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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重回長安

**師將慕殊帶走,天懲的大門悄無聲息合上。

隨即,跪在室內角落的幾名白袍人起身,他們各自散開做自己的事,其中兩人走到陸 左右兩側,搖動束縛他的金鏈。

陸 的手腕、腳踝處分別捆著一條三指粗細的金鏈,白袍人拉起收攏鏈子另一頭,陸 整個人便給呈大字形的拉到空中。

時間緊迫,陸 不停扭動身體試圖從枷鎖中掙月兌出來,可他越是掙扎,四肢被勒得更緊。

白袍人面容冷漠,準備著放血工具。

陸 急得滿頭是汗,因體**力無法調動,再掙月兌不了,慕殊就危險了!

就在他著急上火,後悔前幾日怎麼不專心致志研究這鎖鏈時,陸 身前的白袍人忽然捂住脖頸!

「啊……」白袍人艱難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隨之,他的脖間涌出大量鮮血。

當即,陸 迅速掃一眼室內另外幾人。

其他幾名白袍人同樣摁住自己的脖子,但烏黑的鮮血根本止不住往外奔涌,定楮一看,只見每個人的頸上插了一把用于放血的窄面刀子。

一瞬而已,室內的白袍人全部倒下。

回過神來,陸 立馬看向頭頂四面半透明的三角形側窗,頓時,他露出驚喜的神情,果真是她!

秦冉跳下窗戶,徑直走向陸 。

「你先不要管我,慕殊給**師帶走了,你去救她!」

陸 神情激動,他要秦冉不要管他身上的枷鎖,然而,秦冉怎麼可能任他一人在此,而去救另外一個人,即使他口中的慕殊馬上要給人扔進油鍋里。

秦冉低頭去解那枷鎖,卻發現它異常復雜,它不是一般的鎖,手腳處每個鎖中間是拇指大小的黑洞,每個洞壁上有不同的凹凸,看樣子是需要四個不同形狀的小球放進去,方能打開這枷鎖。

再者,金鏈子不僅僅是金,摻雜了其他金屬,導致硬度非同尋常。

與此同時,四條鎖鏈自帶平衡機制,縱使秦冉費時費力砍斷一截,一截斷,其他三條鎖鏈會緊急收縮,大力拉扯,會直接讓人分尸。

再抬頭,秦冉問道。「鑰匙在哪兒?」

「也在**師那里,姐,你當真不用管我,快去救慕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陸 趕緊把**師應所在的位置說了一下,鑰匙為金色小球,就掛在**師的腰間。陸 來的時候就觀察到許多東西,可困住他的枷鎖實在是厲害,他逃不出去,所以知道也沒用。

慕殊雖然沒被捆綁,但她沒有武功,同樣沒有一點辦法,只能陪著他。

「好,等我。」腦子里大致有了路線,秦冉看看他,發現他的模樣已給歲月打磨得成熟許多。

「姐,多加小心。」

虧得秦冉能夠使用隔空之術,才能照陸 所說,同時以內力去推兩個地方打開天懲的門。

門開了條縫,秦冉閃身而出。

無聲放倒門邊的兩名白袍人,悠長的走廊一片靜謐,秦冉側耳去听,這里不再有其他活物。

而那些人,應在下層左邊長廊盡頭。

順著金欄白玉的樓梯跳下,秦冉一個滾身,抽刀,血濺,起身前行,靜謐無聲,似她一人的獨舞。

推開長廊盡頭發出女子尖叫的大門,里面的兩人同時扭頭去看門口身著黑色緊身衣的女子。

**師不識得此人,慕殊倒是隱約記得她的模樣,她終于來了!

秦冉進入神廟的事,她並未告訴多爾圖,信仰這種東西,只要相信的人覺得是神聖、純淨、美好的就可以了。

…………

…………

神廟**師的死使得秦國上下一片嘩然,加速這個舊時代的瓦解沒落。

秦冉留在普那幫多爾圖反轉局面,而陸 陪慕殊回了趟緹木祭拜,隨後,她跟著陸 又回到了普那。

次年二月初,一行人終究是回到了長安。

「姐,叔嬸兒秦安什麼時候到長安?我們還是住進雲丹街的宅子嗎?三年沒回去,屋子里不知該落了多厚一層灰。」

秦冉不及回答,慕殊已接過話頭。

「打掃打掃就能住了,有地兒住多好,你還在嫌棄什麼?小陸公子,你是不是一回到長安就開始嬌氣了,你也不想想我們在普那過的日子,還有在聖紀國時,睡了三日的馬廄,吃過野菜,啃過樹皮……山野君,你說他是不是嬌氣得很?」

