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看著褚聶良久,終于慢慢覺得有些無奈。
她其實只是隨便說說的,但是……
看著褚聶這反應,好像他還是真的有這想法?
安逸眯眯眼,然後靠著馬車閉上了眼。
「我現在……心情不舒服……你走遠一點。」
安逸聲音越發飄忽。
褚聶愣了愣,然後轉身走開了。
安逸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是混亂。
這種事若是放在往常,別說好好和別人說話了,怕是她會一把毒藥撒過去,畢竟……
那是有人想要控制她啊。
但是現在……
她居然絲毫不想這麼做了,也許是因為那個人是褚聶?
或許是因為現在心力不及了吧。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老了,老的不願意去計較什麼東西,也懶得和誰再說什麼感情之類的了。
畢竟……
也沒有必要了。
她的日子也就這麼點了,所以……沒必要生氣啊。
安逸睜開眼,然後下了馬車。
褚聶還在原地練習著采藥的手法。
安逸看著褚聶看了一會,然後轉過身。
不能看……他是大牛也好……還是褚聶也好。
她終究是不能和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所以怎麼樣其實也沒有關系。
本來就不該她期待的。
安逸想了想,又轉過身來。
「不用再練了。」
安逸的聲音傳過來,褚聶沒有回頭,手卻頓了頓。
「我說……你不用再練了,這藥……我不采了就是。」
褚聶低下頭沒有答話,安逸見他沒有動靜也懶得和他瞎掰扯。
畢竟人生在世需要的是及時行樂啊,總是這樣和自己過不去又是為什麼?
沒必要。
安逸接著在四周晃蕩,這是她的習慣,司南看了氣氛凝重的褚聶一眼,然後默默起身跟了上去。
付梓就默默的蹲在褚聶身邊不說話。
其實……有時候……還是秀恩愛比較好接受。
這種奇怪的氛圍什麼的……真的是比秀恩愛還要讓人不開心。
安逸一路走,司南就跟在後面什麼話也不說。
「司南……你可是覺得師娘我很無理取鬧?」
司南︰「……」
怎麼?我和付梓說話說的那樣小聲師娘你也听得見?
司南覺得自己需要好好的整理一下對于師娘的認知。
安逸也不等司南回答。
「司南……你可曾見過白雲過蒼狗?可曾看過大海翻波濤?」
「可曾見過這世間最險峻,最巍峨?」
安逸眼楮看著遠處,神色幽怨。
司南暗暗地搖了搖頭。
「我見過,因為見過,見過那樣的美景,故而知道自由是多麼可貴。」
安逸接著說。
司南有些迷茫。
「我的一輩子,就算下一刻讓我去死,上一刻,我也必須是由我自己掌控的,這是誰都不能侵犯的鐵則。」
安逸語氣堅決。
「所以我才會生氣,我之所以還願意活著就是覺得我自己還能有機會恢復以前的狀態。」
安逸神色變得朦朧起來。
「我不是為了誰而活著的,這世間沒有我丟舍不下的東西,別說你們師父……就連……」
安逸忽然頓住了。
就連連翹她不是都舍了?
所以還談什麼牽掛?
根本沒有牽掛。
安逸想著,忽然有搖搖頭。
不對啊。
怎麼會不牽掛,終究是她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安逸苦笑。
然後又往前走了幾步。
「不過你們可千萬不要學我,否則一定會很容易就丟掉自己的性命的。」
安逸說著,彎子來折了一枝花。
「我雖然沒有牽掛,但是卻很想活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而活,可是那都不重要。」
「我只要活著就夠了,但是你們不一樣。」
安逸說道一半,然後住了嘴,看了司南一眼。
「我們再往里走走吧。」
安逸說完又要抬腳往里走。
司南忽然抬起手攔住了安逸。
「師娘不能再走了,你的……」
「我的身體還沒好是嗎?」
安逸轉過頭來問司南。
司南看著安逸愣愣的點了點頭。
「你看……我就連多走幾步都要被人管著,你說這樣的日子如何能好過?」
「我就好像是被你們師父養起來的兔子一樣,吃什麼喝什麼去哪兒,什麼時候回來,都是規定好了的,這樣的日子……換了你來過,你可會覺得開心?」
安逸問道。
司南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日子確實不好過,但是……
「可師父是為了你好啊。」
司南糾結著小臉道。
安逸凝了神色。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你們都覺得這樣是對我好,可是……到底是不是對我好呢?」
到底是不是對她好?
司南又皺了眉頭,這種問題……
實在是很難回答啊。
「師娘……我不知道。」
司南低下了頭。
安逸模了模司南毛茸茸的頭,然後笑了。
「這人世間的事,素來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有很多時候,你以為你給了別人的是蜜糖,但是焉知那是不是毒藥?」
司南忽然抬起頭。
「師娘……你……」
司南蠕動著嘴,卻始終不肯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
「我怎樣?」
安逸問道。
「你是不是要走了?」
司南顫抖著聲音問道。
安逸忽然沉默,過了良久,才又把眼神轉到司南身上。
「你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
安逸難得的又夸獎了司南一次,司南卻覺得十分的難過。
「怎麼會這樣呢?師娘為什麼要走呢?」
小小的孩子,臉上全是肉眼可見的難過。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安逸頓了頓,吐出這麼一句話來。
司南搖了搖頭。
「可我們不是宴席啊!我們是一日三餐!不能散的……」
司南哭起來,聲音哽咽起來。
「一日三餐若是散了,那人還要不要活了?」
安逸嘆了一口氣,用手擦去司南臉上的淚珠。
「沒有什麼是散不了的。」
安逸聲音略顯沉重。
她又如何不貪戀這一時的花好月圓?
可是難道要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她死?!
她的大限不遠了啊!
司南緊緊的抓著安逸的袖子。
「能不能……不走?」
司南抬起頭看著安逸,安逸眼神柔和,可是意思卻毋庸置疑。
「師娘。」
司南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要是走了……師父真的會死的……」
司南哭道。
安逸頓了頓。
會死嗎?
他……怎麼會死?
不會因為她有什麼事的……
而且……明明已經失憶,所以……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忘了她。
這世上……再不會有人記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