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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扶著兩個丫鬟,慢慢朝門口走去。

譚氏又看白氏一眼,道,「你出門,叫許老頭送你們吧,眼下呀,咱府里沒有人手,也就能騰出他來了。」

「好了,本夫人身子有病,還弱著呢,跑你這看望你半日,也累了。丁香丁杏。」譚氏慢慢起身,那兩個丫鬟一人手里拿了一個包裹,就這樣扔到了客廳的地上,然後,過來扶譚氏。

白氏深呼一口氣,目光幽冷,冷笑,「譚氏,我知道,為著上次家里受難一事,你還在埋怨我不出手相救。但你不知當時的情況。」

「什麼絕不絕的?咱們家現在這樣還不算絕麼?你們兩個,進去扔東西。」譚氏一聲冷喝,兩個丫鬟便推開劉嬤嬤,強行進到里間。

白氏氣的直顫,站起了身子,盯著譚氏,道,「嫂子,凡事可別做絕了。」

說著,一揮手,丁香丁杏兩個丫鬟就要進里屋,要收拾白氏的東西,劉嬤嬤連忙攔在了門口,雙方看著又要打起來一般。

譚氏繼續道,「夫妻沒有隔夜仇,你這一鬧就回娘家,可不是貴重婦人該做的事。何況,妹子也並非那青春妙齡的女子,這離的久了,難保侯爺不找新人,嫂子送你回去,也是為你著想。」

白氏咬牙,沒再說話。

「你大哥懂什麼?」譚氏不屑的冷哼,「你大哥若是個有腦子的,也不至于害的咱們家成了這樣,別說那些分出去的,就連你兩個佷兒,如今都在家里成了廢人,這還不都是你那個好大哥害的。」

「嫂子。」白氏臉色沉了下來,沒想到譚氏如此不顧情面,「大哥已經答應了。」

但譚氏經歷了上次閉門羹事件,怎會再信,只嘲諷一笑,「喲喲,一家子還說什麼謝不謝的?再說了,妹子在侯門當夫人的時候,還能記得我們這些人嗎?罷,妹妹將來如何,我們不管,妹妹是個貴人,能享得的福,我們更是想都不敢想,也沾不了這光。丁香、丁杏,你們兩個,幫著姑太太收拾東西,一會派個人,送姑太太回侯府。」

這是許諾,白氏已然將話說白了。

這是想刁難攆人?白氏听罷,只道,「這本來就是生我養我之地,如何落敗,那是也是我的娘家。說到清苦,哥哥嫂子能如此,妹妹自然不怕。還請嫂子收留,將來,妹妹重回杜府,定然重謝。」

說著,不等白氏說話,譚氏又道,「所以,可不是嫂子不想留你,實在是,妹子這樣金貴的人,如何能在這里受得這清苦?」

「被人害了,誰?」譚氏故作驚詫,一面撇嘴,不信,「妹子言重了吧?你可是杜府的大夫人,除了那杜老太太,那內宅里,可就屬你最大,誰能害了你去?再說了,妹妹難道不知,現如今的白家,早已跟過去不一樣了,你回來之後,應該也看出來了吧?白家啊,早就敗了,連下人都養不起了,瞧見沒有,就是本夫人病成這樣,這吃藥的錢,還是東借西湊的,哎。」

她只淡淡一笑,目光平靜的瞅著譚氏,道,「都說嫂子病重,連床也起不來,每日里昏昏沉沉的,我就不信。這不,我果然沒錯,嫂子這眼明心亮的,將妹子真真是看到骨頭里了。沒錯,嫂子,我在那個府里遇到了點事,被人害了,如今,我落魄回家,還請嫂子收留。」

劉嬤嬤見了,心里憤憤,又替自己主子難過,倒是白氏自己,在經過杜天風那樣無情的對待之後,還怕一個無關之人的奚落麼?

後面,兩個丫鬟只抿嘴兒笑,不恭之意很明顯。

「妹子,你這是怎麼了?怎地幾月不見,像是換了個人?說是老了十幾歲,也不為過嘛。」說著,譚氏還回頭望望丫鬟,「你們瞧著,是不是?比上回來,差太多了。」

譚氏見她這般,這一口氣又在心頭堵上了,不由冷笑,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侯門夫人嗎?如今,不過是被休回娘家的棄婦而已,好便好,不好了,她這個嫂子也有權將她打發出去的。

「嫂子來,才我睡著了,真不知,還請嫂子恕罪。」話雖這樣說,白氏可一點愧疚之心都沒,也不行禮,她也沒有行禮的習慣,畢竟,這些年,譚氏雖然是嫂子,但在她跟前,總是低眉順目的,矮她一等,白氏也是習慣了,她自然而然的走到譚氏相對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平靜。

