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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請教

離落落先是試圖在茶里下毒,然後又行蹤詭異地潛入幽獄。

按照道理,以離落落的尊貴身份,若說給離滄海下藥,還可以理解,但是幽獄——離落落寧願放過離滄海的把柄,也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去幽獄的事情,只有一種可能。

她所做的事情,是國主離北冥、甚至是整個離國都決不允許的。

離滄海由此對長公主殿下更加好奇。

離落落生在離國,長在離國,擁有最尊貴的離氏血脈和在鮫人中也可稱上品的容貌,素來得離國人敬重,與長兄離北冥的感情也很深厚——按理說,這樣的人生,可稱圓滿了。

還有什麼事情值得長公主殿下冒這麼大的風險?

離滄海思考著這些,沒有得出結果,于是下意識地踫了踫袖子里的戰書。

戰書是昨夜送到的,穆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于是將戰書留在了星歷閣頂。這一次的挑戰者在離景衛中編號十二,資歷比十七和二十一老了不少,讓離滄海不得不慎重對待。

在戰書中,對方特地提到自己修煉的是輪回訣。

輪回訣的根基是日系能量,在白天較為佔優;相應地,月系寂滅訣在夜晚優勢更大。公平起見,這場切磋定在黃昏,日月交替之時。

在戰書之外,穆玄特地附了一張紙簡單介紹了十二的修為和手段,顯然是不放心她。

能讓穆玄如此重視的輪回法師,其實力可想而知。

在一對一的戰斗中,合適的場地下,寂滅訣明顯比輪回訣佔優。因為輪回法系中極少有威力強大的攻擊術法,這讓寂滅法師們天然就利于不敗之地。

但是極少,不代表沒有,尤其是對一位編號十二、資歷極老的離景衛來說。

輪回訣的進攻手段,修煉的難度極大,星歷閣中雖有記載,但是當時的鮫人還處于被人族追殺的境地之中,極少有時間專心修煉,因而逐漸失傳。直到離國穩定下來,離滄海重新整理了鮫人的法術系統之後,這些攻擊術法才漸漸為人所知。

而輪回訣自身的輔助效果,則極為克制離滄海的手段。

如今離滄海最大的依仗不是那四百年的寂滅法力,而是從顧斯文身上獲得的控水能力。水系能量決定了寂滅法術的軌跡,因而離滄海在與其他寂滅法師對戰的時候大大佔優,甚至能無視數百年的法力差距。

但是輪回訣的輔助效果……也是在水系能量上!

當初離滄海讓輪回法師與寂滅法師相互配合、組成陣法,依靠的便是輪回法力對水系能量天然的親和力,以此穩定寂滅訣的攻擊法術。

換句話說,如今離滄海面對的對手,極有可能是一位擅長精細控制、同時在攻擊手段上也不弱于她的輪回法師!

離滄海一面想著應該怎麼對付十二,一面想著怎麼解釋她突然多出來的一百年法力,因此直到幾個穿著侍衛服飾的人走了過來,她才從思索中驚醒。

「那人到底是個什麼打法?」

「我覺得應該先研究另一個問題——他到底是輪回還是寂滅?」

「我看是寂滅。」

「但是他的手段……我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奇怪,不像寂滅啊。」

「誰知道呢,或許他學的法術比較特別吧。」

「但是我們都找了兩天了,還沒有找到那樣的法術。」

「我覺得吧,那人最厲害的不是控制,而是對全局的計算。記不記得第一天的時候——對不住,咦,靈師?」

侍衛們紛紛停住了腳步,看著離滄海。

離滄海自從接下雨炎的約戰之後,就一直在星歷閣中查看古籍,這事兒離國許多人都知道,因而離滄海每次來星歷閣,也沒有故意遮掩身份。

最先認出靈師的侍衛驚喜地上前一步,「靈師,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離滄海放下書,「你認得我?」

她不在的這一千年里,離景衛的人換了好幾茬,按理說,除了穆玄和幾位大佬,應該沒有人認得出她才對。

「您回來的時候,我見過您。」侍衛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

「什麼問題,說罷。」

「是這樣的……」侍衛顯得更不好意思了,「前幾天,我們的兩個兄弟和一個人決斗,明明法力比人家高了幾百年,卻還是輸的很慘。」

侍衛們都圍了上來,第一個開口的侍衛給離滄海詳細描述了斗法的場景,他的同伴則在一旁補充。

靈師的法力雖然不在了,見識和眼界卻不會丟。侍衛們越說越覺得向靈師請教是正確的決定,最後甚至還總結道︰「據我們推測,那個斗笠人應該很熟悉法術軌跡和斗法套路,不然即使有很強的控制力,也達不到那個效果。」

