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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瑤央著趙問心忙前忙後,不足半日便將易容所需之物準備妥當。然而顧及姬無姜的身體,一行人又歇了一宿,于翌日踏著晨光出發。

快馬飛馳,趕往靖安城。

被蓬萊秘寶和神兵擂分去了注意力,盯著姬罌與姬無姜的視線明顯減少了很多,這一路下來還算平順,也听聞了不少有關神兵擂的消息。

此屆神兵擂,藏兵閣閣主婁鏡蕭一反常態,提前公布了主擂的彩頭。不用于往屆得勝者可入藏兵閣挑選神兵利器,此次婁鏡蕭祭出閣中至寶之一——鴻鳴刀作為主擂的彩頭。

消息甫一放出,江湖震動,無數名門高手涌向靖安城,就算不能拿下主擂,能一窺這上古神兵的風采也不虛此行。

在這般聲勢之下,此屆神兵擂人數之多,勝于往年任何一屆。

「他在造勢。」姬堯光抿了口茶,皺眉道︰「神兵擂聞名天下,如今十五年後重開,聲名絕不會小,他為何還要造如此大的聲勢?」

「還能為什麼。」姬罌撕下一塊肉,在醬料碟里滾了一圈,喂入口中,一面嚼一面道︰「十五年前出了那麼大的事,你當藏兵閣會這麼輕易揭過?婁鏡蕭可是從當年的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人,老閣主的仇、上百號弟子的仇,他記著呢。」

「藏兵閣這是打算在全武林的面前清當年的帳麼?」姬無姜驚道。

「誰知道呢。」姬罌嘿嘿一笑,「但可以肯定,今年的神兵擂不同往年,有熱鬧可以看了。」

姬無姜無奈︰「師父,這回可說好了,找到線索就撤,別再鬧出什麼ど蛾子。」

「為師是這樣的人麼?!」姬罌不滿地瞪大眼。

姬無姜、姬堯光︰對,你就是。

一路快馬加鞭,一行人于神兵擂前一日抵達靖安城。

入城之前,阿瑤已為各人換好易容的裝束。

姬罌一頭亂發熨帖地束起,換上一張慈眉善目的老者面容,加上一身廣袖長袍,若是忽略那四仰八叉的坐相,還真有幾分隱世老者的味道。

姬無姜一身淺綠色裙裝,美人皮眉目溫婉,長發挽在腦後,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不惹眼也不落俗套。

姬堯光則是一身書生扮相,玉面俊容,腰側佩劍,有些白衣書生蕩劍江湖的意思。

阿瑤仍舊是一副嬌嬈的模樣,趙問心不涉足江湖,也免去了易容一事。

五人準備妥當,即刻驅車入城。

時逢神兵擂,靖安城人聲鼎沸,大大小小客棧均人滿為患,好在商大夫與沈慧提早抵達靖安城,已在城南的一家小客棧中預留了空房。

趙問心念及趙逸白交代的事情,問了客棧地址後便先行離開,欲趕在神兵擂之前完成此事。

凝暉堂在靖安城並沒有什麼名氣,趙問心打听了許久才在城西一條偏僻的小巷子找到這個小宅院。

小巷僻靜,左右屋舍也不聞人聲,院牆破敗,牆皮月兌落,露出大片的紅磚,就連門匾上凝暉堂三個大字也被模糊了痕跡。

這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樣讓趙問心微微皺起眉。

不會已經沒人住了罷?

趙問心上前試探著叩響院門。

篤篤篤三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卻沒有驚起絲毫波瀾,院內依舊一片死寂,不見任何動響。

可能聲音太小了?

趙問心如此安慰自己,又抬手拍了三下門。

砰砰砰三下響起,趙問心都能听見空蕩蕩巷子里回響的回聲,然而院內依然沒有動靜。

趙問心垮下肩,模了模懷里的包裹,嘆了口氣。

師父的吩咐,怕是完不成了。

正在他轉身欲走之時,那扇陳舊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張女子不施粉黛的素淨面龐。她烏黑的眼楮怯怯地看向趙問心,細聲細氣地問︰「你……找誰?」

趙問心面上一喜,連忙走上前去。

興許是他的步子太急,那女子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半步,又將門縫關小了些。

「姑娘莫怕,我不是什麼歹人。」趙問心忙退了一步,拱手抱拳,恭敬道︰「在下趙問心,受家師所托,前來拜訪。敢問此處可是凝暉堂?連青山連前輩可在?」

「連青山?」女子眼珠一轉,問︰「你找我爹有何事?」

「原來是連姑娘。」趙問心又做了一揖,道︰「令尊有一件舊物落在了家師那里,在下此番前來,正是替家師交還此物。」

「舊物?」連姑娘詫異,然而神色卻微微一暗,道︰「父親兩年前就已西去,若真是父親的舊物,趙公子交給我便是。」

趙問心一愣,然而連姑娘面上哀慟的神色不似作假,他抬了抬手,卻又道︰「連姑娘節哀,家師和令尊乃是舊交,令尊西去,家師恐怕還不知情。如今我既已到此,還請連姑娘準許我代替家師為令尊上一炷香,聊表心意。」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連姑娘思索片刻便點頭應允,開門領趙問心入院。

