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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太監是真太監19

「檀繡,穿成這樣可還習慣?」季和替檀繡理了理帽子問。

檀繡拉平了下擺的褶皺,抬頭朝他笑笑,「有些奇怪,我還是第一次穿你們的衣裳,倒是感覺比裙裳要輕便許多呢。」

季和打量她兩眼,雖然穿著一身太監的衣裳,但她長得太好,只要認真一看還是會看出來女子身份,于是他不太放心的說︰「待會兒過宮門的時候就跟在我身後,和旁邊的興桂一樣低著頭,不要說話,知道了麼?」

檀繡點點頭,表情有些嚴肅的道︰「我知曉了。」

季和心道是不是會嚇著她,于是又緩和了語氣,添了句︰「就是真有什麼失誤也不大要緊的,我已經打點好了,那些人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也不必太過緊張,只做尋常樣子就可以。」

「奴才明白了,司公。」檀繡笑吟吟的,故意說了這麼一句,還給他打了個千兒,那架勢一看就知道是和季嚴思學的,不太像樣。

季和有些欣慰,他見檀繡這樣,覺得她心里肯定是很高興,所以對于做出這個決定,就更加慶幸起來。

今日沐恩節,皇族宗親以及一些受皇帝重視的大臣家中都會發下賞賜,因為太子在東宮,不在宮外,他那份從來都是徐詳送去。而往年季和應當是去定王府中送的,就算定王在邊關未曾回來,他也得把東西送到定王府。

可是今年定王才被狠狠責罰,皇帝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給他賜東西,因此季和今年要去的是平王府。

幾十個在宮中頗有臉面的大小太監管事,浩浩蕩蕩跟在季和身後,再後面是一隊小心抬著皇帝賞賜的太監,兩人一組,手中都拿著漆紅的盒子。檀繡沒有在這隊人中,雖然她手里也拿了個小小的漆紅盒子,但她就站在季和身後,和另外一個平時跟著她的太監興桂,走在同一列。她這個位置就在季和右手邊,只要他稍稍一側頭,就能看到她。

檀繡知道季和這是不放心,從出了後宮範圍那道門之後,就老老實實低著頭保持緘默。她在宮中這些年,能安安穩穩度過,依靠的自然不全是慧靜太後的喜愛,她本身也是個厲害人物,一直就沒出錯過。

這群太監中有不少檀繡都覺得臉熟,似乎是在內府司見過的,而這些人也不愧是在宮中生活的人精,即使認出來了檀繡,也沒人表現出異樣,頂多是裝作不經意的往那邊多看了幾眼。

他們一群人經過內廷外廷,最後終于來到了最後一道宣武門。那里站立著兩排腰垮金刀氣質肅殺的衛兵,為首一個見他們一行人遠遠過來,扶著刀站在門前等著。等走近了,這邊站在最前頭的季和上前兩步,頗熟稔的與那人打了個招呼。

「衛將軍,今年又得勞煩您了。」

那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的衛將軍笑的豪爽大氣,手一揮,「季司公說的哪里話,你們才是真辛苦呢,今年也還是老樣子?」

「是啊,這每年都是差不多的,這是我們出宮的引子,衛將軍看看?」季和將一沓蓋了紅印的引子遞給了衛將軍,衛將軍隨意的接過,隨意的瞟了兩眼,將那沓引子夾在最後的幾張銀票一卷收緊了袖子。

然後他將引子還給了季和,好像什麼都沒發生,「季司公走好。」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在檀繡面上一掠,笑容更大了,往後退開一步,擺手讓人推開了門。

朱紅大門吱呀呀的被四個衛兵推開,季和一群人就從中魚貫而出。檀繡跨過那道宮牆影子的時候,腳步頓了一頓,隨即如常的往前走去。在門外已經停了幾十架靛青蓬小轎,管事太監們紛紛朝季和拱手,然後鑽進了小轎中,托著禮品的兩個小太監就跟在慢悠悠的小轎後面走。

