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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魏氏那里請過安,阮燻就來了朝陽館,他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清沅其實早已經沒事,正想尋個機會同他道歉。她在回去的路上就想明白了,她自己有個毛病,凡有些不能對外人道的情緒,對一些真正不設心防的人反而能表達,便如母親崔氏,她心里也知道,阮燻是真的對自己很好。

況且瞿競溪的事情,他又不知道,怎麼能怪他呢。

阮燻喝著她親手泡的茶時還有些不安,說著︰「那些字啊畫的,不看就不看,女孩子家本來就不需要懂這些東西的。」

清沅笑,「是我不好,白日里有些事,心緒不定的,倒對五哥哥發了通脾氣,請哥哥不要與我置氣。」

阮燻覺得她不像是會隨便遷怒的人,「我听那小丫頭說了,你遇上了瞿家少爺……是不是他……」他很斟酌地用詞︰「言語之間……略有`.``輕佻?」

雖然他也相信瞿競溪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難保他見著清沅沒藏些見不得人的心思,阮燻覺得自己很有作為一個兄長的自覺。

他在想什麼。清沅立刻否認︰「哪有的事,哥哥別胡亂猜測,是我今日身上不大舒坦罷了,同旁人有什麼相干。」

「是病了?」他有些懷疑。

「也不是病,尋常也會這樣,哥哥快別多想了。」

阮燻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听聞女兒家到了歲數都會有……

是叫做天葵吧?

他的臉不知不覺慢慢紅起來,自己都控制不住。清沅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好的為什麼會臉紅,茶水也不燙啊。

看她盯著自己,阮燻更覺尷尬,嗆了一口茶水,壓低聲音咳嗽了好幾聲。

兩人正說著話,卻有丫頭來傳︰老太太要見清沅。

這個時辰?阮清沅抬頭看看天色,直覺有事發生。

阮燻也皺了皺眉,說︰「正好,我也陪你一塊兒過去吧。」

丫頭卻回話︰老太太不是在萬壽堂,是在魏氏的落霞苑。

這就更奇怪了……

******

落霞苑里燈火通明,阮老太太、楊氏、魏氏,甚至大姑女乃女乃阮清霈,都在,各自的臉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上次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惠姨娘落胎的時候吧。

「嗯,過來了。」阮老太太抬眼看了兩人一眼,見阮燻也在,蹙眉說︰「都是內宅女眷的場合,你過來干什麼?」

阮燻也不怕,笑著說︰「听說老太太要見沅妹妹,我這好在她那里討杯茶喝,便想著再向老太太請個安吧。」

阮老太太正要說話,東稍間的扇卻開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翁走出來,正對著一個女子囑咐︰「稍稍有些虛損,便照老夫開的方子,日常喝一頓藥,三碗水煎成一碗,過幾日就能見效,不妨事的……」

那女子正是阮家大少女乃女乃王氏,她臉色頗為愁苦,顯得更為老態。

「好生送邱老大夫出門。」阮老太太囑咐身邊的婆子。

「怎麼樣了?」魏氏擔憂地問。

王氏點點頭,「已不咳嗽也不打噴嚏了,就是一日下來,折騰地夠嗆……」說著眼圈又紅起來。

「那就別哭,」老太太不高興地看過去,「丞哥兒既沒事,別整天哭哭啼啼的,我這不是在這兒,給你們娘倆做主。」

王氏不敢再流眼淚。她向清沅看過來的目光,充滿了……

憤恨。

阮清沅突然明白了,阮清霜為什麼不在,老太太卻獨獨喚了她過來。

王氏房里的婆子已經拿上來兩件小襖,都叫剪開了,露出白白的棉花,清沅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做給丞哥兒的那兩件。

「老太太,已叫邱老大夫查驗過了,這里頭……」那婆子捧著一團白白的絮狀物,「摻了木棉的絮子!」

滿室寂靜。

阮清沅就算原本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丞哥兒一定是踫不得木棉花絮。有些人生來便踫不得有些東西,如花粉、柳絮,甚至還有新上的油漆。輕則打噴嚏流淚,重則浮腫長疹子。

「這是沅姐兒做的吧……」老太太慢慢地說。

阮清沅不卑不亢地走過去,翻看了兩眼,捂著嘴小小地打了兩個噴嚏,回道︰「這的確是我做給丞哥兒的衣裳。」

「你!」王氏激動地大罵︰「你為何!為何要害我兒……」

「大嫂嫂,我從未害過丞哥兒。」清沅直視著王氏的眼楮說。

「我如何虧待過你,你便要這樣害她……我兒……好苦命啊……」王氏仿佛听不見她說話一樣,又要哀嚎起來。

如何待她的?只是尋常想不起她,有事便想到她,出事來怪她罷了。

阮老太太坐在上首,面色深深,一雙眼直盯著清沅瞧︰還以為是個乖巧的,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楊氏在旁邊涼涼地說︰「也是沅丫頭瞧著丞哥兒眼紅吧,二房里什麼好的都緊著他,怕也是心里有些不舒坦。不過我說沅丫頭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說你二伯娘和大嫂嫂有時候會忽略你,你也不能用這種方法來害丞哥兒吧,他還小呢,就是大人也會有個萬一的,別說這麼大的孩子了。」

王氏听完這話,眼楮更是赤紅赤紅的,魏氏也把頭轉過去,不想看清沅的眼楮。

阮清沅在心里冷笑,看來裝可憐的方法沒有用了。

她問楊氏︰「大伯娘,有一事我不太清楚。听大伯娘這麼說,您也是早知道丞哥兒是踫不得木棉花絮的?」

楊氏怎麼會管他踫不踫得了木棉花,她睨著清沅說︰「知不知道又如何,我自然是關心著丞哥兒的。」

老太太冷聲說︰「讓你好好回話就回話,扯你大伯娘做什麼!」

清沅也不怕她們,「老太太,我只是有個地方不明白罷了,若是大伯娘知道的話,咱們府里怎麼會有木棉花絮呢,我房里做衣裳的料子都是管回事處支的,我也不知道里頭怎麼會有木棉。」

楊氏大怒,想扯到她身上來。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清霈開口︰

「我母親自然不知道丞哥兒不能踫木棉,不過沅丫頭,你是養在二房里的,說不知道是不太可能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笑眯眯的。

楊氏也跟著說︰「不錯,我是不知道,況且,若真是有這等害人之心,怎麼會去取庫房里的東西來用。」

這也算是她上次在惠姨娘落胎這件事上得出的經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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