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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中有鬼,竊听風雲(二)

第一百七十三章心中有鬼,竊听風雲(二)

車廂里一陣靜謐。

德國生產的竊听裝備再先進,也不可能听到人類沒有說出口的內容。那些秘密深埋在陸枚兄妹的腦子里,他們不說出口,或許只有太陰鏡才能瞅準時機挖出來。

陸枚兄妹又在商量著如何反客為主的陰謀,陸謹行听在耳中,說不上特別惱怒。

在知道卑鄙小人的下限後,他們再做出什麼壞事都不會叫陸謹行太吃驚。車廂里的靜謐,是因為陸謹行在思考。

「許家是不可能竊听的」

陸謹行說的是肯定句。

保鏢目光坦然,絲毫沒有愧疚︰「許先生是重要人物,那一片高官住宅林立,安保強度太大,如果強行竊听一旦被發現,可能引起華國高層的誤會。」

再強的經濟個體,也沒辦法對抗整個國家機器,特別是像華國這樣的超級大國,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輕視這龐然大物。

陸謹行雖是華人,早年為了生存,卻是加入了外國國籍。

他現在是回國投資的華僑當然會受到歡迎,若是被政府懷疑披著愛國華僑的外皮從事間諜工作,保鏢覺得等待自己雇主的肯定不會是好下場……陸老先生為人大方,對他們而言也是極好的雇主,保鏢是發自真心替陸謹行著想。

陸謹行搖頭,沒有一點遺憾︰

「我沒想過要竊听許泰達。」

綠梅和祿喜兄妹再壞,也要許泰達夠蠢才會被算計。陸謹行自己也被小廝背叛,他蠢也罷,害的不過是自己……許泰達蠢,受害的卻是他妹妹敏之和外甥海東,陸謹行不會選擇原諒!

再說了,許泰達究竟是蠢,還是本身就是行凶者,他還不能確定。

竊听許泰達有什麼用?

陸謹行眯著眼,許泰達受惠于陸家的,欠敏之和外甥的,他總要一一討回!

「陸銑這邊,盯緊一點。」

叫陸謹行承認叛主的小廝姓陸,比生吞蒼蠅還惡心人,按照舊時的規矩,忠心耿耿的幾代家奴才會被賜予主家的姓氏……現在是新社會了,沒有了什麼奴婢和主人,但陸枚兄妹明明有機會恢復他們的祖姓,偏偏要佔了「陸」姓,真不知是出于哪種微妙心理!

陸謹行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

「特別注意下,如果他們想對徐家人做不好的舉動,一定要盡快匯報給我。」

復仇是復仇,他對妹妹的血脈也更看重。

想到陸枚兄妹商量著要將寶鏡一家的存在引到許泰達面前,陸謹行微微皺眉。打著老鼠難免會傷了玉瓶,海東就近在咫尺,須得想個法子,叫許泰達一時無法與海東相認才好。

「海東那邊,是不是在替中紡修宿舍?」

老管家點頭,「是的少爺,海東小少爺主持修建中紡宿舍,工程進入了收尾期,國企的程序問題,想要驗收完畢,恐怕還要等一個月。」

一個月肯定不行的。

陸謹行讓老管家翻出自己的日程本。

「中紡想打開歐洲的市場……這樣吧,你讓幫我約見下中紡的老總,就說他們之前合作的提議可以談,前提是讓他們盡快驗收那個什麼員工宿舍。」

修一棟員工宿舍能賺多少錢?人民幣的購買力在國際上很低,陸謹行要與中紡合作,為對方帶來的外匯收入,孰輕孰重,中紡的老總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衡量。陸謹行帶著大量資源和資金回國,想要和他合作的單位太多太多,中紡只是其中之一,要不是為了支開徐海東,這種沒多少磚頭的小生意,陸謹行都懶得親自過問。

