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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說服

周雅楠用力推開凌離,自己跑了。

她一邊跑,一邊拿手背擦拭淌下來的眼淚。

凌離就是這樣的浪蕩公子,他不愛她,卻是做出種種親狎的舉止。他對她始終沒有一句扎實的話。

周雅楠停下來,將手握成拳頭,拇指和食指環成圈,抵在眼楮上。

我再也不會為這個男人流淚了!

她揚起頭,對自己說︰周雅楠,你不可以哭,你必須笑。快點笑出來,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

她彎起嘴唇,眼楮眯起,假裝自己非常快活。她的牙齒暴露在空氣中,便覺得嘴里一陣發干。

周雅楠的腳步變得輕快。她開始一蹦一跳地前進,好像自己的心情真是如此雀躍一樣,甚至小聲地哼起歌來。

周圍負責灑掃的宮女和太監,都以為周侍中歡喜得瘋了。

沒有人會知道她心里是多麼惆悵,也許比那雨巷的丁香花更加憂愁。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再也不會有開花的日子了。

這里,凌離不想回去念書,更不想看周雅楠和楊承宇兩個打情罵俏,便跑去找老張了。

凌離臭著一張臉︰「我真是不懂她。」周雅楠對他極盡冷淡之能,卻轉眼就跟楊承宇眉來眼去,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他難以置信,這世上真的有瞬間便能換一副嘴臉的人。

老張仔細看他臉上的神情,道︰「爺,您是不知道。男人是不需要懂女人的。」

「你既然情感上的大道理有著一套又一套,又為何不早點跟我說?」凌離氣急敗壞。他這完全就是遷怒了。他原來在周雅楠那里踫了壁,正生著周雅楠的氣呢!如今听老張這麼一說,便怪老張不早點教他如何籠絡妹子的心思,以至于他現在落到如此被動的境地。

老張心里連連抱屈。他這位爺,平時從不在女人身上花心思。他怎麼能未卜先知,有一天半路殺出一個周雅楠,把爺的魂兒勾了去呢?

他只求將功補過︰「爺,您不必懂周二小姐想什麼,你只要一心好好愛她就是了。」

男人不必懂女人,男人只要愛女人。

不管怎樣,都要對她好,不許別人欺負她,把她寵上天。

凌離思考著,老張的話是不是有道理。他一向信賴老張,便問︰「具體操作呢?」

「若她涉世未深,就帶她看盡人間繁華;若她心已滄桑,就帶她坐旋轉木馬。」

「這話不像是你自己說的吧!」

「爺真是聖明。這句話是史前時代一位姓冷的神人說的。可不是老奴說出來的。」如今對史前年代的記載極少,這句話卻是流傳下來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法力通天的巫召了遠古的靈魂,故而得此佳句。

「我說呢!這旋轉木馬是什麼東西?連我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

老張見他好歹听進去了,便垂手半屈著腰,嘿嘿笑著。

旋轉木馬自然是他平時未見之物。他答不出什麼。

凌離倒是對這旋轉木馬感興趣,他覺得應該不是原地打圈的木馬。那樣的話,會使人頭暈,而不會使女孩子愛上他。他本來還想再思考一番,又想起來他今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研究旋轉木馬的事情,自然只得另擇佳日了。

他懶洋洋地發話了︰「老張,備馬來。咱們今天又要好好干上一票了。」

「做什麼?」

「把張府燒了。」

張府自然要燒的,肅王府也是要燒的。只不過,若他直接說燒了兩個府邸,老張必然拼死攔住,這樣兩府便都逃過了。那就先燒了張府,再去那肅王府吧!

老張哭喪著臉︰「爺,要是被王爺知道了,老奴這條命也沒了。」

「怕什麼?王爺才不會隨意要了你的命呢!就是他要打你,我攔著不就得了?」

就怕您不僅攔不了王爺打老奴的板子,您自身尚且難保呢!老張月復誹道。他也不敢多勸,怕自己這位暴躁的爺又翻臉。

周雅楠回到上書房,發現行凶的熊孩子已經不見了。夏至同她說,是告了病,請假回去了。

他特地壓低了聲音,指著楊承宇說︰「這位爺,把他的胳膊折斷了。我們都看見了。」

周雅楠听聞也嚇了一跳。若是她出手,應當也不會狠到這個地步。實際上,潑墨雖然可恨,但也不至于因為這個廢了一只胳膊。

她也低聲問夏至︰「那位爺今天是心情不好嗎?」。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出為何楊承宇突然發飆。

