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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不請自來

寒杏幫她把發簪取下,捧起她柔軟的頭發給她梳著,「好看。」

銀櫻去點了安神的香,只要等景帝儀入睡,她們一日的活兒也就結束了。有刺客闖了進來,亮晃晃的刀子驚得寒杏尖叫,景帝儀讓她閉嘴,耳朵都讓她喊聾了。

她看著那刺客很是恨鐵不成鋼,「世上這麼多殺人的方法,沒上萬也有上千吧,為什麼總是用刺殺,刺殺我已經玩過了。」

那刺客好像听不懂她說什麼,景帝儀心想果真是浪費口水的,便當他不存在那般,看著鏡子里顫顫巍巍躲在角落的寒杏,說道,「還不過來給我梳頭。」

寒杏抖得像冬日里蕭蕭寒風下的枯葉,幾乎梳子都要拿不穩了。

外頭的動靜很快被平復了,她院落里的護院也不是白白領那銀兩的,至少是有盡忠職守。那刺客警覺不對,想抓景帝儀做人質。

她拿起一只簪子扔了出去,把那刺客的手釘在了門板上。白雪進來稟報護院抓到幾個活口,都是扶戚人。

景帝儀讓銀櫻去喊宗政去疾過來。

宗政去疾見她毫發無損,眼底閃過什麼,只是很快又恢復平靜。景帝儀道,「我本來想著把這幾個大半夜不睡進人家家里偷雞模狗的無禮之徒殺掉也就算了,但他們好像和王子你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得先問清楚,是不是你家親戚朋友之類的,免得殺了,王子找我秋後算賬。」

宗政去疾道,「我並不認識他們。」

景帝儀笑眯眯的說,「這幾個人和王子一樣都是扶戚來的,王子不認識,那我更不可能認識了。像我這樣菩薩心腸菩薩面孔的人,想來也不可能有得罪人。王子,麻煩你幫我問問,他們是來找誰的。」

宗政去疾鎮定的用扶戚語問了幾句,這跟他預期的不同,他盤算著是否更改計劃。「他們是我兄長的人。」

「那就是來找你的了,可怎麼會找到我的院落來,莫非他們是來了這水土不服導致頭昏腦脹東西南北都不分了麼。」她諷刺道。

「王府的守衛森嚴,或許是剛進來就被發現了吧。」

景帝儀瞄了一眼他身後的僕人,跟著宗政去疾這麼千里迢迢離鄉背井的,都是對他忠心耿耿的。她看到了他們的忠誠,好像怕她會對宗政去疾不利一樣,毛發都戒備得豎起了,「怎麼不見阿寶麗。」

宗政去疾道,「今晚不是她守夜,所以休息了,姑娘若是要見她,我可以喊她來。」

景帝儀側著身子,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不用了,我一直覺得擾人清夢是很缺德的事,駙馬府應該快布置好了吧。」

那駙馬府也就是皇帝指的城南的一處宅院,康怡倒是想大興土木,認為什麼都拆了重建才符合她天之嬌女的身份。可皇帝不喜鋪張浪費,康怡想討父親歡心,便只是在原有基礎上將宅子擴建。

宗政去疾道,「半個月後大婚之日便能搬過去了。」

她指桑罵槐道,「那就好,我怕王子再住得久些,會不停的有人找錯地方,我膽子很小又是貪生怕死,禁不住一而再的嚇唬。我想這半個月里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了吧,否則我得進宮跟皇上說說,讓他派上一對人馬來,見著可疑的就格殺勿論。」

她故意咬重了後面四個字。湛王府是她的地方,宗政去疾雖說是一國的王子,但現在扶戚內亂,他要是在這里出了什麼事,他的母國也鞭長莫及。

宗政去疾道,「我想應該不會了。姑娘打算如何處置這幾個人。」

「既然他們是扶戚人,我還是交給王子發落吧。要殺要剮,要煎要炸的都隨便王子,只要收拾干淨就得了。」她怕他記性不太好,又提醒了一遍,「希望也不要再有人來擾了我的美夢,否則我會很生氣的,王子也請去休息吧。」

……

宗政去疾去見了皇帝,原先想著若景帝儀出了什麼事,他倒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煽動皇帝派兵。皇帝雖然將康怡許給了他,但現在對局勢混亂的扶戚態度並不明朗,他方才試探了一番,卻也試探不出他老謀深算下一步會做什麼。