凝暉堂內也是一番蕭索景象,然而比起外頭,倒有了人居住的痕跡。趙問心環視四周,微微定了定心。

連青山的牌位就供在廂房之中,案上香爐內還有三支未燃盡的香,地下蒲團中心凹陷褪色,顯然是用過多年的模樣。

趙問心不疑有他,恭恭敬敬點香叩拜,而後從懷中模出趙逸白交給他的布包,遞給連姑娘,道︰「這是令尊舊物,請連姑娘收好。」

連姑娘接過布包,對他福了福身,道︰「多謝趙公子。」

「我還有事在身,就不叨擾了。」趙問心還禮告辭,然而看見這簡陋的屋子,心里生出幾分不忍,又從懷里模出一只錢袋,道︰「此番來得匆忙,多有禮數不周之處,這些銀錢權當薄禮,還請姑娘不要嫌棄。」

話才說完,又唯恐連姑娘推拒,急忙將錢袋往桌上一放,匆匆道了句告辭便扭頭飛快離去。

連姑娘看著趙問心的背影有些發愣,直到院門關上的聲音傳來,她才將視線收回。掂了掂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眼桌上的錢袋,露出一絲好笑的神情。

此時,她面上那怯怯如怕生女子般的表情瞬間褪去,烏沉沉的眼瞳難辨神色。她慢慢打開手里的布包,露出半塊仔細包裹的玉簡。

那一瞬,她的面上涌起狂喜。

居然在這!

那個老東西居然留了這樣的後手!

她的雙肩顫動,大笑出聲。

可惜啊連青山,你千算萬算,卻沒想到連老天都不幫你!

她收起玉簡,看也不看桌上的錢袋,大步出門離去。

風吹入屋內,桌案上的長香明明滅滅,內室的簾子掀開一角,露出一個披頭散發女子的面龐,雙目圓瞪,死不瞑目——

且說客棧這邊,姬無姜一到店便被商大夫拽了過去,仔仔細細替她診了脈,確定並無異狀之後才松了口氣。

「趙老兒的醫術倒也不賴。」商大夫捻了捻胡子,很是欣慰。

「好歹是和您齊名的神醫。」姬無姜一面笑著一面拆手腕的繃帶。

傷口愈合得很快,這幾日她已感受不到有什麼不適,直到最後一層布拆下,她看著手腕的傷痕,奇怪地咦了一聲。

手腕上有一條半寸長的傷痕,已經結痂,只是在傷痕處卻長出絲絲縷縷的紅痕,在手腕處盤繞,繪成一朵花的圖樣。

她伸手按了按,並未覺得有什麼異樣,又使勁搓了搓,但那紅線仿佛從皮肉下長出,無論她如何用力,巋然不動。

商大夫也好奇地湊過來,仔細端詳一番,道︰「難道心蠱子母蠱合一之後,竟會長出這種東西來?」末了模模下巴,又補了一句,「還挺好看。」

姬無姜失笑,甩了甩手腕,道︰「不礙事就行。」

「無姜。」里頭正說著,姬堯光敲門入屋。

「師兄。」姬無姜仰起臉沖他笑︰「請帖拿到了?」

「嗯。」姬堯光點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沒事了?」

「商大夫說沒事,這條命算是保下來了。」姬無姜把手腕往姬堯光跟前一伸,道︰「喏,還送了個漂亮刺青。」

姬堯光伸手撫上她的手腕,眼里有微微的疼惜,道︰「這花紋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放心,這丫頭身體好得很。」商大夫扭頭去收拾藥箱,「我估模著是心蠱留下來的,但也沒見過子母蠱合一的人,無從考究就是了。」

「那就好。」姬堯光露出笑容,轉而又道︰「今日時間尚早,你又悶了這麼多天,要不要去城里轉轉?我听沈姑娘說,城里有一間茶樓,點心不錯,說書人也有意思的很。」

姬無姜聞言來了興致,忙不迭點頭道︰「好啊!」

說著又轉臉看向埋頭翻箱子的商大夫,還不等她開口說什麼,商大夫就沖他們擺了擺手,道︰「我就不湊熱鬧了,你們自己玩去吧,早些回來,明兒一早就得去藏兵閣。」

姬無姜滿口應下,同姬堯光一同出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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