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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四面楚歌 (二)

可偏偏有人笑得溫柔且和煦,似把所有的耐心與溫柔都給了她,令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真正生氣。他將托盤放置在旁邊的矮凳上,稍微抬高手中的藥碗,里面漆黑的藥水還泛著熱氣,他便低下頭吹了吹,這才靠近她身邊輕聲說道︰「先把藥喝了再睡吧,很快的。」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不適。

「不用現在起來嗎?」岑可宣迷蒙著打了個呵欠,眼楮卻還是沒有睜開,「我們……不回碧柳園嗎?」她的手仍然藏在被子里,身子離了床柱,歪歪斜斜就往前靠了靠,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舒舒服服又要睡著了。

「先在這里住兩天。定水鎮的牡丹開得比洛陽城晚,正巧最近有不少人來賞花,明日我陪你四處看看。」因一手端著藥,不大方便行動,他便只好單手扶了扶她歪歪斜斜且昏昏欲睡的身子,以致她不至于再次倒下。

然而他說出的話卻令岑可宣瞌睡瞬間去了大半, 然睜開了眼楮,「那……那我們……」她支支吾吾,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現在把藥先喝了。」白莫寅稍微側坐在了床榻邊,重復說了兩遍同樣的話。

岑可宣再不好忽視推辭,從被窩里伸出手,靠在他身上捧著藥碗,一點點將藥喝干淨了,溫熱的液體從喉嚨入胃,一股暖流劃過五髒六腑,而那苦澀的味道仍在舌尖久久不散,令她忍不住皺了皺眉,「怎麼每次都……」

渾濁的腦袋如被閃電擊中,她後知後覺地, 然意識到一件事,且是她一直以來忽略了的他似乎一直在讓她吃藥,其理由無非就是她所受的那些或大或小的傷,可是……

「這是什麼藥?」她偏過頭看他,心生一絲疑惑和古怪。

從芙蓉鎮開始,白莫寅就執意要為她診脈,親自為她開藥方,她迷迷  吃了些,後來半江樓受了傷,又連吃了幾天,那些藥無一例外皆是他所開,除了芙蓉鎮請的那個假大夫,他甚至根本不讓其他大夫經手她的傷。至今算來,甚至已有一月以上,而這些藥含有哪些成分,藥性如何,服下有何利弊,他從未解釋過。

直到剛才的一瞬間,她才意識到這其中的古怪和不同尋常。

照理來說,豆嵐對藥理雖不算精通,但到底還是有所涉獵,依她的性子,定然會將其中的成分追問一番,甚至在閑聊之際,滔滔不絕地說與她听,以勸正在鬧別扭的岑可宣好好服藥。然而半江樓回來後連喝了多日,直喝到胃里都泛酸了,豆嵐除了干站在一旁唉聲嘆氣,竟從未說過相關的話。

記得有一次,岑可宣終于還是抱怨了一句,「這藥究竟加了什麼,怎這麼苦。」當時豆嵐不大自然地別開臉,閃爍其辭地說道︰「都說良藥苦口不是麼?定然是對小姐有益處的。」岑可宣沒往心里去,卻玩笑道︰「什麼益處?能讓我長命百歲呢還是武力大增呢?」

她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手里拿著糕點咬了一口繼續說道︰「要是能養顏美容,令我變成槿月姐姐那樣的大美人,那我倒是願意多喝些。」她自顧自痴痴笑了起來,還不忘補充嘀咕了一句,「我身上的傷哪有那麼嚴重。」說完後,竟半天都沒有听到豆嵐的回應,橫豎她對藥物一竅不通,也不過隨口一提,便沒有細問下去,繼續吃著糕點閑聊去了。

如今想來,豆嵐的表現,亦是不大尋常的。

至于究竟有何因由,與其不斷猜測,不如直接問出來。

白莫寅並未立馬回應她,接過她手中已經空掉的藥碗,語氣淡了許多,「怎麼喝下去了才問?」

岑可宣胸口一下子堵得慌,憋悶難言。手指攥緊被角,捏了又捏,終于還是沒有說話。這情緒來得十分微妙,換做任何一個人如此,她都不會生氣,而當她因任何一個人生氣時,亦不會這樣壓抑自己,避免說出哪怕一句難听的話。

失態時大喊大叫,惡語相向的樣子太難看,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這一面。

深吸一口氣後,決定不再多問,正打算敷衍著將這份不愉快咽下,忽然瞥見到他的臉上,不知從何處沾染了一點塵埃,雖並不明顯,卻在那一向干淨白皙的面容上顯得極不協調。她怔了怔,思緒百轉千回,最後心頭一軟,慶幸自己沒有說出什麼不經大腦的話。

「熬藥這種事,我自己也可以的。」片刻的沉默,她帶些倔強地說出這句話。

昨夜沐浴完,他替她診脈查看,又寫了藥方,直到藥房的人將藥送過來,她都一直以為他會叫店小二去做,沒想到竟然親自去了。

如此想來,整夜未眠的,也許並不只是她一個人。

埋怨他令自己失眠也好,埋怨他吵醒了自己也好,終究是太自以為是了。

她凝視著他的面容,一手撐在床榻上,另一手捻起袖口稍稍抬起,小心翼翼地將他臉側沾染的塵埃抹去。

不舍得他受半分苦,這種心情,該如何傳達給對方?

臉上被縴細的手輕輕摩擦著,白莫寅睫毛跟著顫了顫,下意識想要避開,卻終究還是沒有別開臉,任她為自己擦拭。沉甸甸的眸子深深看著她,眼里的笑意雖然已經淡去,可是那幽深漆黑的瞳仁里,似泛著不易察覺的光彩。

岑可宣手一抖,差點滑落,卻被他瞬間握住。

「今日便在此處好好休息一下。」他終于還是稍微側開了臉,一面說著,一面轉身將藥碗放在了一邊,不著痕跡地化解了此時帶些曖昧的古怪氣氛。

岑可宣曲起腿,換上一個輕松的表情,盡量笑著對他說道︰「我沒事。」

「真的沒事?」他確認道。

岑可宣用力點頭,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還不忘掛上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白莫寅卻將她的手握在手心,看著她的眼楮道︰「哪里不舒服,難受,也要同我說,知道麼?」

那表情認真且專注,同以往十分不同,岑可宣不明所以,仍生出莫名的感動,她輕輕應了一聲,微笑著說道︰「我只是肩膀上有一道淺傷,流了些血看著嚇人,其實傷口很淺。」

白莫寅卻搖搖頭,原本落在她臉上的目光漸漸下移,最後停在了鎖骨處。衣襟之內,那里隱約透出些漆黑的紋路,深深埋入她的身體,若隱若現,令他的眼神變得更為幽深難測。

「怎……」岑可宣視線左右漂移,小聲囁嚅道,「怎麼了……」

這樣一言不發,令人很是忐忑啊……

他睫毛一抖,最後啞著嗓子說了句「沒事」,然後像昨夜一樣將她拉入懷中,再未說一句話。岑可宣仍有些緊張,她知道他有心事,且很可能跟自己有關,但又不敢問,她稍微轉了子,靠在他身上,不願打擾這片刻的安寧,只安安靜靜看著窗外。

窗外浮浮沉沉的晨霧還未散去,又漸漸下起了細雨,淅淅瀝瀝,冷冷清清。就像初見白莫寅時,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冷寂,空遼,令人心生悲涼。

如今,她在一間尋常客棧的房間里與他相擁而臥,不知為何漸漸帶上了難以形容的愁緒。

雨水迷迷蒙蒙間,困倦再次襲來,她疲倦地閉上了眼,靠在他身上沉沉睡了過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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