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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34章 宮中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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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經了今日之事,清薇救下一個孩子,這些長壽坊的居民看她便更加親切,儼然當做自己人看待,這保媒拉縴的心思自然也就冒出來了。

清薇費盡口舌,終于說得她們歇了心思時,趙瑾之也領著那幫尋出去的男人們回來了。

還帶著那四個清薇本以為抓不到了的賊子。

雖然群情激奮,但趙瑾之開口說要把人送官,眾人卻也沒有不服的。畢竟人是他抓的,而且有他在,必定不會輕縱了這幾人,大伙兒自然放心。

于是趙瑾之又點了兩個人,押著人送去了京兆府。

清薇見狀也松了一口氣,她本來還擔心在這里審問,那四人口中再攀咬出什麼來,不好收場。這世道對女子更苛刻,她亦不能不小心。

她回到家里,就開始整治晚飯。等趙瑾之回來時,又是一坊都飄著勾人的飯菜香氣,讓人越發饑餓。于是路過清薇門口時,腳步就不由放慢了些。

因著上一回的對話不甚愉快,這幾日趙瑾之都是早出晚歸,刻意避開了清薇,這會兒自然也不好意思去攀牆。

好在清薇在廚房里看見他,便走出來道,「趙大哥請稍等。」

說著轉身進去,提了那個趙瑾之十分熟悉的盒子出來,「今日多虧了趙大哥,忙到這會兒,也該吃點飯菜墊墊肚子。」

「這如何好意思?」趙瑾之口中這樣說,手卻誠實的伸了出去。長壽坊中眾人只是聞過香味,並不知道清薇的手藝究竟有多好,就算饞也有限,但他卻是親口品嘗過的。所以一聞著這味道,便不由自主的口舌生津,吃別的都沒滋味了。

清薇將盒子交給他,又問,「不知那幾個賊人,要如何處置?」

「你是苦主,此事與你說也無妨。」趙瑾之道,「街東口的錢大郎,你可知道?」

清薇一點就透,「他在街口開了個店,早晚賣些包子饅頭並茶水。是他雇了那些人?」

這個錢大郎做生意一貫就不實誠,店里賣的饅頭都是粗糧,難以下咽,只是價錢的確比別家便宜些,因此那些在街上幫閑的漢子,也就肯花兩三個銅子湊合一頓。

只這樣看,清薇跟他的生意,其實是沒有競爭的。因為清薇的東西比市價略貴,那些幫閑漢子絕不舍得花錢買。倒是附近別的小攤受了些影響。

但人心便是這般難測,真正受損失的人還沒動手,這錢大郎就先起了心思。

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去想這生意就是清薇不做也輪不到他,反正他看著不順眼,便要把人出去,並不管自己是否能得好處。

也難怪清薇根本未曾防備到這上頭去。事實上,那幾戶被她擠佔了生意的,清薇多少都出了一點意思,又著意結交,不料卻漏掉了這一個。

趙瑾之點頭,「說是雇人也不算,不過是找幾個不懂行情的人,在他們面前將你這生意夸到天上,自然就有人動心。」

他這樣說,清薇便明白了。錢大郎什麼都沒做過,就是那四個人供出他來,官府也是不能抓人的。畢竟他雖有誘唆之嫌,但卻沒有證據,大魏律中也沒有這樣的條例,可分辨之處太多,並不能定罪。

這也是趙瑾之要將原委告知她的緣故,既不能懲處這錢大郎,說不準就會留下後患,自然要讓她知道,也好心有防備,不至于隨便被算計了去。

「至于那四人,京兆府素來公正嚴明,你放心。」頓了頓,趙瑾之又道。

那件事不好提,所以他只能這樣含糊的提一句,但那四個人想必是不會有機會攀扯到清薇身上了。

「多謝趙大哥。」清薇鄭重的行了一禮,一雙清亮的眼看著趙瑾之,「前日趙大哥所說,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是我不識好人心,今番才有悔悟,往後必當記下這個教訓。我年輕不懂事,倘若再有行事不當之處,也還望趙大哥多多提點。」

