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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金風細雨樓(25)

本來六分半堂在這場兩虎相爭中,客觀來講贏面只有四成,更遑論金風細雨樓有「關七」加入,而雷損卻受到重創的現在。

除此之外,此前的苦水鋪一役和三合樓一役中,豆子婆婆和花衣和尚被嚇破了膽,已喪失了斗志,而二堂主雷動天和四堂主雷恨也被關七重創,戰斗力大不如前。總而言之,六分半堂的贏面在急速變小。

若讓雷損說,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養生息,最好能讓武功恢復如初,而能在雷純與蘇夢枕的婚約做得文章,便是推遲婚約,讓蘇夢枕看在雷純的份上給出六分半堂喘息的時間。但局面並不以雷損的意志所轉移,哪怕蘇夢枕再對雷純情根深種,他能答應推遲婚約的可能性並不大,畢竟蘇夢枕現在太佔優勢了。

雷損過了良久又說出第二句話︰「婚期不變,而我投降。」

狄飛驚轉瞬間就明白了雷損的用意,投降只是表面上的,婚禮那天便是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決戰之時。或者說是雷損要詐降,並在蘇夢枕和雷純成親那天發動攻擊。狄飛驚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雷純清麗絕倫的面容,他的表情沒任何波動,只是輕輕地垂下眼簾,淡淡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雷損也明白狄飛驚的深意,「金風細雨樓在攻破板門?」

狄飛驚緩緩點了點頭,卻話鋒一轉道︰「蔡相那邊我們可以去接觸。」

雷損扯了扯嘴角道︰「沒錯。」

說到底雷損要向蘇夢枕投降,也得是在六分半堂被逼到走投無路,最起碼表面上如此時,以此來增加雷損主動投降的可信度。再者說了,雷損當年都能做出主動向迷天盟低頭的事,如今他向看似如日中天的金風細雨樓低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另外就是蔡京因為顧紅袖之故被賜死,蔡黨也被查處,相信蔡黨和依附蔡黨之人必定對顧紅袖深惡痛絕。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相信他們中會有人願意為除去顧紅袖出一份力的。

還有一點他們倆誰都沒有提到但心知肚明的,是金風細雨樓中有多少人願意看到蘇夢枕娶六分半堂總堂主的女兒?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之間早已結了血海深仇,血仇就該用鮮血來洗清,而不是因為一個女人就放下屠刀。當真是這樣的話,可對不起曾死于六分半堂之手的兄弟?可無愧于樓中的兄弟?可以說一旦雷損開始和蘇夢枕議親,把兩家婚約大肆宣揚,金風細雨樓中的人心就不可避免的會渙散。一旦渙散,那對六分半堂來講就更有機可乘。

不過雷損和狄飛驚想到的,難道蘇夢枕就想不到嗎?

這個問題?

端看雷損都沒假設過蘇夢枕不同意成親的情況,就可知道雷損很明白蘇夢枕對雷純愛之深,以致于寧願冒著寒了金風細雨樓樓中兄弟的心,也願意把雷純娶進門。

又說起來蘇夢枕統在這之前共也就見過雷純一面,卻對她念念不忘,只能說情愛當真是個磨人的玩意兒。

咳。

話又說回來,雷損和狄飛驚計劃的好,卻依然趕不上變化。就在屬于六分半堂地盤的破板門,在兩日後被金風細雨樓攻下後,雷媚突然聯合六分半堂中原忠心于前總堂主雷震雷的舊部,還有在關昭弟失蹤後歸屬于雷損的人馬,以及一部分號稱忠心于雷損的分堂堂主,朝著雷損發難。

不,嚴格來說是雷媚在干-掉了雷損後,宣布她要重新奪回屬于她的總堂主之位。

原來雷媚是雷震雷的女兒,在雷震雷被雷損毒害後,雷損看在雷媚相貌美艷的份上,並沒有斬草除根,反而讓雷媚成為了他的情人。可雷媚卻深深記得殺父之仇,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雷純成為下一任總堂主。

憑什麼呢?

而雷損到死都沒想到雷媚會「背叛」他,就連狄飛驚都對雷媚的反水很有幾分猝手不及。好在狄飛驚素來心性堅韌,且胸中有丘壑,在雷媚聯合多人猝起發難時,仍能鎮定自若,還成功護住了不會武功的雷純。

若論武功高低,作為三堂主的雷媚縱使練成了「無劍之劍」,仍不是狄飛驚的對手。再有雷媚也沒成功策反所有人,跟隨在狄飛驚左右的也不少,然而雷媚卻顯得胸有成竹,蓋因她還找來了一個人︰

雷陣雨。

在雷媚的父親雷震雷做總堂主時,雷陣雨比雷損還要出色,但雷損卻借刀殺人,誘使雷陣雨和關七相斗,結果不言而喻。雷陣雨成為了死人,然而實際上雷陣雨卻沒死,他僥幸逃生後便隱姓埋名,只等著一日報仇雪恨。

