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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之後得聖上召見,絕對不是壞事啊!

沈素大喜道,「阿念必在前十之列。」又叮囑阿念好生準備,一定要搏個好名次。要知道,前十也是不一樣的,狀元榜眼探花,這是一榜三甲,向來人人夸耀。第四名便出了一榜,為二榜傳臚了。再從第五名到第十名,與尋常二榜進士無異。既已到這一步,還是能搏個好名次便要搏個好名次的。

阿念也是悉心備考,他不是那種老皇帝你打我家子衿姐姐主意,我一輩子不給你打工的想法。阿念的想法是,定要讓老皇帝瞧瞧他的氣度他的學識他的相貌他的年齡,然後,證明他家子衿姐姐何等的有眼光!當然,這是不是有可能讓老皇帝嫉而生恨滅了他,就不在阿念的考慮當中了。

好在,阿念運氣不錯。

老皇帝不是昏庸之君,不然,如果真要對何子衿如何如何,也等不到現在了。其實,便是阿念在前十之列,也不是老皇帝授意什麼的。這都是太子與副主考等人一並選出的前十名,老皇帝見有個叫江念的,再看看學籍年紀,也就知道是誰了。江念在前十之列,老皇帝依例宣召罷了。至于有沒有私人心思,這誰知道呢?

當天,前十名的貢生依舊是穿著衫進宮,等著陛下宣召。

阿念悄悄打量諸人,見除了他之外,最年輕的也二十幾歲的樣子,就是論模樣,也沒有再比阿念好的了。阿念就稍稍放了心,不過,也尤其的再拔了拔腰,然後,慶幸自己這些年,每天早起煆練身體,晚上堅持吃夜宵,然後,這兩年長的嘎 嘎 快,他雖然年歲在十人里是最小的,個子卻不是最矮的,阿念心下很是高興。

阿念胡思亂想著,十人排了兩列,跟著內侍進了御書房,進去不能抬頭,先是給皇帝陛下磕頭請安,待內侍叫起後,方得起。

御書房並非老皇帝一人,一畔還有幾位大人在旁站著。老皇帝道,「你們文章都不錯,朕難以擇之,不如這樣,朕再出一題,你們試答一二。」

這十人既得陛下宣召,便知自己是在前十之列,自然都是有學識的人。這幾人也都為御前對答做了準備,據說以前就是做首詩說說話啥的,從沒有再出題目叫立答的啊。

幾人緊張著還沒反應過來,內侍已搬來桌椅取來筆墨,阿念沉了心細听,老皇帝出完題,有內點了根計時香,老皇帝道,「一柱香的時間。」

雖則大家覺著這回的題目難了些,但也知道皇帝陛下這是要考大家的捷才的,都靜心作答起來。這些人都是念書念了十幾年甚至二十幾年三十幾年的,倚馬千言說來也不是吹牛。只是,這一柱香內要答完皇帝陛下的題目,也委實不易。要知道,春闈第一考會試是九天,第二考殿試是一天,怎麼到御前這一考就成一柱香了?

待得一柱香後,陛下親自評卷,還道,「太子也看看。」

當下便商量出了名次,狀元是直隸府人氏,姓段。榜眼與探花之位,老皇帝猶豫了會兒道,「兩卷難分伯仲,只是探花自來要相貌俊俏些方好,江念你年紀小,人也生得好相貌,便居探花吧。」榜眼給了姓荀的貢生,然後,接下來定了傳臚與後面五人的名次。

