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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防盜章,12.19中午十二點替換~~~

謝莫如此言一出,本來就安靜的書房更是靜的落針可聞,幾人似是連呼吸聲都秉住了。好在今天能進書房的,俱都不是善茬,便是謝太太在驚愕的瞪大眼楮,呆怔片刻後,也沒有失態。謝松謝柏眼神只在謝尚書與謝莫如之間徘徊,唯謝尚書謝莫如兩個,俱都不動聲色。

謝莫如還好,這話是她說的,她自然沉得住氣。謝尚書則完全展現了一個正二品大員超絕素質,謝莫如分毫不差的盯著謝尚書,謝尚書卻是眉毛都未動一根,他神色沉穩,姿態雍容,不答反問,「莫如,你覺的呢?」

謝莫如的評價很中肯,她道,「如果整件事是一場策劃,那麼寧大人是甘願做馬前卒了。」

听到這句話,謝尚書終于有些放心。他倒不是怕謝莫如獲知其中內情,謝莫如有這樣一顆腦袋,現在不知,日後知道也是遲早的事。他是真擔心謝莫如只有政治智慧,而無政治胸襟。倘謝莫如笨一些,能力有限,或者就是尋常的大家閨秀,謝尚書都不會這樣憂慮。一個人,起\點如何或許是家族爹娘給的,頂點全看自己本事。謝莫如無疑是個有本事的人,哪怕有性別上的限制,謝尚也不希望與她有最根本的沖突。

謝尚書露出釋然的微笑,道,「剛剛我很擔心。」

謝莫如側頭想一想,問,「擔心我知道祖父有參與後記恨家里麼?」

「是啊。」該表現一下祖孫情分時,謝尚書毫不吝嗇,他坦然道,「我們是祖孫,你與大長公主也是祖孫。我總希望,你能理解。」理解我是大臣,我有我的政治選擇。

謝莫如倒是頗為不能理解的看謝尚書一眼,「這種有什麼不能理解的,無關對錯,只論成敗罷了。我為什麼要因此記恨祖父?因為你與這件事相關?」

謝莫如一幅「你們腦子沒病吧」的神色,她道,「听二叔說祖父曾給陛下講授史書,你會傾向陛下才正常吧。我厭惡寧家,難道是因為寧大人曾上書讓大長公主歸政?那祖父也太小瞧我了,我厭惡他家,只是因為我不喜歡他家的人品行事,狹隘陰詭,實非大道。」倘寧大人上書之乃寧大人自己所謀,謝莫如還得佩服他有勇有謀有膽略,若寧大人只是一馬前卒,也不過如此了。當然,在那種情況下,馬前卒也是有巨大風險的,或者,寧大人不單單是馬前卒,堂堂探花出身,說不得本身就謀劃者之一。只是,觀寧家行事,她雖沒見過寧大人,但寧太太與寧姨娘也夠了。

這是謝莫如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示,我厭惡誰。她說的理直氣壯,便是謝松也一時啞口了。其余謝尚書謝太太謝柏均暗道,看來謝莫如是真的很討厭寧家的作派。

謝莫如這樣的人,听她說話就知道,大是大非上不是一般的明白,連當初謝尚書與大長公主對著干的事,謝莫如都能說是「不關對錯,只論成敗」。當然,謝莫如也有可能是不得不這樣說,畢竟謝莫如是謝家人,她現在還得依靠這個姓氏。但,謝莫如說話時的神態口吻,連謝尚書都看不出她有裝的跡象。謝尚書還是相信自己眼楮的,他不認為自己曾經做錯,他也承認寧平大長公主一代英雌,可是,這無關乎他們的對立的立場。如果謝莫如現在就能騙過他的眼楮,那麼,謝尚書也認了。

謝莫如對自己母族都有著這般中肯的看法,對寧家卻表現出這般直接的厭惡,可見,寧家是大大的不入她的眼。而且,這種厭惡是沒有辦法勸解的,謝莫如直接說了,寧家人品行事不入流,你要怎麼勸?舉例佐證?舉什麼例子,便是謝尚書一尋思,寧大人馬前卒苦肉計的事兒謝莫如都能推斷出來,謝尚書都不能說謝莫如的話有錯。