這番道歉出乎趙瑾之意料之外。

年輕姑娘,尤其是有些能耐的姑娘們,心高氣傲是正常的,也將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就算知道自己錯了,也斷不肯承認。就是認錯,也不過端著姿態稍微示好,等著別人領悟。倘若性情驕縱些,還要將過錯都推到別人身上去。

趙瑾之家世特殊,接觸過不知多少這樣的姑娘,早看膩歪了這番作態。

他本以為清薇也不月兌這個範疇,卻未曾想她竟能這般坦然的說出道歉之語,似乎並不以此為恥,且當真記住了這教訓。

這份胸懷品質,在趙瑾之看來,比什麼都更難得。

他換了個姿勢站著,不再是隨時能拔腿就走的模樣,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下來,「我心直口快,倘若話說得不中听,趙姑娘也別往心里去。」

清薇垂首,低聲道,「趙大哥這話,要愧煞我了。我孤身一人,旁人再不肯說這樣的真心話。趙大哥秉性忠厚,在我心里,與嫡親兄長是一般的。」

之前的事讓清薇的心態發生了極大地轉變。她仿佛這才真正看清了這自己將要生活的地方,那種高高在上、俯視其他人的心態沒有了。

撇開從前經歷帶給她的光環,其實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設定,清薇適應起來就非常迅速了。該借勢的時候,自然也不會扭捏。這種心態的變化,讓她主動調整了自己對待周圍的人,尤其是趙瑾之的態度。

向趙瑾之道歉也好,此刻厚顏開口認親也好,都是這種調整之後,自然而然生出來的念頭。

趙瑾之是她目前能接觸到的最強力的靠山,更重要的是他為人正直,不會起什麼歹念,所以對清薇來說,跟他打好關系對自己來說並沒有壞處。又正巧兩人都姓趙,追根溯源,也算得上是一家人,開口稱一聲兄長,並不辱沒了清薇。

趙瑾之是個聰明人,見識也廣,此刻一听,也就明白了清薇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心中卻也不覺得反感。清薇能在宮中安然活到如今,就絕不會是個簡單的。一個弱女子獨自生活,能替自己打算而非依附旁人,已是難能可貴。再者清薇就算示好,姿態也做的很足,不會讓人不舒服。

而且,不是趙瑾之自戀,在這長壽坊中,他的條件算得上頂尖,想同他結親的人家不少,只是自覺身份不夠,因此不敢貿然開口提罷了。清薇和他住得這樣近,又是男未婚女未嫁,正是近水樓台。換做尋常女子,多半會生出旁的心思,借著之前的「救命之恩」接近討好、明示暗示。大抵也是有這樣的顧慮,清薇才會說只將他視作兄長一般吧?

可惜了。

他倒是想認下這個妹妹,卻只怕反倒是害了她。

趙瑾之嘆了一口氣,道,「若當真有趙姑娘這樣的妹子,怕不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氣?只可惜我家中尚有親長在,怕是做不得這個主。不過趙姑娘若有事,只管開口便是。我若能做到,必當盡心竭力。」

這般說著,心里卻在遺憾。這番話听在清薇耳中,只怕會被當做推月兌之辭。年輕女子臉皮薄,面子上掛不住,往後只怕會更疏遠。

虞景離開之後,幾個小宮女才跑進殿里。碧月走到內室,站在門口探頭看了片刻,轉回來低聲道,「太後睡了。」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氣,碧雲拉著清薇的手,扶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見她額頭上沁血,又從腰間荷包里模出個拇指大小的精巧盒子,打開取了淡綠色的膏藥替她抹上,然後方問道,「清薇姐姐,陛下和太後不允麼?」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看著清薇。

這幾個小宮女,都是在她之後才來了周太後身邊的,受她調/教,自然也感念她的恩情。清薇聰明能干,一向得太後和皇帝看重,人人都看在眼里。在其他宮女眼中,是頂頂能干的一個人,仿佛世上就沒有她做不成的事。然而再厲害,又怎麼能擰得過主子們呢?

