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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秘寶的消息不脛而走,天下嘩然。

但覬覦秘寶的勢力雖多、坊間傳言雖盛,但真正付之行動的人卻寥寥無幾,不為別的,只因神女峰尷尬的地理位置。

如今中原境地是大魏的領土,南至南境雲嶺山脈,北達崇陵深淵。越過崇陵深淵便是梁國的地界,再往北去就是一片茫茫雪原,而青鸞山就在這雪原之中。

且不說北梁與大魏交惡,邊境重防守衛森嚴,單單這雪原就凶險萬分。極寒的天氣與蟄伏的凶獸,讓不知多少旅人葬身雪海。

不少大門派世家還是派人前去一探虛實,傅擎蒼自然不會落下,反倒是姬罌一點也不急著出發,也不回無命門,反而在涼州邊陲的一個小鎮上安頓下來。

自蓬萊秘寶的消息傳出之後,之前有關姬無姜身負血典的消息也淡了不少,如今找到姬罌,姬堯光心頭的擔憂放下了不少。又見姬罌有長留的意思,索性托人在鎮子里置辦了一處小宅院。

幾日下來,師徒三人的日子不可謂不愜意。

只是姬無姜近日乏得很,貪覺的程度愈發嚴重,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絕不肯起的。

姬罌和姬堯光只當她是這半月太過勞碌,並未深究。

這日天下小雨,格外涼爽。

師徒二人在堂前擺上小桌,燒了三兩碟小菜,再開一壇酒,對坐而酌。

言談間不免要問及碧璽之事與姬罌逗留涼州的原因。

姬罌杯酒下肚,老神在在地一抻腿,慢悠悠說道︰「自然是要等人。」

姬堯光為他斟滿酒,靜候下文。

滿飲三杯,姬罌這才開口︰「藏著蓬萊秘寶的神女峰天池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闖的,且不說神女峰如何凶險,這蓬萊秘寶怎麼可能大喇喇堆在天池里不設任何防備。」

他又揀了根酸黃瓜,一口下去差點沒被酸倒了牙,齜牙咧嘴地接著說︰「一個地圖都如此費盡心機,秘寶的大門恐怕也不是隨便能解的。數月前我就托人幫忙查一查這里頭的玄機,約的正是這月底,不論結果如何,都在此踫頭。」

「師父的意思是,除了碧璽,蓬萊秘寶還有別的線索?」

「傳聞中身為秘寶鑰匙的碧璽卻是張地圖,那真正的鑰匙在哪?」姬罌看向姬堯光,拋出問題。

姬堯光沉思片刻,很快有了答案︰「如說地圖,這些年我倒听過一個傳聞。」

「說來听听。」

「藏兵閣的滅頂之災,源于一個秘密。」姬堯光輕輕晃動酒杯,「收納天下寶物的藏兵閣有一間密室,密室中鎖著足以動搖天下武林的秘密,而魔宮似乎知道了這個秘密,想要據為己有。」

姬罌輕聲嗤笑,「說得跟樓外樓說書先生似的,不過也算挨了點邊,全看這回他能不能帶些有用的消息回來了。」

雨水飄濕台階,風過堂前,吹得風鈴叮當作響。如果沒有那驀然而起的驚叫聲,確實算得上是個愜意的上午。

驚叫聲是從姬無姜房里傳出的,隨後緊跟著重物落地的悶響。姬罌師徒二人對視一眼,丟下酒杯,疾步沖向姬無姜的房間。

瓷白的杯子骨碌碌滾了一圈,跌下台階,染上了青苔的暗色。

二人沖進房里,只見原本放在床邊的圓凳滾到了門邊,姬無姜穿著雪白的中衣蜷縮在地,緊緊捂著心口,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

「無姜?!」

然而姬無姜此刻的意識已被劇痛淹沒,眼前的景象模糊一片,豆大的汗珠接二連三地從額頭滾落,她緊咬牙關,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姬堯光上前把她摟在懷中,然而姬無姜依舊保持著僵硬的蜷縮姿勢,在大力的咬合之下,嘴角開始慢慢滲出鮮血。

「敲暈她。」姬罌甚至那不開她的手,當機立斷出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姬堯光聞言在她後頸一敲,只覺懷中人兒一顫,很快軟倒下去。