出了殿鳳靡初在等著他,他也知道昨夜的事瞞不住他,也沒想著瞞住。他上前與鳳靡初相互作揖,哪怕宮人見了,也覺得他們不過是交際性的遇上寒暄幾句而已。

鳳靡初輕聲道,「我不是說過不要招惹她麼。」

宗政去疾好笑,「你好像也說過你和她不是我想象的那樣,那你又何必這麼關心她死活。」

鳳靡初正直的站著,教授皇子傳道解惑的人就是不同,言行舉止,站姿坐相都是無可挑剔的,「她是有仇必報的人,先不說那些手段,她懂用藥也懂用毒,你如今人在湛王府,飲食都是她府上的人照顧,你倒是不怕。」

宗政去疾道,「我人若是在湛王府出事,她也月兌不了關系。」他也是從爭權奪勢中活下來的,不至于連這點防人之心都沒有。他若不夠小心,也不會發現那些埋伏在外的殺手。

鳳靡初看著他。

宗政去疾想著,他若現在手上有一面鏡子,定會讓他照照自己臉上的神情,「你放心,她一根頭發都沒少。其實不需你特意來警告我,沒有下次了的。」

鳳靡初又作了一次揖,朝正殿去了。皇帝召見鳳靡初,是想知道近來眾皇子的課業如何,一直留他留到了午時。

馬車內,曹洛正稟報著九皇子讓人拿著當初陸家送來的陸夢憐的生辰八字去分別找了五個算命先生重新合,顯然是已經不信太史令了。曹洛見鳳靡初好似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是不是要繼續說下去。

鳳靡初道,「我在听著。」

曹洛又繼續稟報,直到馬車停下回到了鳳府。

鳳府的總管等他們等得是要望眼欲穿了,趕緊迎上前,「大人,湛王府的景姑娘來了,奴才已告知大人不在府上,但景姑娘執意要進府等。現在正在廳里。」

總管活了這麼久也是頭一回見這麼沒規矩的人,已是各種暗示主人不在,請改日再來,但也不知是景帝儀听不明白,還是太我行我素,直接就堵了一句不必客氣了,她會自便的,就往府里闖。

廳里置了酒菜,景帝儀已經是開吃,鳳府的丫鬟一左一右的被她使喚著,站在她身邊給她扇扇子。

曹洛問總管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能許人這樣放肆的進來撒野。

總管為難,景帝儀道,「是我讓這位總管叔叔做的,過門是客,我應該算得上是貴客吧。我等到了現在都不見鳳大人回來,那肚子餓了總不能讓客人餓著等,不是麼。」她的口吻很是理所當然,指著桌上的鴨子大餐道,「這是我讓人去春江水暖買的,鴨子溫補,像鳳大人這樣的羸弱身子,可以多吃。」

鳳靡初讓他們出去,景帝儀掃視著廳里的布置。

景帝儀道,「這鳳府跟你的身份不太符。」九品芝麻官的府邸都比這好,家具陳舊,也沒幾件像樣的古董字畫,一點也不富麗堂皇。

鳳靡初坐下,「比不上湛王府。」

她抓起扇子扇,剛才問那總管要冰解暑,總管卻說鳳府沒有冰塊。在皇都,連稍稍富貴一點的商賈都會在地窖里存冰塊留待夏日來用,鳳靡初這是要過多簡樸的生活,「確實比不上,連我住過的元府都比不上。你說你私吞了沮誦那麼大筆銀子,卻還是要住這樣的屋子,談那些什麼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高風亮節,有什麼意思呢。」

鳳靡初打量她。

景帝儀道,「你是在關心我有沒有受傷,還是在擔心我會不會禮尚往來送宗政去疾一份大禮。」鳳靡初張了口,被她打斷,「我不會殺他的。」她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一根筷子,毫不費力的就把筷子夾斷了,「對我而言殺人就跟弄斷這根筷子一樣容易,有些無趣,得讓那個人生不如死才好玩。」

