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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西總體戲份沒能殺青。

但這幕「耍流氓」情景算是過了。

之後稍加剪輯是可以用上的。

大晚上,整個劇組被男演員莫名的「魔怔」鬧得人心惶惶。

沒辦法再往下拍,只得收工。

周溪西被安排住在附近的酒店里。

就挺小的一酒店,好在設施齊全。

她臉色平靜的坐在床畔,盯著地面發呆。

許是從前比較幸運,真沒發生過這種事情,所以便有些不知所措。

哎,周溪西在心內輕嘆一聲……

「娘親~~~」

霍然響起的小女乃音輕輕柔柔的,語氣透著不解,「娘親你為什麼不還手?還疼不疼呀?寶寶心疼你!」

又道,「娘親~~~這里的世界好奇怪,寶寶不懂!」

周溪西霎時輕笑一聲。

人類生活的地方當然復雜,它一顆蛋怎麼會懂?

**、財富、權利、貪婪,無窮無盡!

如此說來?

其實當一顆蛋也挺好的。

周溪西這會情緒有些不穩定,加之「龍蛋」幫了她,一時冷不下臉。

便好奇的問,「你說你活了三千年,為什麼還是顆蛋?」

雞蛋鴨蛋不都可以孵出小雞小鴨的麼?

照理說,它早該破殼了!

小女乃音緘默了半晌。

興致不高道,「娘親說要看著寶寶長大的,寶寶怎麼可以自己長大呢?」

不知為什麼。

周溪西突然覺得眼楮有些澀。

可她真不是它娘親!

她沒辦法看它長大……

翌日。

周溪西收拾好心緒,去片場等待拍攝。

對于昨兒晚上的鬧劇,她有些沒譜,看見這幕的人太多,「龍蛋」又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恐怕沒能輕易遮掩過去。

果然,在周溪西完成最後的一場戲後。

就見制片人領著一穿唐裝的精瘦男人走來。

周溪西蹙眉,佯裝不經意的從旁走過,听到他們正在攀談。

制片人先是把那男演員昨晚的詭異行為說了一遍,問這是撞邪還是鬧鬼?

听了會兒,周溪西是徹底明白了。

敢情唐裝精瘦男人是圈內聞名的大師級人物,不少當紅藝人都是他座上賓客。

既能改名批命,又懂驅邪轉運。

太扯了!

周溪西簡直听不下去。

轉而又想,連「龍蛋」這種奇扯無比的事都有,江湖術士什麼的也就不過如此吧!

大師人看起來清風道骨,臉頰深深凹進去,顯得雙眼炯炯有神。

他不慌不忙的目光一一在片場掃過,最後落在周溪西身上。

不過三四秒。

施施然挪開。

倒把周溪西嚇得夠嗆。

正午十二點整。

片場正東搭了個臨時香壇。

大師焚香更衣,誦經念咒,煞有其事。

周溪西捧著個飯盒躲在角落,悄悄問「龍蛋」,「沒事兒吧?」

小女乃音回,「沒事兒噠!」

說是沒事。

可半小時後,一直跪地念念有詞的大師竟遽然睜開雙眸。

臉色蒼白,陡然起身盯向周溪西這個方向……

周溪西︰「……」

她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與她同方位的人亦都莫名奇妙的樣子。

忽地。

大師雙膝直直磕下,銳利的眸迸射出一道篤定的光芒,「此處隱有龍氣縈繞,氣息純正,沒有任何妖邪作祟。」

語罷虔誠拜了三拜,回身繼續上香。

沖制片人低聲道,「立即讓那個男人過來下跪認錯。」

片場頓時有些亂。

好在拍攝保密工作不錯,沒有媒體在場。

周溪西雲里霧里的,心內有些咋舌。

若不是親身經歷,此下她準吐槽,什麼龍氣不龍氣的……

再看周遭眾人,不知平靜的神情下是否認同此言。

許是大師名聲在外。

制片人動作很利索,沒多會兒功夫就把昨晚的男人帶了過來。

一夜過後,他臉頰幾乎活活腫成個豬頭,透著濃郁的醬紫色。

這個男演員小有名氣,有經紀公司,卻沒神氣到甩臉走人的地步。

他接了三炷香,按大師要求拜了三拜。

然後——

香滅了。

周溪西︰「……」

她知道這可能是「龍蛋」惡作劇,不過著實嚇壞了圍觀群眾。

繼續拜。

繼續滅。

如此三次,大師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他凌厲的盯著慌神的男人,聲音嚴肅,「心誠則靈。」