謝尚書溫聲道,「莫如,你凡事都有自己的判斷,人有主見,是好事。你與我脾性不同,我不置喙你的判斷,外頭的事,難給你個準話,但家里的事,從今天起定下來,寧姨娘再不準插手家事,每月初一十五請安外,余者時間,讓她安分在牡丹院呆著。」

謝松想了想,也沒說什麼。他再寵愛寧姨娘,也知道這次寧姨娘是犯了大忌諱。謝莫如小時候不覺著如何,如今,謝莫如這等本領,那婆子還敢在她面前說寧家是親家,壓一壓寧姨娘不是壞事。不然哪天,恐怕就不是壓一壓的事了。何況,謝尚書堂堂一部之長,二品尚書,還不至于真把寧姨娘當回事。謝尚書另有他意,道,「阿芝他們,也是你的弟弟。」

謝莫如無所謂,她對寧姨娘一系從來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話都說的少,比路人強一些的原因是謝莫如不大出門,路人于她是個稀罕物。謝尚書一看謝莫如的表情就知道了,謝莫如這是完全沒看上謝芝幾個啊。謝尚書倒也未惱,憑寧姨娘干的這些事兒,謝莫如又不是菩薩,有這種反應也不奇怪。

這麼處置寧姨娘,謝莫如挺滿意的,謝尚書親自發的話,那麼以後是真的清靜了。謝莫如道,「不如與謝芝他們說,倘科舉有成,便放出姨娘,也是激勵。」

謝尚書斷然,「一個姨娘,並非嫡母,就是阿芝他們有什麼出息,也是嫡母之功,與姨娘並無相干。我說話,是算話的。我活著一日,這規矩,誰動了,就是大不孝。」

都說到大不孝上了,謝松忙起身,「兒子不敢。」

謝莫如頜首,「我信祖父的話。」這還差不多。至于謝尚書的信用,日後她會慢慢觀察的。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謝太太道,「時候不早了,都回去用飯吧。」

謝尚書看謝莫如一眼,問,「莫如要不要見一見寧大人?」

謝莫如道,「寧大人怕是不想見我。」

謝尚書笑,「也是。」

謝太太往日還覺著自己智商很夠用,今日方覺著自己反應有些遲鈍,她道,「今天寧大人會來?」也有可能,寧太太告辭時身心俱受打擊,兩家素來親近,寧大人倘知道寧太太叫謝莫如給扣上一頂謀害方氏的帽子,這種嫌疑人可不是好當的,寧大人定要過來澄清的。

謝尚書點頭,「你先帶孩子們去用飯吧,我在書房略坐一坐。」

謝太太不再多說,道,「我著丫環把飯給你送過來。」一把年紀了,總不能餓著肚子。

寧大人來的很快,謝太太一行剛到松柏院就听婆子來回稟,說是寧大人到了,謝太太直接命人領寧大人去書房。

寧大人十分明白,他未如寧太太那般要求見謝莫如,要謝莫如真是個軟柿子,捏一捏倒不要緊,明顯人家屬金剛鑽的,又是這麼個小女孩兒,贏了,丟臉,輸了,更沒臉。

寧大人只與謝尚書說話,這位探花出身的老大人生得頗是俊秀,哪怕如今做祖父的人了,也是個俊老頭兒,如今,進得屋來,俊老頭兒滿臉歉疚,「回家听聞今天我那婆娘做的事,弟無顏見謝兄,今日來,特意向謝兄賠罪。」說著就是長身一揖。

不待寧大人揖下去,謝尚書忙扶住他,扶他坐下,謝尚書亦是滿面懇切,「賢弟切莫如此,倒叫愚兄慚愧。說來還是愚兄治家不嚴,因你我兩家多年交情……唉,一言難盡。賢弟的性情,我最清楚,這事與你有何相干?就是弟妹,我相信今日也是抱著善意而來的,大約是話頭兒上有些不留心,叫我那長孫女誤會了。」

