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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劍殘 三

「您的故鄉?」

異人指著遠處一座高聳的雪山說道。

「那座山,便是歐霍斯山,也就是整個北方大地最高的山。歐霍斯山上堆積的冰雪在太陽的照耀下融化,變成小溪留下來。小溪匯攏,變成了大溪。大溪匯攏,便是比艾德河的發源地。比艾德河從歐霍斯山旁邊誕生,然後橫貫了整個大陸,一直流到了大海之中。你若是順著比艾德河走到海邊,便可以出海,找到海外的另外一片大陸。我的故鄉就在那里。」異人說道,他又伸出手指了指火堆,「那里有一朵命蓮,我已經不需要它了,但是對你還有些用。你把它也一並拿走吧。」

硫娜蹲子,從篝火的前面拿起了一塊金屬的圓盤。她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卻也沒有看到像是「命蓮」一樣的東西。按照這個叫法,這似乎是一朵花。但是這金屬盤上卻只是刻著一些怪異的紋理。=.==硫娜將這盤子舉在半空,對著陽光仔細觀瞧。陽光的照耀下,那些紋理微微顫動,隱隱約約在硫娜的眼前勾勒出了一朵閃著白光的蓮花。

「這就是命蓮?」

硫娜心中驚訝,卻又被這白色的命蓮所奪取了心神。命蓮沒有形體,它是圓盤上凹凸不平的雕飾反射陽光形成的。那命蓮的樣子如同河中的蓮花,但是花葉卻更大,花盤更圓。奇怪的是,那一片片蓮花花瓣都顯得黯淡無光,只剩下一片花瓣尚且有一些色澤。硫娜心里覺得奇怪,于是旋轉圓盤,想要更加仔細地看看。但不轉還好,一轉最後一片花瓣也變成了灰色。硫娜又轉動圓盤,卻不再有任何改變。她失望地將命蓮盤收了起來。

「您若是想要回到故鄉,為什麼不自己回去呢?您也可以自己將這串珠子帶回您的故鄉。我是一個戰士,我身上還背負著斬殺妖魔的使命,我……」

硫娜轉過身來,卻發現異人已經消失不見。她輕聲呼喚異人,卻毫無回應,就連剛才熊熊燃燒的篝火也熄滅了。硫娜仔細看了看篝火,發現連碳化的木柴也被冰雪凍住,就好像過了很長時間似的。硫娜在山洞之中轉了一圈,一無所獲。剛才硫娜站在山洞口對著陽光觀察命蓮,若是異人離開怎麼也會經過硫娜。為何異人突然消失,硫娜百思不得其解。她蹲子,仔細看了看剛才異人所坐的地方,那里的積雪竟然毫無下凹的痕跡。硫娜一愣,展開了盲感,卻感覺到擋在周身的破布屏蔽了自己的盲感。

「怎麼回事?」

硫娜抽出自己的長劍,將周圍的破布劃開。這些紋著奇妙花紋的布雖然屏蔽了硫娜的盲感,但是卻不堪一擊。這些布上面也凝結著雪霜,像是被凍住了一樣。硫娜劃開了正對著篝火的布,在那布的後面看見了異人。只見異人低垂著腦袋,盤著腿坐在地上,姿勢倒和硫娜的「盤腿坐」有些神似。

「原來你躲在這里!」

硫娜大步走了過去,卻愣住了。只見那異人竟然像之前那只妖魔一樣凍住,僵硬地坐在空洞的山洞里。妖魔被凍住了可以冬眠,但是人類若是被凍住了,只怕就死了。這異人不僅僅像是死了,而且眉毛,肩膀上面都堆滿了細碎的冰晶,看上去已經死去了很長時間。

——我在這里已經有半年了。

硫娜想起了異人的話。異人只說自己在這里,卻沒有指出自己還活著。仔細想想,這里除了一堆篝火之外,再沒有其他痕跡。沒有事物的殘渣,甚至沒有水杯,人待著這里只怕活不過一個星期。更何況異人身上只穿著一片破布,毫無御寒功能,早就應該被凍死了。

「那我剛才看到的是什麼?鬼魂麼?」

硫娜模索著自己手中的命蓮盤和珠子,感受著他們的觸感,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真實的感覺。硫娜沒有褻瀆死者的癖好,她將異人的尸體留在了山洞之中。這個山洞很干淨,作為埋骨之地很不錯。有些北方的人甚至會故意選擇雪山的山洞,並且將自然死亡的德高望重的老者放進去。既然現在深處北地,硫娜也遵從了這里的習俗。那串珠子硫娜受到了懷里,命蓮盤倒是又仔細地看了看。這回陽光下的命蓮盤中,命蓮還留有七片花瓣,其他的花瓣都已經變成了灰黑色。硫娜再次轉動命蓮盤,這回命蓮的花瓣卻再也沒有變化。硫娜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命蓮盤也收了起來,走出了山洞。

山腰上,那個被凍住的妖魔已經尸首異處。硫娜的兩個伙伴正站在那妖魔的身邊。

「你真的需要休息了,硫娜。」賈思林正在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大劍重新背在身後,「本以為你很快就能解決,沒想到竟然拖了一頓飯的時間。」

硫娜沉默不語,她覺得自己和異人對話的時間遠超一頓飯。

「你似乎迷路了,所以我們沿著你的足跡來找你。不過這只妖魔還是被我們干掉了。」

「它……」

硫娜走了過來,看著滾落在地上的妖魔頭顱,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若是春暖花開的時候,這只妖魔本來還有重獲新生的機會。不過為了平衡人類和妖魔之間的力量,硫娜必須要殺掉妖魔,這是她作為戰士的守則。