僅僅讓徐海東提前交付工程還不行。

「我們在羊城的工業園計劃太大,整個讓海東接手他吃不下。這樣吧,你讓人聯系他,分潤一個廠區叫海東去建。」

「好的少爺。」

陸謹行在羊城的投資計劃,整個資金涉及上億美金,加上以前和穆家的情誼,穆朝陽才會做主歸還陸公館。

他口中的「一個廠區」,工程量不知道要比中紡的宿舍大多少倍。老管家想,這下海東小少爺不知道要忙幾個月了,自然能遠遠避開京城的是非。

陸謹行有些遺憾,沒相認的外甥徐海東好糊弄,寶鏡那丫頭可不好糊弄。

听說寶鏡中秋後生病了,等她病好,多半也是要來京城的。十幾歲的小姑娘,手段有些稚女敕,商業敏感度卻不愧是陸家的血脈,陸謹行也想用同樣的手段將寶鏡調虎離山,可惜她肯定不會上當。

陸謹行又為難又驕傲。

……

古怪的拜帖被陸銑留在了手中,也不知道他想從字里行間琢磨出什麼名堂。

陸枚和哥哥徹談一番,都否認了陸家少爺還活著的可能性。茫茫大海里,陸銑親眼看見陸謹行被海水淹沒,那里航線偏遠,又怎會生還?只怕陸謹行的血肉早就腐爛被魚兒吞噬,連骸骨都被海水泡得走了模樣吧。

陸枚二人都下意識否則陸謹行生還的可能性。

假如親眼看見沉海的人都有可能活著,她當年沒有親眼看見陸敏之的尸首,那陸敏之總不會也活著吧?

返回許家的路上,陸枚怔怔出神。

那座附近顯貴之宅林立的房子,只有一個女主人,便是她陸枚。

老許的仕途也非一帆風順,最困難的時候幾乎要被打倒,難道她陸枚沒有陪著他渡過難關?

這些年的關心和付出,親手打理許泰達的生活起居,她還替許泰達生了個女兒……陸枚覺得她比嬌滴滴的大小姐更適合做許家的夫人,越是靠近許宅,陸枚慢慢說服了自己。

當她回到家時,不禁挺直了腰桿,又變成了那個優雅的許夫人。

許泰達已經回家了,正在沙發上看報紙,陸枚面上涌出笑意,五十多歲的人了,難得只眼角有著細細的紋路。

「我去看大哥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去做飯吧?」

「嗯。」

許泰達頭也沒抬,不知道是報紙上哪則報道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陸枚不以為意,在去做飯之前,先輕車熟路給許泰達泡了一杯濃茶。許泰達喜歡喝苦茶,茶還要泡得特別濃,這個小習慣連許泰達的生活秘書都不知道,卻被陸枚察覺,三十年前她端著這樣的茶安慰「被妻子拋棄」的許泰達,三十年後,許泰達喝茶的習慣沒改,陸枚泡茶的手藝卻越發純熟。

看著陸枚擱下茶杯到廚房里忙碌,許泰達眼神復雜。

他這些日子對陸枚十分冷淡,她不可能沒有察覺,對待他的冷淡,陸枚視若不見,照料起自己的生活起居依然細心周到。

相處了三十年,就算是養條狗也會感情深厚,何況是一個對你噓寒問暖的大活人呢?

他和敏之,從相識到分離,也不過是共同生活了十來年……和陸枚相處的時間,是敏之的三倍!但人心不能簡單用時間來衡量,一想到陸枚可能欺騙了他,更是害的敏之飄零離散,許泰達就沒辦法對陸枚熱情起來。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許泰達低聲自語。

與陸枚共同生活的年歲更長不說,中間再夾雜著女兒許晴,事情越發牽扯不清楚。

許泰達現在十分矛盾。若是事情查清了和陸枚無關自然更好,越是真是陸枚,他其實也為難。難道要當著女兒小晴的面,對她媽媽喊打三殺?

廚房里飄出陣陣飯香,許泰達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陸敏之永遠是他心中的朱砂痣,陸枚卻變成了粘人的蚊子血。

朱砂痣求而不得,蚊子血總歸是實實在在陪伴在他身邊。

……罷了,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當年的對錯,而是找到失散在外的兒子,找到敏之。三人能面對面對峙,掩埋的秘密總會真相大白!