寧大人嘆氣,「當年我被發落流放,皆因大長公主之事起,今日大長公主就這麼一脈後人,偏生那婆娘又得罪了大姑娘,先時我那女兒又恃寵生驕,失了禮法,我縱使自認磊落,可叫別人知道,難免誤會于我。要是他人的誤會,我自不會計較,大姑娘倘疑寧家有別個心思,我想,縱使我發下毒誓,有先時的事情在,怕大姑娘也不信的。只是,大姑娘不信我,也當信得過陛下。陛下自幼承大長公主教導,且大長公主對陛下又有撫育之恩,再怎麼,陛下都會保全夫人與大姑娘的。」

「就是我,哪怕事隔多年,我也能模著良心說,當年與大長公主之爭,只是禮法之爭。」寧大人沉聲道,「于大長公主本人,寧某亦是敬佩的。」

倘謝莫如在此,就能知道什麼叫差距了。

這就是寧太太與寧大人之間的差距,也是內宅婦人與朝廷官員之間的差距。

听著寧大人滔滔不絕的滿嘴大長公主的話,謝尚書暗嘆,果然是一擊必中。

謝莫如因何要揭開當年之事,難道就為了展現一下她不凡的智商?或者,離間謝寧兩家?

這兩者,謝莫如都做到了。不過,看來謝莫如目的不止于此。

一擊必中。

是的,就如寧大人,他簡直一句謝莫如的不是都不必說,只要提醒一下謝尚書,謝莫如身上有大長公主與方家的血統,就是謝莫如天大本領,怕謝尚書也得顧忌謝莫如知道當初陛下親政前後謝家的所為吧。就這一點,謝家自己先得忌諱了謝莫如。

倘不是有先時謝莫如的說,無關對錯,只論成敗。謝尚書真得擔心當年舊事給謝莫如知道,但,謝莫如先給了他交了底,今日寧大人再提大長公主當年,謝尚書便格外安穩了。

原來,謝莫如的最終目的在這里。

她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我知道你當初與大長公主一系不睦,知道你當初沒有選擇大長公主這一方,你把籌碼下在當今身上……這些,謝莫如都清楚。但,在謝莫如看來,這種選擇,連錯處都算不上,更無關乎仇恨。她甚至一再強調,她姓謝。

原來,謝莫如是在給自己吃定心丸。那些別人會利用來離間謝莫如與謝家的事,謝莫如提前給了他答案。

凡忌諱處,必是其弱點所在,找出他的弱點,一擊必中。

看來,是謝莫如看到她與家族之間的弱點,進而進行了修補。

寧大人告辭而去時仍是風度翩然,不負其老探花之名。謝尚書站在書房的垂花門處,一彎殘月高懸夜空,直到寧大人在小廝的引領下漸行漸遠,轉過拐角消失不見,謝尚書方道,「回吧。」

攘外必先安內,謝莫如已經修補好自己的弱點,那麼,下一步,你會做什麼呢?

謝莫如回杜鵑院時,月亮已掛夜空。

謝柏送她到門前,拍拍謝莫如肩膀,「早些休息。」

謝莫如道,「二叔也早些休息。」

謝莫如的神色很淡,無喜亦無悲,這種平靜淡漠,完全不像一個剛剛完勝的勝利者。是啊,有何可喜呢?謝莫如原就是嫡出,今日謝家所做所為,不過是正常家族對嫡庶應有的態度而已。但是,要謝家給杜鵑院一個公正,卻需謝莫如這般殫精竭慮。

從什麼時候,得到公正竟成了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了?公正,難道不應是天經地義的存在嗎?

再多想一步,在謝家猶如此,那麼,在外面呢?

謝柏目送謝莫如進了杜鵑院,駐足良久,方轉身離去。

雖無可喜之處,不過,謝莫如還是輕松了許多。她是不介意寧姨娘這些年對她的虛情假意,可一旦寧姨娘連虛情假意都不願意做了,那麼,這個人就太礙眼了。

如今能有機會把礙眼的關起來,起碼眼前清靜,謝莫如十分滿意。所以,第二日早飯,謝莫如都多吃了半碗。張嬤嬤自然也知道寧姨娘被禁足牡丹院的事,臉上透出喜色,嘴上卻不多說,服侍著謝莫如換了衣裳,挽就發髻,簪一二珠花,笑,「姑娘這就出門吧,還要去太太那里請安呢。」

