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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那兩日,寶珠還往四貝勒府去了趟,主要是听說弘暉病愈回府了,去瞧他的,順便也陪四嫂聊了聊。

只不過隨便一聊,險些將她驚著。

照烏喇那拉氏的說法,闔府上下都好好的,唯獨弘暉染病,她一直心存懷疑,事發之後因記掛弘暉沒顧得上使人去查,但爺查了,從弘暉的貼身衣物上查出不妥,是有人要害他。

她也沒指明說是誰,提起這茬主要就是想發泄一通,往後一刻鐘里寶珠听得最多的就是「我兒才三歲,她就能下這等狠手,好毒的心啊」、「弘暉怎麼礙著她了?她也不怕遭報應?」……寶珠倒是沒附和她,听她說著也不過嘆了口氣,勸她把這事交給四哥去辦,只管放寬心安胎,心里別揣那麼多事。

烏喇那拉氏也看出她身份不同不便多說,就收起傷痛改口聊隔壁的。

人嘛,都有劣根性,自己倒霉的時候就指望有人更倒霉,這樣多少能找到點兒慰藉,八貝勒府就是眼下最倒霉那一家,先前格格毛氏仗孕而驕,郭絡羅氏忍著沒發作,她因為染病把男胎落了,眼下坐著小月子,八福晉偏不讓她安生,這會兒翻起倒賬來。

做嫡福晉的要收拾個妾室有無數種方法,她偏偏選了最惹人詬病的那種,外頭都說八福晉人蠢心毒,老八又跟著蹭了波熱度。

兒子後院不安寧,良妃這個做額娘的是該說說兒媳,衛氏啥也不管,康熙听說了就鬧心,說是已經在給胤相看側福晉,來年選秀走個過場就抬進府。

四福晉聊的重點在隔壁府上妻妾打擂台,她是當樂子說的,寶珠邊听邊往嘴里喂葡萄,待她說高興了才道︰「那四嫂可知皇阿瑪看中了誰?」

烏喇那拉氏一愣︰「九弟妹听說了什麼?」

寶珠笑得眉眼彎彎︰「前次進宮額娘隨口提起,說皇阿瑪早想給八哥挑個鎮得住場的來管那些糊涂事,眼下已經相看好了,姓赫舍里的。」

姓赫舍里的,朝中最 赫便是索額圖那支,四福晉怎麼也不信上頭會挑他們家姑娘給胤做側福晉,那家子分明是太子那條船上的人。

烏喇那拉氏滿心疑惑,寶珠卻沒多談。

這事讓她談她也說不清楚,其實背後的道理很簡單,當今不想忍索額圖了,一時間又拿不出個完美罪名,只打壓赫舍里氏保全太子美譽……他就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創造機會讓赫舍里家腳踩兩只船,就等船翻,然後把索額圖架火堆上烤。

照太子的說法,他幾度想勸服索額圖,未果,他倆之間已經生了罅隙,在這前提下,給自己留條後路是明智之舉。

索額圖絕不可能把寶全押在胤礽身上,他眼下或許還在猶豫暗地里勾搭誰,康熙沒那精神頭等他想明白,就準備主動出擊送個機會給他。

赫舍里家姑娘不少,許一個給老八做側福晉不是大事,頂好挑個能耐人,把他後院捯飭捯飭。

心大不用怕,就怕來個蠢的。

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皇貴妃看得明白,寶珠糊涂著,她只不過因為听了四嫂一大堆話,隨口給她回報了一個,左右宮里也沒下令封口,她也就提了個姓氏。

烏喇那拉氏都有點等不及想看八福晉同這個听著來頭不小的八側福晉打擂台。

不過這還有得等呢,再早也得在來年選秀之後才能看她進門。

通常秘密只能是一個人知道,但凡說給第二第三人听了,事情傳開就是遲早的,尤其皇貴妃沒讓寶珠保密,寶珠也沒往烏喇那拉氏嘴上貼封條。

當然也沒那麼快,約模用了小半個月,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听說皇上已經看好八側福晉人選,是姓赫舍里的。

這事傳得很真,索額圖听說了,是有些懷疑,卻不信皇上挑中的是他家姑娘。他想了想,不是也罷,萬一中了也不見得是壞事,胤縱使被他福晉拖累得夠嗆,在文官那邊還是有相當的賢名,主押他不合適,留作後路倒是挺好。

既然這事無論如何都于他無害,他就沒去深挖,想著至少來年大選之前一定會有確切的消息,不用著急。

倒是老八,听說之後就把眉頭擰成麻花。

府上要進側福晉不難猜,他沒想過這個側福晉會姓赫舍里,抬個貴女來是想打壓郭絡羅氏氣焰?還是有別的什麼用以?胤心思本來就重,听說之後他沒法不去多想,越想越糊涂。

他都知道的事,八福晉能沒听說?