面試就此結束。

老皇帝將人都打發了,獨留下阿念。老皇帝呷口茶道,「探花文采人物都好,朕有一愛女,正當妙齡,許與探花如何?」

阿念心下一沉,便知不好,心說老皇帝這是要棒打鴛鴦,拆散我跟子衿姐姐吧!?阿念連忙躬身道,「回陛下,學生已有親事在身。」

「不還沒成親麼。」

「縱未成親,君子一諾,斷不能悔。何況,學生與內人青梅竹馬,再不相負的。」

老皇帝呵呵兩聲,似是輕笑,又似輕哼。這兩聲一出,阿念當初面君前做的種種心理準備,展示風度啦展示才學啦之類的事統統都忘光了,他只覺著如千萬座巨峰壓頂,似是要將他壓成碎片砸入塵埃一般。阿念事後回想,或許這就是皇帝的天子之威吧。但現下,他可沒空做心理安慰。老皇帝似是看穿了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念頭一般,靜寂的御書房內,無人說話,只听得到阿念沉重的喘息聲,他知道,老皇帝在等他回答。

良久,阿念方張張嘴,想說話,喉嚨卻沒發出聲音。他勉強咽了口吐沫,嘴里卻是干巴巴的,啥都沒有,自喉管往上燒出一股子**辣的干噪來。阿念再次張嘴,嗓子已是嘶啞了。阿念低聲道,「陛下定知學生家世。學生生父當年欣慕富貴,棄學生母親而去。學生母親想另謀生路,遂棄學生于義父撫養……」沉一沉心,阿念方繼續道,「學生,學生在自知身世之時,就對天發誓。學生這一生,定不負人,不棄人。我這一生,永遠不會像我的父母。我絕不會為了富貴,背棄我的妻子。縱拋卻功名前程,我也會先求一個坦蕩心安。」

良久,老皇帝道,「記住你的話。」便打發阿念出了御書房。

阿念離開御書房,經風一吹,方覺汗濕衣衫,不由又是心下後怕,又有些琢磨不清老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得一團糨糊的回家去了。

待回了家,一家子都眼巴巴等著他呢。

見阿念臉色有些不大好,何老娘難得善解人意的安慰他道,「別擔心,不是說只要陛見,就是妥妥的前十名麼。前十名里,佔哪個都行!咱都不嫌啊!」這話說的,真叫江氏想翻白眼,前十名還能嫌啊?想當初自己相公春闈也沒這樣的好名次呢。

何子衿遞了杯蜜水給阿念,問他,「可是累著了?」

阿念一點兒不想喝蜜水,他一把摟住子衿姐姐,把頭埋在子衿姐姐肩上,一句話都不說。聞著子衿姐姐特有的皂角脂粉香,阿念才漸覺心安。何老娘可是不淡定了,揮舞著雙臂,恨不能上前把倆人拉開,何老娘大嗓門兒道,「唉呀唉呀!喜事兒還沒辦!不好這樣的!」這可真是,小孩子家,就是這樣,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在一塊兒,一點兒定力沒有!

阿念咧嘴笑了,直起身,接了子衿姐姐手里的蜜水,灌下大半盞,很是滋潤了一回喉嚨,卻仍是有些沙啞,道,「是探花。」

何老娘頓時覺著喜從天降,唉喲喂,原以為三甲無望哩,不想竟是探花!何老娘頓時笑開花,連沈氏江氏沈老太太都覺著,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大好名次啊!阿念會元便高居第二名,殿試考的好,不算稀奇,可听沈素說,歷來也不乏會試好、殿試差的,或者最後一關御前面試失利,失了三甲之位的。阿念雖然沒能考中榜眼,探花也是頂頂好的啊!尤其,相對榜眼,探花似乎更多了些風流瀟灑之意。

屋里頓時就熱鬧的喧囂起來,余嬤嬤翠兒丸子等人也跟著給阿念喜。何老娘笑著抱怨,「探花兒多好啊!虧你一回來那樣兒,我還以為是沒考好呢?哈哈哈!唉喲,竟是探花!阿念,探花郎咧!」

阿念笑著團團一作揖,恢復往日活潑,道,「過獎過獎。」

一家子都歡喜的了不得,沈氏還打發小福子先把前兒預備下的鞭炮出去放一掛,熱鬧熱鬧!別人還好,街坊四鄰的听見何家放起鞭炮來,就有門房下人過來打听可是有什麼喜事,听說是阿念中了探花兒。紛紛回去給主家報信兒去,不一時便有各家打發人來賀。