許泰達和陸枚各懷鬼胎吃過飯,陸枚借口收拾屋子,一直沒上樓睡覺。

許晴的超市開張在即,最近每天持續工作十幾個小時,回家的時間都特別晚。陸枚等到晚上十二點,女兒才一臉倦色回家。

「小晴,媽媽有話對你講。」

許晴不想和母親談心,她就想洗個熱水澡,然後誰在軟和的床上。

不過等陸枚把話一說,許晴的疲憊不翼而飛,整個人又瞬間精神奕奕︰

「媽,您沒說錯吧?」

母親和舅舅這是吃錯什麼藥了,竟然提議主動把徐寶鏡一家人認回來!許晴可是知道,她爸最近都在緊鑼密鼓找徐家人,要不是她暗中使壞,徐海東一個大活人就大刺刺住在友誼賓館,說不定早被她爸找到了。

現在陸枚提議要認回徐家人,許晴直覺不對勁︰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媽媽,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您沒必要瞞著我!」

……

自從腦溢血後,陸銑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差。

也不算是腦溢血的後遺癥,應該是因為他生意破產後,想到自己半生心血付之一炬,陸銑就一整夜一整夜睡不著覺。

情況是他找到「超級市場」這個商機後改善的。

有機會重新在商海縱橫,陸銑的身體又煥發了第二春。

眼不花了,腰不疼了,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晚上睡眠質量果然變好!

可不包含今夜。

夜半無人,陸銑在床上掙扎,薄薄的秋被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陸太太發現丈夫滿頭大汗,手腳亂動,嘴里說著些胡話。自從偷听到陸銑說將來要把家產給許晴管理,為著她親生的二子一女,陸太太也要對丈夫生了異心。

人說酒後吐真言,夢話才能反映一個人的心思,陸太太被丈夫鬧醒了,一時卻沒有叫醒陸銑,起意要听听他的夢話。

陸銑口齒含糊,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卻要陸太太附身傾听,細細辨認。

陸太太開始還皺眉,漸漸卻露出了駭然。

陸銑臉色扭曲,語帶著惶恐,忽然大喊一聲︰「……我本來不想殺你的!」

終于,陸銑掙月兌了夢魘,大汗淋灕醒來,一下子在床上坐直了身體。

陸太太早被他嚇得半死,將臉對著牆壁里面,閉著眼楮裝睡。陸銑心神不寧,也沒刻意去注意妻子呼吸頻率不對勁。

他掀開了被子,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忍不住跑去一牆之隔的書房。

陸家十來口人都擠在小小四合院,為了避免吵醒他人,陸銑還刻意輕手輕腳開門。

他翻出白日里夾在字典里的拜帖,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面色陰晴不定。

已經有許多年,陸銑刻意遺忘了陸少爺沉入海底那一幕。

那些盜來的珠寶黃金,更是早被他換取了生意起步資金。這麼多年來,陸銑從來沒有後悔自己殺了陸謹行,那是他伺候的少爺,也是阻擋他前程的人物……若說有惋惜,也是有的,哪怕形勢惡化再快,兩廣陸家的家財當然不只是陸謹行出國隨身攜帶的一點金銀珠寶。

陸銑知道有一筆數額很大的錢,提前分批匯入了國外銀行。

可那需要陸謹行本人才能提取,存折密碼之類的,陸銑當初僅僅是一個小廝,又哪里有機會知道?

「陸謹行啊陸謹行,你要怪,就怪你投身成陸家大少爺,而我陸銑同樣有天份,卻偏偏只能當人小廝……為了我和小枚更好的生活,你和敏之小姐也必須要死。」

陸銑咬牙切齒,干脆將那張讓他發惡夢的古怪拜帖撕的粉碎。

……

最新的竊听磁帶,被連夜送到了陸謹行住處。

陸銑的四合院到處都是竊听裝置,忠實記錄著陸銑全家的言行舉止。陸銑的夢話也被完整記錄了下來,從磁帶里窸窸窣窣的響動,能猜測陸銑的精神狀態。

等陸謹行听到那句,「要怪就怪你投身成陸家大少爺,而我同樣有天份卻偏偏只能當人小廝」時,他都想笑出聲。

厚顏無恥先不說,在陸謹行的印象中,祿喜當個小廝還是比較稱職的。

至于其自認的經商天份,說來都要貽笑大方。

有那一批從他身邊盜走的黃金和珠寶做起步資金,發展了三十年,陸銑在港城也不過混成那樣……看看港城首富,白手起家打下偌大基業,陸銑卻連港城真正的上流圈子都沒混進去,也好意思說有天賦?