「被凍住了。這個鬼天氣,竟然連妖魔也可以凍住。」賈思林聳了聳肩膀說道,「這里叫什麼來著……我記得地圖上有寫……」

「這里是歐霍斯山……」

「沒錯,你記得還挺清楚嘛。好像是叫這個。」賈思林點了點頭,「總而言之,這里很冷也很危險,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分開。下次你不可以再單獨行動了。我們跨過前面的一條河就可以來到比艾德小鎮,那里就是邊境了。妖魔的軍團在更北邊,那邊就更加不安全了……」

硫娜默默地听著賈思林對于地理的講解,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看著地上滾落的妖魔的頭顱,出神了。因為被完全凍僵,所以截面甚至沒有流出紫色的鮮血。那墜落到雪地之中的頭顱看上去別樣的安詳。它的嘴角甚至勾勒出了一絲微笑,似乎正在做著一個幸福的夢。

硫娜覺得一陣恍然,或許那個被冰雪凍死的異人也正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夢。在夢里他遇到了一個修煉著和他相似功法的異族人,並且將自己隨身的飾物寄托給了對方。這樣他的心願就得意了卻了。或許硫娜只是在大雪之中迷路了,走到了一個山洞之中。在山洞里被一個閃耀著怪異光澤的金屬盤所蠱惑,臆想出了一個故事。一切都不過是虛幻,看破這一切的虛幻,並且領悟其本質。這便是空(Sunyata)的境界。

硫娜搖了搖頭,跟著賈思林繼續上路。風雪之中,只留下妖魔的頭顱張開金色的眸子凝視著。

邊陲小鎮比艾德雖然被人稱為是「鎮」,但實際上它的大小足可以稱為是一座城市。這里天氣極度惡劣,降雪期大雪會將整個歐霍斯山封住,人們無法通行。山脈之間的道路也會被阻塞,鎮中的居民甚至難以接觸到外界的信息。若是像南方那樣分成小群落居住的話,兩個村子之中的人恐怕一年也見不到幾面。所以,比艾德鎮之中的居民足有上萬人,它正是也方圓幾十公里唯一的一處人類居民點。

在降雪期,降下的積雪也會壓塌房屋,所以比艾德鎮的房子普遍不高。但是低矮的房屋並未壓倒歐霍斯人的脊梁,他們普遍長得要比南方的人高一些,長相上也有些粗狂。為了在風雪之中也可以保持視力,歐霍斯人有著常常的美貌和深凹下去的眼眶。第一次遇到歐霍斯人的時候,那奇異的長相引起了硫娜幾個人的注意力。同時,歐霍斯人也驚異地看著這幾個從雪山之中走出來的女人。

在降雪期,任何試圖穿越雪山的人都是很愚蠢的。當然,若是大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最先和硫娜她們接觸的是幾個坐在鎮口磨刀的獵人。大雪封山之後,獵人們活動的區域就大大減少。上了年紀的人選擇在家里喝著自己釀造的杜松子酒,以此驅散附著在關節處的寒氣。年輕的獵人們為了能在結婚時有些資產,就會在鎮子附近狩獵。冬天獵物不多,但是狩獵的獵人更少。嚴寒會讓獵人的刀上凝結出一層白色的雪霜,就算抹去不久也會凍傷。正當獵人們為此而苦惱的時候,他們看到了硫娜等人。

「看啊……那……那好像是大劍!」

北地人的呼聲都很高亢,這是方便在山間傳遞信息。獵人們的疾呼在風雪中遠遠地傳出,很快附近的人們都圍了過來。長途跋涉的時候,硫娜幾人並未穿戴掩飾身份的長斗篷。在北地,披著長斗篷的陌生人和大劍一樣可疑。不過出乎硫娜意料的是,這些圍過來的村民並未露出白眼或者是畏懼的表情。他們的確凝視著硫娜,但是眼神之中卻帶有一種奇怪的尊敬。

硫娜困惑地看了看賈思林,賈思林也聳了聳肩。這時,一個帶著白色氈帽的年輕人從旁邊走了出來,他對著硫娜等人低頭行禮。硫娜注意到其他圍觀的村民看到這個年輕人,都隱隱向後退了一步。看起來這個年輕人身份不凡。

「大劍大人們,歡迎來到歐霍斯。」年輕人說道,「我是克萊門特,是鎮長的兒子。我代表艾比斯鎮歡迎你們。」

硫娜微微後退一步,躲在了賈思林後面。這樣硫娜和多麗絲一左一右站在賈思林兩側,儼然將賈思林推舉成了領導者。本來硫娜就不是爭名奪利之輩,現在她隱隱感覺到大限將至,更是盡量保持低調。多麗絲歪著頭看了看硫娜,她忽閃忽閃的大眼楮像是看懂了硫娜的舉動和心境,又像是什麼也沒看見。賈思林嘆了口氣,開始和克萊門特交談。

「人類,我們並不是前來支援你們前線的。」賈思林的表情很冰冷,她用淡漠的口吻說道,「我們來到歐霍斯是來執行一個戰士內部的隱秘任務,所以重點並不會放在幫助你們斬殺妖魔上。你們不需要和我們套近乎。」

「原來如此。」听到賈思林的話,克萊門特也並未生氣,他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更應該好好招待一下各位大劍。你們第一次來到北地,想必對這里不是很了解。我們這樣的人雖然無法和您一起作戰,但是在其他方面還是很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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