陳姑丈與阿念出去接待官客,何老娘沈老太太沈氏江氏就在屋里接待女客,故此,雖春闈榜還要明兒個貼呢,何家先熱鬧了一回。

待得第二日春闈榜一張,阿念果然是探花郎,就是何恭何洛的名次較先時也都有前進,何恭竟是考了五十五名,何洛考到了六十八名,即便在二榜,也是極不錯的名次了。

當然,都不能跟阿念這探花郎比。

何涵得信兒後親自過來了一趟,給阿念何恭何洛道喜,何恭是族叔,何洛是族兄弟,自小一道長大的,關系自不必說。何涵自己買了些魚酒,也一並帶了將軍府的賀禮來,說是紀將軍江女乃女乃知道何家這次中了三人,都極高興。待得何家擺酒那日,定親來吃酒。

何老娘听了,愈了歡喜。將軍府如此給面子還在其次,主要是,自家孩子有出息啊!

因何家這次春闈大豐收,連街坊四鄰也沒少過來,先時彼此來往,其實多有看沈素的面子。主要是,人家都是官宦之家,何家一平民,身份上便不對等。如今何家除了何恭阿念這對翁婿,族中子弟何洛也中了進士,且名次極佳,有些眼力的都能明白,何家這是一腳踏入官宦門檻兒了,這時候不多來走動,便是傻瓜了。說來,何家來來往往的,被打听最多的人倒不是阿念探花,更不是何恭這拉家帶口的,而是阿洛這光棍,凡是听說阿洛還單著沒定親的,必要打听一下他家里情形。每逢此時,何老娘便少不得替阿洛吹噓一回。把阿洛吹的,阿洛自己听著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還私下勸何老娘稍謙虛些,何老娘道,「你念書的人哪里懂這親事上的事,這還叫吹?你沒見過媒人說話哩,我這已是謙虛啦!」

阿洛︰……

何老娘除了接待過來賀喜的女眷,她這些天也沒少忙活,都打听清楚了,前三甲朝廷還發衣裳哩,介時還要騎著高頭大馬的去街上讓人夸耀,人稱天街夸官。何老娘與家里人道,「是在朱雀大街誒!就是咱們來的時候,那條最寬最寬的街!天哪!我每次出門經朱雀街,都覺著那街比咱們所有的街加起來都寬!」

沈氏笑,「咱們縣的正街,也就兩輛馬車並行罷了。朱雀街可是十六輛馬車並行的。我不愛走那街,每次出門都遇著貴人出行,前有儀仗後有隨從,咱們讓道就要讓好久。」

何老娘吊著眼楮道,「那是因你是給貴人讓道的,你要是成了被讓道的貴人,就喜歡走啦!」說的沈氏一樂。

何老娘把打听來的事兒跟家里人念叨,道,「還發衣裳,當天三甲穿的衣裳是朝廷發的官服!咱阿念這會兒就有官兒了,七品編修,比咱縣太爺也只高不低啊!」又對自家丫頭道,「待阿念忙完了,就把你們的事兒給辦了。」說著,頗是嫉妒的嘀咕一句,「丫頭,你有福誒,你馬上就是誥命啦!」

何子衿道,「阿念才十五,著什麼急辦親事啊。怎麼也要等他十六七才好。」

「你個傻蛋!」何老娘顧不得嫉妒自家丫頭片子馬上就要是誥命的事了,與她道,「自從阿念中了探花,這些天打听他親事的沒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咱好容易佔了先,還不得先把事做實了。」

「不行不行,阿念還小呢。」

「小什麼,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何老娘看自家丫頭片子該機伶的時候反犯了傻,真個急的要命,眼里就要噴火。沈氏倒是不急,緩緩跟閨女說,「阿念私下跟你爹商量過好幾回了,還央你舅舅過來說呢。他這剛中了探花,再把你們的事辦了,豈不是喜上加喜,雙喜臨門麼。」