都是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無情之人,白氏忽然倒不怕了。

想以往,她是白家的福星,整個白家仰仗著她在杜府的身份,得了許多實惠,這府里誰不將她捧上了天,哪回回來,這譚氏不都跟在她**後頭,妹子長妹子短的,那個親熱勁兒。

起身,慢慢走了出來,看見譚氏坐在椅子上,神情尖刻,白氏微微一笑,果然,患難見真情,人在盛時,面對的那張面孔未必是真,只有在你落難時,身邊人對你的態度才是最真實的。

屋里,白氏早已穿好了衣裳,坐在床頭,知道避不開,索性也不避了,反正,這也是遲早的,倒不如,今天一頓了結了。

劉嬤嬤經歷了這一天,加上年紀也大了,腦子也懵的,對譚氏這話,倒不知要如何作答了,只支支吾吾的,十分尷尬。

這明譏暗諷的話,已然表明譚氏大約也知曉白氏被休回府的事了。

譚氏卻是不領情,冷哼道,「是啊,若是以往,這姑太太哪回回府不是興師動眾的,別說是我,咱府里上至老爺,下至那些婆子丫鬟們,哪個不躬身相迎?這姑太太哪次也沒說一來就累的睡覺,不得跟哥哥嫂子佷兒們說會子話才罷麼?今兒我倒是奇了,不像姑太太往日的作風呢。」

「真是睡著了,不然,夫人一向跟舅太太相好,知道舅太太來,豈有不見的。」劉嬤嬤還在軟著聲音哄著。

「睡著了?騙誰?知道嫂子要來,這才故意躲在屋里不出來見人吧?」譚氏冷嘲熱諷,表示不依。

劉嬤嬤忙道,「夫人疲累,才月兌了衣裳歇下,想來睡著了。」

「你家主子呢?叫她出來。」譚氏直接推開她,大喇喇的就往椅子上一坐,主人的架勢十足。

劉嬤嬤忙出來,看見兩個丫鬟攙扶著過來的譚氏,忙賠著笑臉上前,「舅太太,您怎麼過來了?」

奇怪,不是病了麼?不是起床的力氣都沒了麼?怎麼還有力氣跑到她這兒來?听著聲音似乎來找茬的。

白氏皺眉,听聲音就知道是譚氏來了。

孰料,才換了衣裳,準備躺下,外面就吵嚷開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破落的白府,再也經不起折騰,此時的白氏也更經不住折騰了,揮揮手,屏退了狼狽的陳嬤嬤,白氏扶著劉嬤嬤的手,徑直走到里間,沒有熱水就不洗了吧,她也實在是疲累不堪,想歇歇了。

老嬤嬤告到了譚氏那邊,陳嬤嬤踉蹌著回到白氏這邊,哭著將事情的經過說了,白氏氣的打顫,這事也就在現在,若在以前,那老東西就是在找死,別說她,就是譚氏知道了,也會綁了那老東西送來交給她處置。

拽頭發撕衣裳,最後,將廚房里現有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等有人發現時,除了屋頂沒被掀了,這廚房里簡直就像戰場,地上水漬、砸爛的菜蔬,甚至那米甕里的米面也全都倒在了地上,兩個老嬤嬤則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互相還死瞪著對方。

就這樣,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就在廚房這麼小的地方,動手打了起來。

心頭郁悶,這會子被一個老東西挑釁,終于找到了發泄的源頭,那一桶水也沒給老嬤嬤,而是直接連桶砰的一聲給扔到了地上,桶里才燒開的熱水嘩啦灑了開,一些澆到了老嬤嬤的腳上,痛的她立刻尖叫起來。

陳嬤嬤本就心情不好,這一日來,為著白氏的事,她也跟著受了不少的罪啊,現在,為了一點熱水,還被老婆子刁難,想以往在杜府,那樣一個侯府呢,她說話,誰不給幾分薄面,就連白氏都敬重她幾分啊。

說著,老嬤嬤就來搶陳嬤嬤手里的水桶。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二少爺早就嚷著餓,還叮囑著趕緊熬了雞湯送過去。都派人催了幾趟了,你倒好,這熱水拿走了,我又要燒,耽誤工夫不說,回頭二少爺怪罪下來,誰擔待的起?」

陳嬤嬤以前就是這府里的,兩人也認識,當即就道,「姑女乃女乃回來了,要點熱水洗漱一下,你要用,再燒便是。」

就立刻攔了下來。

那熱水,老嬤嬤是燒了要準備褪雞毛的。

老嬤嬤正在廚房張羅晚飯,還要兼顧著照看給譚氏熬的藥,正忙的不可開交,陳嬤嬤來了,只說了一聲,就親自拿了桶要鍋里才燒開的熱水。

負責廚房這邊的是白府的一位老嬤嬤,以前一直是跟著譚氏的,也算是有體面的下人,白家盛時,她跟著享福,白家落敗,能走的下人們都走了,只剩她年老體衰,也沒個子嗣親友,只得留下靠著舊主子,但,主子落魄,她也要跟著吃糠咽菜,府里下人少了,她自然也得干活,就被弄到廚房這邊做了廚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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