檀繡望著腳下的青磚,太陽將她的影子映在了青磚上,直直指向遠處的街口。皇宮宮門前這一條寬闊筆直的大街上沒有行人和商鋪小攤,但隱約能听見轉過一個街口傳來的熱鬧人聲,充滿了令人追憶的市井鮮活氣。

她仿佛已經許久未曾听見過這種聲音了,明明只是一牆之隔,站在皇宮這道厚重的牆之後,就好像進去了一個隔絕的牢籠,什麼聲音都听不見,只有她早已習慣的安靜。

「檀繡?」季和見檀繡愣愣的看著遠處的街口,不由出聲喚她。

檀繡扭頭看他,忽然露出一個笑,眼楮在陽光下閃著光,她說︰「我真的出來了。」

季和被她看的心里一顫,接過她懷里抱著的小盒子,哄孩子似得說︰「這條街上沒人,等轉過一條街那邊是東直街,那里才熱鬧呢,咱們先上馬車,待會兒到了那街上,你再撩開簾子看個仔細。」

檀繡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里就剩下了他們三人,興桂站在一邊假裝自己不存在,而季和身後的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只能坐一人的小轎,卻是一輛馬車。

「來,我牽你上來。」季和自己先踩了上去,接著轉身撩著袍子伸手來牽她,兩人坐進了馬車里,興桂嘿嘿笑,自覺不去打擾他們,抱著盒子就和車夫一樣坐在了車轅上。

檀繡進了馬車車廂,規規矩矩的坐在了左邊的軟墊上,盒子放在身側,雙手放在膝頭。她在慧靜太後跟前受了教導,平時都表現的成熟可靠,可現在她比平時多了幾分鮮活,眼楮閃爍好奇的打量馬車內的種種。

季和好笑,但並不敢笑出聲,就壓著笑意,替她掀開了簾子,「你看,從這里看很方便,我們今天出來的早,我讓車夫趕車慢些,待會兒就能慢慢看。」

他也沒說兩句話,馬車就到了東直街。一進入東直街,瞬間各種叫賣真實的充斥在耳邊,那種感覺仿佛有什麼在耳邊爆破,一瞬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檀繡剛開始還能矜持的好好坐在那,後來就忍不住眼楮越來越亮,整個人幾乎都快趴在了車窗上。

她抓著窗框,忽然見著什麼東西,扭頭看季和,「你看那個!」

季和看了一眼,「那是泥人戲,捏了故事里的泥人,讓人控制著演出橋段來,孩子最是喜歡了。」

那搭了個小台子的泥人戲旁,圍滿了小孩子。檀繡的神情和那些孩子有些像,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馬車開過去了,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表現有些傻,收回目光來有些懊惱的低聲解釋,「我記得,我好像是隱約記得自己小時候未入宮時,爹娘曾帶著我與妹妹一齊來看過,我和妹妹都很是喜歡。」

泥人演的什麼她記不太清了,只記得妹妹吵著要泥人,她也想要,但是沒敢像妹妹那樣說出來。爹娘看出來了,與那老板商量著買兩個泥人,但是老板不肯,最後好說歹說賣了一個,那個泥人最後給了妹妹,檀繡記得自己當時那種羨慕的心情。

接下來一路上,檀繡囫圇看了許多新奇的東西,其實大部分都是她幼時見過的,但時間過去太久,她都記得不太清晰。每每見到一樣想起來的,檀繡就下意識去喊季和,讓他一同來看。

檀繡覺得這段路程是那麼短暫,不一會兒,馬車就停在了平王府前。

平王府沒有定王府修建的那麼氣派,但是一走進去就會發現內里精致的很,有種和京中一般官宦人家不太一樣的巧秀,這里種的花木,也多是些南國花木,能養活的這麼好,顯然是花了許多心思。

