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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劍殘 十

整個村子都在雪夜下沸騰了,硫娜親身體會到了「獵人」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就算突如其來的大雪很好地掩蓋了她的足跡,就算是硫娜盡量隱藏自己的身形,並且小心翼翼地潛入了樹林,她依舊覺得自己正在被包圍。首先令人心悸的是來自于頭頂上的威脅,天上用肉眼難以看清的黑點是不畏風雪的隼。他們是獵人的耳目,甚至這里還有獵人用鮮血喂養這些猛禽的傳說。就算是翅膀被沾濕凍僵無法飛行,這些大鳥還是用它們的眼楮注視著硫娜。

然後就是獵犬。硫娜見過狗,不過那是南方的狗。南方的狗被養在院子里,自會沖著經過的行人狂吠。但是現在在尾隨著硫娜的是北方的獵犬,它們更像是狼,成群結隊地將硫娜包裹。它們很聰明,知道無法單個擊敗硫娜,所以他們只是遠遠地看著硫娜。他們的影子在灌木叢之中穿梭,偶爾抖落身上的雪,這些就這樣盯著][].[].[]硫娜。就這樣,硫娜可以去的空間逐漸被壓縮,就像是陷入大網之中的魚一樣。無論硫娜在網中如何掙扎,最後還是難以逃月兌。

最後,是在幕後操縱一切的獵人。他們知道硫娜是戰士,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身體暴露在硫娜的視線下。但是。硫娜卻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從雪地里令人無法察覺的絆索和捕獸夾,到從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射出的冷箭,獵人的蹤跡無處不在。他們就像是冷靜的棋手,又像是運籌帷幄的將軍。硫娜露出了苦笑,她知道自己很難逃月兌了。她只不過是一個孤身一人的戰士,她只是想要逃離這個危險而詭異的村子。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受到襲擊,也不知道自己會受到怎樣的對待。但是她的對手卻是老練的統帥,他們馴服了野獸,設下了陷阱,然後排兵布陣。

對于硫娜來說她在逃命,但是獵人們卻認為這是一場戰爭。

硫娜佇立在雪地上,她已經放棄掩飾自己的身形。她知道不久之後她就會被小鎮里的獵人們包圍,然後被帶到範倫汀娜那邊去。硫娜靠在了一顆半邊被雷劈得焦黑的老樹邊,開始兀自喘息。她就像是這顆老樹,已經被腐朽和死亡所包圍。她已經無力逃跑,而抓捕她的獵人似乎又對她十分了解。當人類的技巧和範倫汀娜帶來的來自戰士的知識相結合,硫娜感覺自己簡直像是陷入了天羅地網。不過這正是月兌了這個的福,硫娜還能站在這里休息一會兒。那些獵人和獵犬所了解的硫娜是「正常的戰士」,所以他們還將硫娜當做戰士對待。

他們不知道現在的硫娜或許只要隨便一刀就能擊倒。

獵人和獵犬發現硫娜不動之後,就開始觀望。他們只是在監視著硫娜,然後他們要將硫娜的位置傳遞給「大劍大人」。只有大劍才能對付得了大劍,這是他們內心之中的常識。硫娜也在看著這些獵人,她在思考這些人和範倫汀娜到底建立起來一種怎樣的關系。是他們想多明尼卡一樣,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听從範倫汀娜的命令,來追捕硫娜。亦或者是關起硫娜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這些村名的願望,範倫汀娜只是接受了他們的請求。

硫娜只能凝視著他們,她知道就算自己說話這些人也不會回答。當她以為這種沉默的凝視將會持續到永遠時,獵人的陣營之中響起了一陣陣哀嚎。硫娜看著那些隱秘在樹叢之中,樹葉之下,山峰之巔的獵人不斷地栽倒,終于捕捉到了那風雪之中吞吐的劍。那劍很快,就像是風一般輕靈。硫娜認識這劍,她還與這樣的劍戰斗過,所以記得很清楚。

「你殺了她們麼?」

「你的大劍呢?」

以上就是硫娜和賈思林相見時,兩人的第一句話。就像是天空之中的飛鳥和海里的游魚一樣,完全不相及。但是正是這樣的對話,讓兩個戰士一下子笑了起來。

「我怎麼會殺人,這違反了組織的戒律。」

硫娜點了點頭,她想起來賈思林一直將戰士的戒律遵守得異常嚴格。她想要成維吉妮亞那樣的戰士,她的夢想是No.1的戰士,所以不遵守戰士的規矩是不行的。硫娜攤了攤手。

「我的劍斷了。」

「又斷了?」

「斷過的劍總會再斷。」

「我就告訴你,你應該換一把新的……」賈思林憂郁地嘆了一口氣,「這些應該怎麼辦?」

「沒關系。」

「沒關系?」

「反正我也揮不動大劍了,我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硫娜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體力上的缺失,我是感覺我的力量已經變得無比衰弱。所以丟下大劍我還可以跑得快一點。」

