇命不可違,師姐她的一念之差,關乎著純陽宮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性命。

師父把師姐招攬進房內,胡亂的塞給她一個包裹,擺手道︰「趁著夜黑,你快下山去。」他望著窗外那一片濃重,嘆道︰「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門下弟子,往後的路,你要一個人走了。」

師姐愣愣看著那個包裹,片刻之後,她將其端正的擺到屋中的小幾上,回身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走的。」

師父訝異的看向她︰「你不走?你可知」

「弟子明白。」師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師父,您不必為難。弟子心內已有了選擇。」

師父沉默了,他的目光宛如夜色一般的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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