「這是中毒了?」姬堯光擦去她唇邊血跡,又輕輕分開下頜,見沒咬著舌頭才略松了口氣。

姬罌探上她的手腕,細診之下搖頭道︰「不是毒,恐怕是別的東西。」

姬堯光猛然想起三日前在寺廟之時她似乎就發作過,連日來她的嗜睡現在想想恐怕也是征兆。摟著她縴瘦的身子,姬堯光懊惱萬分︰「是我疏忽了。」

「怨不得你,若真是那種東西,也只有發作之時才能確診。」姬罌眉頭緊蹙,道︰「不能再耽擱了,給她披上衣服,我們去找一個人。」——

江湖上堪稱聖手的大夫不過區區三人,第一藥王谷谷主賀佟,第二鬼醫商無 ,第三見死不救趙逸白。

姬罌帶他們去找的,就是見死不救趙逸白。

相比藥王谷的聲名赫赫、鬼醫在黑道上的威名遠揚,這個見死不救的神醫脾氣古怪遠近聞名,以至于年輕時名揚江湖,如今老來不喜交際安居一隅,倒是慢慢淡出了眾人視線。

趙逸白如今安居問仙鎮,開了間小醫館,收了個徒弟,安心做個江湖郎中,倒也逍遙。

好在姬罌早年與他有些交情,如今商大夫遠游,也能找他解一解燃眉之急。

三人快馬加鞭,小半日的時間便趕到了問仙鎮。

問仙鎮不過是個小鎮,又逢雨天,自然客少。趙逸白原本坐在門口嗑瓜子,遠遠瞧見這來勢洶洶的馬車,車上那人的身影還格外熟悉。

趙逸白伸長了脖子定楮看去,不過一瞬勃然色變,捧著瓜子趕忙進屋關門,一邊走一邊吆喝︰「不得了了,問心!問心!趕緊收拾東西,問仙鎮待不得了!」

正在藥房磨藥的趙問心彈出個腦袋,一臉狐疑︰「師父,發生什麼事了?」

話未落音,藥鋪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只見姬罌大喇喇地跳進屋內,三兩步走到趙逸白的身邊勾住他的肩,笑眯眯地道︰「喲,這不是趙白醫趙老弟麼,能在這兒遇到你,真是緣分啊!」

「是趙逸白!」趙逸白一把打掉姬罌的手,無比嫌棄地拍了拍肩頭,嘟噥道︰「緣分個屁!遇到你準沒好事!」

姬罌也不管他一張黑臉,自顧自說道︰「正巧了,我徒兒不知惹上什麼古怪東西,本來想找個醫館瞅瞅,沒想到竟遇到了你!」說著一側身,正見姬堯光抱著姬無姜走近屋子,對著趙逸白微微頷首。

「別以為我不知道!」趙逸白氣哼哼一甩手,扭頭就走,「你前幾天才在涼州鬧出那麼大的事,現在出現在問仙鎮,還是這鬼天氣,你當騙問心呢?!」

姬罌連忙拉住他,道︰「噯,生什麼氣呢,要是尋常小病,哪能來麻煩你這尊大佛。」

「哦,知道不是尋常小病啊。」趙逸白把手往姬罌面前一伸,「診金呢?」

姬罌一模腰際,扯出一個笑臉,道︰「你看這不是來得急……」

「那沒門。」趙逸白背過手,轉頭又去喊趙問心︰「問心,還愣著干啥,收拾東西,咱爺倆回老家去!」

姬罌白眼一翻,終于松口道︰「商老頭那兒有塊上好的沉香木,新得的,下回我帶來給你玩玩?」

趙逸白聞言兩眼一亮,賊兮兮地湊近姬罌,低聲道︰「真的?」

「我何時誆過你?」

「這還差不多。」趙逸白笑眯眯地把手往袖子里一抄,吩咐趙問心道︰「問心,看診!」

趙問心、姬堯光︰師父您這麼坑商前輩他知道麼?

此時姬無姜一身冷汗,嘴唇慘白,即使出于昏迷之中,也時不時輕輕發抖,雙眉緊蹙,顯然經受著巨大的痛苦。

趙逸白坐在榻前,一臉肅色,仔細診過脈後,又細細查看了眼瞳舌苔等諸多部位,最終再次伸手搭上她的脈搏。

一室寂靜,姬罌與姬堯光都緊緊盯著趙逸白,內心不安。

片刻後,趙逸白勃然色變,猛地站起身沉著臉對趙問心道︰「這病看不得!問心,走!」

姬罌與姬堯光更是一驚。

「趙白醫!你什麼意思?!」姬罌攔住趙逸白,面色難看。

「什麼意思?」趙逸白冷笑,「魔宮請來的蠱,你讓我解?!」

此言一出,縱是姬罌也大驚失色。

「姬罌,我的規矩你不是不知道,魔宮出來東西,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踫!這還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換了旁人,此刻已經是門口的一具死尸了!」

「不可能!」姬罌斷然反駁。

「你是覺得我老了不中用了還是眼瞎了?」趙逸白把姬罌往榻前一推,指著姬無姜說︰「這丫頭身上中的可是魔宮獨有的心蠱,你不比我熟悉?!」

心蠱?!

姬罌與姬堯光心頭一跳。

「前輩。」姬堯光抱拳道︰「您真的確信這是心蠱無疑?」

「那還有假?」

「這更不可能。」姬罌面色復雜,「這丫頭的心蠱早在十六年前就被商老頭解了。」

這回輪到趙逸白大驚失色,他伸手鉗住姬罌的肩頭,一臉不可置信,「商老頭竟給她解了心蠱?!」

姬罌點頭。

趙逸白聞言霍然轉頭看向姬無姜,面色一變數遍,最終還是坐下來重新診脈。又喚來趙問心拿來小碗清水和藥粉,在姬無姜指尖取了一滴血,又灑下些許藥粉,看著那滴鮮血混合著藥粉在水中散開、變色。

片刻過後,趙逸白垂下手,嘆聲到︰「這的的確確是心蠱無疑,而且,還是一枚母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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