「我開始有點佩服你的樂觀了。」

賈思林露出了吃驚和嘆息混合在一起的表情。硫娜輕描淡寫地聳了聳肩膀。雪逐漸開始變大,周圍的獵人們一時之間失去了戰士的蹤跡。賈思林和硫娜決定先轉移位置,在路上再交流信息。兩個戰士就在樹枝上悄聲行走。戰士平時在森林之中穿行時,若是遇到地面崎嶇不平也會選擇在樹枝之間趕路。硫娜小時候就在樹林里竄來竄去,爬樹的技巧算是頂尖。雖然她現在身體虛弱,卻依舊行走如飛。

「真奇妙,這雪就像是一條白色的河。」賈思林說道。

「我勸你還是注意下方向,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太靠近歐霍斯山。那里的雪更大,我們或許都會陷入其中。」

「那我覺得歐霍斯山更加安全,至少那些獵人和獵犬不會再找到我們。」

硫娜沉默地搖了搖頭。

「說說你吧,你也被範倫汀娜的人襲擊了?」硫娜問道。

「對,而且還是她本人。」賈思林再樹枝上靈巧地翻了一個跟頭,看上去心情不錯,「大晚上的,好像要和我談心。她這麼重視我反倒讓我有些受寵若驚。我向來對來歷不明的人和東西很警惕,所以我們就打了起來。」

「你打贏了她?」

「不可能,我是不可能贏得了那個怪物的。」賈思林立刻搖了搖頭,她的眼神之中滿是異樣的神情,「應該說是她手下留情了,我才在她那里逃過一劫。這麼說來,你打敗了去抓你的戰士?」

「我……應該算是打敗了。」硫娜含混地說道,「亦或者是她自己被自己所打敗。總之在戰斗之中我的劍斷了,我只好逃了出來。」

「你也可以打敗那個戰士,我想她一定是弱的不行。」賈思林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想這和劍術的強弱無關。範倫汀娜很強麼?」

「強……倒不如說是怪。」賈思林回憶著說道,「她這個人我從一開始就覺得奇怪了。明明是戰士卻自願地進入城鎮和人類打成一片。而且還拉幫結派地,看著就讓覺得惡心。所以開始和她打的時候,我還有些高興。我倒要看看這個家伙到底有多強。」

「然後你就被她打趴下了?」硫娜問道。

「別急,听我說完。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沒有顯得那麼強。我們就在房子里交手,大劍都很難施展開。她的劍術不錯,我的招式大部分都被她看穿了。她一直佔著上風,誘導著我的劍招。就像是一個老師在引導著學生練劍一樣。但是我覺得氣不過,于是一劍就把半間房子掀開了。」

「……倒是很有你的風格。」

賈思林暗暗瞪了一眼硫娜,然後繼續說道。

「在小房子里打來打去我早就煩的不行。戰士的劍就是為了斬殺妖魔而存在,又不是為了比誰的招式精巧,誰的招式好看。我解放了妖力之後,範倫汀娜也解放了妖力,這時候區別就顯現出來了。她的妖力大概只有我一半左右,而且和我一樣是速度型的戰士。我們開始比拼速度的時候,她的劍根本就跟不上我。速度差距大了,任何劍術都無法彌補。」

硫娜一面听著,一面默默地在心中計算。雖然賈思林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按照她的性格只怕是和範倫汀娜進行了苦戰才稍稍站到了優勢。範倫汀娜是排名No.13的戰士,在北地征戰多年,或許還受過No.3的席夢娜的指點,實力不容小覷。雖然硫娜感覺到賈思林的實力遠強于她的排位,但是輕松打敗範倫汀娜只怕是很難。

「總之速度型戰士的戰斗就是這樣簡單,我比她快,所以我就佔了優勢。只不過……」賈思林繼續說道。

「只不過……」

「她突然使出了怪招,要不然我覺得可以打敗她。」賈思林露出了懊惱的神情說道,「她本來還在和我周旋,我們繞著院子里面的一顆老樹打。這棵樹對于你我來說,平日里只是一劍就可以削掉。但當時我和範倫汀娜都處于一個極高的速度。若是我們誰不小心踫到了這棵樹,就相當于是撞到了一座大山,踫上了一面高牆。我本來是這樣想的,但沒想到那範倫汀娜突然身體像蛇一樣地扭動起來。」