鳳靡初想起她最喜歡玩的,就是把那人心里最在意的粉碎在他面前,「小姐不會是想在他婚事上動手腳吧。」

景帝儀讓他放一萬個心,她還巴不得他們明日就拜堂呢,「他要娶的是康怡,康怡可跟方穎壽不同,不會遵什麼三從四德,她是自以為是高人一等的。你覺得她入了門,夫妻能相敬如賓麼,我看貌合神離同床異夢倒差不多的。說不準成親第二日宗政去疾就要厭煩了,可又休不得,就只得這麼對著忍著哄著,這不是比讓他死還要更好的報復方式麼。」

這種報復,如若宗政去疾福厚些,他先死或者康怡先死,熬個半輩子估計咬一咬牙,白駒過隙也就熬到頭了。如若福薄的,那就沒辦法了,得忍一輩子直到兩條腿都跨進棺材里,死了說不準也要葬一塊不得安生。

鳳靡初道,「小姐的想法,我怕是我這輩子都難完全琢磨透的。」

景帝儀理所當然道,「你和我差那麼多歲,終歸有時是有些隔閡的。」

鳳靡初笑了,她之前還哥哥,哥哥的喊他,現在卻說得他好像比她老上幾十歲那般,「小姐有什麼吩咐讓人來叫我就是了,何須奔波這一趟。」

「我是想來看看大學士的府邸是什麼樣的。」他去過那麼多次湛王府,她卻沒來過他這,好奇。「之前我救了崔護,你答應過會幫我做一件事的。」

鳳靡初問,「小姐想讓我做什麼?」

「把陳牧笙調去做個編修。」

鳳靡初道,「這種小事,小姐只要跟皇上開口,皇上沒有不應允的。」陳牧笙已經從府尹的位置退下來了,只是礙于景帝儀和宋潮之間的權衡,皇帝還猶豫不決是不是要調去地方做個小吏。

景帝儀強調,「我把他留在皇都,一輩子做個小官,讓他知道沒了我他什麼也不是,什麼也做不成。」

鳳靡初順著她的意點頭,留在皇都總是比調到地方好翻身些,尤其是皇帝年邁得病,很快這里就會風雲變色,只要陳牧笙能押對賭注,他日,別說府尹,要更上一層樓都絕非難事。

他的笑淡淡的,像在嘲諷她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景帝儀看著就來氣,用剛抓過鴨腿油膩的手去扯他的臉皮,像捏泥人那樣拉扯。「我只是要他知道他自己有多沒用而已。」

鳳靡初也不拍開她的手,任由她撒氣。不反抗,她很快就會覺得沒勁,反倒越反抗,她興致越高昂。平樂就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才會一直被戲耍。

他慢條斯理的道,「既然小姐不想出面做這個‘惡人’,那我來做就是了。只是你在背後為他們做了這些,他們卻全然不知,不覺得可惜麼。」

景帝儀氣道,「我不用你多管閑事,我怎麼吩咐你怎麼做就是了。」一桌子的飯菜,她都沒吃幾口,現在沒食欲了,她起身開門出去。

曹洛一直在門外守著,結果朝里看,見鳳靡初的臉紅了一大片,他往這罪魁禍首這瞪過來,景帝儀撒氣道,「是我捏的你又能怎樣!」曹洛被她的氣勢壓矮了一截,他從沒見過傷了人還傷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景帝儀回頭瞪了鳳靡初,踢了門一腳才走。

鳳靡初好笑,她是因為被她說中了心思才惱羞成怒。他讓曹洛去取副碗筷來,正好餓了。曹洛想著是不是該請大夫來給他看看臉,晚些鳳靡初還有酒宴要去,鳳靡初笑道,「沒事,她只是在鬧孩子脾氣而已,但下手還是有分寸的。」

曹洛從來不反駁主子的話,哪怕他覺得景帝儀壓根和孩子這兩個字夠不上關聯,哪有這麼凶殘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孩子。

曹洛去拿了碗筷來。一進門,那扇被景帝儀踢了一腳的門就倒了,如若不是他走運,走快了一步,估計會壓到他。

鳳靡初淡定的道,「你把碗筷放下,去找個工匠來修吧。」

曹洛道,「是。」他想景帝儀果真是危險的,極其的危險。

……

景帝儀心情不好,已持續兩日,弄得王府的下人也跟著戰戰兢兢,生怕做錯什麼惹她生氣責怪。白雪想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早膳時便道,「小姐已經好多日沒有進宮了,今日要不要去見見皇上太後。」