「是啊是啊!」何老娘顯然算數也學的不錯,跟著道,「再加上你爹也中了進士,你娘還懷了身子,這加起來就是四喜。」

何子衿嘀咕道,「正好做個四喜丸子來吃咧。」

「個不知好歹的臭丫頭!」

何子衿決定私下同阿念談談,阿念早做足準備了。別看他較子衿姐姐小兩歲,還是封建社會原住民,沒有子衿姐姐的開掛人生,可這人的心眼兒啊,不在于穿不穿掛不掛的,甚至不在于年紀有多大。阿念自小就心眼兒多,子衿姐姐拿年紀的事一說,阿念就把當天陛見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子衿姐姐說了。

子衿姐姐嚇一跳,問他道,「當天怎麼不說?我說你那天回家那麼反常呢。」

「祖母這把年紀,岳母又有身子,我要說了,不得嚇著她們。我就想著,咱還是先把事兒辦了。」阿念兩只眼楮里滿是懇切,子衿姐姐把阿念陛見那事又想了一回,笑道,「陛下那是嚇你呢,他就五位公主,哪里有第六個女兒,最小的五公主也早嫁了的。」

阿念道,「那也得以防萬一啊,我擔心的很,吃不下睡不下的。」

子衿姐姐取笑,「誰中午吃了兩碗飯哪。」

阿念一臉憂愁樣,話也不說了,就眼巴巴的望著子衿姐姐。子衿姐姐想到老皇帝恐嚇阿念的事也有些郁悶,道,「先辦事,待你過了十六歲,咱們再圓房。」

阿念一听圓房啥的,不禁有些羞,連忙道,「都听子衿姐姐的,我就是想先把跟子衿姐姐的名分定下來,咱們成了親,什麼都听子衿姐姐的。」

子衿姐姐便也對親事沒什麼意見了。

先成親也好,省得老皇帝再出ど蛾子。

何老娘私下跟兒媳婦嘀咕,道,「咱丫頭瞧著機伶,其實像我,是個心實的,看,咱們怎麼說她都不樂意,阿念一說,她就樂意了。」

沈氏笑道,「他們倆商量妥了也好。阿念是咱們看著長大的,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這事要不是阿念先提,我也沒想這麼早給他們辦。」雖然近來打听阿念是否未婚的人多了些。但沈氏也自信自家閨女足夠出挑,她並不如婆婆這樣著急,生怕阿念會跑了啥的。要阿念真是個會變心的,成親前變心,總比成親後變心的好。誰曉得,她還沒急,阿念倒先急著辦親事。沈氏心下很是滿意,覺著阿念是個本分的孩子,縱中了探花,也依舊對她閨女像以前一樣,不是那等略有出息便不知東南西北的貨色。起碼,比阿念那個爹強百倍,當年棄了阿念母子,如今又怎樣?家里孩子可有一個有阿念這樣的出息?沈氏就不信,難道守著元配嫡子,以後就沒前程了?難道個頂個當官的都有靠山有背景不成?再退一步講,縱官場沒助力沒前程,便是守著進士功名回家種田,也是碧水縣一等一的人家!她弟弟沈素也是進士,當初來帝都還是租朝廷的便宜房子過活,現下難道過的就差了!無非就是給忘恩負義尋個理由罷了。

阿念不似其父母,沈氏表示很放心。

兩人的親事就這麼定了,因近來事忙,索性等阿念這探花的事兒差不多了,家里擺過酒席,款待過街坊親朋的,再去算日子不遲。

何老娘把章呈都定下來了,眼下先是天官夸街的事兒,何老娘道,「阿念游街的時候,咱一家都去看啊!我讓小福子去朱雀街最好的茶樓君子樓包了二樓臨窗的位子,咱們去瞧阿念去!」