再拜。

依然滅。

周溪西看不過眼,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悄聲道,「你別折騰了,不好收場。」

小女乃音似乎捉弄了人,正開心著呢,語氣透著狡黠和頑皮,「他不誠心嘛!」

說得他誠心你就會收手似的?

周溪西抽搐嘴角,知道它就是貪玩,其余皆是借口。

「適可而止。」她擰眉,加重語氣道。

「唔,那好吧!寶寶听娘親的!」

見它肯乖乖听話,周溪西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懈,就听它繼續道,「寶寶就再玩兩次噠!」

周溪西︰「……」

殊不知。

那香壇邊的男人真的已瀕臨崩潰。

他是無神主義者,因不想開罪人,才如此配合。

但這一而再再而三……

連續又兩次香滅。

他額頭沁出些汗珠,隱隱心虛起來,卻仍堅信不過是巧合。

可外圍這麼多人盯著。

好似一瞬讓他成了猴兒,任人戲耍。

對于昨晚的記憶,他更是迷迷糊糊的,什麼自己打自己?這不是意外麼?

心理一次又一次飽受煎熬。

再度的兩次香滅讓他完全歇斯底里。

「呸,什麼龍氣?」

驀然失控的狠狠將手上香柱擲在地面,男人不解氣的用腳底大力碾軋輾轉數下,猩紅著雙目,瞪著圍觀的眾人,怒道,「看我不順眼整我還是怎麼?二十一世紀,扯什麼龍?不就神話故事里拿來騙小孩的東西?說得多頂用似的,呸!要這世上有龍我特麼倒過來用頭頂跑步或者把自己給它當下酒菜都行……」

周溪西一听這話就覺得不妙。

寥寥數日,她卻模透了「龍蛋」的脾氣。

受不得刺激,軟硬不吃,特別愛較勁,因天生靈力更是囂張跋扈得不行,它不能吃虧,若令它不開心,它定是要百倍千倍奉還回去的。

這下可好。

「你別……」周溪西生怕它順著那男人的話立個下馬威,可終究是遲了一步。

男人最後一字方落。

他身體陡然就一百八十度旋轉,整個人倒立起來,頭頂「砰砰砰」像僵尸一樣往前跳動。

「啊……」

一瞬間,人群爆出一聲尖細的女聲叫嚷。

場地頓時亂了。

舉凡「倒立的軀體」靠近,大家便像見到鬼般躲閃開來。

片場本就雜亂。

有各種機器和工作人員,嘈雜聲中,機器倒了一地,有人甚至被絆倒,被連踩了好幾腳。

周溪西定在原地。

她分毫未動。

有「龍蛋」保護,自然沒有大礙的,可是——

臉色戛然鐵青,周溪西覺得荒謬極了。

這樣是要出人命的……

她冷聲厲色道,「停下,你在做什麼?」

「停下。」

一聲比一聲沉重憤怒。

她不知重復了多少遍,然而壓根沒有任何反應。

周溪西氣得渾身發抖,或許是因為它如今在她身體里,她好像能感覺到它隱約的心情。

眼下正肆無忌憚的開心瘋狂著呢!

可能都忘了形……

哪顧得上听她說話?

亦或者听到了也權當聞所未聞?

把人當畜生玩/弄當真這麼有趣?

雖然那個男人不是好的,卻至于如此作踐麼?

周溪西面色死灰,耳畔縈繞著小女乃音歡樂的笑聲。

「娘親娘親~~~有沒有覺得好好玩?嗷嗷,不能輕易玩死他噠,寶寶要護著他腦袋,這樣就能多玩一會了嘻嘻……」

「娘親哈哈哈哈~~~是他說要倒著用腦袋跑步的呀!原來真的好好玩……」

……

它的聲音有多雀躍興奮,周溪西內心就有多冰涼刺骨。

若說她先前對它存有一絲憐愛和心疼,此時亦都消失殆盡!