景帝儀想了想,宮中樂子比較多。何況她不高興了,也要別人跟著不高興才對。別人不高興了,也就能轉換為她的高興了,于是換了衣裳,備了轎進宮。

經過正陽殿時看到有個男的,一身四品的朝服,低垂著頭,抬著手用寬大的衣袖遮臉,像見不得人似的鬼祟。

她上前故意堵了那人的去路。

男人抬頭。

看著官服應該是太史令吧。九皇子喜宴時,太史令也有來,十個男人里頭有九個都是用垂涎三尺的色相來對著她的,這個人也不例外。太史令是負責歷法祭祀,那些皇子皇女的婚嫁,對八字、推算良辰吉時也是他負責的,並不是很大的官,但這里的人迷信,做什麼都要問卜一下今日是不是好日子,便顯得這個官職重要。

眼前的臉被揍得鼻青臉腫,雖說眼耳口鼻還在,但已經完全認不住他原本長什麼樣了,感覺臉腫得還是左右不對稱的。

太史令尷尬,把臉捂得更嚴實,只露一對眼,可眼上的淤青捂不住。匆匆行禮後走了,很是狼狽。

景帝儀覺得奇怪,到了御花園,見了也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由張年教出來的一個小太監,這小太監叫白淙,很是聰明機靈,得了賞識年紀輕輕的已經做了掌案了。

白淙過來給景帝儀行禮。

景帝儀問,「你這是去哪?」

白淙回答,「宋將軍進宮了,皇上留將軍用膳,正要去膳房吩咐。」

宮里的消息,宮女太監總是靈通得很,所以很多大臣私下會收買一兩個,好未雨綢繆想在這白雲蒼狗的局勢中佔得些先機。不過白淙和張年一樣,懂得判斷什麼能說,什麼說了可能會掉腦袋。所以通常只拿些無關緊要的消息來做人情。

景帝儀道,「我剛才看到太史令了,他怎麼了?」

這個就是無關緊要的了,白淙笑道,「太史令說身體不適,已是兩日不來上朝了。但今日是皇上要召見,才不得不進宮。一抬頭連奴才都嚇到了,腫得像發了的包子一樣。皇上問起他原因,他說是有一晚夜歸被人打的。皇上本來要追究,但太史令說這不過是小事,不需皇上煩心,稍後去府尹那備個案就好。」

景帝儀心想被人打成那樣,就差沒斷了他手腳了,這還叫小事麼。這即便換做一般人也不可能這麼容易息事寧人,何況挨打的還是個官。

白淙嘴甜道,「皇上昨日還說起姑娘,一會兒見了姑娘肯定是龍顏大悅。」

景帝儀掏出銀子打賞,白淙意思意思的推月兌了一下,隨即收好。

陸惋幽和陸夢憐一前一後走過開滿紫薇花的石頭小路,陸惋幽氣色不好,可能身體還未完全康復,走著走著兩腿就軟了,差點沒雙膝跪下磕在石頭上。陸夢憐留意著,上前要攙扶時被堂姐甩開了。

景帝儀笑道,「你有事先去忙吧。」她看到更有意思的事了。景帝儀小跑過去扶住陸惋幽,陸惋幽覺得暈眩,看什麼都是天旋地轉的。景帝儀道,「先扶到那棵樹下去。」

丫鬟趕緊將人扶到樹下坐下。

景帝儀給陸惋幽把脈,說道,「御醫難道沒說九皇妃現在得臥床養傷,暫且先不要下床走動麼。」

陸夢憐拿出帕子想給陸惋幽擦拭,被陸惋幽推開了。陸惋幽強忍著心底的火氣,陸平昭告誡過女兒,她挨行刺跟景帝儀月兌不了關系,讓她提防。但此刻陸惋幽氣得是顧不上其他的,若不是人還在宮中,不想其他人看到她的失態,她會當場罵出生來,只得吩咐丫鬟扶她回府。