慕殊像只放出籠子的小鳥,唧唧喳喳說個不停,陸 是早就習慣了,干脆比她更能說,反而數落起慕殊一開始如何嬌貴……

馬車里的山野一郎捂住耳朵,縮在角落里,一副頭暈目眩听不清的樣子。

見此,秦冉只好下了馬車,換了馬騎。

即使幾個月前長安遭到烏羽軍圍攻,即使如今王宮里換了人,長安街頭依舊是那樣熱鬧,一如多年前,秦冉帶陸 到金街去吃胡辣湯的場景。

跟在馬車後,秦冉騎著馬,一時有些愣神。

三年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秦冉不說什麼,身邊的人都不敢提關于宋天瞬一個字,就算是陸 ,他從山野君那里曉得宋天瞬三年前就失蹤的事後都沒說半個字。

馬車在金街停下,陸 要請慕殊和山野一郎吃胡辣湯。

秦冉只道不餓,她先走一步。

就在她上馬時,賣胡辣湯的攤位對側的茶樓上有人盯著她的背影,久久不曾挪開視線。

「三郎,你瞅什麼瞅得那麼征神?」殷如月趴在茶樓二層的欄桿上,順著宋天瞬的視線往外眺望。

「那人……我好像認識。」

盡管只是一個側臉一個背影,那人的所有都印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宋天瞬也覺得奇怪,為何,好像在哪里見過那個女子?

他的耳窩猛然跳了一下,宋天瞬摁住耳垂輕輕一揉,那里再無任何反應。

他側身,看向眼前的女子。

「認識?」听他那麼一說,殷如月倒真的有些緊張,她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一邊踮腳看向茶樓下面,故意提高了音量說道。「哪個?那個賣糖葫蘆的小哥,還是吹牛皮糖的大叔?哎喲,你頭一次來長安,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可能認識誰嘛,來來來,快過來坐下,吃完糕點咱好回去。」

看出她的不安,宋天瞬續道。「如月,我們再在長安待上幾日?」

「那可不行。」殷如月立刻否定他的提議,換了笑臉,扳起手指來。「三郎,你還記得我們為何離開酉陽吧?一來,為的是準備我們成親的東西,爹爹說長安有最美的首飾和喜服,那和宣記的東西果真名不虛傳,比江南繡坊還要精美上幾分,喂,你有沒有听我說啊?好吧,二來,為的是買藥,你的病一直拖著不見好,爹爹可是為了你,才冒險出的酉陽,若是讓村里人曉得了,那可不得了……」

殷如月興高采烈說了好一陣,一抬頭,見宋天瞬又怔怔望著外面。

「三郎?你究竟在看什麼呢?」

「沒什麼。」宋天瞬搖頭。

望著他的側臉,離得那麼近,殷如月似乎能嗅到他身上清新好聞的氣息,忽然一個激靈,殷如月想起一個特別重要的事,他們得趕緊回去了。

長安哪兒都好,可那麼俊俏的宋天瞬給其他嬌滴滴的小娘子勾去了,她就虧大發了!

