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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她的辦法(一)

南月自那日將心事與完顏道出,兩人之間就多了一層不濃不淡的禮貌。二人同食共寢多天,在一張幾案上工作,偶或閑聊幾句。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伙伴。

南月收回自己透過窗庭穿越大江大河的思維,在腦子里嘲笑了自己一下。

她與完顏,可不就是合作伙伴麼,不然還能是什麼。

唯一自欺欺人的安慰就是,也許絕大多數的皇上與皇後都是這種君子之交。

也不知耶律明修和赫連拓最近怎樣了。明珠那邊也定不是一番坦途。

一雙深邃眸眼已經注視南月良久。

那雙眼楮常常看到南月以這樣一種狀態陷入自己的世界,那束被手指繞弄了無數圈的發絲出賣了思維的糾結。這糾結多半來自于作繭自縛。

完顏是看得懂南月的。

斯人正倚在門框的邊緣,只披一件素白色長衣。脖頸一片空曠,雪色的肌膚襯托出雪色的容顏。長發如墨垂懸,渲染出一瀉千里的流光。

他的身影常常有些孤絕,宛如站在雲瀑。

完顏沐浴後有時會作這番簡單隨意打扮,像來去自由的孤風和滄崖之上的流雲。

這與他平素嚴絲合縫危絕肅整的黑衣很難聯系起來。

南月第一次見他這身裝束的時候下意識轉過了身捂住了眼楮,還要去安撫莫名跳起來的心髒。

完顏只給予薄唇輕佻的嘲笑。

世間女子皆見他風流如雪不慕塵俗如雲似畫,唯不見他魂魄漸空肝膽俱裂消隕只在剎那。

所以當南月訴諸喜歡二字的時候,完顏只在那顆盛裝著天下的心髒里為那倔強的容顏起了方寸的波瀾。那波瀾很快便猶如初融的冰水落入幽深無底的寒潭。

但南月與其他女孩子不同的是,她總能令他起一些不該起的興致。

正如此時此刻。

南月對完顏這幅「居家」裝扮早已習以為常。以至于還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注意到這幅身影孤寒久絕的存在。

「在想什麼。」完顏已經從容地移到幾案前。他負手立于窗前,帶來一身道不盡的閑散雅俊。

「額!」南月受驚,跳站起來,兩頰滑落的秀發襯著嬌俏臉龐,尤似紅花雪無。

南月看到完顏敞露的胸頸忙動手替他將兩側衣襟合嚴,眼神避開慌不擇路地呵呵笑著︰「嗯哈這樣比較暖和。」

完顏注視著南月雙手的動作和不大自然的神情,眼角閃過狡詐而又愉悅的超遠意味。

「我在想,南方赤貧的解決辦法。」她好容易調整好心緒,才敢面對完顏的臉,給出這個遲鈍得太久的回答。

還好,掩飾地滴水不漏。

她總沒辦法告訴他,她在想他吧。

完顏眉宇之間罕見的舒懷被一層緊致的認真取代。

南方江安一帶突然爆發洪災,災情雖遏止住,但百姓流離失所生產一直不振。怎樣恢復生產使居民富裕起來不是容易的事情。

南月居然想出了解決的方法?

完顏一直自詡智商超群,這並非他自命清高,但南月的出現總能給他帶來挫敗感。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思路奇巧、旁門左道,甚至常常不符合常理。不過重要的是,南月旁逸斜出的思路每次都能解決問題。

「說來听听。」他的聲音淡漠舒緩,卻給人寧靜安然,像清爽濕潤的六月間桐林。

「先說好,我的方法,一定有用,但只對你的子民有好處,對你這個皇帝,一點好處都沒有,甚至還會讓你背黑鍋蒙冤賬,落得個魚肉百姓的罪名。你是听還是不听。」

「你只管說來,朕自有定奪。」完顏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我想先知道皇上現在用的是什麼方法賑災。」南月眼中有機敏精銳的光芒。

「朕原想縮減各宮用度,充盈國庫,以補江安饑匱。」

「皇上能確保國庫的銀子能出的了皇城?再者,即使出的了皇城,就一定能到達江安,到達庶民漁夫的口袋嗎?皇上省的用度,只會肥到不該肥的人身上。」

一席話听的完顏驚心。各級官僚之間攀高壓低的裙帶關系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听到南月親口說出無比刺耳。

「若在以前或許會如此,但主管戶部的官員朕已經在這十幾年間換了一半。賑災款項的最終發放和歸屬,朕還是有把握的。而且朕剛剛提升的戶部尚書,絕對不會讓賑災的銀餉出不了皇城。」完顏話說得篤定有力,有大勢在握的從容。」

「哦,什麼人承蒙皇上如此信任?」南月有些好奇。

「是你見過的,演城同知,郭懷懿。」

「郭懷懿,你把他調入京畿了?」南月喜出望外。

如果戶部有郭懷懿在,她的想法就會更容易的得以實行。南月覺得幸運來得太過突然。

「朕一早有重用他的打算,只不過他還需要逐層而上的練,不可操之過急,但此次賑災,原兵部尚書辦事不利,朕只得頂住那幫老頭子的壓力讓青年俊彥頂上,希望這是他寶刀出鞘的時候。」

「所以他是皇上磨了數月的霜刃?」南月懷著驚喜的希望問。

「朕有多柄好劍,有些已磨了數十年。」完顏的眼光穿越山水重重與歲月漫長,看到那些帝王路上播撒的種子,他看到那些種子上濺灑著寒光與鮮血,許多是刀戟 開的神話,都是栽種絕處的花。

南月入神地欣賞著完顏微怔的神情,她不後悔自己的眼光。她一直以為她傾心的男人是個少年帝王。此時才恍然換景般意識到,他是帝王,不是少年。因為人的心智從來與年齡無關。

她看到了他的肩膀,所以願意為他淋濕的羽毛撐蔭。南月萌生了一個堅定的念頭,她要幫他,她不會像他宮里那些女人一樣只會選擇仰望,她會讓他到達九天之上時候,回頭看見有個人與他站在同等的高度上;她要讓他知曉她一直在,陪他走了很長很長窮山惡水的棘路。

「如此甚好。」她笑了。笑容有些明亮晃眼,令完顏有一瞬間的心神駘蕩。

「我請求皇上,以皇後南月的名義,大興土木。」南月行了標準的皇後禮,清晰地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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