其實時間比往常略早一些,張嬤嬤想著,好容易太太公正一次,把寧姨娘關了起來,她是想著叫自家姑娘借機出頭才好。這位嬤嬤還不知道她家姑娘昨日已經光芒萬丈的把寧家兩公母都給干掉了。不過,嬤嬤一片好意,更兼今日還有些事與謝太太說,謝莫如也沒說什麼,便帶著紫藤梧桐兩個出門了。

松柏院依舊如昨,卻又有些不同,很明顯的,連門口守門的婆子對著謝莫如都格外恭敬熱情起來。經垂花門過抄手游廊,到謝太太屋前,小丫環打起簾子,一聲通傳,「大姑娘來了。」

謝太太眉眼間盡是歡喜,待謝莫如請了安,讓她坐了。謝莫憂起身與長姐見禮,謝蘭幾個也在,兄弟姐妹間互見禮數,待各自安坐,謝太太笑,「今天倒比往常早些。」

謝莫如道,「因有件事想與太太說,就來得早了些。」

謝太太問,「什麼事?」倒是少見謝莫如這樣直接說有事。

素藍捧上茶來,謝莫如接了,道,「我屋里的靜薇,還有院里灑掃的張婆子李婆子,不大妥當,想跟太太說一聲,另給我換幾個妥當的吧。」

謝太太立刻明白,這幾人怕是寧姨娘安排進去的,如今寧姨娘關了,謝莫如當然不會再留這樣的下人在身邊。寧姨娘管家也有幾年了,這樣的事竟叫謝莫如知道,想寧姨娘有今日,可真是半點兒不冤,謝太太吩咐素藍,「都記下,一會兒先把人提過來,給莫如換幾個老成的。」

素藍連忙應了。

這會兒時辰尚早,謝蘭幾個要去家學,要早些出發的,便道,「祖母,我們這就去學里了。」

謝太太笑,「去吧。好生用功念書。」

三人又辭過兩位姐姐,去了學里。

謝莫憂的話有些少,倒是謝太太道,「今天芍藥院便收拾出來了,莫憂略停一日課,先搬過去吧。」

謝莫如瞧著謝莫憂魂不守舍、臉色憔悴的模樣,想謝太太應該有些別個話教導謝莫憂,起身道,「祖母,我先去華章堂。」

待謝莫如走了,謝太太打發丫環下去,叫了謝莫憂在身邊坐,問,「莫憂,你肯定覺著祖母不近人情吧?」

「我沒有!」謝莫憂連忙否認,掉淚道,「祖母一直疼我。」

「那,你肯定恨莫如吧,恨她小題大作,因奴才一句話令寧姨娘至此?」

謝莫憂知道不能承認,可她就是搖頭都不能,她何止是恨謝莫如,她恨不能生吃了謝莫如。

謝太太柔聲道,「你是家里的二姑娘,今年十歲了,該懂的道理也都懂,再過幾年,就該說婆家了。咱們這樣的人家,以後不論給你說什麼人家,嫁過去肯定是正室。你想一想,將來換你面對有奴才說姨娘的家是親家,你做何想?」

謝太太的內宅智商還是很夠用的,謝莫憂淚如雨下,悲傷難抑,輕聲道,「祖母,姨娘畢竟是我親娘。」

謝太太又問,「倘以後有庶子庶女,也這般對你說姨娘才是親娘,你又做何想?」

謝莫憂頓時哭也不知道哭什麼了,謝太太道,「我知道你好強,人好強不是壞事,可是,你這種怨憤不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想一想,寧姨娘未犯過失時,我待她如何?她有過失,理當受罰。你是女孩子,以後成親嫁人,更得知道禮法的重要。一個家族,倘嫡庶都亂了,便是亂家的根本。你一直不喜歡你大姐姐,總想壓她一頭,女孩子掐尖好強也是有的,可你想一想,你們是一個父親的親姐妹,將來她好了,難道對你沒有好處?還是說,她不好了,對你就有好處?」

「你姨娘做的事說的話,我早些是看在你們姐弟的面子上,才一忍再忍。這次,不只是那陳婆子膽大包天說錯話,當初寧氏對你說方家滿門全滅時,在她教導你,你大姐姐壞事才能襯出你的好來時,我就有心把你們挪出來了。」謝太太此話一出,謝莫憂臉都白了。

