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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雜得很。」應清沅攤開兩只手,一邊看一下,一只手心向下,一只手心向上。

「哦。有人高興。有人不高興。」

應清沅眼楮一亮,她還真猜出來了。

「皇上現在知道我的事嗎?」。

「今早上知道了。我把尤正機不辭而別的事說了。他沒責怪我什麼,只是流淚說,人真是有命,直說你命大,不該死,所以尤正機會救你。說二皇子雖貴為皇子,恐是到了絕數,所以會錯過尤正機。他還說了解尤正機那類人,即使找到,一是要說服他不容易,二是就是人家肯出手相救恐怕也來不及。」應清沅眼角一濕,「二皇子真是可憐。」

榮兒直視父親,「皇上沒讓你去把尤大夫找回來?」

「慧貴妃是請求過讓我去尋找尤正機。皇上明理。尤正機肯定也听說過二皇子病的事,所以不辭而別。我若帶人找他,反而驚得他跑得更遠。皇上讓人按我的描繪畫了尤正機的像,派人暗地里尋找去了。」應清沅掩面垂頭。

榮兒心中一冷,「尤大夫會不會有危險?」

應清沅擺擺手,「說不清楚。」

榮兒暗抽一口氣,「那晚他沒說將去哪里?」

「他說他長年在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沒個定數。」

不用說,夏中正肯定不會讓二皇子得救。

榮兒眉頭擰緊。沒想到自己的生還,竟引出這些復雜的事。

屋里沉默良久。

應清沅怕她太過憂心,長嘆一聲,「事以至此,只能願尤正機吉人天相。」

榮兒解開眉頭,點點頭,「只有隨緣。尤大夫走南闖北,能在救我後不辭而別,依他的閱歷,會想到你的處境。一定有自己的見識和計劃。他昨天什麼時候離開安平府的都沒人知道。皇太子來時是午時,他不可能當時就明目張膽派人四處尋找尤大夫。有半天多的時間差,如果順利,尤大夫應該安全去了某了個地方,從此隱姓埋名都說不定。」

「但願如此。只恨我不能為恩人作點什麼。」

「我們現在的身份不適合做出什麼舉動,已經有很多眼楮看著我們。一動不如一靜。」

「你這麼說,我心里好受一些。」

「爹爹。明天還早朝嗎?」。

「中秋將近。今天初二,再忙幾天,初六起休朝,直到十五後再上朝。」

「天已晚,瞧你疲憊的樣子,眼圈幽黑。明日又要早朝。爹爹,請先歇息吧。明日母親問起我,我會說你和我聊的姐姐們婚事。」

應清沅點點頭,自己的父母親已經不在世,這個女兒充滿奇特的力量,既是女兒,又象父親在世時,能象和父親在時一樣談家里家外的事,對她更加寶貝喜愛,慈愛地看看她,「府里的事,你現在多學著幫你娘分擔點。現在府里千萬不能有什麼難听的事傳出去。」

「是。」榮兒打開門,將父親送出去。

固氏在外面幾米處,她對丈夫忠誠,不讓她听的,不會做偷听的事,見丈夫出來,知道父女倆話得差不多,喚了語琴上來,叮囑一番,和侯爺離去。

榮兒看到父母走遠,在走廊上站了好一會。

語晚從前面跑來稟報道,「夫人他們走到荷花亭了。二公子和來果已從後面繞道回去了。」

「都歇息吧。」

榮兒回到屋里,語琴和語晚進來伺侯她更洗上床。

躺在床上,難以入眠。腦里就想著尤大夫安危的事。想起尤正機留下的醫書,讓語琴挑亮燈,拿出醫書翻看。

「就亥時了。三小姐明天不是一早還要去學對帳嗎?」。語琴怕她累壞。

「我讀一會就睡。你在外面看著沙壺。亥時二刻進來叫我睡覺。」

榮兒拿著書坐到小圓桌前,認真翻讀尤氏醫經。

語琴悄悄出去,暗道,「三小姐真是和以前不同了。」

讀得入神,二刻時光很快過去。語琴進來榮兒渾然不覺。語琴叫聲,「三小姐。時候到了。」

榮兒轉頭看一下她,知道時候到了,這才放下書,站起身身伸個懶腰,一不注意,右手打在桌上,將一本書掃到地上,一角紙頁斜出。

語琴要拾,榮兒擺下手,彎腰拾起,翻到紙頁露出的地方,那里夾了一張小紙頁,細細一看,上面是新墨所書︰「自小東西復南北,不近官貴不近利,百年足行專于書,此番東去離越河。」

榮兒心中一喜,收好書,站在個凳子上,把紙條放進懸掛的燈籠里燒掉,下來對語琴道,「我得去正安院一趟。」

語琴要問,見她神情急肅,不敢多問,點上燈籠,叫語晚讓柳媽媽打開院門,二人陪她出去。

正安院里,應清沅和固氏已睡下。因為心事,應清沅實在睡不著。

「你說榮兒記號的事莫擔憂,從蘭她們婚事的事,我也答應你了,這陣忙過,我專心去辦。別的你還有什麼事?」固氏不好明問他先前和女兒關門說些什麼,心里還是好奇,見他輾轉反側,更覺得他有事瞞著自己。

「都說了。我讓她多幫著你點。安平府在外的名聲一向極好,不象別的候府,暗地里不時傳出點什麼不好听的事來。你知道我對名聲看得很緊。」

「是這事還讓你睡不著?」

「晚上在宮里陪皇上吃多了點。胃里有點脹。」

應清沅下床踱步。

「不如去院子里走走。」

固氏怕他積食,拉著他到中庭的花園里散步。兩人不知不覺走向大花園。

一叢燈火向著大花園的洞門里過來。

「榮兒?」應清沅遠遠看清來人,停下腳步看著那邊。

固氏一驚,「今夜你父女倆怎麼了?」

榮兒在遠處听到應清沅小聲叫了一聲,猜他睡不著在散心,快步過來,「爹。我有句話和你說。」

固氏沒出聲,不好當下人面問他父女倆有何要事,只覺得不尋常。

「去書房。你在外邊等著。」應清沅看下固氏,和女兒去了書房。

「別擔心尤大夫了。他在書里有留紙條,已經向東海而去。一生志在求學著書,此番要出東海游學。」榮兒把紙條的事告訴他。想到皇太子會追殺尤正機,即時對父親也不敢明白地說他此去的方向,干脆來個南轅北轍,讓父親安心就好。

「那紙條呢?」應清沅驚喜地問。

「我已經燒了。留著只會是害他。我怕爹爹心里牽掛得緊,所以趕快過來給你說一下,讓你放心點。他一路往東,一定不會多停留。留下紙條說明他已經預計到很多事情,有所準備。誰會想到他要去異國游學啊?」

聞言,應清沅長舒一口氣,「好。願他一路平安。回去睡覺吧」

應清沅如釋負重,和女兒出了書房,各自回房。

固氏見他爺倆眉眼舒展,已無心事。不好多問,心情隨之放開,只要父女倆不鬧心就好。

應清沅走幾步,回頭看著那叢燈火進荷花池,嘴角泛起快樂的笑。

固氏跟著一笑,因雪菊在後邊,還是不便多問,只催他,「走吧。睡覺了。明早不早朝了?」

應清沅點點頭。大步回了正安院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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