「沒什麼就趕緊走吧,我偷偷帶你出來玩,若是給爹爹曉得了,我可吃不了兜著走。」見他失神,殷如月大著膽子去拉他的手。

頭一次踫到他的手,殷如月的心狂跳不止。

至此,殷如月暗自做了決定,此次回去,他們一定要趕快成親,他成為她殷如月的丈夫,便生生世世都是她的人了。

…………

…………

城內,一家屬于蒼松閣的客棧。

考慮到李昊的關系,秦冉一行人未能回到雲丹街的秦宅。

就算秦冉代表蒙國與李昊簽訂了協議,大唐北方一帶從版圖上劃了出去,秦冉手頭有令人忌憚的武器,也保不準李昊哪天起了殺她的心思。

說實話,長安是他們最不該來的地方。

隨便用了些吃食,秦冉便上樓休息。

秦冉坐在書案前,攤開一張泛黃的地圖,這些年來,蒼松閣的人幾乎走遍了整個大唐國土,卻仍無法找到他。

秦冉認為,她一定是遺漏了某些重要的因素。

她曾仔細回憶過那兩次夢境,利用竹子定位片區,可竹子種類繁多,竹子生長環境亦不單一,秦冉能夠鎖定的範圍實在有限,蒼松閣的人遍布整個大唐,無論宋天瞬在哪里,不可能沒有一點關于他的消息,除非……

秦冉折疊起地圖,回床上躺下。

以前未能練到高階內力,無法清晰感知耳窩里的小蟲,如今能夠確定它的存在,秦冉卻沒有那麼開心,因為小蟲的狀況不好,這是否說明另一只小蟲處境不妙?

而小蟲猶在,秦冉相信宋天瞬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一夜,秦冉睡得有些沉,翌日一早,她給門外的吵雜聲鬧醒。

「赫哥你小聲點,我姐在睡覺。」

陸 擋在樓梯口,不讓程赫過去,程赫已非過去那個靈活的胖子,現已華麗轉身為靈活的瘦子,一身溜得像泥鰍。

程赫本是來尋秦冉的,怎麼可能給陸 攔住不去找她,就算不去找她,他們在這里嘮會兒嗑,里面的人自己就出來了。

懶懶的靠在一旁,程赫眯眼說道。「你可不能騙我,這都日曬三竿了她還在睡覺?哈哈,難不成別是懷孕了吧,听說有孕在身的女人能吃嗜睡!小陸,你姐最近能吃不?」

一听這話,本來勸阻的山野一郎似炸毛的貓兒。「有孕在身?你莫信口雌黃!」

昨日,山野一郎見秦冉心情不好,念著趕了那麼多日的路,他在她近來吃的湯藥里加了一劑幫助睡眠的藥,秦冉不過睡得沉了些,怎就成懷有身孕了?听了這話,山野一郎覺得莫名的氣憤。

「就算她有了,也不會是你的,哈哈,莫激動莫激動!」程赫拍拍他的肩。

「你」山野一郎漲紅了臉,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時,秦冉拉開了房門,幾人的對話她可听得清清楚楚。

「一大早,你鬧什麼?」

見到秦冉,程赫歡快跳過去,嬉皮笑臉說道。「小的給順承郡王請安,郡王安好,宋將軍催你回趙州商量事情,郡王看何時方便啟程啊?」

程赫的轉變整得大家哭笑不得,他說瞎話的能力又上了一個台階,弄了半天,他不就為把秦冉喊出來。

「你到底是誰的人?」秦冉瞥他一眼。

程赫口里的宋將軍指的是宋天應,宋天應催秦冉回趙州?

「秦冉,兄弟我等著你封個鎮北王做了。」程赫露出狗腿的一面,圍在她身邊,又是添茶倒水又是捏肩捶背的。

客棧里除了秦冉幾人,並無尋常住客,說話倒也不必過于設防。

「說正事。」

「嬸子他們午後能進城,來客棧?」一早便確認了消息,秦小五、趙氏幾人已到長安城外東南驛站,程赫現在來主要是說這事。

略一思忖,秦冉道。「不了,你安排一下,直接過合州去趙州,我們傍晚前出城。」

「那麼急?」程赫著實驚訝了一番,但轉瞬一想也理解,長安本不是什麼安全的地兒,秦冉爹娘都入了這城,萬一有個什麼就遭了。

因此,大家不如上趙州。

「我不著急請宋天應給你封王。」

「幽默。」程赫愣了一下,接著哈哈大笑起來,秦冉真是變了,變得不那麼古板,一本正經里帶了點冷幽默。笑完,程赫想起個事兒來。「對了,我昨日同鄭超吃酒,把你回來的事說漏了嘴,他想與大家一塊吃個飯,要不要晌午……」