謝太太道,「方家如何,早有定論,莫如姓謝,咱們是一家子,她這般歹心歹意,我留她性命,已是顧及你們的臉面。」

謝莫憂見謝太太連這等事都知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驚惶的望著祖母,就听祖母道,「我知道,你一直恨自己庶出的身份,覺著沒有嫡母與莫如,寧氏就能扶正,你就是嫡女了。莫憂,當初你父親與嫡母,是陛下御賜親事,這些,是寧氏在你父親婚後寫給他的詩信。」謝太太取出一個匣子給謝莫憂,冷聲道,「她為妾,不是別人逼的,不是你父親主動,是她一廂情願!你今日庶出身份,是她為你選的,你要怪,也去怪她,當初因何不顧廉恥做下這等丑事!」

謝莫憂坐在祖母身畔,卻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就覺著,整個世界都崩了。

謝莫憂顯然沒什麼抗壓能力,當天晚上就病了,她搬家還沒搬俐落,謝太太只得把她安置在西跨院就近照顧。

謝莫如听說後也沒說什麼。謝柏叫著謝莫如一道去探病,謝莫如道,「她能明白,我不去也沒什麼。她不明白,我去了她也只會以為我是過去看熱鬧的。」言下之意,去與不去都一樣。

謝柏好奇的問謝莫如,「事事看得這樣透,會不會覺著很無趣?」

謝莫如認真想想,回答,「也不會。」她又不是神仙,也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一樣要思考,思考的過程比較有趣味。像這次,明顯謝太太下了重藥,謝莫憂受不了打擊才病倒的。

謝柏便一個人去瞧了謝莫憂,順便借走謝莫如這里的《萬里行記》。

謝莫憂的病還沒好俐落,謝太太已經尋來官媒張羅著給長子再尋一房良妾了。

良妾,正經人家出身,樣貌要好,不能是庶出,最好讀書識字懂得道理。這樣苛刻的條件,當然,謝太太出的價錢也高,三千銀子聘銀。有這般手筆,官媒這里自然也不會白叫跑腿,待謝莫憂病好後半月,一位姓孫的妾室便被抬進了離牡丹院有些距離的丁香院。

謝家沒擺酒,結了契書便罷。

孫姨娘十八歲,模樣自不必說,性子瞧著也溫柔,謝太太親自相看的,還命心月復管事打听過了,家里落魄了,後母當家,娘家只有繼母生得兄弟。

孫姨娘進門,原要給主母敬茶的,方氏素不見外人,謝太太道,「大女乃女乃身子不大妥當,你去杜鵑院外磕個頭吧。」

孫姨娘由婆子帶著去磕了頭,謝太太賞了個紅包,就讓她去丁香院歇著了。

孫姨娘每天早上,若謝松歇在她院里,她便先服侍了謝松起身,用過早飯一道去松柏院請安,謝松請過安後就在松柏院陪著父母說話。孫姨娘則去杜鵑院請安,杜鵑院她是進不去的,便如第一日一般在外磕頭,之後回丁香院。

謝太太派了心月復戚嬤嬤去芍藥院服侍謝莫憂,不經意間便說一句,「孫姨娘倒是個懂規矩的。」

謝莫憂輕咬下唇,戚嬤嬤私下勸她道,「姑娘想開些,您想一想,太太是不是疼姑娘?姑娘為這些個事煩惱,倒辜負太太的心了。」

謝莫憂也知道祖母疼惜自己,她病的那些天,祖母一日看她好幾次。只是她慣常高傲,又與寧姨娘母女情深,知曉寧姨娘做的那些事後,她頗是打擊,也為生母當年所做之事傷心難堪。當然,她對謝莫如也沒什麼好感,見戚嬤嬤勸她,謝莫憂輕聲道,「嬤嬤放心吧,我知道。」謝太太有一句話是入她心的,將來一日,她也會嫁人,依家中情勢,她斷不會給人做小。她是正室,又如何看待妾室呢?將心比心,她當然也喜歡孫姨娘這樣的。

戚嬤嬤暗嘆,二姑娘也是個聰明人,偏生這般好強,偏生又是庶出,倘嫡姐樣樣不及她倒罷了,偏生嫡姐強她百倍,這心性,一時是難平了。

轉眼八月風涼,三老太太的壽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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