「不止,」另一個侍衛插口道︰「我覺得他很了解對手的心理——你們想想,他是不是基本上沒有判斷錯過?」

「……」

離滄海听著侍衛們爭論,心中升起一種荒謬的感覺。她當然能猜到對手的下一招,因為他們學習的斗法技巧本就是她傳下來的。十七和二十一還沒有那樣的天賦,能打破她留下來的格局。

而現在……她卻是在教這群侍衛怎麼打敗自己?

真當有趣。

侍衛們的爭論愈發激烈,離滄海不得不出面阻止,「听你們說,對方似乎擅長控制和計算?」

「看吧,」一個侍衛得意地對同伴炫耀,「我就是這麼說的。」

離滄海向他點點頭,「那你們這邊呢?」

「我們這邊啊……」侍衛撓了撓頭,「十二哥擅長什麼來著?」

「十二哥是輪回法師,」另一個侍衛說道︰「擅長的自然是輔助和控制,當然進攻也不差。」

「比那人如何?」

「不好說。」侍衛想了想,「如果那人手里沒有壓箱底的大招,那應該是十二哥強一點,但是——」

離滄海打斷了他,「威力再大的法術,如果軌跡被|干擾,都沒有用。」

「對哦。」侍衛們恍然大悟,「那應該……」

「我想,論控制力,你們那位十二哥應該不會比那個人差,這一點不用擔心。」離滄海如是說道︰「但如果那人擅長斗法中的計算的話,那你們最好還是不要按常理出牌比較好——」

侍衛們不懂如何「不要按常理出牌」,于是決定把原話帶給十二。

「——至于最後的結果,」離滄海繼續道︰「按你們的描述,十二的法力應該是強過那個人的,那麼只要全程壓著打,別出現太大的失誤,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侍衛們紛紛點頭。

「但是,」離滄海最後補充道︰「任何一點細節的變動都可能改變整場斗法的走向,這個一定要注意,尤其是雙方比拼控制力的時候。」

她想著侍衛們的這番請教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起碼她知道了對戰十二的突破口在哪里。

那是幾乎所有的鮫人都會忽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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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離滄海如約而至,頭上戴著那頂標志性的斗笠。

離景衛如今的編制大約有七十人,今天這一場斗法,前來圍觀的侍衛竟然有三四十個,顯然這幾天里,斗笠人的名頭已經在侍衛當中傳開了。

人群正中,一個穿侍衛服飾的年輕男子靜靜盤坐,海浪在他身下起伏。

鮫人天生親水,只需要少許的法力,便能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此時盤膝而坐的十二、圍觀的眾侍衛,單看他們的姿勢,絕對猜不出他們是在海面上。

忽然有人說道︰「來了。」

離滄海黑衣斗笠,踏浪而來。

此時夕陽正好,十二在夕陽中站了起來,露出一張頗為英俊的容顏,對著離滄海微笑說道︰「在下不才,離景衛中排行十二,請指教。」

「請。」

斗法就這麼毫無預兆地開始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離滄海率先出手,施放了一個最為簡單的的攻擊法術,法術在海面上畫出一道白線,取的竟是十二腳下。

十二雙手法訣,海水自他周身環繞而起,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

有侍衛眼尖,看出來漩渦里的亂流不止海水,還有海水中極充沛的水系能量,于是驚呼出聲。

「漩輪!」

鮫人的法術系統,越是高階的法術,名稱越是簡單。像十二施展出來的這一個法術,直接讓數量龐大的水系能量陷入了紊亂,這便意味著——沒有任何寂滅法術能突破這個漩渦!

可惜除了法術之外,進攻的手段,還有很多。

以離滄海所站之地為中心,海面迅速冰凍,只有十二腳下的一片還是海水。與此同時,離滄海右手平伸,一小股海水躍了出來,在她手里凝成一柄冰劍。

然後她提著冰劍,腳下重重一踏,就這麼簡單粗暴、毫不講理地一劍對著漩渦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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