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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生下來光溜溜的,身上連顆小痣也沒有,全靠襁褓上的圖樣分辨,胤嫌麻煩,就給他們戴上小銀鐲,大小調整到剛剛好,既不緊著難受,輕易也取不下來。

鐲子上都有吉祥雲紋,還刻了字,分別是︰平安,吉祥,喜樂。

說起來,胤這幾日回得都很晚,回來之後還要沐浴更衣將自個兒收拾妥帖才來西暖閣這邊,先將寶珠關心一通,再逗逗兒子,同他們說私房話。

寶珠就看胤抱著阿滿在小聲說什麼,阿滿拿臉蛋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後就伸出軟乎乎的小手去扯胤的衣襟。他使出吃女乃得勁兒也沒拽開,就抬頭對胤啊啊直叫喚。

起先胤沒明白他的意思,還伸出食指在阿滿臉上點了點,又換來啊啊兩聲。

寶珠笑得肚子疼,看夠了熱鬧才說︰「這是餓了要吃女乃,爺再逗他惹哭了當心哄不過來。」三個兒子平時倒是乖巧,但凡其中有一個哭起來,另兩個跟著就要掉金豆豆,老半天才消停。

胤果真把人抱去交到寶珠手上,他自個兒就坐在床沿邊,看得目不轉楮,寶珠瞪他一眼︰「爺坐遠些。」

胤笑道︰「好福晉,趕緊喂吧,別餓著咱兒子。」

說完不等寶珠開口,又道︰「你放心,我就看著,我不做什麼。」

阿滿已經扯開衣襟,將胖臉湊上去了,寶珠沒法,只得往里側過身,扶著兒子讓他趴在自個兒胸前。胤還是頭一回看寶珠喂女乃,長了些肉的笨兒子趴在他的領地上吃的噴香,坐在一旁仿佛還能聞見女乃香味兒,胤笑罵出聲︰「真沒見過這麼難伺候的小子,女乃娘喂他還不吃,淨知道給福晉找事!」

看阿滿不搭理他,他更來勁兒了︰「听到沒有!你抱的是我福晉!吸的是我福晉的女乃!我沒同你計較,你還使性子!」

寶珠回身瞪他一眼,半露半掩的風景就大敞開來,只見那小子將雙手都放在福晉酥胸之上,閉著眼吃得好不痛快。胤同兒子醋上了,伸手想往他臉上戳,寶珠將他擋開︰「別鬧,當心嗆了女乃。」

胤不高興了︰「福晉從前滿心記掛著爺,如今眼里只有這混小子。」

感覺鼻尖上一股子酸味兒,寶珠無奈的笑了,她小心扶著阿滿的頭,坐直身子,往胤跟前湊去,在他玉質金相的臉上親了親︰「爺就別同阿滿置氣了,他才多大,他知道什麼?」

胤伸手攬過寶珠,讓她靠在自個兒胸膛上,這才低頭去看挑嘴的笨兒子︰「早先就不該慣他,女乃娘喂他不吃就餓兩頓,餓極了啥都吃!」

寶珠想說當初最著急的不就是你自個兒?

算了,看在爺每日早朝、工部、南書房、乾清宮幾頭跑,還惦記著盡早回來的份上,不拆穿他。

不過,挑嘴到這份上也很麻煩,寶珠調整了一下抱他的姿勢,讓阿滿趴得更舒服些,才嘆口氣說︰「我生了他,喂個女乃不算什麼,就怕叫有心人知道咱們兒子不好伺候,若我著了誰的道,有個頭疼腦熱,可怎麼好?」

說到這里,她還停頓了一下,把頭貼在胤脖頸間說︰「懷著他們的時候感覺熱,生下來又覺得冷,近來總是手腳冰涼,擺著兩三個炭盆也不好使,被窩里得放上湯婆子,手爐也丟不開……我倒是不怕受凍,只怕病了沒法喂他們。」

胤起先沒想到這里,猛的听說很是心疼,他攬著寶珠的胳膊收緊一些,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趕明讓馮全再排查一次,寧可少兩個伺候的人也不能留著那等爛心腸的,我去太醫院問問,看胡老怎麼說,別擔心。」

畏寒可以調養,只怕她如今喂著女乃不好用湯藥,還是讓胡老跑勤一些,再挑些軟和的皮子鋪床,鋪蓋里頭也可以襯上,這樣應該能好些。

胤陪著說了好些話,看寶珠情緒好了才說要出去一趟,他去的正是翊坤宮。宜妃听說胤在前頭想見她,心里一緊,這時候過來是出什麼事了?

