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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素紗襌衣10

夜晚漸深,長安的夏日並不比江夏好多少。相反更加燥熱難耐,一到入夜屋外蟬鳴嗡嗡,吵的人心煩意亂,難以入眠。

辛追早就被韓信給趕回屋子里休息了,本就是南方女子,並不是多太適應北方氣候,自打到了長安夜不能寐,飲食也不規律,再加上今日這一番勞累使得她面色越發的憔悴。

著辛追倒也是奇人,面色憔悴,卻不生枯黃哀竭之色,相反從她的行為舉止更加流露出一番楚楚可憐之舉,讓人心生憐愛。韓信看在眼里,心里卻著急,還不到入夜時分,只是天色微暗,便急忙忙的將辛追趕回了房,讓她去休息。

如今的韓信自己卻被屋外的蟬鳴擾亂的睡不著,隨手不耐的翻看著旁邊案幾上排放的兵書,正待看的漸入佳境,房門卻突然吱呀一聲開啟,韓信警覺的抬起身,結果卻是換來倒吸一口冷氣的疼痛,又給趴了回去,無奈的韓信悄悄進手放到了枕頭下。

推開房門的人似乎听見里面有異動,腳步加快了許多,步履匆匆進入內室發現本應該老實躺在床上的韓信應剛才的推門聲,移動了幾分,來人慌亂的將東西往桌子上一放,焦急的跑過去︰

「你動什麼!」

聲音清麗悅耳,赫然是辛追。韓信當下放松警惕,手慢慢從枕頭底下抽出︰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來這干嘛!」

聲音里充滿了訓斥和擔憂,辛追倒是不怕的,她將帶到屋里的東西放置在床頭,伸手給韓信整理了一下剛剛因為他亂動而有些凌亂的床鋪,好讓他休息的更加舒服一些,看著韓信焦急的面龐,噗嗤一聲的笑出來︰

「那,這寂寂深夜,韓大將軍不睡又是為何呀?」

被辛追反將一軍,韓信有些無奈,只好遮掩︰

「本將軍是因為外面蟬鳴太吵所以才睡不著的!」

「哦,那我也是呀。更何況我本就苦夏,這麼熱的天,你有不讓人在我屋里多放冰塊,我當然熱的睡不著,而且外面還有那麼多蟬鳴,都快煩死了。所以我就來陪你了。」

說完還晃了晃手中的針線︰

「我不打擾你看書的,我手里有活。」

說完還微笑了一下,就真的低頭認真做她的針線了。一個夜晚被反將兩次,真是韓信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可是被這個小女子反將,卻心甘情願,不僅如此似乎內心還泛著甜蜜,比從山上尋來的野蜂蜜還要甜。

也不去計較了,隨著她賴在這里,正好漫漫長夜也有個人做個伴。可惜美好的時候總會不速之客過來打攪給這美好增添一抹遺憾。

所以正當這屋里的二人寧靜安詳,韓信的府門前已經有一黑衣人到了。黑衣人伸手敲開大門,遞交給還在打著哈欠的門衛︰

「我要見你們家將軍。」

躺在病床上的韓信被來人給震驚了,辛追識趣的退出房間,還細心地幫他們將房門給掩蓋上,只是在經過來人身邊時,不善的眼神畢露無疑。來人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蕭何。

蕭何摘下披風上的帽子,看到躺在床上的韓信,聲音了帶著幾分焦急︰

「今日,你太莽撞了!」

原本對蕭何到來還有幾分吃驚的韓信,如今听到這番斥責,心里也有些不滿,他無所謂的說道︰

「皇帝疑心太重,他不信我。」

「我的不是這件事!」

蕭何隨手坐在凳子上︰

「我說的是你帶走辛追的事,和今日在大殿上的事!」

「呵。」

韓信信手將手中的兵書一扔︰

「他奪我妻子,強令她進宮,今日又拿她來逼迫我。到底是誰顛倒黑白,不尊禮法!」

蕭何沒有想到韓信會這樣,語氣稍微軟和了一些︰

「韓信,辛追還沒和你成親呢,怎能算你的妻子?更何況,她身上還有鳳女的預言……」

「荒謬!」

韓信將手中的茶盞扔置在地︰

「真是荒謬,辛追在江夏與我定情,立下婚書。這是江夏百姓都知曉的事情。如今我就要為了個勞什子的謠言,將我的妻子拱手讓與他人,這是什麼道理!」

說完不待蕭何再度勸說,只是微微喘了口氣繼續道︰

「蕭何,你今日是來當說客的吧。」

蕭何張張口,無言以對,沒錯今日他的確是來當說客,即使他也覺得劉邦這般奪人妻並不好。可是對主上的忠誠驅動他來做這個說客,他想到了所有,唯獨沒有想到韓信的反應會這麼大,他起身嘆了口氣,朝韓信拂了拂身,轉身離開。

