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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番外 ︰夢境4+夢醒

「臣妾遵旨,謝陛下聖恩。」

齊妙雙手接過聖旨,在妙齡的攙扶下起身。

趙德全含胸拱手,眼角笑出好幾道褶子,客客氣氣的說︰「奴才恭喜娘娘了。」

「多謝公公。」齊妙心思電轉,知道趙德全是皇帝近侍,最是得罪不得,想收買人心她未必做得到,可禮數周全也是必須的,她在後宮中處于不上不下的尷尬地位,對此人可不能怠慢,忙客氣的說︰「德公公一路辛苦,不妨坐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如此,奴才便叨擾了,多謝娘娘賞賜。」

兩人禮讓著,先後走入正廳,分賓主落座,不多時妙齡便端上托盤,盤中放置著踏雪尋梅的白瓷茶盞。齊妙起身,親自端了送上,趙德全欠身接過,一張皺紋橫生紅光滿面的老臉上都是被禮遇之後的滿意笑容,「多謝娘娘。」

「公公不必多禮。」

齊妙端莊的坐回主位,廳內一片寂靜,只有趙德全用茶時候的些微聲響。

三個月來她都穩穩過關,此次的「春日宴」她是真的不想參與。她只想平靜度日而已。

春日宴好比現代的除夕夜,乃是及其隆重的場合,若是品階不夠的妃子是難以在列的。宮里這麼多的人,妙齡平日里就總在她耳邊嘮叨什麼這個妃子那個貴嬪的,還有昭儀、婕妤、榮華、美人等等,按照品階排列下來,後宮中皇帝陛下的小老婆恐怕組成十幾個足球隊都有剩。何況皇帝一個月前立了淑妃為後,錦妃也頗受皇帝的寵,容毓宮早已和冷宮沒有太大分別,這從她日常待遇就可以看得出。她這個身體的身份是已亡敵國的公主,又給了個羞辱之意明顯的「奴妃」封號,這麼重要的宴會,皇帝怎麼會讓她出席?

思慮之間,趙德全已經放下茶盞,起身道︰「奴妃娘娘,老奴這就告辭了。」

齊妙忙起身相送,在出門前褪下腕上的青玉鐲子,以袖口掩著悄悄塞給趙德全,低聲道︰「公公慢走,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公公平日里伺候皇上辛苦,也得喝杯茶不是。」

趙德全立即眉開眼笑,連笑容都親和了三分,道︰「多謝娘娘體恤,照理說娘娘是通透人兒,但老奴還是斗膽說句逾矩的話兒。」

「公公請講。」要的就是你的「逾矩話」。

趙德全關切的說︰「春日宴不比平常,陛下也只欽點了皇後娘娘,梅妃娘娘,良妃娘娘,元妃娘娘以及您來隨駕伺候。如此大的恩寵給了您,娘娘定要好生準備,不要拂了皇上的好意才是。」

果然有錢好辦事,一個玉鐲子便換來如此重要的信息,齊妙斂衽一禮︰「多謝公公提點,往後還要請公公多多照拂才是。」

「娘娘您客氣了,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談不上提點照拂,奴才這就告辭了。」

「公公您公務纏身,我也不多留了,妙齡,替我送德公公。」

「是,德公公,您這邊請。」

看著老太監離去的背影,齊妙坐回黃梨木圈椅,手指下意識敲打桌面。

「公主。」妙齡走到跟前,輕聲道︰「前兒奴婢听說,去年的春日宴,是淑妃、錦妃、梅妃、蓮妃和元妃六人得到陛下欽點的。」

齊妙點點頭,「這麼說,我和良妃,取代了錦妃和蓮妃的位置了?」

「正是。奴婢听說,良妃娘娘的父親是兵部尚書侯慶遠,錦妃是太後的佷女,蓮妃是李丞相的外甥女。」

妙齡一面說,一面遞上了溫熱茶水,齊妙小口飲著,半晌才低聲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妙齡躬身退出,齊妙煩悶的扶著額頭,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後宮中體現的儼然也就是個小朝堂。李丞相三朝元老,和太後娘家交情甚篤,此次錦妃和蓮妃兩位跟太後有關系的妃子都沒出席,說明皇帝對外戚已經開始壓制了,而兵部尚書之女良妃入席,就是說皇帝還要有用兵之處?尚國已滅,瀛國和周圍一些小部落尚存,皇帝的野心仍舊在于天下啊。

齊妙起身,緩步走向窗邊,透過雕花窗欞的縫隙看向天空。朝政如何她不想管,她只知道來到古代,她想尋的無非是個安身之處,能讓她舒舒服服過日子,順便把「突破天元」練成,就可以回去現代。

可現在,十幾只「足球隊」里就那麼六個人入選出席,消息放出去,她定是被置于風口浪尖。皇帝到底安的什麼心?成心不讓人安生度日不是?