陸夢憐委屈,雙目通紅像兩口清泉一下就涌出水來,可又默默的擦了。

景帝儀問,「你們姐妹是怎麼了?」

陸夢憐搖頭。

景帝儀柔聲道,「陸姑娘不說,我怎麼知道我能不能幫得上忙。」她以退為進,「還是你覺得我們彼此不熟,不方便對我這個外人說。如若是這樣,那是我多事了。」

陸夢憐的貼身丫鬟為她叫屈,只覺得陸惋幽把氣撒她家小姐身上委實不應該,「明明就是婉貴妃自己提的娥皇女英,小姐你一句話都沒說,二小姐憑什麼責怪你,倒像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景帝儀喃道,「娥皇女英。」那九皇子娶了堂姐還不夠,還想再多一份籌碼,把堂妹也娶了麼,「真是個蠢貨。」也不知是他自己想的,還是別人慫恿的。

她後面半句喃得小聲,陸夢憐沒听清。

景帝儀眼珠子轉了轉,「我听這意思,是婉貴妃要給陸姑娘你說親事,是明著說要你嫁給九皇子麼?」

難怪陸惋幽是那個反應的,她對府里的姬妾都已經是咬牙切齒了。只是為了正妻的位置能人所不能的忍了,現在出來一個有可能會跟她爭奪丈夫的,還是自己的堂妹,連陸府千金的優勢都不再是她獨一無二的享有了。

當然會又氣又怕。

景帝儀道,「這里的人成親不都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麼,難道九皇子已經去府上又提親了?」

陸夢憐還是搖頭。

婉貴妃借著娥皇女英的典故,暗示九皇子想娶陸夢憐,以後便是平妻名分上不分大小。

景帝儀出主意道,「若沒有的,估計也是想先試探。」陸惋幽剛剛才死里逃生,估計是想先跟她們兩這當事的說說,看看反應,「陸大人還不知道婉貴妃的想法,你回去把這事跟他們說了,萬事都有你爺爺做主,你又有什麼好怕的。你這個年紀確實也該出閣了的,如果實在不想嫁給九皇子,可以先讓他們給你訂一門親事,這樣也就有理由推月兌掉婉貴妃了。」

陸夢憐的丫鬟覺得景帝儀說得有道理,道,「小姐,我們先回府,請老爺少爺做主。」

陸夢憐道謝。景帝儀想著若九皇子和陸家因此決裂,那就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了,必要時再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總會有辦法把小事鬧成大事。

地上遺留了一條帕子,景帝儀撿起,帕子上繡了陸夢憐的名字,定是剛才陸惋幽推她時掉的。想物歸原主,人已經不見了,景帝儀便把帕子折好,塞到了衣袖里。

余美人自從服用了景帝儀給的方子,身體已經是好轉,也跟著日日都來給太後請安。她自身浸染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恬靜淡薄,在後宮這種地方,這種性格很是特別,太後很喜歡說是難能可貴,讓余美人得閑就過來給她念念經。

太後因年老,眼疾加重了,近來看東西越發不清楚。御醫也不知哪里找來偏方,說漢朝的竇太後也是患有眼疾,曾用露水和茶渣來擦眼楮,可以緩解。結果太後擦了一個月,也不見效果。

如今那御醫去了哪,景帝儀就不知道了。

景帝儀撩起珠簾,「太後。」

太後原本是閉目听著佛經,听到景帝儀的聲音,睜開眼,讓宮女去備核桃酥。

余美人合上經書,宮女進來往爐里添了香料,輕煙繚繞,升騰,景帝儀打了個噴嚏,太後讓宮女把香爐撤了,開窗。

蘇錦在太後腰後墊了一個墊子,太後道,「帝儀好幾日沒來這,哀家還想著,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好玩的事,把哀家這忘了。」

「太後這里的點心這麼好吃,我哪里敢忘。」景帝儀看向余美人,見她終于沒那麼清瘦了,之前就跟紙片人差不多,好像風一吹就要飄到天上,「余美人近來飲食應該有所增加了吧。」

余美人微笑著點頭,「多虧了景姑娘。」

景帝儀道,「不必謝我,是皇上和太後的福澤庇佑,人的機遇總是起起落落的,苦的熬過去了,剩下的就是甜了。」

鳳殿的宮娥進來稟報說是婉貴妃來了。

婉貴妃請了安,道,「剛剛惋幽和夢憐入宮來看臣妾,臣妾說起太後近來喜歡听佛經,她們兩人便各抄寫了一份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托臣妾送來鳳殿。」