清薇閉著眼,一只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微微搖了搖頭。

幾個宮女面上都露出擔憂之色,最小的翠華道,「清薇姐姐,當真要走麼?」

清薇想出宮這事,不論是從前在東宮和還是如今搬到西宮,都不算是隱秘。這也是其他宮女服氣她的地方,皇宮是這天底下最富貴的地方,就算是宮女,伺候的也都是頂頂尊貴的貴人們,那是幾輩子換不來的福氣,偏偏清薇就能舍得下。

舍得下也就罷了,她還能讓太後開口答允。

須知雖然年滿二十五歲的宮女均可出宮,但也不是年年都有這樣的機會。有了機會,也不是人人都能走。

今年恰是新皇登基,恩赦天下,宮中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之前清薇說要走,大伙兒雖不舍,卻也沒人開口挽留過。這宮里的日子好不好,不過在自己心里罷了。清薇想走而能走,正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

誰知等內府出了名冊,清薇卻根本不在上面。

這種事,內府是不會弄錯的,那就只能是太後這邊攔著。主子要留人,清薇自然就走不了。所以她回來求太後恩典,眾人自然都跟著擔憂。這會兒听說果然未允,不免擔心清薇心里過不去。

所以翠華這樣一說,清薇還未開口,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說起留下的好處,又個個都說不舍得她,留下與眾人作伴正好雲雲。

清薇睜開眼楮,微笑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這就是不死心的意思了。

小宮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清薇又道,「各人手中都有差事,也別在我這里耽擱了,仔細待會兒嬤嬤們查問起來,無法交差。」

眾人這才散去,只有碧月留了下來,低聲在清薇耳畔道,「姐姐,張總管讓婢子帶話,陛下明日召司禮監周大人入宮。」

「周徽。」清薇念了一遍這兩個字,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碧月也離開之後,清薇才放松下來,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估模著時候差不多了,便進內室去,候著太後起身。雖然額頭上的傷痕還在,但清薇就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仍舊盡心伺候。周太後見狀,不免一嘆,「哀家也想放你出宮,只是陛下那里,著實為難。」

她雖然是太後,但皇帝已經成人,並且身登至尊之位,御宇天下,縱是生身之母,也管束不得。

「蒙太後垂愛,奴婢心中都記著呢。」清薇道,「其實奴婢要出宮,非但是奴婢想走,亦是不得不走。」

「這卻是怎麼說?」太後問。

清薇微笑道,「方今陛下登基未久,雖然有先帝留下的一班老臣輔佐,大事上不會有差錯,但幾位皇叔猶在壯年,朝中卻仍是暗流涌動。是以如今最緊要的,乃是收服人心,並誕育皇嗣,如此朝堂可安。」

「理應如此。」太後不由點頭,「你素來是個仔細的,這些事情上不會看錯。」

「太後謬贊。」清薇謙辭一句,才繼續道,「然而如今陛下潛邸舊人未及分封,便要賞奴婢天大的恩典,倘若此事當真成了,只怕前朝後宮都不得安寧。非是奴婢有多緊要,不過人人都正要看陛下如何行事罷了。」

清薇方才坐在那里閉目養神,可不是在發呆,而是在細細思量這件事。皇帝的態度不必再提,但太後那里,卻是十分微妙。

她不願意讓自己出宮,是怕沒了轄制,但也不願自己留下,怕皇帝受到的影響太大。

想明白了這一點,清薇便決定對癥下藥。所以方才這一番話,句句都暗合了太後心思,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清薇不能留在宮里」的想法。這樣一來,自己的下一步,方可實施。

第二日周徽進宮面聖。

他已年屆五十,兩鬢微白,留了幾縷長長的胡須,身上穿的不是尋常官員補服,而是廣袖長袍的水合服,腳踏芒鞋,頭頂雲冠,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

虞景雖然意氣風發,但見了他,也不由端正斂容,親手將周徽福氣,又吩咐身邊的內侍,「給周大人看座。」

等周徽落座之後,虞景便道,「今日請周大人入宮,是為朕的一樁私事。八年前,周大人曾為朕佔卜,言朕身邊有福星輔助。不知如今可有變化?」

周徽低頭道,「請陛下恕臣冒犯之罪。」然後才抬起頭來,細細打量虞景面相,一面輕捋胡須,掐指推算,然後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眉頭緊皺,顯然情況並不樂觀。

