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兩個人又說了一陣話,約好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之後,瑪麗一蹦一跳地走了。硫娜則躺在了空地上,剛才那幾句對決可是累壞了她。

天空之中飛過幾只黑色的烏鴉,烏鴉在硫娜的腦袋頂上盤旋了幾圈之後就啼叫著飛走了。那聲音听起來就像是在喊︰

「傻瓜!傻瓜!」

硫娜隨手抓起小石子丟向了烏鴉。

「連你們也罵我是傻瓜!我真的那麼傻麼!」

烏鴉被扔過來的石子嚇到了,忽閃著翅膀遠遠地飛走,但是那傻瓜的叫聲卻一點也沒有減弱。硫娜看著烏鴉消失在天際,突然覺得心頭一寒——她察覺到那傻瓜傻瓜的叫聲並非來自于天上,而是來自于自己的身後。硫娜連忙一股腦爬了起來,向後張望。

只見在漆黑的密林深處,像是蜿蜒流淌的溪水一樣冒出了一段金色的發絲。硫娜咽了口口水。

有個人在那里。

「有誰在那里?是人是鬼?!」

硫娜連忙將剛才的和瑪麗對打的那根木棒握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逼近著對方。不成想走到了一半就听到了咯咯的笑聲。

「我是鬼。」

「騙人!鬼怎麼會笑,還會和我說話!」

「說不定你是遇到了一只會笑的鬼。」

「哪里又會有鬼罵我是傻瓜?」

「說不定你真是個大傻瓜。」

硫娜听到這里也明白對方是在譏諷自己,她氣得猛地一揮棍子,在空氣中打出了一串呼哨。對面那人看硫娜開始生氣了,突然又干巴巴地冷笑了幾聲。

「看來還沒有傻到骨子里去。」

「你為什麼騙人?!我娘說騙人的家伙都不是什麼好人。」硫娜問道。

「哈哈,不是好人。也對,也對,不是好人。」那扮鬼的怪人又笑了幾聲,然後繼續說道,「你問我是人是鬼,我要說自己不是鬼,是人,你又該怎麼辦呢?」

「什麼怎麼辦?」

「我說傻瓜啊,我和你的事情,黃油面包蜂蜜水的事情,你可千萬不可以和任何一個人說。就算是你的爸爸媽媽也不可以。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說不定就被被人吊起來打了。那你可再也沒有黃油面包和蜂蜜水了!」

怪人突然捏著嗓子說起話來,那聲音又尖又細,還把瑪麗那個刁蠻嬌氣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硫娜听著听著就被她逗笑了,可是笑完了之後卻也露出了愁容。

「也是啊,原來你都看到了。這可該怎麼好呢?」

「怎麼好?你下次見了她,她問你有沒有告訴別人,你就說沒有。這不就完了?」

「那不是騙人麼?瑪麗對我那麼好,我怎麼能騙她?」

「她騙了你那麼久,你怎麼就不能騙她?」那怪人說著說著話,突然聲音冷得像是冰窖,「她穿著華貴,心思縝密,哪里像是什麼女僕?那蜂蜜水、黃油面包,怕是你辛辛苦苦撿柴挑水一年也賺不來,她說給你就給你,分明是不在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根本就不叫什麼瑪麗,她就是這里領主的女兒——蒂法。」

「才不是呢!那都是瑪麗辛辛苦苦給我帶出來的好吃的!」

硫娜听到有人說瑪麗的壞話,立刻氣得咬牙。

「你個蠢材,若是她冒著吊著打的風險透出來的,又怎麼會給你?她自己不吃,她就沒有爹沒有娘?他就沒有兄弟姐妹?你認識她又有多久?非親非故為什麼要給你?」怪人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傻,我可不傻。她教給你的劍術分明是戰場上大開大合的軍人劍法,這種東西一個小女僕就算偶然看見一招兩式,又怎麼可能知道全套的劍法?那劍術分明是她們家祖上傳下來的,她練劍時給你講的故事也分明是她的祖先。要不然外人怎麼會知道那麼詳細?」

「那……」硫娜被這一通話說得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但是她最後還是咬了咬牙,「不管怎麼樣,瑪麗對我很好。她教我劍術,給我吃的,她是個好人!」

「蠢材,真是蠢材。你可知道她為什麼要將祖傳的劍術教給你麼?」

「因為她是個好人?」

硫娜模了模頭問道。

「不,那是因為你是蠢材。」怪人見硫娜要生氣,連忙解釋起來,「因為你是蠢材,所以這家傳的劍法到了你手里你也學不了幾分。就算是學通了,因為你是蠢材,對你笑幾聲,撒個嬌,讓你別說出去,你就不會說出去。因為你是蠢材,讓你當她練劍的靶子,你也毫無怨言。我問你,你知道你為什麼打不過她麼?」

「因為她比我厲害?」

「她身高手長,劍術熟練,的確比你厲害。但是你那最後一劍算是超水平發揮,就算是她再長個兩三歲也根本招架不住。你知道為什麼你最後還是輸了麼?」

「我不知道……」

「你個蠢材,你不會仔細想一想麼?」怪人咬著牙說道,「她教給你的是光明正大的戰場劍法,從來都是上端砍和直刺,哪里有撩下腰的劍術?但是她和你對戰的時候劍尖亂飄,一直猛攻你的下三路。她用的劍法和你的劍法根本就不是一套,而且那套劍法還相當克制你的劍法,你當然是打不過她。」