何子衿糾正,「祖母,那叫夸街,不叫游街,犯人才是游街呢。」

「甭管什麼街吧,反正到時咱一家子都去,叫上你外祖母你舅媽他們,一道去!」何老娘把事兒定下來了。

何子衿問,「君子樓的包間很貴吧?」

「還成!早半月前我就讓小福子定下來啦!」提及此事,何老娘頗有些得意,認為自己有先見之明。

何子衿心下一算日子,道,「那會兒剛出了會試榜吧?您老真有先見之明。」

「那是!」何老娘沒說是陳姑丈給她提的醒,會試榜一出,陳姑丈就同何老娘把事商量妥了,何老娘還在擔心家里孩子的名次,陳姑丈勸她道,「孩子們總歸都是進士,听說那一日熱鬧的了不得,咱們去瞧瞧,也當開了眼界,以後說與子子孫孫,好讓他們上進。」然後,陳姑丈提出這事兒必要他請客才是。何老娘拿眼一翻陳姑丈,道,「我自家喜事,干嘛要你出銀子!老娘有的是銀子錢!」硬是自己拿的私房銀子,孩子們有出息,叫她傾家她也情願。

何老娘道,「還有阿冽俊哥兒阿玄阿絳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孩子們都去。」又指了小陳氏道,「阿芳,你也去,連你大哥二哥,你爹,咱們都一道。不為別個,都看看,這也只有讀書人才有的榮耀咧!」

何老娘說起來,唯有一樣遺憾,道,「就是那短命鬼死的早了,早就看他無福,不然,若活到今兒個,該有多高興!」

何老娘感慨了一回自己早死的老頭子,何子衿道,「虧得有祖父在地下保佑著咱家,不然,咱家哪得這般順順利利的呢。」

何老娘認真點頭,「這也是!」當天晚上又打發兒子,叫去給老頭子牌位前又燒了回香。近些天來,因家里喜事多,何祖父可是沒少吃家里的香火,想來在地下日子也是過得滋潤的。

因阿念是探花,故此,在天街夸官前,阿念先穿上了探花郎的大紅衣裳,官帽一側簪一枝彩花,給何老娘看。把何老娘喜的,只覺著兩只眼楮看不夠。這衣裳這花兒都是朝廷發的,精致的了不得,阿念簪的是彩花,听說狀元郎用的是金質銀引的簪花,又不知是何等模樣啦!但只看阿念這一身的俊俏風流,何老娘不信還有人能穿的比阿念更好,心下亦愈發覺著自家丫頭片子有福。想著丫頭片子這般運道,要是媳婦再給生個小孫女,能有丫頭片子的運道,也是不錯的。

這麼想著,何老娘就轉過頭對沈氏道,「生個丫頭也挺好。」

沈氏一時都不知要怎麼接話了,何子衿笑,「祖母,您這今兒叫我娘生兒子,明兒叫我娘生閨女的。我看,干脆生龍鳳胎吧,兒女雙全。」

何老娘樂的合不攏嘴,笑道,「好丫頭,也學會說話了。」又夸何子衿,「你這輩子,就今兒說話叫我高興。」

何子衿表示,「您這話可真叫我不高興。」

何老娘才不管何子衿高興不高興,她看不夠阿念這一身,還問自己倆大孫子,「你們阿念哥這身兒俊不?」阿念給夸的臉都紅了。

阿冽直說好看,還能阿念哥商量,「阿念哥,待你今兒穿過了,明兒給我穿一穿成不?」

阿念與阿冽一道長大,親兄弟一般,很是大方。更因跟子衿姐姐親事就在眼前了,阿念人逢喜事,好說話的很,笑道,「這有什麼不成的,現下給你試都行。」

何老娘平日里拿倆孫子當活寶貝,這回卻是對大孫子道,「這話沒出息,你好生念書,以後自有你穿這衣裳的一日!」

阿冽笑嘻嘻的應聲是,還是決定晚上就去阿念哥屋里借衣裳臭美一回。

俊哥兒還沒臭美的心思,他好奇的問,「不是說,阿念哥跟姐姐成親時才會穿紅麼?怎麼現在就把喜服穿出去啦!」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阿玄笑的尤為大聲,險笑破肚皮。阿冽指著阿念哥的衣裳說俊哥兒,「這不是喜服,這是探花服,你看前面繡的這文彩,多好看。」