虞景見狀,不由眯了眯眼楮。

片刻後,周徽放下手,道,「從前老臣便對陛下說過,世間禍福本是恆定。因有福星忠心侍奉,陛下自然也得可借得福氣。只是俗語雲,有借有還,如今怕是到了該還回去的時候了。」

「這是何意?」虞景問。

周徽細細解釋,所謂的將福氣還回,即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自身都會陷入低潮之中,諸事不順,直到將這些福氣盡數還清。也就是說,接下來繼續將清薇留在身邊,非但沒有好處,反而可能會有壞處。

說完之後,周徽還安慰道,「不過陛下既是真龍天子,得天庇佑,想來就是將福氣還回,也無大礙。」

然而虞景的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這話听起來荒謬,他卻不能不信。

畢竟先皇駕崩,虞景以皇太孫的身份登基,上頭還有四五位年富力強的叔父在。這幾位王爺各有心思,不可能甘心就這麼被佷子轄制,加上手里也不是沒有任何勢力,要給虞景添些麻煩,是很容易的事情。

真龍天子得天庇佑,不會有大礙,前提是沒人給他找麻煩。而如今這樣的局勢之下,虞景賭不起。所以這件事,寧信其有,不信其無。

原本是想用周徽的話堵住太後那邊的異議,將清薇留下,未料卻惹出了新的問題。虞景思量片刻,問道,「不知周大人可有化解之道?」

周徽道,「這卻也簡單。只需陛下將那福星遠遠送走,便可減緩福氣逆回的速度。倘若能讓福星潛心為陛下祈福,或許反能有所補益。」他半個字也不問福星是誰,只道,「老臣家中有楊一真人手書《五斗經》一卷,世受供奉持誦,頗有妙驗,願獻與陛下。」

虞景只微微沉吟,便點頭許了。

周徽離開之後,他並未立刻前往西宮,而是將今日奏折批復完畢,待心緒平復,這才起身擺駕前往。

太後已是等候多時,見了人,立時拉著他的手問,「周大人怎麼說?」

清薇立在太後身側,低眉順目,仿佛對此事一無所知,聞言立刻福身告退,好讓母子二人說些私房話。

虞景眼神從她身上掃過,不緊不慢道,「周大人言,禍福恆定,借用的福氣難以長久,總要還回去。若要破解時,便需將福星遠遠送走。」

他說完這句話,清薇已退到門口,抬手將門扉合上,然後才覺得心跳略微平復。

皇帝是在疑心她了。

也是,她這里才想出宮,那邊就這樣湊巧,周徽偏相出了這樣的結果。他這會兒過來試探一番,也是正理。

殿內周太後听到他的說法,也不由皺眉,「這樣湊巧?」

「想來她也沒有這樣的能耐。」虞景哼笑道,「應是巧合無疑。事已至此,就算母後舍不得,怕是也只能放人了。」

周太後微微頷首,「也罷,既是天意如此,便不得不從。其實認真思量,如此也未必是壞事。陛下的心思,哀家都知道。讓這丫頭出宮去住幾年,等這宮里宮外的事情都處置停當了,再讓她回來,豈不好?」

虞景沉默片刻,起身道,「就依母後所言。兒子那里還有些公事未完,便先告退了。」

從殿中出來,見清薇守在門口,虞景站住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清薇本以為他會開口,但虞景竟只站了片刻,便拂袖而去。

她轉身進入殿中,走到周太後跟前跪下。

周太後拉著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苦了你了。出宮之後,也當小心行事。若有過不去的坎兒,便進宮來,哀家與你做主。」言辭懇切,極是動人。

清薇低下頭去,輕聲應道,「奴婢省得。」

在內心深處,卻至此時才微微松了一口氣。這如履薄冰的日子,這要命的深宮生涯,終于結束了。

皇帝不會知道,清薇自然是沒能耐制造這樣的巧合。真正主導這件事的人,正是他的母後。

承平元年四月初三日,清薇攜著個不大的包裹,過了安定門,便這般走出她生活了整整十五年的皇宮大內。

到了接上,劉老大模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問身邊的兄弟,「你瞧這些人是不是不大一樣?」

「瞧著是與平日不同。」那個兄弟看了一會兒,說,「我看大部分人都在往前走,不知是要去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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