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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崔氏來探清沅口風,想來阮鏞已經決定了,清沅心里明白崔氏的猶豫,拿前程來說她自然是希望清沅去的,但是私心里她又最偏愛清沅不想叫這個小女兒離開自己,于是反而想來問一問清沅的意思。

清沅思索了一下,對她說道︰「李媽媽不過來了幾日怎麼能就下了決斷,我們三人都不願離開母親,然而向二伯娘盡孝也是應當,當真騎虎難下,既如此何不讓李媽媽出個法子考一考我們,如此一來她既合意,對我們姐妹也公平。」

崔氏覺得很是,小女兒懂事,這樣的事的確講究各人緣分,不應該憑借他們做父母的一時思量,李媽媽也采納了崔氏的提議,對她們三個傳話說這幾日就會來考她們,書畫繡花皆有考量。清沅沒有刻意疏忽,也不想精益求精,只是像往常一般在屋里繡著李媽媽給的花樣。

幾日後一個下午,柳媽媽進屋子來,道崔氏喚清沅去花園,清沅覺得有些奇怪,這天漸漸冷了去花園里做什麼,何況崔氏一向是喚她去房里說話的

到了園中,柳媽媽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開了,留清沅一人在亭中。她坐在亭子里等了片刻,正後悔沒披件厚點的氅子出來,忽然斜刺里走來一個小丫頭,比清沅大上兩三歲的樣子,衣衫襤褸,一臉的惶恐怯懦,大約是迷了路,府中近日又挑了幾個丫頭,打算給清湄清汝帶出門子去的,大概是剛進府還不識路。

這小丫頭一徑來到亭邊,也不行禮,抬起來的一張小臉倒清秀,只一雙眼直盯著桌上糕點看,雙手搓著衣服邊,顯得局促又畏縮。

清沅皺皺眉,心里道︰不知誰教出來的,確實有些沒規矩。若是從前的她,見了這樣的人心中定是充滿同情,只是後來自己也算是從富貴繁華到清冷落魄都嘗遍了,見慣了刁奴惡僕,知道管制下人規矩最最少不得,許多進府里做下人的婆子丫頭,本身就是目不識丁,你能同她說上什麼道理呢?

清沅喚她︰「你走近說話。」她磨磨蹭蹭得過來,站定後東張西望,一雙眼瞅瞅清沅又瞅瞅地上。清沅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里當差?」

她愣了半晌,才低低得回答︰「我……我……阿花……」清沅一時也不知要同她說什麼,也不見她走開。只能也不理她,轉過身去喝茶。沒想到她卻不走,又向前蹭了幾步,伸出一雙髒手,幾乎要踫到碟子里的糕點。清沅嚇了一跳,伸手隔開她。她縮回手,一雙眼還是盯著盤里。

清沅拔高了些聲音︰「這是做什麼,需知無功不受祿,你即便肚子餓也不可隨意取食。我們府里是萬萬不能如此毫無規矩的,你即刻退下去找領你的媽媽去吧。」

她被嚇得倒退幾步,清沅快步離開涼亭,不想與個小丫頭糾纏,又忍不住回過頭來,看著她瑟縮的肩膀,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心狠,不過是八九歲的小姑娘,犯不著拿太嚴苛的規矩來衡量她,于是又轉頭到亭子里,將糕點端給她,柔聲對她道︰「拿下去吧,只此一次,不要對別人說,記得洗洗手再吃,不然肚子里會生蟲。」小丫頭眨眨眼,歡天喜地地離開了。

第二日,崔氏又使人喚清沅,這次卻在正堂,清沅覺得奇怪,過去一看連阮鏞都在,又見到一位圓潤和氣的媽媽立在崔氏身側,就是京城來的李媽媽。

清漣清漪也到了,阮鏞開口道︰「好了,既然都來了,那麼煩請李媽媽告訴小女們您的決定。」清沅有些奇怪,說要考的東西還一樣沒考啊。

李媽媽的嗓音也是圓潤雍容,「容老身造次了,貴府三位姑娘皆是品貌出色,老身實在難以決斷,因此自作聰明使了個不甚光彩的法子試了一下三位姑娘,還請姑娘們不要見怪。」

阮鏞連忙客氣道︰「媽媽言重了。」

她身側一個一直低著頭的丫頭走出來,向清沅們三人一一行禮,口中道︰「昨日奴婢多有得罪,請姑娘們不要怪罪。」她抬起頭,竟是昨日那個不守規矩的髒丫頭,只是此刻她低眉順眼衣著得體,形容姿態很是有教養。

「這是老身手下的凝香,昨日她扮作個低等丫頭冒犯了諸位姑娘,幸而姑娘們舉止得當未同她一般見識。」清沅偏頭瞧見清漣臉上一紅,便猜到以她那性子,遇到這等丫頭怎麼可能不同她「一般見識」。

「大家小姐,文采女紅倒是其次,最重的只一樣,便是教養,阮家世代簪纓,老爺們都是功名在身,是萬不可被女兒折了面子的。」

阮鏞點點頭,說到被女兒折了面子,他最近是深有體會。

李媽媽又道︰「昨日狀況,以小見大,面對粗鄙下人時,三位姑娘表現不一,五姑娘疾言厲色,的確是身份所在應當如此,只是動手推拉未免有些過了,反倒是自降身份。」清漣聞言頭垂得更低,李媽媽又對清漪道︰「六姑娘宅心仁厚,對下寬容,只是倘若日後一再縱容,難免不被惡僕亂了家宅,大家小姐,這點小事還亂了分寸就有些是太小家子氣了,」清漪臉上神色充滿尷尬,右手不住絞著衣服,那李媽媽又轉頭來對清沅笑道,「至于七姑娘,不卑不亢,從容有度,只是……還是太心軟了。」

阮鏞道︰「這麼說來,竟沒有一個合媽媽心意了?」

李媽媽道︰「自然不是,七姑娘所為甚合老身心意,姑娘年紀尚幼,懲治下人的手段日後自然都能知曉,一顆善心也不曾落下,也不容易。」

李媽媽一雙厲目,透露出的卻分明不是這個意思,清沅知道,若她真能做到心如磐石,上輩子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她走到清沅面前道︰「七姑娘,可願意隨老身回京?」

清沅朝崔氏臉上望了一眼,只見她既是喜悅,又是不忍,十分復雜,最後索性偏過頭去不看清沅。清沅看著阮鏞滿意得模著胡子,垂下眼說︰「一切定當听父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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