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卻只微一搖頭，道︰「琥珀葡萄釀之所以珍貴，一方面是原料來之不易，沙漠綠洲所能出產的葡萄本就十分有限，而能夠受到最充足的日照長成翡翠葡萄的更是少而又少。另一方面，則是保存起來極為不易。所以每年秋季翡翠葡萄成熟采摘，到冬季釀造成功送入王城，朕總會在正月新年時將其分賞殆盡，就是因為時間隔得越久，酒味就越容易變質。特別到了來年春暖花開、氣溫回升之後，更是不易保存。」
洛佩蘭听得暗自感嘆，想不到小小的一瓶酒，其中也藏著這許多的學位。
此時她已經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因為琥珀葡萄釀不容易保存，所以得到賞賜的人，一般都會盡快將其飲用完畢，免得會影響酒味。
果然，只听得皇帝接著道︰「所以若是沒有萬全的儲存措施，接受賞賜的人都會在來年夏季之前將御酒飲盡。即便宮中有那樣的條件，也至多只能保存一年。而據朕所知，儀安侯府並沒有那樣的儲存條件，因此那瓶琥珀葡萄釀，絕對不是侯府中本來就有的，而是年初朕所分賞的那五瓶之一。」
那，究竟又是從何處而來呢？
這句話洛佩蘭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卻不敢真的問出聲來。
連儀安侯府都不具備儲存御酒的條件，普通的賊人，就算將御酒從宮中偷盜出來，也必須立即飲用才不會失去其原有的風味。
而若是變了質的御酒，郭予陽那般講究的人又怎會入口？除非是被對方逼迫。
但據洛佩蘭所知道的，案發現場並沒有絲毫武力逼迫的痕跡，御酒也只是用儀安侯府慣用的酒瓶盛放，大概是知道郭予陽沐浴時也喜歡喝上一點，才提前潛入，將毒酒放在了浴池旁。
雖然御酒的口味跟侯府的酒有相當大的區別，但當時郭予陽已經醉得差不多了，又哪里還能分辨這麼多？
可以說，暗中做下這件事的人，行事周密，並且潛入儀安侯府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沒有被半個人察覺，讓洛佩蘭在驚嘆之余又著實有些疑惑。
既然有這樣的本事，又何必下毒，直接趁著郭予陽神志不清地沐浴之時將他殺死，豈不更加干脆利落，並且還不會留下可供追查的痕跡？
她正這麼想著，卻听皇帝在沉默了片刻之後，也輕輕嘆息了一聲，道︰「能做到這些的人，還真是好本事啊。」
洛佩蘭仍然一句話也不敢回答。
如今皇帝的話已經很清楚，毒酒的來源只能著落在皇後、慧妃、澹台和澹台玨四個人身上。
皇後是郭予陽的親姐姐，自然不會對他不利。
而剩下的三個人，則都或明或暗地跟郭予陽有著利益沖突，因此身上的嫌疑也最大。
只是不知道，皇帝心里究竟在懷疑誰呢？
皇帝卻已然將視線轉移到了洛佩蘭的面上，沉吟半晌，才忽然問道︰「洛卿覺得，誰是最可能做下這樁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