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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費詩依問道。因為剛才哭泣的原因,她臉上精致的妝容已經有一點花了。

蒼白干裂的嘴唇輕輕啟動,他說道︰「我想自己進去。」

費詩依點了點頭,松開了輪椅,替秋白凌打開了白潔藍病房的房門。

秋白凌自己滑動著輪椅進去了。

病房里沒有其他人,只有白潔藍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

秋白凌來到她的床邊,看見她的頭上裹著白色的紗布。

看來,她比他傷得要嚴重。

他伸出去的手有些微微地顫抖,想要撫模她的臉,最後卻停在了空中。

猶豫了一下,秋白凌縮回了自己的手,難過地看著她。

在她昏迷前她叫了他的名字,那一刻,他感覺她已經記起了過去。

秋白凌本來是滿腔的悲憤,當看見白潔藍蒼白的面孔時,剛才激動的情緒突然平靜了下來。

萬一她還沒有想起來,他又質問她的話,一定會讓她難過,還會刺激到她。

今天上午在車上,就是電台里熟悉的音樂刺激了她。

「潔藍……」他輕輕叫了下她的名字。

白潔藍靜靜地躺在那里,垂下去的眼瞼遮蓋住了她美麗的雙眸。

秋白凌伸出雙手,將白潔藍的手捧在手心,放在臉上,動作輕輕地,怕將她驚醒。

「潔藍,你真的那麼恨我嗎?可是你我兩家,本就沒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啊,你寧願忘記我……」秋白凌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起來。

他對她的愛,無法自拔。

即使知道她是殺父仇人,他都狠不下心來了。六年前心狠,是因為一時無法接受。

在她始終的六年時間里,他的心情漸漸平復了下來。

他以為,再次與她相遇的時候,他一定會報仇。

可是真的看見她了,他又于心不忍。

更何況,如今還有小愛。

小愛是她們的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小愛那麼可愛,他絕對不能傷害她。

他心里想好了很多很多要對她說話,可是現在看著她,所有的話全都說不出來了。

千言萬語,都匯成了苦海,無法表達,無法言語。

于是,他就含著淚,這樣靜靜地看著她,沉默代替了一切。

偉、楊芷熙和靈子走了進來,偉看見秋白凌,突然怒火中燒,上前來一把將他拉開。

費詩依見狀,跟了進來。

「你給我出去!」偉指著門口,朝秋白凌低吼道。

此刻的秋白凌,看上去頹廢極了,以往那凌厲的氣勢,早已經煙消雲散了,他那雙好看的眸子,完全沉溺在了悲痛中。

費詩依扶住他的輪椅,「白凌,我們走。」

「不。」秋白凌冷冷地吐出一個字,雙手靜靜地抓住輪椅的兩個車輪。

楊芷熙見狀,有些心疼,可是那麼多人在場,又不能表現得太過。

「秋白凌!你到底還是不是人?你都把潔藍害成這樣了,你還嫌她不夠慘嗎?到底要把她傷害到什麼程度,你才會罷休啊?」偉氣得臉色微紅,寬廣的額頭上能看見筋脈。

他努力的壓低聲音。

靈子上前拉住偉,小聲勸道︰「阿偉,這次是車禍,秋白凌也受傷了,你就別說這些了。」

偉只是太生氣了,所以一時間也不講理。

在他看來,就是秋白凌害了白潔藍,畢竟,白潔藍是秋白凌的車上出事的。

秋白凌開口說道︰「我不想解釋太多,我只是想在這看看她。這件事情的確是我的責任,醫療費用我會全部負責。」

听見這句話,偉更加的生氣了,他沖上去似乎想要揍秋白凌,兩只胳膊卻被楊芷熙和靈子拉住了。

「你這個混蛋!還說這些!你以為你有那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嗎?你以為你們秋家是名門貴族,你高貴,所以就可以隨便傷害人嗎!?」偉壓抑了很久的情緒在今天徹底的爆發了。

只有他最了解,白潔藍有多麼的痛苦。

床上的白潔藍輕輕咳嗽了一下,眾人的視線立馬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偉快步來到床邊,焦急地看著她,剛才還憤怒的聲音此刻就變得如水般溫柔,「潔藍,你醒了嗎?」

