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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第二百三十二章

元初防盜

宣德樓前。ewwㄟw%1從相國寺出來的九娘她們,由陳元初和蘇昉領著,到了齊國公府的看棚里時,文武百官、各國來使、宗室親王、各州朝貢使、汴京城知名的僧道、年長有德者,早已經被有司引入預設好的各個看棚。

等鞭聲傳來,宮樂聲大作,廣場上就都安靜了下來。不多時,樂聲停了,鐘聲響起,遠遠能看見御駕的黃傘登上御樓。二府諸位相公分列兩班,恭立于官家身邊。

門下中書令高唱︰「有赦立金雞!」廣場上,十幾丈的雞竿立了起來,高聳入雲,上面的大木盤里放著萬眾矚目的金雞。那金雞嘴里餃著紅幡,寫著皇帝萬歲四個大字。木盤下面有四條粗繩索垂下來。

九娘她們跟著陳元初和蘇昉走出看棚外,正見到四個戴紅巾的禁軍沿著四條繩索往上爬去。宣德樓前瞬間萬人無聲。那四人身手敏捷,緣繩而上,有一人飛快地爬到了頂端,單手抓著繩索,雙腿一絞,騰空倒翻上去,搶先一步拿到了金雞嘴里的紅幡,在半空中晃蕩著,舉起紅幡高聲大呼「皇帝萬歲!」樓下百姓一片歡騰,跟著歡呼起來。「皇帝萬歲」響徹雲霄。

六娘和蘇昕都是第一次見到常赦,雖然從書上看到過,卻想不到現場這麼壯觀轟動,都感嘆起來。

「若是元初大哥去爬那繩索,肯定能拔個頭籌,還能得個銀碗呢。」六娘笑道。

「我看不行。」蘇昕調皮地眨眨眼。

其他人都轉過頭看她,陳元初也「咦」了一聲。

蘇昕一本正經地看著陳元初︰「元初大哥爬到一半,恐怕就會被漫天飛來的香包雨給砸下來,哪里來得及去搶紅幡?」

眾人想著那情形,都不禁大笑起來。陳元初從懷里掏出一顆乳糖,拆了米紙,隨手當暗器丟進蘇昕笑著的嘴里︰「丫頭!吃了我的糖,記得下回嘴軟一些甜一些!」

蘇昕一嗆,笑得咳嗽起來。陳元初不免又被魏氏訓了幾句。杜氏忙著給蘇昕拍背,也笑得不行。

九娘低聲問起蘇昉年後要回四川的事,自從那次十七娘瘋了後,九娘還沒機會和蘇昉好好說說話,每次探望蘇昕,看他神色,知道他已經放下了心結,又擔心他會放不下中岩書院和長房嫡系隱藏的往事。

蘇昉坦然告訴九娘︰「是要回青神中岩書院住一段時間。上次回川,只是略作了參觀,見了幾位先生,沒有機會細細探訪外翁外婆和我娘的往事。現在書院還是十七姨的哥哥擔任院長,也不合適。爹爹已經寫了信,這次回去正好收回書院。」

「你十七姨做的事,究竟是她一人所為,還是二房合謀,還不得而知。阿昉——哥哥你回去千萬要小心一些,多帶些人手。」九娘叮囑道,青神王氏不只是沒落墮落了,恐怕更多的人已經喪心病狂。她看著蘇昉,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不要記恨你爹爹,就是你娘,恐怕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那種事來。」何況,少一味藥也不算什麼,畢竟她那時候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

蘇昉苦笑著點點頭又搖搖頭。九娘不會懂的,他所傷感的是父親從沒真正懂過母親,還有父親義正言辭里流露出那一絲不自然,他不願多想,俱往矣。

這時宣德門前特地搭出來的金鳳彩樓上,有司唱畢,通事舍人高舉起手中的赦書。廣場上逐漸寂靜下來。今年因國運昌隆,這次郊祭的常赦,是近十年來頭一回。開封府和大理寺的罪人們,都穿了紅線縫制的黃布衫,早早排列在一旁。獄卒們穿得光鮮亮麗,頭上都簪著花。

