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替太子擦酒精的時候,尚武主動接過這個重任,顧芝容也著實有些累了,便把擦拭的幾個部位,以及擦拭要點一一說與他听。尚武是個聰明的小伙子,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擦拭得也像模像樣。
顧芝容想起方才經過牆角的時候,隨意瞟了一下,好像角落里放著好幾捆魚腥草。這種草藥性寒涼,歸肺經。能清熱解毒、消腫療瘡,還具有抗菌、抗病毒、提高機體免疫力的作用,如今在這荒山之地,又是深夜,要出去采草藥已是不可能,唯有拿這個頂當一下,希望能稍微控制一下太子的病情。
顧芝容很快把魚腥草翻出來,剛好尚武抬起頭來,看到她手里的草藥,他也識得這種草,于是道︰「顧五小姐,你拿這草藥是要煲水給太子爺喝嗎?我剛才在外面守夜,繞這個屋子走了一圈,在屋外有一條小溪流,正好可以取了水煲藥。」
顧芝容大喜,忙取了火折子跑到外面去看,果真是有一條小溪流,淺淺的,在溪流邊上的石壁上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泉眼,溪流里的水正是從這個泉眼里噴流出來的。
她這才明白。難怪這個獵戶小屋除了床、桌椅之外,連個水缸也沒有。她當時還奇怪來著,想著住在這里的人是怎麼想的,怎麼連個生活必備的水缸都沒有,原來這屋後就是一個天然的水缸啊,那里用得著再買一個儲水的東西呢?
顧芝容很快又折回屋去。在桌底下翻出一個舊得看不出模樣來的陶土罐子,拿到屋後的小溪洗干淨,然後把魚腥草塞滿一罐。裝上水,再點上柴火,把罐子架在火上燒煮。
不一會的功夫,水燒開,草藥的味道便飄了出來。熄了火,把濃濃的黑乎乎的藥汁倒在碗里,放到窗子邊上攤涼。
待涼得差不多的時候。就開始喂藥了。這個時候,尚武也已經幫太子擦拭了兩遍,累個夠嗆。正在一邊歇著。見顧芝容要喂藥,便又走幫忙。
顧芝容讓尚武把太子扶好,然後用湯匙舀了一小勺,喂到太子的嘴里。不知道是不是魚腥草獨有的腥臭味刺激到了太子。昏睡中的太子頭在晃來晃去的。就是不肯喝藥,喂到嘴邊的藥全順著嘴角灑了出來。如此反復幾次,顧芝容不由有些急了。
尚武忙道︰「我來吧。」他拿過湯匙,湊到太子的唇邊,好聲好氣道︰「太子爺,喝藥了,快張嘴啊。」
只可惜,饒是他怎麼溫言溫語。昏睡中的太子也不肯買他的帳。顧芝容看得一陣無語,一把奪過湯匙︰「哪有你這樣喂藥的。我來,你負責把他的嘴撬開。」
尚武瞪大眼楮︰「什麼?!」
「听不懂啊?」顧芝容沒好氣道,「不撬開他的嘴,怎麼把藥喂進去?要是這藥喂不進去,他這病就好不了。你是要撬開他的嘴,還是讓他的病好不了,選一個吧!」
尚武搔搔腦袋︰「我可不可以不選?」
顧芝容白了他一眼︰「隨便你,到時候太子死掉了,你,包括你尚氏一族也月兌不了干系。」
尚武無奈道︰「好吧,我選第一個。」
尚武把太子的嘴撬開之後,這就好辦了。顧芝容讓尚武抱住太子,呈半臥狀態,自己則快速捏住太子的鼻子,把一碗藥全從他的嘴里灌了進去。
尚武張大了嘴巴︰「顧五小姐,你不是說要喂藥的嗎?」。
顧芝容也不說話,手掌避開太子背部傷口,不輕不重拍幾下,似要咳嗽的太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竟然十分听話的就把藥全咽下去了。
尚武十分驚訝地望著顧芝容。他記得自己家里弟妹小的時候生病了,母親也曾灌過藥,但是小孩子都是又哭又鬧的,到時候藥也沒灌進去幾滴。沒想到面前這位顧五小姐的手法竟然如此嫻熟,順順利利就把一整碗的藥給灌進去了,而被灌藥的那個人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
顧芝容拍拍太子的臉,不忘表揚他一句︰「真是個乖小孩。」
她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到尚武的眼楮都熬紅了,便說道︰「小武,你到炕上歇息去吧,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把身體累垮了可不行,你可是要負責背人的。這里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睡過一覺,接下來就由我來值守吧。」
尚武打了個呵欠,想想也覺得顧芝容說得對,要對太子盡忠以後多的是機會,也不急在這一時。何況,他們要下山,不知道這一路上會遇到什麼突發狀況,養好體力,才能更好的保護太子爺。
他想了想,又幫著把太子抱到炕上,自己則在地上鋪著的稻草上睡。他實在太累了,不一會功夫就睡沉了。
顧芝容上了心,連連出去在四周巡視了好幾遍,見沒什麼異常情況,便又折回屋里來。
殘燈如豆,映得屋里昏暗一片,屋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顧芝容走,伸出手來,覆上太子的額頭,額頭上一片冰涼,看起來情況要比她想像中的好許多,或許是太子自身體質好的緣故吧。
她索性蹲下來,細細打量太子一番。
這位天之驕子褪去平日的狂傲,如今安安靜靜的,十足像個乖巧的嬰兒,令人的內心也柔軟起來,忘卻了他曾經的刁橫跋扈。
這是顧芝容第一次如此的近距離觀察他。其實,這位太子爺不僅長得不錯,甚至有點俊美過頭了。即便是他趴著睡在炕上,她只能看到他的半張側臉,但臉部無以挑剔的輪廊曲線猶如刀刻般深刻,使人過目難忘。
幸好她的實際年紀已過了花痴的階段,否則的話恐怕也像大昭國的少女們般,難以自拔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上。他在沉睡著,睫毛猶如兩把小扇子般覆下來,把臉瞼遮蓋得嚴嚴實實。她很好奇一個大男子怎麼會長著這麼長的睫毛,特別是像他這樣冷血無情的人,真是怪異中的怪異。
這不會是假的吧?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來,在他的睫毛處踫了一下。
然後不禁失笑,她沒有想到他還能激發出她做出這麼幼稚的舉動來。
松懈下來的她終于可以想想先前發生的事情。其實,她心里明白,采青的死是一個意外,也怨不得太子。只是這位淡漠冷血的太子爺說出的如此漠然的話刺激了她,所以她才會很生氣。
如今細細想來,有什麼好生氣的呢?他也不過如她們一樣,都是受害者。他也不想被人追殺,也不想連累到她們。想他一個堂堂太子,竟然被人追殺得四下逃竄,如此狠狽不堪,身上傷痕累累,這真的是太子過的生活嗎?
或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即便做為一名未來皇位的繼承人,也不是件輕松愉快的事情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