別的不說,陸銑要是捂緊了當初那批珠寶,留到三十年後再出手,價值也沒比他破產前的家業少多少。

這人的能力,卻連陸家十幾歲的女孩兒都比不過,卻如井底之蛙般可笑。

當然,被這樣一個蠢貨算計,陸謹行覺得自己也挺蠢。血淚換來的代價,讓陸謹行從目下無塵的大少爺經歷月兌變,當他被人從海里救起,失去在國外銀行取款的憑證,不得不靠著自己重新賺錢經商時,陸謹行吸取了教訓,從未再輕視過任何一個小人物!

這個優點,叫他積累起了比昔年兩廣陸家更多的財富。

手下人送來的磁帶,陸謹行反復听了兩遍,听得津津有味。

老管家也沒睡,陸謹行忍不住對好比親人的老忠僕道︰「你看,竊听還是有成效的,言多必失,他吐出來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

老管家深以為然。

一個人心中掩埋著無可告人的秘密,憋了幾十年早晚會憋成一個神經病。

當情緒宣泄被撕開一個口子,他就會忍不住源源不斷道出。

保鏢見雇主心情愉快,忍不住又添加一句︰

「目標人物的飲用水中,我們特別添加了少劑量的吐真劑,藥效持續不斷,目標人物會噩夢頻頻,真話當然也越來越多。」

如果不是雇主另有打算,哪里用得著這麼麻煩?

直接將目標人物抓來,加重劑量注射吐真劑,保鏢不信對方能抗住藥效。所以說科學在進步呢,能抗住嚴刑拷打的國際間諜,卻扛不住小小一管藥劑,更別說沒受過訓練的普通人。

「把這些磁帶都保存好,陸銑所到的地方,他說的每句話都不能漏掉。」

不僅是要從中獲取妹妹的消息,一想到某一天他會將磁帶甩到負心的許泰達臉上,陸謹行心中就有種快意。

作為同性,陸謹行頗能揣摩許泰達的心思。

像許泰達那樣如今手握重權,從前又出身艱苦的人,最不能忍受,無疑是被別人欺騙,被身邊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許泰達要是听了這些磁帶,知道自己被陸枚兩兄妹耍的團團轉,臉上的表情一定比死了親爹娘還精彩。

——敏之,大哥一定會替你報仇。曾經負你,騙你,傷你的仇人,大哥一個都不會放過!

陸謹行畢竟上了年紀,大半夜起來叫他精神疲倦。

靠著沙發,陸謹行關掉錄音機,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

徐海東主持修建的中紡宿舍進入了尾聲。

國家單位家大業大,要和他們合作,就要有被拖時間的認知。徐海東預計自己還會在京城耽擱大半個月,只等著中紡那邊驗收宿舍,然後他就能返回蓉城。

中秋節,也只和家里面打過電話。

妻子含含糊糊的說有什麼好消息,徐海東猜了又猜,李淑琴口風緊,怎麼也不肯說。

「你先安心工作,等回蓉城就知道了。」

中秋不能團聚固然遺憾,但想到自己幫女兒的忙,也是在為整個家而努力工作,徐海東就能把疲憊都化為動力。他一天二十四小時恨不得掰成48小時用,誰也沒有那麼不開眼拿瑣事來煩他。

李立德從未放棄過拍妹夫馬屁的想法。

等王愛群帶著兒子忽然堵在公司樓下,也給李立德敲響了警鐘。

知道公司地址,又能把前妻和兒子明雨送來京城的,除了財神外甥女寶鏡,又有誰呢?李立德琢磨著,這是外甥女在給自己警告呢。

他被美女秘書一奉承,又以百樂福腦中的身份被譚曜帶出去應酬幾次,人的確有些飄飄然。

等躲了幾天風頭,李立德想要把王愛群打發走,發現糟糠前妻在公司不遠處找了個保潔的工作……就王愛群那好吃懶做的性格,能給人打掃衛生?李立德一臉見鬼的表情,卻越發使勁奉承著妹夫徐海東。