果然,天性就是天性。

從出生就存在的!

周溪西渾身戰栗。

恐懼游走在五髒六腑內,她不知該怎麼辦?

神棍不在,沒人給她出主意,這一切都該怎樣才能停下?

眼前是亂糟糟的一切。

倉惶想逃離現場的人們,零落坍塌的臨時場景,還有仍在「龍蛋」指揮下蹦的那顆腦袋。

周溪西倏地閉目。

而這一秒間,耳畔卻陡然響起一記驚雷。

她 得抬眸,頭頂一方晴空頓時如被撕裂開一般,陰沉沉的像是要頃刻墜下來。

「啊——」

旋即,便是小女乃音淒厲痛苦的慘叫聲。

不過須臾,尾音消逝,再無一絲動靜。

周溪西瘋狂的眨了眨眼。

她來不及去想「龍蛋」突如其來的詭異,因為——

目瞪口呆盯著眼前。

以為是花了眼,周溪西連眨數遍,腳下酸軟得險些跌落在地。

一切都恢復了。

被破壞的攝像機和塑料樹木花卉。

以及……前方走來的正是制片人。

他正側眸禮貌有禮的沖旁邊唐裝精瘦男人說著些什麼。

重來?

時光倒流還是推倒重來?

周溪西足足愣了片刻,待回神,她頃刻掉頭,連酬勞都忘了結。

幾乎是一路逃出來的。

怎麼辦?

她手抖著迅速從包里翻出手機,給神棍打電話。

關機。

慢半拍看到留言,才知他三小時前已登機,約模傍晚抵達B市。

周溪西捂著胸口,大力喘氣。

不想去猜測思考。

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她不想承受。

打車直接去機場。

周溪西坐在等候室,足足半日,她動作不變,渾渾噩噩的等。

心下只有一個想法。

等神棍到了,她一定要把它弄走,一定要。

夜幕降臨,機場內亮如白晝。

大概七點左右,周溪西接到神棍電話,兩人成功會晤。

他和上次見時差別不大,騷包得讓小姑娘們頻頻回頭。

周溪西沒心情調侃,魂不守舍的跟在他身後。

無力的急問,「神棍,你上次說的解決辦法,我等不及,今晚可以去見你朋友麼?」

「昨天不還好好的?」神棍側首,微微往鼻梁下壓了壓墨鏡,透過罅隙瞅了眼她神色,淒厲似鬼。

周溪西對他沒什麼好隱瞞的,把下午的事兒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神棍蹙眉,越听越覺得稀奇。

他慢吞吞道,「我這次回老家也沒找出多有用的訊息,就算有,亦辨不清真假,不過,隱約覺得那條神龍蘇醒的時機有些湊巧,你知道麼,三千年前災禍初初平定之時,民間盛傳流言,道是三千年後……」