「不見我,對他更好。」

聞言,程赫點點頭,沒再提這事。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面冷心熱,為身邊的人著想,同秦冉走得近,對鄭超的仕途沒有幫助,反而令李昊懷疑。

「程赫,池家?」陸 給她送了粥和水煮蛋,秦冉邊吃邊問。

「你想問鄭凱那小子和池楚玉那丫頭的事兒吧,李晟謀逆後,兵部尚書池繼衡就辭官了,他帶其妻袁氏,長子池晉源和小女池楚玉回了江南,我打听過了,池楚玉尚未嫁人,不過等鄭凱反應過來,池楚玉的娃兒都能上街打醬油了!」

事過境遷,何況人?

相見不如懷念,有些人,不如不見。

第二日,于合州,秦冉見到父親秦小五、母親趙氏及弟弟秦安,三年未見,父親和母親都蒼老了許多,秦冉見了不禁自責起來,唯秦安,已不需人擔心。

跟著秦家人出長安的王氏及其子王珂見了秦冉,當即跪下磕了頭,若不是秦冉安排他們母子走,他們怕是早塵歸塵土歸土。

而那日隨秦家一同離開的李祖藍和雅蘭一直跟秦家三人生活在一起,去年,他倆已拜堂成親,秦小五和趙氏便是見證人。

眼下,雅蘭已懷有五個月身孕,李祖藍本說由秦冉派去的人送秦小五等人去長安,雅蘭懷孕不便出行,雅蘭卻非要同他們一塊,相處久了,大家都有感情,雅蘭已認趙氏作了干娘,趙氏更是舍不得雅蘭。

當晚,幾人終于吃了個團圓飯。

秦小五幫襯著趙氏做了一大桌子美味,慕殊說要學做菜,陸 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笑了她好一陣,趙氏護著慕殊把陸 趕出了廚房,陸 只好找秦安說了會兒話,兩人東拉西扯竟不知不覺聊到開飯,程赫摟著從趙州過來接他們的鄭凱不知說著什麼,秦冉听完白倉匯報的最新消息,讓他一塊坐下來吃頓熱乎飯。

白倉來去匆匆,大多時候吃的都是冷冰冰的干糧。

家里團聚,秦冉也吃了些酒。

雙眼朦朧時,秦冉忽然想起出長安那日,她踫見了宋天英。

秦冉出長安時,宋天英正巧看見她,得知她就是蒙國順承郡王。

宋天英不自覺與她說起父親宋世坤的事,宋世坤在天牢里吃了不少苦頭,幸虧李昊救了他出去,否則,他早命喪天牢,但離開長安,宋世坤身子一直不大好,蒼老了許多。

宋天英請秦冉轉告宋天瞬,讓他回來看看宋世坤,宋天曄死于大火,宋天應在戰時失蹤至今怕是凶多吉少,而宋天馨得知母親去世後,年紀輕輕絞了頭發上山作了姑子,從此常伴清燈。

宋世坤雖不說,可宋天英看得出父親想見見他。

听完,秦冉微微點頭,沒作任何解釋。

宋天英不曉得宋天瞬非宋世坤所出,更不知宋天應同宋世坤沒有一絲血緣關系。

到趙州,宋天應早為秦冉一家安排好了住所,衣食住行皆不用操心。

最初見到宋天應,趙氏眼中燃起了小火苗,他是自治軍的首領,對他們一家人又是無微不至,外貌俊郎,身材高大,趙氏注意到他對秦冉,那叫一個體貼入微,他看她的眼神更是……但得知宋天應是宋天瞬一母同胞的哥哥後,趙氏徹底放手了,秦冉那孩子就隨她折騰去吧。

于是乎,趙氏把秦安和陸 拉到一間小黑屋,給兩人開了個會,今後,無論是誰有了娃兒,都得抱一個給秦冉,免得她孤獨終老。

有些人,似乎注孤生啊。

一個月後,秦冉留下一封信,離開了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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