今年她頂替了誰,那就說明以後她要提防著誰,一同出席的,恐怕也會相互妒忌。哎!做皇帝的小老婆,真是件苦差事,要是能寫個辭職報告瀟灑走人就好了。

☆☆☆☆

春日宴當天,齊妙任由妙齡為她盛裝打扮,換上了皇帝賞賜的月白雪緞蓮花底紋攢珠外袍,內著淡青百褶疊紗長裙,長發綰起,斜插碧玉蝴蝶簪和芙蓉吐蕊步搖,略施粉黛。一切都按著她的尺度——既不能丟了妃子的身份,也不能打扮的太出挑,引人注意,中庸就好。妙齡還著實惋惜了一番,好好的表現機會就這樣錯過了。

坐了四人抬的絨轎,一路顛顛簸簸去往「會場」大政宮。路上,齊妙偷偷掀起轎簾向外觀看,這還是穿越到古代第一次走出容毓宮。一溜溜青石的宮牆,一座座雄偉磅礡的建築,這里的亭台樓閣,少了尚國的紅牆綠瓦精雕細琢,多了屬于北方民族的大氣恢弘。每一磚每一瓦,每一處假山涼亭,都透露著屬于那個精明帝王特有的氣質,霸氣而銳利

轎子停在大政宮前,抬轎的小太監壓著轎子,打起轎簾,「奴妃娘娘,請下轎。」

齊妙理了理衣裳,隨著引路的小太監款款走入宮殿。黑色的大理石地磚被打磨的光可鑒人,四周是大紅的圓柱,大殿正中台階上,金色的龍座空置,皇帝還沒有到。不過殿中被邀請在列的文武大臣以及大臣的家眷,都已經按家族排位入座于案幾後,互相招呼著表演朝堂和睦的戲碼。

齊妙方一踏入,殿中喧嘩一瞬間便低了許多,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只隨著引路的小太監踏上鋪了紅氈的台階,來到皇帝右手邊並排三張案幾旁,對早已入席的紫衣美人良妃和身著紅衣的梅妃頷首為禮,然後翩然入座,繼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奴妃」是剛被冀國滅掉的尚國的公主,她尚國第一美人的美名又早已傳出,此刻殿上眾人無不將目光匯聚于她身上。齊妙從沒被這麼多人一起看過,心里默念這些古代人都是大白菜,才能讓自己不那麼緊張。好在她性子隨遇而安,適應能力強,過一會就已經能閉目養神,默背「突破天元」上的口訣了。

「奴妃娘娘。」一個底氣十足的聲音從台階下傳來。

齊妙張開眼,正見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濃眉大眼的武將在台階下拱手為禮,朗聲說道︰「臣李成海,請娘娘金安。」

「李將軍免禮。」齊妙微微頷首,不明白李丞相的兒子是什麼意思。

李成海一手叉腰,態度傲慢的大聲問︰「奴妃娘娘乃尚國公主。今日大殿之上的諸位大多都未曾到過尚國,不知娘娘能否為大家講一講尚國的風土人情,也叫臣下長長見識?」

李成海話音剛落,殿上眾人的目光便又都刷的一下聚集在齊妙身上。他的意思太明顯,無非是要嘲弄她這個亡國公主。齊妙微怒,你們古代人互相掐,跟老娘有什麼關系!如果可以,她真想甩袖子走人,臨走之前還要賞這個沒頭腦將軍兩巴掌解恨。可現在,這麼多人明里暗里等著看自己的笑話,身側的梅妃早已經拈著葡萄悶笑出聲。她齊妙雖然是借尸還魂,可看在那十四年一個夢的份上,她也不能太丟身體主人的面子。即便是在古代步步為營,她也要活出現代人的骨氣才行。

想到這里,齊妙不怒反笑,笑容仿若春陽,暖化了一地冰雪,聲音如翠珠落玉盤一般,不疾不徐的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皇英明,那南方小國早已納入我冀國版圖,天下一統更是指日可待,不知李將軍所言的‘尚國’,又是指哪里?恕奴妃愚鈍,請將軍解惑。」

「這……」李成海被問了個臉紅脖子粗,丞相李叢宗哼了一聲瞪了愛子一眼,忙起身道︰「犬子不過是跟娘娘開個玩笑,請娘娘莫見怪。」

齊妙微微頷首,「丞相言重了。」說罷便閉上雙目繼續養神。心說這大概都是李將軍的表妹蓮妃沒來成惹的禍。

她月白色外袍在燭光下熠熠閃光,頭上的芙蓉吐蕊步搖微微顫動,釵光碧影下,齊妙安靜端坐,仿佛置身于世外,殿上大臣和左右幾位妃子用各種眼神看著她,一律被她無視。

太監尖銳的嗓音傳來︰

「皇上駕到,皇後駕到!」

齊妙忙起身,行妃子該行的跪拜禮。

但是在跪下的一瞬,齊妙倏然感覺到靈魂在點點滴滴從身體里抽離。頭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呼吸中漸漸充盈了濃郁的花草香。仿佛是那日盒子中鑽入她身體的花香,都仿佛要借此一朝釋放出來似的。

齊妙驚恐的張大眼,對上的正是白希雲同樣驚恐的雙眼。

「奴妃,你怎麼了!」

她漸漸听不清他在說什麼,頭部與指尖的刺痛越發明顯,更加明顯的,是小月復上難以忍受的墜痛。

耳邊一個聲音不厭其煩的呼喚︰「妙兒。妙兒!」

齊妙揮舞著雙手,無法抑制的跌落無盡的黑暗。隨即身體一震,倏然睜開眼,看到的正是白希雲焦急擔憂的面龐︰

「妙兒,你可算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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