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雖然對侯嬤嬤的瘋話有幾分相信，可到底，不願承認自己兒子會殺了人，心里就還存著一絲僥幸，覺得侯嬤嬤可能真的看到了什麼髒東西被嚇得失心瘋。
所以會說那些瘋話。
但此刻听莫驕月兌口說出這樣的話，她連半分幻想也沒有了。
「真的是你？是你……」莫老太太顫著聲音問道。
莫驕情急之下，失口吐了真言。但既然話已出口，他也沒有什麼好否認的了，知道在莫老太太這里也隱瞞不下去了，也就認了。
「人都早已經死了，是不是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眼下最重要的是，如果被老四他們知道，要如何應對！」莫驕說道，神情就帶了陰狠之色。
「應對？你還想要如何應對？難道你還想要一並害了老四和七丫頭，一了百了不成？」莫老太太被他的神色嚇得怔了怔，回過神後尖聲說道。
「你想害七丫頭？你當她還是以前的她麼？她現在是縣主！縣主！皇上親口封賜的昭陽縣主！鎮國公府沈三公子未過門的妻子！你想要對付她？你想要怎麼對付她了？」
「我什麼時候說要害了他們了？」莫驕沉著臉說道，「我不過是想要和你商議出個應對之策，以防老四和七丫頭鬧出事情來罷了。他們兩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駿和莫少璃的性子，莫老太太當然都知道，一個較真，一個固執，都不是好相與的，也知道如果被那父女得知當年的真相，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沉默片刻後，她說道︰「你問我，我又能給你什麼應對之策了？只……時間過去那麼久，當時情形除了那失蹤的馬車夫，誰又能說清楚了？所以……若是……你只管要死口不認便是！」
雖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但武昭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她可不能讓自己兒子平白為個早已經死了那麼久的人賠上性命。
「對……不認！不管他們如何說，我不認，不認便是！」莫驕說道。
別看他剛才聲音叫得高，喊得響，其實卻是色厲內荏，心里是虛的。畢竟，他謀殺的是曾經的長公主，他親弟弟的妻子若是被人知曉……
「是！是這樣！不是我干的！我怎麼能認？」莫驕又重復著說了一遍，語氣中少了不確定，多了肯定。
就仿佛他這麼說了，那曾經的事情就真的和他無關了一般。
只莫老太太話雖然那麼說了，其實心里卻沒什麼底。可有沒有底，眼下她一時也說不出更高明的主意來……到底會如何，也只能看造化了。
她心里這麼想著，又和莫驕低低商量了些如果怎樣，就怎樣的話。
直到夜深，莫驕才離開。
鳳儀苑，莫少璃和丫鬟們說事兒，也到很晚才歇下，又因為想事兒，翻來覆去，天蒙蒙亮時才迷迷糊糊睡過去。醒來時卻就有些晚了，她看著輕紗帳頂發了會兒怔，想了會兒昨晚的事，而後坐起身剛想要下床。
雪鳶神色慌張地從門外跑了進來︰「姑娘，姑娘！大事，大事！侯嬤嬤，侯嬤嬤死了！」
「侯嬤嬤……死了？」莫少璃愣住，「好好的，她怎麼就死了？」
應該不會是被她嚇死的罷？
她愣怔了片刻，心念一閃，就明白了過來。
「又是老招數！」她微微冷笑道，「莫驕夫婦還真是殺人滅口做得慣了，動作夠快！也夠狠！只，他以為他殺了侯嬤嬤就可以死無對證了麼？他可是想錯了……」
侯嬤嬤不過是間接證人，有她在更好，沒有她也並不妨礙……滅口了也好，莫驕動作這麼快，應該沒有來得及從侯嬤嬤口中問得關于馬車夫的事。
如此一來，自己正好可以將計就計，就讓莫驕以為死無對證了……自己這麼也能安安逸逸地慢慢尋找馬車夫，免得再節外生枝。
畢竟，侯嬤嬤活著對自己來說也是隱患，難保她回過神來後不會趕在自己前頭給馬車夫送信，亦活著腦子抽風，把馬車夫的去向告訴莫驕和吳氏……
雪鳶在旁邊听著，愣了愣說道︰「姑娘，您是說，是大老爺殺了侯嬤嬤滅口？」
「不然呢？」綠珠看她一眼，「這樣的事大老爺又不是沒做過，連大太太都是做順手了的。」
「還真是！」雪鳶道，「怪不得人常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大房門里頭那些人，一個兩個的還真是……」
她說著，又問︰「你們說，老太太知不知道侯嬤嬤是被大老爺滅口了？老太太素日護侯嬤嬤護得那麼厲害，她要是知道……會不會和大老爺拼命？」
「你說呢？」莫少璃無奈地看她。
莫老太太愛護短是不假，但卻要看誰和誰了。別看她平日里護侯嬤嬤護得很，真到了必須要取舍的時候，侯嬤嬤和她的兒子比較起來……
她會護誰，自然不言而喻。
至于莫老太太知不知道侯嬤嬤是被莫驕殺的？
這話就更不用問了。
「可怕！真是太可怕！」雪鳶猶自在旁邊感嘆，「姑娘啊，咱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離開莫家這大泥潭了？這里……真是……真是……不能住了！」
她說著就扯住綠珠的衣袖，說道︰「綠珠姐姐，從今兒開始，我晚上要和你一起睡！你要負責把握保護起來！知道沒有？我可不想哪天睡著覺了就忽然被大老爺大太太老太太或者誰滅了口，再也醒不過來！！」
莫少璃︰「……」
綠珠︰「……」白她一眼︰「你就不能想點兒好麼？好好的，你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他們為什麼要滅你的口？」
「還用做什麼嗎？」雪鳶辯道，「你看他們哪回殺人滅口要理由了？別人不提，當初四太太多好的人，對他們那麼好，又哪點對不起他們了？卻也不是被……」
她話說到這里，被綠珠一個彈指打在腦門上︰「瘋丫頭，又口無遮攔！」
雪鳶才發現自己又說溜了嘴，造次了，忙去看莫少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