「蔡佑!快看,那不是蔡佑嗎?」不少百姓議論紛紛起來。

九娘和蘇昉對視一眼,趕緊出了看棚。陳元初等人也跟了出來。

大理寺一眾罪人里,一個憔悴消瘦的男子,戴著木枷,正含淚看著宣德樓上。

陳元初仔細看了看,笑了︰「若沒有阿昉你爹爹和我爹爹在,蔡佑也算是百官里的美男子了。」

蘇昉已經習慣了陳元初和常人完全不同的言行方式,也不以為怪。九娘嘆了口氣,這次因那批瘋狂的西夏刺客,朝堂上蘇瞻大獲全勝。但如今阮玉郎已死,蔡濤立功,蔡佑貪腐案牽連雖廣,卻又沒有找到多少贓物和實證,今日蔡佑又能得赦。蘇瞻如果不好好防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蔡黨根深蒂固盤踞各部已久,又深得聖心,很難說他會不會東山再起。

鼓聲大作,通事舍人展開手中的赦書,開始宣讀起來。九娘她們細細听來,赦書引經據典,行文樸素,條目繁多。兩浙路的賦稅減免,招募流亡的百姓回鄉耕墾。都茶場和榷場的也有不少內容。鑄錢一事也有。等讀到「咸赦除之」。那簪花的獄卒們就取下了一眾獲赦罪犯的枷鎖。罪犯們依次走到廣場中唱喏,三呼萬歲,再魚貫退下。

不多時,宮樂聲再起,鐘聲宣告著常赦儀式的結束。御駕黃傘下了宣德樓。各州進奏院的人早已經等著赦書。急遞鋪的軍卒們背後插著黃旗,腰間系著金鈴,接過各州赦書,等那太平州、萬州、壽春府的鋪兵先行,應了「太平萬壽」的好兆頭,這才各自一一出。御路上頓時金鈴脆響,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陳元初和蘇昉約定了明日再聚,在宣德門前揮手道別。

九娘疑惑地問他︰「元初大哥,你和阿昉哥哥約了明日做什麼?」

陳元初笑眯眯地說︰「明日慶祝我在你們桃源社里做了大哥,約在阿昉的莊子里過夜。我弄了兩只小羊羔,明晚要自己動手烤羊,好好喝上一回酒——」他看看母親的臉色,把賭上一回錢硬是咽了回去。

看到六娘九娘一臉的艷羨,陳元初得意洋洋地伸出雙手,戳了戳六娘和九娘的雙螺髻︰「來,叫聲好哥哥,我明日就去你家把你們兩個丫頭也帶上。別梳這個頭,看著像兩坨屎。」

六娘又羞又氣,瞪了他一眼轉身上了車。九娘趕緊福了一福︰「好哥哥。請帶我們去罷!」她還有好多話要和阿昉說,還想再去拜一拜長房的英魂們。沒有面子大過天的陳元初,她們哪里出得了門,更不可能在外面過夜。

陳元初笑著點頭應了,催車夫揚鞭駕車。天色已暗,華燈初上,汴京城各街巷已經酒香醉人,賭錢聲不絕。

***

趙栩忙完手頭諸事,和陳太初仔細推測了一番,生怕阮玉郎假死,兩人列出了幾條他出逃的路線,安排部下多加留意,又讓人繼續仔細盯著那些商家財路和榷場貨物走向,蔡濤和玉郎班的班主自然也不能放過。

趙栩和陳太初回宮的半路上就得了消息,說陳元初帶著蘇家孟家的女眷們,在宣德樓看完常赦已經各自回府。又說起今天開封府和大理寺的罪人們當場月兌枷而去的四十七人里,的確有蔡佑。幾個月來,趙都找不出多少贓物,貪腐案牽連廣,獲罪的大多是六品七品小官,雷聲大,雨點小。替蔡佑上書求情的官員也不少。蔡佑被列在獲赦名單里,也不奇怪。趙栩不由得扼腕長嘆,今日阮玉郎一「死」,蔡佑更容易月兌罪。如果這是阮玉郎以退為進的計策,此人真是算無遺策,對人心,尤其對官家的心更是了如指掌。

兩個少年在馬上並不沮喪,反而為之一振,相視而笑,斗志滿滿,越覺得阮玉郎未死。只要阮玉郎不放棄蔡佑這根線,就不怕找不到他的蹤跡。

趙栩想了想,臨別前又讓陳太初回家別忘記盯著陳元初這幾天的行蹤。陳太初搖著頭笑了起來。趙栩也笑了。兩人揮手道別,分頭帶人策馬,各往東西向而去。

皇城內張燈結彩,福寧殿里人頭濟濟。穿著朝服的幾位宰相從早間忙到現在,還未停歇,正在和官家商量著高太後去鞏義祭陵和去西京休養的事情。見到趙栩,各自行了禮,又開始繼續商議隨行人員之事。

趙栩上前給官家和太後還有趙棣分別見了禮,簡略地稟告了阮玉郎一案。

官家雖然十分疲累,依然打起精神問了趙栩不少事,最後才點點頭︰「此人不死,總是心月復大患。」又讓趙栩早些上書,好論功行賞。

高太後听接過趙棣手中的參茶,慢慢喝了一口。那人總算死了,總算太平了!