蘇錦呈上,因為太後眼楮不方便,紙上的字還特意抄寫得大些,太後道,「兩個都是好孩子,陸大人的家教好,教出來的姑娘也是蕙質蘭心。」太後指著其中一張道,「這應該是夢憐寫的吧。」

婉貴妃臉上掛著端莊的微笑,「太後認得。」

「她以前進宮陪平樂練字,哀家見過她的字跡,寫得齊整,不像平樂,字都是歪歪扭扭的。惋幽的字不錯,不過夢憐的字更娟秀些。」

「臣妾也更喜歡夢憐的字,惋幽的字雖然也工整漂亮,但一比較總是有些相形見拙的。」

太後讓蘇錦把那兩份經文放好,「哀家記得夢憐還沒有許人家吧。」

婉貴妃道,「陸大人寶貝她,舍不得她這麼早出閣。臣妾越看這姑娘越是覺得她才貌雙全,總覺得若是許了一般的官宦子弟是委屈她的。何況她和惋幽又是那樣要好。臣妾想……」

景帝儀打斷她,一臉訝異道,「九皇妃這麼快就能進宮了麼,我之前還去九皇子那看過她,她遭了行刺,傷勢挺重的,該在床上養上三個月才對。」

婉貴妃道,「還是多虧了姑娘醫術高明,給惋幽服了那些靈丹妙藥,她才好得這麼快。」

景帝儀笑,倒把她說得跟神仙似的,她答應陸存熙去幫救陸惋幽時,就想著止不住以後哪個達官貴人有個小病小痛的就來煩她,她不是大夫不以救死扶傷為天職。她讓九皇子保密,可看來他是不懂信用二字是如何寫的。「那日我去看望九皇妃,陸賦陸大人也在。我給九皇妃診治完,本來想囑咐九皇子些事的,結果他不在房中。我正要離開他就突然帶著他的表弟冒了出來,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是哪里來的登徒子。」

婉貴妃看了看太後,太後那日下令不許那些浪蕩子弟去騷擾景帝儀時,她也在,「姑娘看著也不是這般膽小的人,九皇子的府里怎麼會有登徒子。」

景帝儀道,「那可難說了。之前有人為了見我,半夜三更的想爬牆進來,鑽狗洞的,甚至喬裝成府里的下人要混進來的,什麼千奇百怪的招數都有,不過都被府里的護院攔下了。我得皇上,太後眷顧,很多沒臉沒皮的人都想借機會親近撈得好處,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尾隨我,潛進九皇子府邸的。」

婉貴妃繃著臉道,「誤會而已。」

宮女端了一盤核桃酥上來,景帝儀抓起一塊咬了一口,「是啊,好在是場誤會。九皇子說蕭公子是想與我結交,蕭公子是貴妃娘娘的佷兒,豹國公的孫兒,這麼高貴的身份想認識我說一聲就是了,我總不會不給貴妃娘娘這點面子。可那日那麼唐突,嚇到我也就算了,連陸大人都嚇到了。」

太後問,「陸大人沒事吧?」

「陸賦陸大人好像沒事,不過陸平昭大人被嚇得臉色都變了。」那時陸平昭臉色全黑了,像涂了墨汁。陸平昭確實很疼愛這個女兒,當初她也是利用這一點才抓了陸府的把柄。他對這個女婿肯定是有不滿的,只是陸惋幽已經嫁了,有個當皇子的女婿,總不能不滿意就換掉。

太後對婉貴妃道,「你得好好教導九皇子,哀家以為他成親了,會更懂事些。怎麼為人處事還是這樣的欠缺穩妥。他這樣皇上日後怎麼托付重任。」

太後的語調雖是平穩,但也足以讓婉貴妃誠惶誠恐的了,日後這帝位交托到誰的手上,皇帝至孝,太後的意見也是舉足輕重的。

婉貴妃跪下,低頭道,「是臣妾教子無方,等九皇子進宮,臣妾會好好說說他的。」

婉貴妃本來想提讓九皇子再娶一房,讓陸惋幽和陸夢憐共侍一夫,現在只覺得時機不對,她也不敢提了。

景帝儀看著安分坐在一旁一聲不出的余美人,「是不是我們說的話太無聊,悶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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