徐海東一心忙著工程,竟不知道寶鏡前任舅媽和妻子的外甥來了京城。

他以為自己還要在京城多待半個月,中紡那位趙總偏偏主動約見他。

「星美建築的實力,真是有目共睹啊,徐經理,我們中紡隨時都能驗收。」

被趙總熱情的握手稱兄道弟,徐海東還陣陣發蒙。

國家單位的老總,要是不傲慢些,徐海東還不習慣呢。哪知莫名其妙對他熱情起來,徐海東只得接受趙博的好意,中紡最快速度驗收當然好,他還能提前會蓉城和家人團聚呢。

都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小兒子有沒有長高些。

還有大女兒寶鏡,十幾歲就早戀,徐海東想起來就恨得秦雲崢牙癢癢。秦家的臭小子引誘他的寶貝女兒,為了兩家的情誼,為了不叫妻子李淑琴擔心,徐海東還要打落牙齒和血吞,豈能不憋屈?

略一走神,就沒听清趙博接下來的話,被人家叫回神,徐海東挺不好意思。

「趙總,實在對不起,趕工期害的,最近精神力不集中。」

趙博也看出眼前的徐經理是個老實人。

老實到他都不意思介意。

雖然因為別的原因,他屈尊紆貴來和徐經理談論員工宿舍的驗收……那樣龐大的外國財團,也不知道怎麼會幫星美地產的忙?不是一個連鎖家電公司麼,大老板年紀也不大,背後的人脈可叫人吃驚。

「徐經理見外了,你這都是為了中紡的宿舍在辛苦!對了,趙某剛才說的提議,徐經理覺得如何?中紡的一個客戶來工地見過,對徐經理主持修建的工程贊不絕口。客戶在羊城那邊有個廠房準備修建,不知道星美地產能不能把羊城的廠房接下來?」

趙總在給星美拉生意?

徐海東就是再老實,也知道此時該怎麼表態。

雖然滿心想著回蓉城和家人團聚,看見有利于女兒公司發展的機會,徐海東可舍不得放棄。

「趙總,您真是太客氣了!」

本是說驗收宿舍的事,談到最後,反而拉了一單大生意。

請趙博牽線,約好了與客戶見面的時間地點,徐海東不免有些喜氣洋洋。

李立德臨時充當司機,也將兩人的談話听得清楚。

李二舅心癢難耐,妹夫已經大展拳腳,他佔股的超市卻還沒開張,只顧著和女秘書廝混的李立德暗暗心急,接下來幾天都準時出現在了公司,還難得關心起具體事務。

倒叫蔡副總不知他打算,怕李立德外行人指揮內行人,很是擔心了幾天。

……

「趙總替星美地產介紹了一筆大生意?」

接到徐海東的電話,寶鏡不免將信將疑。不是她妄自菲薄,中紡的宿舍從戶型和規劃上縱然超前,中紡家大業大,趙博還不至于要主動和她爸結交。

寶鏡覺得其中有古怪,奈何徐海東十分興奮。

「我也和客戶的代表見過面了。要修的廠房在羊城規劃的工業園內,是政府大力支持的項目,客戶有實力,工程款肯定不會拖欠……客戶那邊答應先預付一半,我計算了一下,做完這一單,星美至少能賺上百萬!」