听胤說完,宜妃覺得她今晚可能睡不好了。

小阿哥不肯叫女乃娘伺候,總不能真由他餓著,原就是早產生下來的,身子骨比足月生弱很多,哪禁得起折騰?

那就由著他?

萬一寶珠得個風寒又咋說?

大熱天的時候她那手模著就很涼快,抱著睡覺連冰盆都不需擺,冬天能暖和?

宜妃覺得,老九就是來為難人的,她沒法子,只得叫心月復嬤嬤去請皇上,叫天下之主來出個主意。康熙人在乾清宮,听說翊坤宮來人求見,還納悶呢,宜妃瞧著張狂任性,實則最有分寸,不會瞧著天快黑了就來截人。

這麼想,康熙就擺手讓梁九功放人進來,听那老婆子說完,他感覺腦門生疼。

什麼叫「九貝勒出了個難題,娘娘急的上火,想請皇上支個招」?

康熙才過了心里那關,鼓起勇氣想去永和宮看看德妃,順便也問她幾句話……這麼看還是推到明日好了。他使梁九功派個人去永和宮說一聲,叫德妃早點歇著不用等,然後擺駕翊坤宮。

他進門,就看見宜妃母子苦著臉,听老九說明白之後,一個頭兩個大。

你兒子只吃你福晉的女乃,換了人喂餓死不吃,現在一天比一天冷,你福晉蓋著十斤重的棉被也不暖和,你問我她要是得了風寒咋辦?

你是搞事來的吧?

……

康熙揉了揉太陽穴︰「朕收著好些虎皮熊皮狐狸皮,叫梁九功帶你去挑,旁的朕管不了,你福晉給你生了兒子,叫朕來費這個心?你這做阿瑪的干啥去了?」

胤滿心怨念︰「兒子人年輕,不經事,遇上困難不得指著皇阿瑪您!您就撒手不管了,那兒子咋辦?」

說著他眼珠一轉︰「不若您給兒子放個假,我守著福晉過完這個冬,等開春再去工部。」

康熙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那你還費什麼勁,倒不如長長久久的歇著,別干活了。」

胤眼前一亮︰「那敢情好,等忙完翻修宅邸這茬我就不去了。」

他說完康熙黑了臉︰「想都別想!你回去,別在跟前杵著,朕見你就煩!」

換個人來都該嚇尿了,胤想著全心依賴他的福晉,又想著丁點大的兒子,心一橫,還嗆起聲來︰「兒子不走!皇阿瑪您倒是給想個穩妥的法子,若真由著我的性子來,捅破了天您得幫忙擔著!」

要是別人來撒潑,直接把人拖出去就完事,胤是他親兒子,兒子遇上事來找爹拿主意,天經地義的!康熙還真拿他沒法,只得行行行你高興怎麼都行,工部那頭每天都得去報道,沒啥事早點回來倒是無妨。

打發胤出去之前,他還提醒說,別拿著丁點小事就去煩馬斯喀,正一品大員很忙的,叫他學會自己拿主意。

宜妃全程憋著笑,胤倒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還點點頭︰「我記住了,岳父他老人家是挺忙的。」

……

胤求的就是康熙一句話,既然允他亂來,那也就放心了。他回去就表示要搬去西暖閣同寶珠一起睡,寶珠以為他在逗樂,當晚胤還真不走了,洗漱之後就翻身上床抱著她。

是很暖和,好似倚著個火爐,靠在他胸膛上听著強健的心跳就犯困,寶珠咕噥說讓胤別鬧了趕緊出去,雙手卻摟得緊緊的,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分房有好些天了,胤總不習慣,這會兒懷里抱著心肝,他才覺得痛快,伸手將被角掖好使它半點不漏風,又調整了姿勢讓寶珠靠得更舒服,親了親她額角,才閉眼睡下。