白潔藍睜開眼楮,朝偉虛弱地笑了笑,「阿偉。」

「潔藍!你終于醒了!」靈子開心的眼淚汪汪的,她撲上去說道︰「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楊芷熙瞪了她一眼,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呸呸,看我說的什麼話。」

三個人都圍在白潔藍的病床邊,費詩依和秋白凌則隔得遠遠地看著這邊。

好幾次費詩依都想用力將秋白凌推出去,可是他的手卻緊緊地抓著輪子。

「謝謝你們。」

白潔藍的蒼白的臉上始終有著淡淡的微笑,就像六年前,不管有多麼不開心的事,她都會保持著那種淡淡的微笑。

「潔藍,你沒事就好,好好的休息,你放心,小愛我們在照顧呢。」楊芷熙連忙說道。

白潔藍點了點頭,又咳嗽了一下。

「潔藍,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楊芷熙輕輕地推開靈子,離白潔藍更近一些,細心地替她掖了掖被子。

「芷熙,真好,又看見你了。」白潔藍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楊芷熙疑惑了一下。

「蘇姨還好嗎?好多年沒有看見她了。」

白潔藍的這句話一說出口,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楊芷熙和偉面面相覷了一下,問道︰「潔藍,你……怎麼還記得我媽媽?難道,你恢復記憶了嗎?」

白潔藍點了點頭,「恩,我都想起來了,忘記了你和蘇姨六年,真的很慚愧。」

楊芷熙的眼里儲滿了激動的淚水,「你記起來了就好。」

潔藍回來的這些日子里,對她總是冷冷淡淡的,沒有當初那種姐妹的感覺,現在她終于恢復了記憶!

秋白凌坐在輪椅上,听見白潔藍恢復了記憶,心跳驀然加速。

潔藍恢復了記憶,是不是就意味她變回以前那樣恨他?

靈子擠了上去,他們幾個人遮住了秋白凌和費詩依的視線。

靈子抓住白潔藍的手,問道︰「潔藍,你也記起我了嗎?真好……」

「當然記得,對了,你跟學長現在怎麼樣了?」白潔藍問道。

提到蕭子明,靈子的臉頰刷地一紅。

「潔藍,你好好養身體,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去吃麻辣燙,好不好?」

「好啊,當然可以。」白潔藍的眼眶里有盈盈閃爍的淚水。

雖然父母去世的早,可是她有這幫朋友,她為此感到幸運。

要說白潔藍恢復記憶了最不開心的,當然就是秋白凌和郎偉了。郎偉不開心,因為她覺得這些年來的白潔藍是開心的,如果回到了過去,她還會活在痛苦中。

可是,她竟然恢復了記憶,那就證明,他的潛意識里,希望能夠想起秋白凌……

而秋白凌不開心,當然是擔心白潔藍想起了過去,就不會在對他展露笑顏。

秋白凌垂下眼眸,暗自談了口氣,他轉過頭對費詩依說,「我們走吧。」

他的雙手,終于松開了輪子。

白潔藍听見他的聲音,朝她看過來,她叫住他,「秋白凌。」

秋白凌愣了一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你有沒有什麼事?傷得嚴重嗎?」白潔藍溫柔地問道。

秋白凌的雙手重新放在了兩只車輪上,他緩緩地往前面滑動,來到白潔藍的病床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白潔藍的反應讓他們都很驚訝。

「我沒事。」秋白凌蒼白干裂的嘴唇蠕動了一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約你去喝咖啡,就不會發生車禍了。」

費詩依听見這句話,眉頭一蹙。

在秋白凌的眼里,完全無視了她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的存在。

白潔藍搖了搖頭,「你不用道歉,這不怪你。」

郎偉很想一把將秋白凌拉出去,可是現在的白潔藍什麼都想起來了,他怕自己那樣做會讓她不開心。

「潔藍……」秋白凌沙啞的聲音叫了白潔藍一聲。

「恩?」

「以前的事,我也有錯,你……還恨我嗎?」他問道,眼神卻不敢與他直視。

白潔藍疑惑地皺了下眉,笑道︰「什麼事啊?我恨你做什麼?你挺好的啊,上次小愛在游樂場走丟了,還多虧了你照顧,而這一次車禍的事情你根本就沒有錯。」

在場的人全部一臉的不解。

秋白凌錯愕地看向她,「潔藍,你……你不是恢復記憶了嗎?」

白潔藍點了下頭,「對啊,所有的過去都想了起來,可是……」

她停頓了一下,臉上有愧疚的表情,「可是我還是想不起來曾經和你到底發生過什麼,或許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吧,我都忘記了……」

