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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要活下去

泠溪站在鳳棲的床頭,眉頭緊擰,顯然萬分憂心。

「少主,您都忙活了半天了,去歇息一下吧,這里留個人看著就行了。」小學徒從泠溪回來也跟著忙進忙出的,累得夠嗆,此時更是上下眼皮正打架呢,說話也有些甕聲甕氣的。

泠溪本想搖頭說不用的,但見鳳棲依舊穿著那一身木槿紫的雲羅錦,便松了口,「我讓你燒的熱水可是準備好了?」

「早就準備好了?」少主的吩咐,他哪里敢怠慢啊。

「找個丫鬟進來,為公,姑娘擦洗一子,換身干淨的衣服。」泠溪沉聲吩咐著。

小學徒應了一聲,趕緊跑出去找人去了。

直到小學徒找來的人進來了,泠溪這才退出了房間,去了隔壁他的房內清理了一下自己,換了身衣服。

丫鬟的動作也快,泠溪剛換衣服,她就從鳳棲的屋中出來了,見到泠溪,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鳳棲躺在床上,沉沉睡著,因為發熱,她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

泠溪靠近她的床頭,卻發現她睡得似乎很是不安穩,眉頭就是在昏睡中也依舊緊蹙著,不曾松開過。小嘴微張,喃喃念著什麼。

因為聲音太低了,泠溪並沒有听清她說什麼。

鳳棲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里面有好多好多的人,他們都沖她笑著,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小柒,阿九,九兒,柒兒,柒柒,鳳棲,公主,小阿九……

好吵,真的好吵……

然後那些人的面容漸漸清晰了,父王雙手伸到她的腋下,將她舉高高,「柒柒,寶貝乖乖,我的好女兒。」

母妃坐在風王府她特意央了父王搭的葡萄架下沖她柔柔地笑著,「柒兒,過來,試試母妃為你做的新衣合不合適。」

「笨蛋小柒,高了說害怕,低了又一直喊要高高,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對于她的反復無常哥哥風肆染感到很無奈,丟下妹妹轉身假裝要走。風柒染趕緊跳下秋千架,拉住哥哥的手告饒。

畫面飛轉,曾經鼎盛一時的風王府陷入一片火海,母妃嘔血而死,父王護她和哥哥離去,最終也難逃喪生火海。

為躲開岸上飛射而來的羽箭,她失足落入河中,哥哥趴在船上,不住地伸手來夠她,「妹妹,妹妹……」

黑色的河水,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大地,所有的事物和人都是黑色的,冰涼的河水不住地涌進她的口中,她全身都在發冷,凍得牙齒都在打架。

黑暗之中,她听見‘撲通’一聲,水花濺起,岸上船上除了兵器相交的鏗鏘聲,還有風王府那些家臣若有若無的喊叫聲,「世子,世子小心啊,郡主……郡主在那邊……」

哥哥,是你嗎,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她剛要張口喊,聲音未出,就有不少的河水往她的口中涌,讓她再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妹妹,小柒,不要怕。」哥哥的聲音傳來,她感覺腰上一緊,她沉浮在水中的身體有了依靠。

哥哥,是你嗎?

「不要怕,哥哥在呢,哥哥在。」想是听見了她心里的害怕,那個聲音一直都在她的耳邊回響,不停地重復著‘哥哥在’‘不要怕’。

害怕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黑暗中她開始伸手去抱那個攬住她的人,手緊緊地扣著,真實的觸感讓她心安,哥哥。

「小柒,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身體被托起,風柒染感覺自己被甩了出去,後背踫上木板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上岸了,安全了,但耳邊的聲音就此消失了,無聲無息。

不,哥哥,哥哥……她開始慌了,不停地喊著,叫著,喚著,可就是沒有人來應她,沒有人,沒有哥哥,什麼都沒有……

「哥哥,哥哥……」低聲的喃喃越來越大聲,就連呼吸都開始急促,驚醒了靠睡在旁邊軟榻上的泠溪。

泠溪翻身下了軟榻,幾步快走就到了鳳棲的床前,他的睡眠一向很淺,加之憂心著鳳棲,睡得更是不穩,所以鳳棲只要有一點聲響他就醒了。

听她就連在睡夢中都不停地哭喊著哥哥,泠溪心上一酸,拉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動作輕緩地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半靠在自己的懷里,一手輕輕拍著她,「乖,不怕,哥哥在這里,不怕。」

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泠溪的那一句‘哥哥在這里’起了作用,鳳棲的低喃漸漸低了下去,直到消了聲,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泠溪輕聲嘆息,看著鳳棲仍舊掛淚的睡顏,心里難受得緊。

說好了要保護你的,可到底還是沒有做到嗎?