房屋外,听到動靜的辛追快速的走兩步,躲在一旁看著蕭何出來,滿目的失落。辛追亦步亦趨的跟在蕭何後面,直到蕭何來到府門前,蕭何冷聲叱喝︰

「跟了我這麼久,倒不如現身一敘。」

「蕭大人果然是條好狗。」

辛追隱藏在暗處的身影隨著說話聲慢慢顯出來,蕭何聞聲回頭便看到辛追站在月色之下,分外動人,他快走兩步來到辛追身邊,在她耳邊低語︰

「都說漂亮的女人是禍水,今日終有耳聞。」

明明是親昵的動作,嘴里卻吐出如此無情的話來。辛追玩味的一笑︰

「蕭大人,明明是劉邦不顧倫理在先,怎能怪罪到我一個弱女子身上。」

蕭何遠離辛追身邊,環繞著她轉了兩圈︰

「聰明,伶牙俐齒的女人。你會害死他的。」

「害死他的不會是我,而是你。」

辛追篤定的說。

「呵。」

蕭何不信的微微的搖頭︰

「我對他有知遇之恩,想盡辦法讓皇上賞識于他,我是在幫他怎會害他。」

「是嗎?」。

辛追走至府門前,取下一盞燈籠︰

「劉邦此人生性狹隘,卑鄙。心性多疑,他容不得韓信。」

「不可能!」

蕭何大聲反駁︰

「主上才不會這樣!倒是你,讓韓信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是嘛?」

辛追將手中的燈籠塞進蕭何的手里︰

「倒不如我們來看看誰說的對?我再免費附贈一條,蕭大人有一天你也會和韓信一樣死在劉邦手里,下場比韓信更慘!」

不顧蕭何在月光下慘淡的臉,伸手指向門外︰

「夜黑路難走,蕭大人多保重!」

轉身就朝院內走去︰

「送客!」

一夜無眠,第二日聖旨就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韓氏有妻辛追,朕听聞其心思聰敏,有當初比干七竅玲瓏之心。才德賢淑,朕心甚奇,嘗听聞此女幼時曾語‘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想得天下者必要心懷寬容,更要殺伐果決!’等驚世奇言。如今我大漢與西楚關系微妙,朕願摒棄儒家之念,眾人平等,女子也可參議朝政,未安撫眾人心,朕願做出表率,請辛追夫人入宮與朕商談。欽此。」

「吾皇萬歲萬萬歲。」

辛追叩首,接旨,前來宣旨的小太監掐著尖細的嗓子客氣的朝著辛追笑道︰

「夫人,請吧。」

辛追從地上站起身,看都沒看小太監一眼,只是假笑著敷衍︰

「公公大量,容辛追去和將軍告知一聲,再和公公進宮。」

在宮里混的都是人精,其實早就在宣旨前發現皇帝對著女子不一般,如今前來接駕的更是龍輦,看來這女子遲早是入主中宮的一位,這自然得順著了。這樣想著小太監滿臉堆笑︰

「夫人,自便。咱家來時,皇上吩咐了他不急。」

辛追點頭示意,轉身進了房,屋內韓信已經因為聖旨的內容雙眼憤怒的充血,受傷的後背也因為身體的緊繃陰影滲透出血跡。辛追慌忙上前安撫他︰

「不要擔心,我一定回來。」

手被韓信緊緊的握住,怎麼也不肯松開,辛追趴伏在床邊,一點一點的安慰︰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鋪位韌如絲,磐石無轉移。韓信你答應我的,你一定會相信我,你答應的。」

手一點一點的松開,辛追整理好衣物,一步一步的踏出房門,韓信在背後滿目的蒼涼與悲哀。

辛追來到門前,看到華美的龍輦,語氣略帶嘲笑︰

「民女一介草莽,擔不得如此禮儀。」

小太監有些著急︰

「可是,這是皇上吩咐的……」

「如此,看來只有民女步行入宮一途了。」

說著便要走步朝皇宮走去,未央宮離此處甚遠,車駕還要一個時辰,這步行估計要走到天黑了。小太監在身後著急的不得了,可有不能來硬的,這可是皇上的心尖尖,命根子,可磕不得,踫不得。

這時韓府內傳來一陣聲響,原來是鐘惺駕著一輛馬車出來,只見鐘惺坐在前段朝辛追喊道︰

「辛追,我家將軍吩咐了,要我駕車送你入宮。」

辛追點點頭,轉身上了車駕。車馬快速的將龍輦甩在後面,小太監看了快速的吩咐車夫跟上,就這樣前面普通車馬在跑,後面豪華龍輦在追的奇景在長安擾亂小半城。

又回到這里了,辛追撩開窗簾望著美麗的未央宮。第一次來時,要覲見劉邦,自己並未好好觀看這在後世中被稱為神奇的未央宮。如今受邀再次入宮,辛追看著工匠細心雕琢的牆壁,上面的浮雕華美綺麗,不知道是多少工匠的心血與努力。

馬車在寬闊的大道上奔馳,周圍是密不透風的高高城牆,他們將這座巍峨的皇宮層層包圍,在這四角的天空里又會有多少美人垂淚,辛追放下車簾,面色沉靜︰

「劉邦,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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