「我不想听這些。」周溪西摁了摁太陽穴,不耐的出言打斷,她聲音透著細微的嘶啞,「我只想知道怎麼把它弄走,我受夠了!」

神棍︰「……」

遲疑半秒,他挑眉,「行,咱們現在殺去他家,看能不能堵個正著,听說前兩天他回了B市。」

說走就走。

周溪西總算勉力提起三分精神,強撐著和神棍往他朋友家趕。

路上他給她介紹那朋友。

性別男,愛好女,年方三十八,外表猥瑣糙大叔,內心猥瑣小白臉,沒事看看日本動漫,閑暇打打游戲擼啊擼。

當然了,多半時間是在參悟人生雲游四海增進道行。

他們倆呢是數年前在雲南時認識的,同時參加了一檔封建迷信探討會。

之後便臭味相投,有事沒事聊聊妖精,愈發靈魂契合……

周溪西︰「……」

愣是听得一道兒一道兒的,本來她都快哭了,結果被神棍這番話說得霎時哭笑不得。

氣氛好了些許。

神棍覷見她總算沒再繃著張喪尸臉,委實也松了口氣。

大約四十分鐘後。

兩人進小區,到了一幢居民樓下。

沒耽擱功夫,直接搭電梯上樓,摁門鈴。

足足響了好一陣。

大門才慢悠悠的「 噠」一聲,從內而開。

一張頂著老虎面膜的臉驀地閃現在兩人眼前。

獨留一雙黑不溜秋的眼楮轉動著。

周溪西︰「……」

還是神棍鎮定,慢條斯理摘下墨鏡,沖「老虎面膜」歪嘴一笑,「趙芃,上次跟你提過的事兒,我把人帶來了,你一向見多識廣,想想辦法幫她把那東西給弄出來。」

語罷,格開趙芃偏矮的身子,拽著周溪西自在的入內。

「欸,魚兒鮮,你這壞毛病怎麼還沒改?怎麼走哪兒都跟自己家似的?」

趙芃用手拍了拍有些往下掉的面膜,重新關上門,口齒不清的抱怨。

「魚兒鮮?」周溪西站在客廳中央,訕訕轉頭疑問。

這三字是她想到的那三字麼?

神棍隨意的往沙發上一坐,斜瞪著趙芃,沒作聲。

趙芃嘿嘿一笑,見她不懂,解釋道,「不叫于仙麼?他那模樣瞅著就不是仙,魚兒鮮差不多。」許是見遠處有眼刀子飛來,趙芃連忙擠眉弄眼,「這不夸你小鮮肉麼?等你過了三十,這名兒就留給你兒子吧!」

周溪西听著兩人互相傷害。

繃緊的情緒霎時舒展了些許。

很快話題就扯到她身上。

周溪西簡單的說了事情經過。

然後——

趙芃驚呆了。

龍蛋?

臥槽,弄出來孵化成小龍,哎喲喂可以馴化成坐騎麼?

那還要什麼奔馳寶馬?出門吹個口哨,坐在龍背神游九霄,這滋味兒……

絕了!

如斯想著,趙芃猛地扒下面膜。

灼灼盯著周溪西,眸中精光四濺,「你先等等,我去準備準備。」

半夜十二點,周溪西懶懶躺在沙發。

神棍正抱著筆記本在碼字, 里啪啦鍵盤聲跟砸小冰雹似的。

至于趙芃——

從方才進屋就再沒出來過。

周溪西沒有睡意。

她低眸,微微蹙眉。

從下午驚雷過後,一向聒噪耐不住性子的「龍蛋」便再未出聲過。

這兩者之間,有何關聯?

周溪西搖了搖頭。

告訴自己,現在的情況才是正常的!

牆上掛鐘滴答滴答。

實在等得太久,周溪西闔上眼,迷迷糊糊竟睡了過去。

次日是在晨光熹微中清醒的。

周溪西惺忪眯開雙眸,就听「砰」一聲。

左側房門大開。

趙芃神色疑慮的靠在門邊,眉目糾結的正望向她這方。

「如何?」對畔沙發上神棍的聲音搶先一步。

緩緩搖頭,趙芃似乎很沮喪,垂頭嘆道,「沒有十足的把握,而且,這辦法可能對龍蛋有一定傷害。」說著又嘆了聲長氣,感覺很惋惜很不舍的樣子,「不過這是我暫時唯一能想得到的辦法,試,還是不試?」

兩道視線同時聚焦在她身上。

周溪西看了兩人一眼,抿唇,半晌,緩緩點頭。

當然要試,別說對它有一定傷害,就算對她自己有副作用,也一定要嘗試看看。

進房間,坐定在黃符圈定的區域內。

周溪西瞬間覺得渾身好似都浸泡在熱水里,那些熱氣鑽進毛孔,集中往月復部游走。

一旁趙芃從白瓷瓶里倒出一顆丹藥,給她解說,「龍蛋是受外力依附在你體內,你知道,龍生來神力不凡。它現在身上有禁制,又在你體內不能離開,很大強度上限制了它的靈力,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這顆藥丸你先吃下去,不夠就再吃一顆。」

周溪西遲疑了一秒,將藥丸接過來。

黑乎乎的,聞著沒什麼味道。

但依照趙芃先前話里的意思,只怕對「龍蛋」是有很大傷害的。

吃麼?