蘇瞻和趙卻都暗呼可惜。阮玉郎一死,就更難找到蔡佑參與謀逆的證據了。那些被盜的重弩兵器盔甲,都有了自之人,均言是貪財導致,和蔡佑關系不大。河北兩路軍也整頓甚嚴,今天蔡佑獲赦,真有放虎歸山之感。

高太後嘆了口氣道︰「好了,這又是件大喜事。諸位相公也不要再爭了。算來老身好些年沒去鞏義。今年皇陵出事,老身也該去好好祭拜請罪才是。就讓五郎陪著我去吧。官家,這樣吧,老身去西京就住一個月,不在那里過年了,你可放心了?等過了年你們再讓五郎去契丹出使,把崇王接回來就是。」

張子厚站起身,施禮道︰「吳王殿下一貫仁孝,陪著娘娘前往鞏義和西京,是再好也不過的。但是去契丹出使,還不僅僅是接回崇王而已,更牽涉到軍政大事,幾國對壘交戰,臣以為,還是有臨陣對敵經驗的燕王殿下去更合適。」

看來這個話題已經爭論了不少時間,高太後很不高興,皺起眉看著這個 得厲害的新任樞密副使,這人比陳青討厭多了。起碼陳青為了避嫌,從來不會開口替趙栩爭什麼。這個張子厚,一力主張五郎出宮的也是他,一力主張五郎加冠的也是他,一力主張加封六郎為開封府尹的還是他。現在只要看見張子厚這臉,她就渾身不舒坦。從她做皇後開始,幾十年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一個處處和她對著干的宰相!

蘇瞻起身道︰「以臣之見,吳王殿下出使契丹,代表宗室接回崇王更合適一些。燕王殿下如今身兼開封府尹,理應多多在朝堂上觀政,熟悉各部。何況燕王殿下的性子,恕臣直言,還缺圓通二字,在兩軍之前,易沖動。不如樞密院派一位熟悉兵政的簽書院事,跟著吳王前往契丹,各行其職,相得益彰。」

官家點了點頭︰「和重此言甚合吾意。」這兩個月,太後已經退讓了許多,撤簾、接回三弟、五郎出宮、六郎加封。他不能再逼迫她老人家了。

蘇瞻開了口,官家點了頭。參知政事曾相、尚書左僕射呂相也起身表示贊同蘇瞻的說法。樞密院里的其他兩位使相也覺得蘇瞻的法子兩全其美,還免得太後和官家再起矛盾。

張子厚默然歸座不語。

趙棣心中苦澀得很。他搬出皇宮,開府加冠,六郎卻還留在宮里,又加封為開封府尹。他實在不懂張子厚為何獨獨看中了趙栩,但眼下情勢,原來支持他的蔡佑雖然獲赦卻遠離朝堂,蘇瞻近兩個月也不再提擁立一事。他也只能听娘娘的話,韜光養略,最苦的是想盡法子也見不到張蕊珠一面。

等諸位相公都離去後,高太後看了看趙栩和趙棣,才轉頭對官家說道︰「六郎今年立功不少,是該賞。但他才十四歲,就擔任開封府尹著實不妥。只是官家你和相公們都固執得很,老身也沒有法子。明年若是五郎從契丹歸來,官家你看看可不是就為難了?封賞薄了,會被議論為不均不公,可又還能怎麼封賞呢?」她嘆了口氣︰「你父皇在的時候,武宗封賞他,向來留有余地,他二十出頭才封王呢。」

官家無奈地道︰「娘娘說的有理,但六郎所立的都是軍功,也是比照太宗朝的規矩來加封的。若是五郎契丹一事順利,回來後,比照德宗一朝的舊例,再加封一個王位可行?」

高太後想了想,點了點頭︰「是有這先例,倒也可行。但明年選秀後,六郎也該出宮開府才是。」

官家嘆了口氣︰「娘娘,如今五郎出宮了,瓔珞嫁人了,我和五娘想留著六郎在宮里多住幾年。」

高太後看著官家︰「你和五娘既然都這麼想,老身也由得你們。但選秀的事情,陛下可是應承過老身的,切莫忘記了。」

官家想起太後提了幾次孟家六娘的事,便點了點頭︰「選秀一事,都由娘娘做主就是。」

高太後叮囑官家早點休息,帶著趙棣走了。官家喝了口參茶,又把趙栩留下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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