「興許明天她就會傳授我那套新的劍法了。」硫娜想了想說道。

「哼,她才不會呢。我猜的沒錯的話,她的那套劍法到死也不會教給你。」

「我不相信!瑪麗不是這樣的人!」

「連人家的真名字都不知道,虧你說的出口!」

硫娜听得氣上心頭。雖然平時父母對她有時候也會打罵說教,但是她卻從來沒有如此上火過。她覺得這個怪人每一句話都夾槍帶棒,尖酸刻薄,簡直是前所未見。一時之間,硫娜也忘記了害怕,她拎著棍子緊走上幾步就是想要狠狠地打那個怪人一棒出出氣。那個怪人看到硫娜走過來,卻是不閃也不避,甚至連頭也沒有動一下。硫娜跨過了幾片矮小的灌木才看見這個怪人的模樣。

只見她斜斜地靠在樹上,兩只腿支稜著,一頭金色的長發披散在地上活像是秋天晾干的稻草。硫娜從未見過有人有如此長的頭發。農家的夫人和孩子為了干活方便,頭發剪得短短的。像是瑪麗那樣及肩的頭發已經算是很長了,硫娜的母親不能干活所以蓄了長發,但是也不及這個人的頭發長。硫娜走進了幾步想要看看她的臉,但是對方的頭整個都被頭發蓋住,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你……」

硫娜小心翼翼地推了對方一下,但是這個怪人卻毫無反應。硫娜正詫異著,突然發現怪人的身下黑漆漆的。她蹲下來一看,地上原來全是干涸的鮮血,連泥土都被染成了墨色。怪人身上穿著像是鎧甲一樣的東西,但是都已經變得四分五裂,里面露出來泛白的傷口。傷口全部都不再流血,那不是因為結了繭,而是因為血都流干了。硫娜想起來那個上次在領主家做事的僕人,他因為手腳不干淨,動了領主的女兒蒂法的東西,被打得遍體鱗傷。那個人的血也沒有流過這麼多。

硫娜突然感覺的害怕起來。現在時間已經是黃昏,林子里四下無人,自己腳下有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家伙,她說不定也是那家的僕人應為做錯了事情被人打成這樣。硫娜慌慌張張地往後退,突然覺得腳下絆倒了什麼東西,忽地跌坐在地上。她嚇得伸出手顫巍巍地模索著,只覺得地上有一個冷冰冰的金屬樣的東西。硫娜低頭一看,原來是在樹葉和灌木叢下面藏著一個銀色的劍柄。這個劍柄異常巨大,她只有伸出兩只手才能握得住。硫娜剛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將這把劍拿起來,就突然听到了一聲斷喝。

「別動它!」

硫娜嚇得放下了劍,往後一看。剛才躺倒在地上眼看是不行的怪人竟然坐了起來。她的頭發披散開來,活像是從地里爬出來的死鬼。而她本來渾身上下都是血,在橙紅色的夕陽下看起來更是可怖。在凌亂的發絲之間,一雙銀色的瞳孔大睜著,狠狠地盯著硫娜。

怪人大喝了一聲之後就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忽地有癱軟在了樹旁。硫娜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劍,來到了金發銀瞳的怪人身邊。

「姐姐,你受傷了。」

怪人冷哼了一聲,也不再說話。硫娜見她如此虛弱,連忙從身上解下來自己的水袋,送到了她的嘴邊。怪人見到有水潤濕了嘴唇,忽的咬住硫娜的水袋,頃刻之間將里面的水喝的一干二淨。硫娜見她還能喝的動水,知道她還有救,于是連忙從身邊取出來了剛才瑪麗給她的黃油面包,送到了怪人的嘴邊。

怪人微微睜開銀色的眸子,斜斜地看了硫娜一眼,然後將頭扭開。

「蠢材,你這是干什麼?」

「姐姐,你吃了這個才有力氣啊。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應該挺好吃的。」硫娜說道,「我過會兒從鎮子里給你找個醫生來。我母親要是生了病,每次都是這麼去請醫生來的。」

怪人干笑了幾聲。

「剛才不是還氣得想要將我生撕活吞了麼?現在為什麼要救我?放著我去死不就行了麼?」

「那怎麼能行,我的母親告訴我一定要積德行善。我怎麼能放著你不救?」

「蠢材,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

硫娜上下端詳了一下對方。

「怪人。」

「金發銀瞳的魔女——沒听說過麼?」

「听說那是融合了妖魔血肉的半妖……以獵殺妖魔換取賞金為生……」硫娜說道一半,突然捂住了嘴,她這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個怪姐姐正長著金色的頭發和銀色的眼眸,「你就是?那個……大劍?」

「啊,沒錯。我就是你口中的大劍。」大劍笑了笑,然後看著地上的樹叢,「怎麼,你現在還要救我麼?」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