她抱歉地笑了笑。

好像突然被人一把扼住了呼吸,秋白凌深吸了一口氣,微紅的眼眶里閃爍著淚水。

他努力地遏抑住眼淚。

這麼說來,白潔藍想起了所有的人,唯獨沒有想起他。

也就是說,在白潔藍的記憶里,秋白凌這個人,是完全空白的,只有這幾日的記憶。

靈子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白潔藍和秋白凌這對苦命鴛鴦,一向開朗的她,都覺得有些心痛。

費詩依倒開心了,她上前來推住秋白凌的輪椅,說道︰「沒錯,你們的確是普通的朋友,所以記不記得起來都沒有什麼關系。白凌,我們還是走吧。」

秋白凌愣在那里,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

這一次,他沒有在坐掙扎,任由費詩依推著他往外走。

郎偉默不作聲地看著白潔藍的表情。

這時,護士小姐進來了,看見這麼多人在場,她驚呼道︰「病人才剛剛醒,需要安靜,你們怎麼都圍在這里,這樣哪有清晰的空氣!」

護士有些生氣,看見了秋白凌,臉上又趕忙掛上了諂笑,「秋先生,您怎麼下床了,快回去吧,這樣對您的傷勢不好。」

「好了,我們都出去吧,讓潔藍好好安靜下。」郎偉說道。

所有人都念念不舍地走了出去,護士小姐也出去拿藥了。

坐在輪椅上的秋白凌則如行尸走肉一般,臉上布滿了失落。

他感覺自己快崩潰了,心痛得無以復加。痛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好像有一塊大石頭狠狠地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喘不過去,讓他感覺要窒息了。

潔藍記得所有人,忘記了他……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他!?他當真那麼可恨嗎?

郎偉了看了一眼秋白凌,對靈子說道︰「靈子,小愛快放學了,你去幼兒園接下她吧,直接把她接到醫院來,潔藍一定想看見她。」

「好的,我這就去。」

「阿偉,我還有點事,也先走了,你照顧好潔藍。」楊芷熙說道。

「恩,我送你出去。」

白潔藍已經下了床,她的身體無力地靠在門口,悄悄地伸出頭看著秋白凌離去的背影……

隱忍了很久的淚水,在這一刻傾斜而出。

眼淚一滑落而出,所有的偽裝就在頃刻間崩塌了。

她在心里說著︰

白凌,對不起,對不起……

你沒有錯,錯的全是我,是我誤會了你們秋家。

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我盲目的想要報仇,給你帶去kauai了那麼多的痛苦。

我還害死了你父親,可是你竟然……你竟然已經不再恨我。

我不怪你當初對我造成的傷害,因為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我,是我先傷害了你。

我記得你,當然還記得你,可是白凌,我該怎麼面對你,怎麼面對現在的局面。

你有了妻子,還有一個那麼可愛的女兒。

我畢竟害死你的父親,我相信你是愛我的,可是你的心里深處也是無法接受那個事實,所以,如果我記了你,我們該如何面對彼此。

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做普通的朋友,讓我偶爾可以看見你,可以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我也想起來了,小愛是我們的孩子。我會好好照顧她。

原諒我選擇這樣做,我沒有別的辦法……

原諒我得逃避……

白潔藍看著費詩依推著秋白凌離去,傷心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可還是有哽咽聲從指縫間溢出。

白潔藍的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心里好痛,好像在滴著血。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頭在那里啜泣著。

「潔藍……」溫和的男聲在她的頭頂響起。

她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見面前出現的一雙男士鞋。

抬起頭來,是郎偉。

「阿偉……」她連忙擦了下眼淚,「你,你還沒走。」

「潔藍,不要在我面前偽裝了,我都知道,我早就看出來了,其實你已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當然也包括秋白凌。我說過,在我面前,你可以放下一切的偽裝和防備。」

郎偉靠近一步,伸出手樓主她的肩膀,「來,肩膀借你靠一靠,哭出來心里會好受很多的,你別憋著了。」

在法國的六年里,白潔藍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都說流眼淚是排毒的。

他知道白潔藍心里難過,也希望她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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