賈思林一邊說著,一邊騰空而起。她的身體在空中變換姿勢,雙腳微微盤起,一只手伸向後背像是要模自己的後臀,另一只手放到了耳側,手指指向了身體前方。這個姿勢怪異異常,賈思林也難以支持。她跳下來之後模了模自己頭上的汗水。硫娜默默地看著賈思林的動作,陷入了沉思。

「那個範倫汀娜經常使這些怪招,但是這一招用的最多。你是不知道,平時里的她看上去也並不強。但是一用這些怪招就變得很棘手。比如這一個姿勢,她用了之後……」

硫娜出聲打斷了賈思林的話。

「是不是她的力量突然變得很大,然後一劍把橫貫在你們之間的那棵樹給擊碎了?」

賈思林愣了一下,差點一個沒站穩從樹上栽了下去。她看著硫娜,露出驚訝的神色。

「怪事,怪事。來了這個艾比斯鎮,到處都是怪事。我原本覺得範倫汀娜最奇怪了,沒想到你也這麼怪。難不成你在旁邊偷偷看了我們交手?」

硫娜淡淡笑了笑,也沒有多解釋。賈思林這下更覺得不爽,她跳在半空之中又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你說說看,這一招有什麼效果?」

「你會覺得她就像是泥鰍一樣,怎麼砍也砍不中。」

「好好,那你再看看這一招!」賈思林一邊說著一邊又在空中擺了一個姿勢。

「這一招用出來,你砍在她身上的劍就像是砍在了石頭上一樣。自己手腕會震得疼。」

賈思林一共就記得五六招,但是最後每一招都被硫娜說破。後面幾招賈思林自己也忘了是什麼效果,但是看到硫娜說得很果斷,也不由地信了。賈思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真邪門,為什麼你會知道。」

「這些都是農村人的把勢。那招是砍柴的時候用的,這一招是挑水的時候用的。」硫娜聳了聳肩說道,「你小時候一定見過,只怕是已經忘了。」

「什麼!我竟然被這些東西打敗了!」

賈思林又吃了一驚,她低著頭趕路,腦中卻在演練那些古怪的姿勢。那些姿勢若是說也略微有些像是在砍柴挑水,但是仔細想想卻覺得每一招都大有玄機。賈思林假想著自己從不同的角度進攻,最後卻都無法攻破那些招式。這些若真是農村人的把勢,這個世界上只怕是沒有高招了。

「你騙我!」賈思林又想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硫娜心頭一轉,想要和賈思林解釋關于席夢娜的事情。但是想到這里,她突然又記起了異人的話。異人曾經告誡過硫娜,席夢娜所傳授的劍法還是不要教給他人為好。雖然硫娜覺得傳給賈思林並沒有什麼不好,但是她也不知道席夢娜是否同意。畢竟這劍術是屬于席夢娜的。

「真的是砍柴挑水用的把勢。」硫娜硬著頭皮說道,「這里還有在林子里趕路的姿勢呢。」

「那我是不是可以用這些姿勢砍柴挑水?」

「那當然可以。」

「那我用了這些姿勢,會不會也變得突然有很大力氣,或者是突然像泥鰍一樣滑溜溜的?」

「你要是多練習或許……」

賈思林將信將疑,她依照著這些姿勢在樹林里騰挪起來。剛開始她還很不熟練,有的時候會撞到樹枝,還有的時候會踩倒自己的腳,光是腰就扭到了好幾次。但是賈思林逐漸變得熟練起來,她在樹林之中開始自由騰挪。不知為什麼,雖然這些動作很古怪,但是賈思林覺得這樣發力卻最容易。她不用動用妖力就可以像猴子一樣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

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

在使用妖力的時候,賈思林覺得自己是在被妖力所牽引,被月復中的妖魔所帶動著往前走。但是現在她卻是在用自己的意志,自己的力量驅使著身體。硫娜在她身後默默地走著。有的時候賈思林的動作不是很標準,硫娜就會悄無聲息地觸踫賈思林附近的樹枝。樹枝搖動,賈思林下意識地避開,她的姿勢就被糾正了。硫娜心里很矛盾,所以她只能用這種方式默默地幫助賈思林練習。

突然,硫娜恍然。

當時席夢娜非要自己在樹林里砍樹,建房子,是不是也在做一樣的事情呢?最後硫娜所建成的房子席夢娜根本沒住多久,而且以戰士的習慣,也不會貪戀人類的住宅。當時的席夢娜或許早就有了想要教授硫娜功法的心思。她當時身負重傷,心喪若死,只怕是很想找一個繼承人。但是以她的性格,硫娜若不是對著她三跪九叩,她是不會出手教硫娜東西的。但是那時候硫娜根本想不到這些,所以席夢娜才會用一種很含蓄的方式教授硫娜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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