在83年,能親手賺到一百萬,由不得徐海東不興奮。

李淑琴的小吃店固然賺錢,辛苦了兩三年,徐家買地修了一棟五層小樓就耗空了家底。

一百萬在83年是很值錢的,起碼能在同樣的地段,再修兩個徐家大小的五層小樓。

寶鏡沒有打擊徐爸的積極性,她甚至帶起笑意撒嬌︰

「那您也得回家看看我們,再去羊城吧?」

徐海東爽朗的笑意透過電話听得真切,「那是當然,不看徐朗那個混小子,我也得看看我家寶貝女兒。」

寶鏡當面沒打擊,掛了電話卻打算要好好查查中紡趙總介紹的生意。

不過沒等她出手,卻接到了舅公陸謹行的電話。

「陸枚兩兄妹有異動,我故意支走你爸爸。」

一句話,就解釋了所有的不正常。寶鏡頓時釋然,可她又轉而擔心起陸謹行來︰「舅公您在京城……」

「小丫頭,你留在蓉城操心年家的爛攤子吧,京城這邊,交給老頭子。」

陸謹行的直言不諱叫寶鏡頭疼。

年家的爛攤子的確要收拾,她身體還沒好,自然是分身乏術。

今晚,雲崢和白羽取代她的位置,去錦江賓館和雷家兄弟見面,也不知談出個什麼名堂來。

……

雷元沂和雷元洲兩兄弟,此時的心情也十分復雜。

縱然之前已經通過特殊渠道查到了寶鏡和秦家的關系,等素有「秦家之虎」稱號的秦雲崢親自出面,雷氏兄弟的感受又別有不同。

聞名不如見面,只和秦雲崢交談幾句,雷元沂就知道這人為何有盛名。

出色的外表,懾人的氣勢,篤定自信的神色……這人天生就具有領袖氣質,不論走到哪里,都會很快成為人群的中心,成為掌握話語權的領導者!

這種領袖氣質,是從政的人夢寐以求的。

說話天生就叫人信服一半,可不是要少廢許多心力?雷元沂不承認自己也為秦家猛虎的風采折服,更有些難以啟齒的微妙嫉妒。

雷元洲則想︰原來徐寶鏡和秦家大少感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世家子弟最怕沾上這種麻煩,秦雲崢卻肯替女友出頭。

只從這點來看,徐寶鏡倒也不算找錯了對象。

當然,天南地北的,兩人也不知是如何走到了一起,只能說是外人難解的謎團了。

「白羽哥,咱們有五六年沒見了吧?」

白家叔叔娶了雷家的女兒,便是雷氏兄弟的親姑姑。

在被年家逼得搬離蓉城時,白家也幫了忙……傾力相助那是不懂事的人才有的想法,家族和個人的意志永遠無法協調同步,白羽的叔叔又不掌權,能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下老丈人家,雷家已經足夠感激!

就連年輕的雷元洲也懂此道理,所以雷氏兄弟都對白羽十分熱情。

他們也想對秦雲崢熱情些,秦少校滿臉寫著「生人勿進」,好高冷呢。

但秦雲崢一開口,又叫人忍不住被他吸引走注意力。

「年淮山的事,要有個了斷,越快越好。」

誰都想盡快解決呢。

雷氏兄弟是借著修繕祖墳回到蓉城,他們長久停留,也會引起年家的警覺。年淮山是年家重要的人物,可他又不等于整個年家,扳倒了年淮山,只能叫雷氏兄弟稍解怨恨。

城東年,城西雷。

廝殺了數十年的仇恨,又不是一個區區的年淮山能解除。

「秦大少的意思是……」

秦雲崢徑自拍板︰「兩天之內,我會把能讓年淮山定罪的證據交給你們兄弟,至于到底要怎麼運作,我相信你們不會叫我失望。」

白羽和雷氏兄弟敘舊歸敘舊,一說到正事,這人還是站在秦雲崢這邊。

二對二,雷氏兄弟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

既然秦雲崢放話兩天之內搞到證據,雷氏兄弟肯定不會說自己辦不到。

高干子弟們行走江湖,面皮比里子更重要,丟什麼也不能丟人,承認自己不行。

「那就等待秦大少的佳音了。兩天後,我們拿到罪證,保證叫年淮山和他兒子去作伴。」

白羽咂舌。

和年凱作伴,雷家兄弟是鐵心要弄死年淮山呢。

視人命為草芥的殘暴勁兒……呵呵,他好喜歡!

……

年家。

年淮山自己請辭了職務,一時閑在家中,好似只能養花養鳥,提前過起了老年生活。

喪子之痛,沒有讓年淮山有什麼改變。

自年凱被槍斃後,短短一周里,年夫人烏黑的頭發卻白了一大半。與年淮山再站到一起,她倒好像年淮山的姐姐而非妻子。

年家的氣氛很沉重,保姆阿姨最近也頻頻犯錯。

年夫人通通沒有計較。

她現在巴心巴肝都在想,兒子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一個人在下面孤零零的,總要給他送幾個下去陪著。

穆家那個賤人暫時是弄不死了,兒子喜歡的小姑娘也不僅是穆艷一人。

她要好好打听一番,將年凱的心上人和仇人,都送下去,和兒子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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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差兩千字,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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