阿念臉紅成個西紅柿。

何恭一向好脾氣,給阿念解圍,笑道,「我跟阿念阿洛還有姚兄這就要去宮里了,還得在昭德殿听著宣讀了名次,然後,自宮里出朱雀門,到朱雀街,這才是天街夸官呢。」

何老娘也知道這些流程,亦擔心誤了時辰,連忙讓他們都進宮去了。

待新科進士們去了,何家也要收拾收拾準備去茶樓里看進士游街,不,是夸街了。

當天進士夸街時的場景就甭提了,何老娘若干年後都能回憶的一絲不漏,就是在阿念夸街時有件趣事,後來還被記入野史哩。話說,阿念是個有心的孩子,知道家里就在君子樓二樓雅間等著看他呢,故此,尤其注意行程,待到了君子樓附近,阿念就往君子樓看去,不知是哪家激動過度的女眷,還以為探花郎在看自己呢,一激動,那是鮮花玉墜扇子香包的招呼啊!然後,估計是招呼完了,抄起果碟里的隻果就招呼了過去,那些鮮花玉墜啥的,根本到不了阿念跟前就都掉地上了去了。隻果不一樣啊,這東西有些個分量,而且,這人激動下很有些力量,嗖一隻果過去,阿念幸而是自小練健身拳的人,反應亦是機敏,身子往下一矮,然後,那隻果,啪的一聲,把狀元郎自馬上砸了下去。

這就是當天的著名隻果事故了。

然後,繼蘇不語的柚子事故後,隻果也被列入了,殺傷性水果的黑名單之一。

阿念傍晚回家猶心有余悸,何老娘也說,「幸虧阿念你機伶啊,要不被砸下馬,真是丟臉丟回老家嘍。」狀元被沒被砸暈,就是一時沒料到會有暗器出現,直接自馬上跌了下去。幸虧宮里的馬溫馴啊,用何子衿的話說,也就比木馬多口氣兒罷了。所以,狀元郎沒受重傷,就是腦袋上砸出個青紫大包來,那帽側簪的金質銀引的簪花也跌壞了一枝,然後整個人灰頭土臉的帶著新科進士們走完剩下的夸街路程,連何老娘這慣常愛笑個人的,也對狀元郎次等不幸遭遇表示了深深的同情~

真的是

丟臉啊!

太丟臉了!

何老娘很是同情了狀元郎一回,然後說,「你們不是說古代有一姓潘的俊郎君,每回出門都能得半車水果,都是別人砸給他的。以往沒細想,如今想來,這姓潘的俊郎君定然身手不錯的。」

何子衿為啥得何老娘為青睞啊,主要是,她簡直就是何老娘的小知音啊,一听何老娘這話,別人還沒明白呢,何子衿就接話道,「可不是麼,專業打鐵的。」

「怪道!」何老娘一拍大腿,覺著自己所料不差,便做一總結,「阿冽俊哥兒,咱家雖沒鐵給你們打,你們以後早上也要好生打拳,不然以後游街,不,夸街時,會給人從馬上砸下來的!」說得好像三甲是他老何家的囊中之物一般,尤其何恭這一向謙虛好性子的听了,覺著臉都要給他老娘羞紅了。

阿念這天街夸官的事結事,接著何恭阿洛姚進士又參加了庶吉士的考試,姚進士沒考中庶吉士,準備謀個實缺。何恭阿洛都不錯,進了翰林做庶吉士。

待庶吉士的事兒定了,便是諸進士漫長的倆月假期,這倆月,可以稱為衣錦還鄉假。許多進士這會兒還鄉,那必是春風得意,榮耀非常啊。

何老娘原也極想回去顯擺的,要是回鄉,她保準要擺半月的流水席,可她家在帝都還有生意,實在忙,分身乏術啊!再說一家子都在帝都,也沒啥好回去的。

你說什麼生意?

就是何老娘與新科探花郎那書的生意啊!

怎麼,你不知道?

唉喲喂,現下帝都大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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