這一日終于來了。

雷媚這邊多了一個雷陣雨,狄飛驚縱然有三頭六臂,也招架不住。無奈之下狄飛驚只有帶著雷純,還有追隨著他們的其他堂中人從六分半堂總舵撤離。

說來也該他們絕處逢生,他們竟遇上了上京來的溫晚。

在從前只因為雷純是溫小白的女兒,溫晚就明里暗里表達對她的關心,更何況是如今以為雷純大抵是他女兒的現在,洛陽王二話不說就庇護了他們。

雷媚無法不忌憚溫晚,還有老字號溫家,就只有飲恨撤回了追殺狄飛驚和雷純的人,但這並不代表雷媚就對雷純無處下手了。

當年溫小白、雷損、關七還有溫晚之間的糾葛,雷媚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她或許還得感謝下溫小白,如果不是她的自作孽,她也不能那麼順利就拉攏了關昭弟的舊部。

只如今溫晚既是看在溫小白的份上,無條件的庇護了雷純,那雷媚她就勾起嘴角冷然一笑,轉身就找上了還在開封府無所事事的溫柔。

溫柔作為溫家大小姐,紅袖神尼的親傳弟子,蘇夢枕的小師妹,是人人艷羨的天之驕女,但實際上卻嬌蠻任性,自以為是,大禍五天一闖,小禍一天五闖,偏偏因為她出身的關系,倒霉的都是別人,即便他人恨得牙癢癢,可想想溫柔背後的溫晚和蘇夢枕,也只能打破牙齒混血吞。

雷媚瞧不上溫柔,可並不妨礙她借刀借到溫柔身上來。

雷媚並沒有貿然就去找溫柔,想也知道溫柔到開封府來,溫晚那邊定然會派人跟著,蘇夢枕那邊也得派人護住她,想借溫柔這把刀,還得借得自然總不是那麼容易的。很快雷媚就獲悉了溫柔的動向,她現在追著一個叫白愁飛的年輕人跑。

先前也提到過,王小石和白愁飛結伴進京前遇到了溫柔,他們還是一起進京的,順帶還救了差點被迷天盟中人劫走的雷純,半路上雷純不辭而別。等到了開封府後,溫柔才又見到了雷純,還和雷純情同姐妹,而王小石傾慕上了溫柔,但溫柔卻更喜歡對她愛答不理的白愁飛。

說完這剪不斷理還亂的男女關系後,還是回到正題上來吧。六分半堂的情報系統因有狄飛驚在,其實是不弱于金風細雨樓的,因而雷媚也查到了這段前情,更注意到了白愁飛對雷純的不同。

雷媚想了想雷純幽艷的相貌,清冷中帶著三分愁色的氣質,也不奇怪白愁飛會對她念念不忘,沒看到蘇夢枕蘇樓主也是嗎。

雷媚對他們倆的眼光不置一詞,她更看重的還是溫柔喜歡白愁飛,白愁飛卻單戀雷純這一點。這比雷純受溫晚偏愛,更能刺激溫柔這個認為全世界都該圍著她轉的小女人吧?

在雷媚專注于溫柔這邊時,金風細雨樓業已得知了六分半堂的巨大變故。

蘇夢枕並沒有對雷損的死幸災樂禍,或是沾沾自喜,他只是神色平靜地望著窗外,看著天泉水池中露出水面半截的鎮海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楊無邪道︰「讓師無愧和刀南神來青樓,我有事要他們去做。」

楊無邪躬了躬身︰「是。」

原屬于六分半堂的破板門已歸入到金風細雨樓,如今六分半堂正值內訌,雷損也已死,沒道理金風細雨樓因而放緩攻勢,不趁此再度逼近。只蘇夢枕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過問雷純的消息,而他下象牙塔時,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孤傲,讓人看不出他藏在心中的想法。

爾後,他迎面就遇上了眼楮亮晶晶的顧紅袖。

蘇夢枕︰「?」

顧紅袖覷了他一眼,期期艾艾道︰「我听無邪說雷損死了。」

蘇夢枕點了點頭,等著顧紅袖繼續往下說。

顧紅袖干咳一聲才道︰「那不應?」

蘇夢枕︰「……」

蘇夢枕當真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從趙佶送上來的名兵利器到方應看的血河劍,理所當然的沒有哪一個也得了天地造化,進而和紅袖刀有什麼緣分。這件事對顧紅袖打擊不小,沒想到他現在還沒放棄,轉眼就想起了雷損的不應刀。不過這一次蘇夢枕並沒有攔著顧紅袖去…偷不應刀,樓主是覺得與其讓他這麼一直惦記著,不如讓他盡早死心。

長痛不如短痛。

蘇夢枕望著顧紅袖的背影這麼想著,等收回目光後在心中嘆了口氣。

而顧紅袖他在掠至空中後,多看了一眼天泉水中露出的塔下塔,想起了先前看到的一個記載︰據說那座塔下塔的塔壁上有兩行詩,「天泉山下一泉眼,塔露原身天下反」。

這個據說在金風細雨樓將總舵建在這兒之前就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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