當然要吃的。

周溪西閉眼。

兩指捻著藥丸往唇邊送去。

舌尖感知到了苦味,特別苦。

周溪西正欲吞下去,忽地耳畔響起一道氣若游絲的哽咽,「娘親~~~寶寶不要吃……」

小女乃音聲線很輕。

脆弱而又可憐,好像失去了往日的鮮活生機,听起來蔫蔫的。

特別畏懼排斥的感覺!

「娘親~~~~」它哭音孱孱弱弱的,像掐在人心尖上,如泣如訴的喊,淒厲非常,又像是祈求,「娘親寶寶不吃!寶寶會死掉的娘親……」

苦味在唇齒間泛濫,周溪西有點狠不下心。

可——

她對它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若不抓住這次機會反而讓它繼續留在她身邊,日後再發生今天劇組里的事情了怎麼辦?

周溪西低頭,痛苦且糾結。

其實,它沒那麼壞,它對她的善意和依賴是真實存在的。

但本性就是本性。

潛藏在骨子里的,她沒有本事改變它,那麼,只能明哲保身,讓它徹底遠離。

況且只是讓它變弱而已。

不會死的……

思及此,再無一絲猶豫。

周溪西狠狠把藥丸往下吞咽。

苦爆了的藥丸順著舌尖劃過喉嚨,沒能咽下去。

因為——

分明是陽光乍泄的清晨,卻遽然閃現驚天般的雷電轟鳴,聲聲震耳欲聾讓人心悸。

世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溪西來不及害怕或者驚叫。

黑暗之中,就有一只如冰的手突地用力勒住了她脖頸。

屋內沒有亮燈,周遭亦淪陷在無窮無盡的昏沉里。

周溪西驚恐的抬眸,睫毛不安的急速顫動。

朦朧里,她看不清來人清晰面容,只窺見他身形挺拔瘦削,是個男人。

電閃雷鳴仍在持續。

一聲亞過一聲,腳下大地都仿佛隨之在震動。

視覺受限,感官卻格外顯得敏感起來。

臉頰隱隱似有衣袂袖邊涼涼的劃過……

略微熟悉的感覺!

她出不了聲。

因為咽喉處正被人死死禁錮著,他力氣很大。

忽地,他手指驟然頂在她脖頸間,寥寥兩個動作,蠻橫又果斷,周溪西胃里一陣翻天覆地的惡心,藥丸便輕易吐了出來。

他卻仍未松開手。

甚至加大了幾絲重力。

周溪西特別難受。

呼吸開始有些急促,她雙手拽住他手腕,想掰開,可這無異于以卵擊石,完全撼動不得他如鐵般堅固的手臂。

神棍呢?趙芃呢?

他們人呢?

為什麼不出聲?

還有——

這個男人是不是想殺了她?

有一瞬間,周溪西真覺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她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凜冽的殺氣!

他真想殺了她!

然而——

眼前一片白茫茫時,那手卻倏地輕輕抽離。

旋即,一聲極其嘲諷的嗤笑聲在耳畔響起,淡薄清冽。

「我原以為你至少對它仍有幾絲掛念之情,看來不過是我自以為是罷了!」

哪怕是如此絕情冰寒到刺骨的聲音,對耳朵來說亦是享受,他的聲線很難用什麼去形容,比琴聲更具穿透力,又比珠落玉盤更低沉。

他頓了半刻,「既如此,我帶它離開,我們自此是真再無絲毫瓜葛。」

周溪西听出來了。

聲音的主人——

就是那晚把「龍蛋」強行交給她的古裝男人。

慢慢的,如同上次。

半空中忽地浮現一枚瑩白色的「蛋」。

只不過它周身卻黯淡極了,沒有一絲光暈。

周溪西看著它飄落在他掌心,戛然消失不見。

應該感到高興的。

周溪西努力去看清他的臉,嗓音微微帶顫,「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也不是它的娘親。」

半晌。

又是一聲輕淡的哂笑。

他卻未再多言。

尾音逐漸消融在空氣里,如同他的人,瞬息無影無蹤。

驚雷閃電亦忽地褪去。

窗外明亮了,是晨曦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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