她听說之後就氣炸了。

隔壁府上越發精彩起來,宮里皇貴妃听到風聲還去向皇上賠罪,說前次老九福晉進宮來,她閑聊時提起這茬,忘記命其緘口,想是這麼傳開的。

把這麼個還在保密中的事情鬧成公開的秘密,皇貴妃想想也覺得自己不夠謹慎,她最近真沒少對寶珠吐槽,主要是老九媳婦太讓人安心,該說的不該說的一不留神就叨叨出來。

本來以為免不了要吃掛落,沒想到皇上听完就讓她起來,像是沒放心上的樣子。

他手上執筆,沒停,寫完整幅字撂了筆才說︰「愛妃無需介懷,就這點事傳出去也無妨,正好考驗老八心性,朕也想看看他還能搞出什麼事來。」

胤什麼也沒搞,他想到先前九弟妹求給貴妃的上上簽,又想到後來那場洗淨穢物的甘霖,覺得那廟宇香火旺盛不是吹出來的,想他真有些門道,就又去拜了一回。

誠心拜過之後,他再次去到求靈簽那兒。

他不信邪,想證明自己,既然上次求問子嗣黑了,這次不問子嗣,問運勢。

事實證明他不是等閑的衰,他尤其衰,格外衰。

繼上次之後,又是一支下下簽。

解說退可得,進難求,只可守舊,切莫奢望高位。

胤氣得心肝脾肺腎五髒都疼,覺得這簽真是邪了門了。

索性將背運走得這麼轟轟烈烈的也就只此一家,別家都還不錯。疫病消除之後氣溫也稍稍降下一些,到中秋前後已經涼爽起來,八月末趕上秋老虎,也沒持續幾天,九月份,天氣不冷不熱相當宜人。

皇上看太後身體好了很多,又提起她六十大壽的種種安排,詞賦已經制成,他的意思是要大肆慶祝,一方面那的確是太後的大日子,同時也想通過這一系列吉祥喜慶的安排清清今年盤旋不去的晦氣。

太後听聞感動不已,然她生性尚儉,推拒再三,最終決定不設大宴,只在寧壽宮小擺幾桌。

同時她還勸說皇帝,說今年兩場災禍,國庫哪怕沒給掏空了,也支出不少。戶部壓力很大,若還為她生辰揮霍財力,她上愧對祖宗,下愧對百姓,于心難安。

康熙對嫡母萬分敬重,這才打消了之前的念頭。

就連太後六十大壽都只小擺兩桌,同一個月,阿圓阿滿阿壽三兄弟的抓周宴就跟著一切從儉了。胤原本想好好炫耀兒子的計劃正式宣告破產,寶珠看他整個人頹下來,還嚇得不輕,問明前因後果之後笑不能停。

「爺的心情我倒是很懂,不過你真確信咱家這三個不會臨到陣前出岔子?」

寶珠這句提醒正中靶心,阿圓明擺著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阿滿睡過去就跟豬仔似的輕易還沒人敢去鬧他,至于阿壽那就是個人來瘋,尤其愛往長得好看的跟前撲……要說抓周能一切順利,胤都不太相信,寶珠咕噥說要不要提前訓練一番,可在胤看來,抓周是很有儀式感的事,哪能作弊?

既然當爹的堅持,寶珠就撒手不管了,出了岔子也是天天往外跑的爺們被取笑,她無妨的。

比起這個,「咱兒子的大名可擬定了?」

胤頷首,皇阿瑪讓欽天監擇了一些合他們生辰八字的吉祥字兒,遞到御前篩了一遍,然後再讓他挑,他給挑了三個不錯的。

老大叫弘晃,晃是明亮耀眼的意思,很合他開朗的性子。

老二叫弘晏,晏取安定安樂之意,對這個每天能睡十個時辰的兒子,胤真的沒法奢望更多。

老三則取做弘晨,這是真沒法,看看皇阿瑪給的那些字兒,什麼昊天大帝的昊啊,日出東方的啊……他看著心尖打顫,挑了半天選出個最普通最不惹麻煩上身的。

胤覺得這名字哪怕不是最好,也是天地良心,每個他都反復斟酌過的。

寶珠看他寫出來的三個名兒,也覺得不錯,這才了了心事。

……

胤準備抓周當日將名字告知兄弟們,他想著往後都喊大名,然而這不太順利。

只怪阿圓阿滿阿壽這仨小名太順溜,這都喊順口了,哪那麼容易擰過來?

別說外人怎麼著,三個小的就拒絕接受改名這種事。胤私下里逮著阿圓叫晃晃,晃晃根本不理他,他多喊幾聲,不胖墩就滿是嫌棄看過來,只差沒說阿瑪又在犯蠢了。

到抓周這日,他依然沒取得任何進展,並且事情正如寶珠所料,臨到陣前,乖兒子就瞎搞起來。

那之後只要提到抓周,胤無時無刻不在後悔,後悔沒听寶珠的事先給他們排練排練。哪怕是小擺宴席,他也請來了一眾兄弟,妻族以及母族近親。

這可是皇貴妃的親孫子抓周,小胖丁他額娘還是滿京城福氣最大的女人,行走的掛逼,來觀禮的都滿含期待,並且希望能跟著蹭點喜氣,誰也沒料到他們見證的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當娘的福氣籠罩全京城也沒用,這三個混賬起來比胤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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