季和三人在前廳等了一會兒工夫,平王就晃悠過來了。他連正式一些的衣服都沒穿,外衣還是披著的,拖拖踏踏懶懶洋洋的提著個畫眉鳥籠子走了進來。

「喲,季司公啊,這是來送賞的?別拘束,東西放那就行,來這麼早還沒吃過吧,不如一起吃點?」

平王一開口,季和就差點把詫異的表情顯露在臉上。這位平王,他只在宮中見過,那時候好歹還是穿著正兒八經的王爺正裝,除了懶了點不愛說話,也還算守禮,可現在這,也實在是太隨意了。他大約是季和去送賞時見過最隨意的一個,尋常人不說面對聖恩誠惶誠恐,那也得嚴肅對待,這位主可好,表現的就好像他是帶著人來串門的。

季和還沒想到該怎麼接這位平王的話,跟在平王身後進來的平王妃就擰了他的腰一下,教訓說︰「你這懶洋洋的像什麼樣子!這張嘴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話,你讓人家季司公怎麼接。」

平王嘶了一聲,一手托著鳥籠,一手去扶大著肚子的王妃。「這麼大月份了,你別走這麼快。」

平王妃朝他翻了個白眼。隨即她的目光掠過季和身後的檀繡,忽然笑了,「檀繡姑姑,我們許久未見了,沒想到今日能在這兒見到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季和心中一驚,沒想到平王妃會忽然注意到檀繡,還和她說話,可是馬上他感覺檀繡戳了戳他的腰,好像是讓他安心,然後她自己大大方方的站了出來,對著王妃行了一禮,「王妃娘娘,許久未見了,承蒙牽掛,檀繡惶恐。」

平王妃噗嗤一聲笑說︰「你果然還是這樣,好好一個小姑娘弄得這麼嚴肅,我每次去慧靜太後那看到你都想,這小姑娘真是可愛。」

檀繡抿唇一笑,抬頭看平王妃,「王妃娘娘也還是這樣。」

檀繡與平王妃的關系其實說不上多親近,但兩人相處的還不錯。作為平王妃,她每年逢年節都要去宮中給太後皇後請安,皇後那兒還好,但慧靜太後卻不怎麼喜歡這個孫媳婦,因為她比平王大了好幾歲,平王當年執意娶她,讓本就給孫兒找了個好人選的慧靜太後心里梗著疙瘩,從此之後對平王妃的態度就說不上多好。

檀繡在慧靜太後身邊,她又是那麼一個性子,曾經有一次平王妃懷著孩子在請安的時候身體不舒服,慧靜太後又不順心,就為難了她一下,檀繡看見她不適,心里不忍,就悄悄照顧著,從那之後平王妃每次來,都會與她說兩句話,漸漸的,偶爾檀繡也會給她提示幾句,像是太後娘娘今日心情好是不好,該說點什麼之類的。

只是畢竟不能常見,兩人關系也只能說是一般罷了。上輩子,季和死後,檀繡生了心病,徐詳有機會可以讓她悄無聲息死在後宮,但是因為成為了皇後的平王妃去探望過她一次,徐詳沒敢對她動手,不然她最後也不會是病死,而是‘意外而死’了。

檀繡偏向平王,固然是因為知曉他最後會繼承大統成為皇帝,但多少也有對平王妃這一份感激在。

這邊平王見自己的王妃叫出檀繡的名字,也想起自家王妃說過慧靜太後身邊那個小姑娘,似乎前陣子他還得到消息,這個叫什麼繡的,是季司公的對食?

平王嘶了一聲,上下把季和一瞧,忽然對他一拱手,「失敬失敬,想不到季司公也是同道中人,你放心,這事本王肯定不會說出去。」偷偷把一個宮女帶出宮,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季和也沒客氣,恢復了鎮靜,笑吟吟的回了一禮,「那季和就多謝平王殿下.體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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