抬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泠溪此時的心里說不出什麼感受。難過,懊悔,層層疊疊,混雜著毫不留情地打過來,撲頭蓋臉。

她沉沉地睡在他的懷里,淡淡的女子香縈繞在鼻間,泠溪突然就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個時候是幾歲來著?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那個時候還沒有星渺,天隆王朝還在,凌天南隨也不過是天隆的附屬國。

那一年他第一次出泠淵澗隨師尊去疆域城辦事,辦完事之時正趕上風王的壽宴,他便隨師尊去了風王府。

那算是第一次見面吧。那個時候她站在後花園的花壇上,沖著另一個男孩子囂張挑釁著,後來她摔下花壇,不知為何,他第一次用了師尊教的輕功,伸出手去接她,只為了不想看她受傷。

就在他們三人齊齊摔倒在地的時候,有人從遠處跑來,說她又在欺負。

她從來就是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有人說她欺負人了,那她就欺負人了怎麼著。

當她一腳將那人踹倒時,他第一個想法是什麼來的?

哦,對了,他當時在想,這位姑娘真是有趣。

後來听說她被罰去了祠堂,三天三夜,而當初被她挑釁的男孩則在祠堂外彈了三天三夜的琴。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們知道了的名字,風王府的棲 郡主風柒染和瑾王府的世子小公子蒼雲代。

在帝都逗留是必然的,只是他不能時時待在師尊身邊,便獨自一人出了門游玩,意外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暗殺,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不是不怕,卻依舊假裝鎮定地與他們周旋,借機月兌險。

拐角的小巷里撞見偷溜出府門的她,終是被牽連了,只能跟著他一起逃亡。

相比起他,風柒染對于帝都更是熟悉,暗殺他的那群人明顯也不是帝都人,只一個小小的拐彎都能被她耍得團團轉,模不清方向。

他握著她細膩的小手,看她因為對方倒霉而笑得如花燦爛的笑靨,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種想牽著她的手一輩子的詭異想法。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喜歡。

暗殺事件過後他便隨師尊回了泠淵澗,他絕沒有想到,再得到她的消息時,風王府背上了叛賊的罪名,風王與風王妃葬生火海。而風王世子風肆染與棲 郡主風柒染下落不明,也有人說郡主在逃亡途中失足落水,世子下水去救,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兄妹二人雙雙喪生魚月復。

風柒染這個名字這個人就像煙花,在他的生命中璀璨一顯,隨後便消失無蹤了。

差不多半年之後,凌天頻頻傳出九公主鳳棲的驚世之舉。

鳳棲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喉嚨干得厲害,渾身也沒什麼力氣,一重又一重的夢境更是驚得她冷汗連連。

艱難地撐死眼皮,鳳棲微微側頭就可以看見坐在她床頭看書的泠溪。

鳳棲一醒泠溪就知道了,他低下頭來,笑得和暖,「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鳳棲怔怔地看了泠溪好一會,才動了動嘴唇,干渴得難受的喉嚨就是只說一個字,還是有股撕扯的疼痛,「水。」

泠溪听言,趕緊放下手中的書,快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過來。是他疏忽了。

動作輕緩地將鳳棲扶起來,將杯子中的水送到她嘴邊。還不忘囑咐,「慢點喝。」

鳳棲是真的渴得厲害了,一杯水很快就見了底。

「還要不要?」泠溪問了一句,見她點頭,轉身又去倒了一杯。

這次鳳棲只喝了半杯。

將剩下的半杯水用巧勁送回不遠處的桌上,泠溪將手指搭在鳳棲的脈上。

「泠溪哥哥,我沒事了。」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

「燒還沒完全退,藥還是要繼續吃的。」松開把脈的手,泠溪又將手掌覆上了她的額頭,混亂的脈搏依舊沒有好轉,但看鳳棲的樣子並沒有什麼多余的異常,只是這燒一直退不下去,著實讓他憂心。

「啊……」一想到苦苦的湯婆子,鳳棲皺巴著一張小臉,她最討厭喝藥了。

「活該。」泠溪看著她的樣子,伸手刮了刮她挺翹的小鼻子,好笑地說道,「誰叫你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又是受傷又是生病的,這藥啊,你還真非喝不可了。」

「泠溪哥哥……」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殘忍地對待我,我是病人啊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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