夏至向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其實楊承宇听力過人,早就听見了,他只裝作沒听見,卻將兩只耳朵豎了起來。

那兩人不再口頭交談,夏至寫了一個紙團,包起來丟給周雅楠:「肅王爺似是維護你。」

周雅楠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冷面王爺楊承宇就突然開始護著她了。明明上次分別的時候,還是極冷淡的。再次見面,也是裝得若無其事。

不僅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楊承宇本人也無法解釋。

不過,有人罩著的感覺還是極好的。就好像冬天清晨吃熱乎的烤白薯,又溫暖,又服帖。雖然周雅楠自己也是可以解決好這件事情的。

她滿懷感激地看了楊承宇一眼。楊承宇裝成一副酷酷的樣子。

周雅楠又問夏至︰「剛才,你問我的那個字,你現在可知道應當如何拆解了嗎?」。

她未說完,忽然听到楊承宇輕咳了一下。

夏至滿臉尷尬之色︰「不,我還不知道……不過,咱們還是別提這事了。」他飛快地瞄了楊承宇一眼,看他神色如常,方才放心下來。

此時,教書的李先生終于進來了。他早飯一定吃了帶蒜的食物,薰得整個屋子都是臭味。周雅楠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呼吸。

「今天,我們講’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我記得今天新來了一位學生,請這位學生給我們講解這句話的意思。」

周雅楠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位先生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她低頭斂去眸底的寒光,畢恭畢敬道︰「這里的女通汝。意思是,你們這些人和小孩子一樣不好教養。」

周家的女兒,除了周殷生而華貴張揚,其余的姐妹都慣會用溫順乖巧的外表掩蓋骨子里的桀驁張揚。不光周雅楠和周雅楦如此行事,就連太後周慧年輕的時候,也是扮豬吃老虎的行家。

不能說她們虛偽成性。她們這樣做,只是為了能夠活下來,並且活得好好的。

先生想要周雅楠親口承認自己是個難以教養的女子,她偏不願如他所願,反而暗諷,他才是難以相處的人。

李先生氣得嘴邊的胡子直發抖。他手持戒尺,示意周雅楠將手心攤開︰「豎子不尊師重教,理應受罰。」

周雅楠被逗樂了。她終于明白為何這位先生不能入朝為官,反而拘在這小小的書房了。

李先生已經不是不識好歹,而是徹底的白目。新進來一個人,他只會想著法子顯出自己是教書先生的威嚴,根本不在意這個人來這里是干嘛的。

他沒有辦法管教上書房的臭小子們,便只能在新來的人身上逞威逞能。

周雅楠一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眼眯了起來,她嘴上掛了流吟吟淺笑(這是她向那夢中男子學來的),輕聲對李先生說︰「先生,您搞錯了一點。」

「我並非你的學生。我是過來監管上書房的紀律的。理論來說,我們確實是從屬關系。只不過我是你的上峰。」

李先生倒吸一口冷氣,手里拿著的戒尺輕輕地顫了一顫。

「您若是把手里的這把尺子收回去,我可以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

周雅楠還不至于跟一個上書房的小小教書先生計較什麼。

李先生沉著臉,一語不發,竟是踱步出去了。

估計在他看來,很是瞧不起仗勢欺人的周侍中。不光是他,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周雅楠是沾了她姐姐的光,這才耀武揚威,風光無限。

可是侍中又如何呢?還不是靠著皇帝。一旦凌恆不再寵她,她會死得非常慘。

他們就等著她跌下來的的那一刻。她爬得越高,摔得越淒慘。

周雅楠自己也知道,如果不做出一些什麼,這便是她的宿命。

她知道自己目前擁有的財富和權利,都不是真正屬于她的。她的生存權利還沒有得到保障,又如何能安心享用這些呢?

首先,她要活下去。

而這些熊孩子們,似乎可以成為她的臂助。

周雅楠爬到桌子上站起來,眼里亮晶晶的,對底下那些上竄下跳的熊孩子們說︰「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人。」

「人們說我不學無術,飛揚跋扈,可能你也一樣;我常常被人當槍使,可能你也一樣;我想做出一些成就來,卻被所有人,包括自己家里的人指著鼻子嘲笑,可能你也一樣。」

「我今天站在這里,還沒有被人打倒,可能你也一樣。」

「也許現在,我們還沒有什麼感覺。當我們站在生命的盡頭時,當我們回首往事,我希望自己,可以不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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