當晚,寶珠還醒了兩回,披著衣裳去給兒子把尿,四更天胤起身的時候她又醒了,迷迷糊糊看過來,胤有些蠢蠢欲動,強忍著伸手去捏她白女敕臉頰,啞聲說︰「我去看兒子,你多睡會兒。」

其實也多睡不了什麼,胤前腳去早朝,三個小的就餓了,寶珠給他們喂了女乃,又抱著逗了一會兒,小家伙听不懂什麼,寶珠說話的時候還是會順著聲音仰頭去看她。

過了沒兩天,宜妃就听說老九強行搬去西暖閣同他福晉一道睡,听說這茬以後,她想起那天皇上在翊坤宮,胤胡鬧的樣子,心里就有數了。

哪怕來傳話的說這不合規矩,宜妃還是沒有要管的意思。

後來,宜妃同惠妃榮妃去永和宮看烏雅氏,這茬又被提起來。德妃臉上裹著棉布,頭上帶著紗帽,說宜妃也太縱容老九福晉,由著她霸寵,懷孕的時候沒安排人伺候,坐月子還要胤去陪,這種事听也沒听過。

宜妃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笑眯眯听她說完,附和說正是這個理,可這是皇上允的,有啥辦法呢?

「德妃姐姐要是看不過眼,大可同皇上說去,這事我是不管的。」

德妃又想起那天皇上說要過來,結果讓宜妃半路截去,她紗帽遮掩下的臉都扭曲了,險些扯著傷口。好不容易緩過勁來,她又說︰「前頭老十送的藥膏我用著好,可實在是太少些,听說那是富察家出的,還要勞煩宜妃妹妹幫個忙。」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姿態擺得如此之低,又當眾托請,原想宜妃不應拒絕,結果又吃了閉門羹。

宜妃笑得那叫一個貴氣,一張嘴卻沒半點客氣可言。

「我又沒磕著踫著,做什麼讓我出頭?那藥膏誰要誰討去,召馬斯喀福晉進宮多容易的事?再不然求皇上去啊。」

德妃好懸沒氣暈,為了這張臉,她到底是豁出去了,轉身就讓索綽羅氏進宮。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索綽羅氏收拾妥帖之後就進了宮,出門之前給大兒媳婦遞了個顏色。

寶珠她大嫂前腳送婆婆出門,後腳就找上相公,辰泰將阿瑪給的兩大罐藥膏托付給閑得沒事做的弟弟,讓他往工部去。就在半路上,拿著藥膏出門的小子撞上了烏雅家的人。

因著內務府改革,烏雅家元氣大傷,他們正憋著氣,看到富察家那小子臉上嘲諷的表情,頓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他揮著拳頭就上了,然後就是瓷器落地的響聲——

那小子反應也快,他往後一個踉蹌,然後就哭喪著臉盯著地面,連拳頭都忘了躲,回過神來才撲上去壓著烏雅家的人往死里揍。

「你這混蛋!這是我家最後兩罐藥膏!這是我阿瑪讓我托妹夫帶給德妃娘娘的!」

「讓你搞事!讓你動手!現在好了……你怎麼賠我?」

「听說德妃娘娘臉上十五六道傷口,正等著藥膏祛疤,再不趕緊的就要破相了!你倒好,你砸得痛快,現在怎麼辦?你說要怎麼辦?」

「……」

這事本就出在最熱鬧的街面上,富察家滿門都是糙漢,嗓門原就大,他還生怕別人听不見,扯著嗓子在吼,現在人人都知道了,德妃娘家人砸了她的救命藥。

德妃注定要毀容了!要破相了!

待滿大街的人都听了個清楚,富察家這位就跟拎小雞崽子似的把人拎著準備往工部去,走之前還看了一眼案發現場。

砸得很好,很完美,還踩了好幾腳,摳起來保準都不能用。

德妃娘娘誒,您就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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