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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陰國宮殿西北角的一處破敗的院子里坐著一個披散頭發、衣服破敗,神情茫然的老婦。

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院子里除了老婦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二個人。

慕依瑾不知道自己在冷宮的屋檐下坐了多久,身上早已麻木的失去了全部知覺。

她不覺得餓也不覺得累,只覺得靈魂仿佛早就抽離了身體一般,若不是頭靠在斑駁的紅色大柱子上,只怕早已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抬起頭看著開始落雨的天空,失去小腿的她慢慢的挪到庭院中,而後張了張早已干裂的嘴唇,然後貪婪的喝著冰冷的雨水。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肚子早已空蕩蕩的,渾身上下一點氣力都沒有。

當沉重的福壽宮的大門被人推開的時候,站在門外的軒轅徹便瞧見了這一幕。

一聲「皇上駕到」猶如當頭一棒,把身子早就有些歪斜的慕依瑾,直接惶恐的癱軟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悠悠轉過臉,目光里全是柔情。

他終于肯來見她了,他終于還是顧念昔日的情誼來見她了。

真好,只要他肯來見她,就說明在他的心里,還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她滿臉欣喜的正要開口,卻望見他一臉嫌惡的表情。

軒轅徹素來深邃的眸子在看到慕依瑾的這一刻變得寒光凜凜。

「沒想到你這個女人心腸竟如此歹毒,竟然連一個月大的孩子都不肯放過。今日朕就替整個大陰的子民手刃了你。」

慕依瑾滿心淒楚,她從來都不與人為惡,說她殺了太子。這莫須有的罪名他竟然也信。

「軒轅徹……」許久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沙啞的嗓音猶如寒風里的破窗一般,刺得軒轅徹露出更加厭惡的表情,可慕依瑾卻渾然不覺。

「我不過是一個被你打入冷宮十年的女人,在這冷宮之中本就自身難保,又何曾會殺了太子,這般沒有水準的污蔑。沒想到你堂堂一個大陰國的帝王竟然會相信。」

話音剛落,軒轅徹毫不留情,一腳就踹在了她的胸口上。當場一口血吐出來,使得原本就蒼白的臉頰愈發白如紙張。

軒轅徹冷酷的面容讓人心寒,「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也配擁有感情,朕若不是看在你這些年所做的事。你以為你還會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嗎?朕已經封了你做皇後。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縱然不是你親手殺的太子,你又如何能保證不是你的舊情人派人殺的,你以為朕是老糊涂了是不是,朕可以縱容你,但你妄想聯合與他人毀我江山,朕卻再容不得你。」

慕依瑾只覺得滿口鐵腥味,她冷冷一笑。

「舊情人?毀你江山?軒轅徹你這麼說未免太可笑了吧!你如今坐擁的江山若不是我。你以為你能安穩的坐在這龍椅之上,我和他之間又如何不是你一手策劃……」將最後一句咆哮著說出來。慕依瑾累的大聲喘了起來。

軒轅徹冷哼一聲,脖子上青筋涌現,雙眸中冒出熊熊火焰,似是要把面前的慕依瑾生吞活剝了一般。

「啪!啪!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這空蕩蕩的福壽宮里響徹了很久,站在軒轅徹身後的宮人個個都覺得渾身猶如站在冰天雪地一般心生寒意。

許是打的手疼,許是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許是再不想看到她,再不想想起曾經的過往,軒轅徹這才停了手。

慕依瑾臉頰腫的老高,嘴角鮮血直流,被打落的牙齒直接被她一口全吐了出來。

她不免有些心灰意冷,當年若不是她為了他的江山社稷又如何會躺在他人身畔,他這麼說分明就是想妄圖把她曾經為他所做的一切一筆勾銷。

軒轅徹神色漠然的看著她,那種漠然讓慕依瑾的心猛地一抽,猶如一把冰冷的利刃猛地刺進了胸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眼底卻劃過一絲悲涼。

「就算你為朕做了這麼多又能如何,你在朕的眼里不過是個被萬人唾棄的女人罷了!你說朕對不起你,可你卻不想想讓你這樣一個已經嫁做人婦的女人做皇後,朕費了多少心思和口舌,你不但不心懷感恩,竟然還做出這般無恥齷齪的事情,你因為妒忌殺了我和綺笙的孩子,你以為朕還會對你手下留情嗎?」。

綺笙?是那個她和軒轅徹在錦國撿回來的孩子嗎?她記得那個時候她還不過五六歲,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孩子,而且還是和軒轅徹的孩子!

慕依瑾只覺得自己說不盡的可笑,她的目光含著無限的痛意,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狂笑愈發顯得悲切。

望著冷眼看著她的軒轅徹,她更加心痛難忍。

「沒想到,沒想到我所做的這所有的一切,在你的眼里竟然是這般齷齪不堪,軒轅徹,我恨你!早知道你竟然是這般無心之人,當初我就不該幫你!」

軒轅徹目光冰冷的看了慕依瑾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站在他身後的李公公展開早就寫好的聖旨,聲音陰柔的響起。

「陛下旨意,慕氏無德,殘害皇子妄圖與他人勾結謀反,賜鳩酒一杯!」

李公公將手里的聖旨一收,笑道︰「娘娘,你也不要怪別人,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

慕依瑾看著托盤里的毒酒,嘴角劃過一絲淒楚的冷笑。

她為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到頭來卻只換回了這一杯毒酒,軒轅徹,你好狠的心,我慕依瑾發誓下一世再不願遇到你!

淒慘的詛咒聲在這空曠的福壽宮里顯得甚是淒慘。

軒轅徹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顫,隨後便大踏步的朝前快步走去。似是像要躲開這一場瘟疫一般。可還沒等他走出冷宮多遠便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慕依瑾恢復意識後第一個感覺就是臉頰火辣辣的,鑽心的疼。

「依瑾,你醒了?」

耳邊傳來的低柔聲音。讓她愣了很久。

這個聲音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是她母親闕氏的聲音。

這般溫柔的聲音她已經有太多年沒有听過了。闕氏性子要強甚少在她面前這樣說話,更多的時候她總是大聲的斥責她,所以她一直都不喜歡她。

直到她深處冷宮才終于意識道闕氏對她的良苦用心。

「依瑾?」又是一聲低柔聲傳來,柔柔的聲音落在慕依瑾的耳朵里似是天籟一般動听。

她一定是在做夢,只是哪怕是夢也好。慕依瑾這樣想著忍不住喚了一聲。

「娘。」

「依瑾,你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闕氏的聲音充滿欣喜,隨後更仔細的問她︰「依瑾,感覺怎麼樣?身上還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水?」

慕依瑾轉過臉不想讓闕氏看到她現在的落魄。

「依瑾。娘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慕依瑾听了這話只覺得心里酸脹脹的,她想看一眼母親,好多年過去了,母親的模樣在她的記憶力都變得模糊了。

鵝蛋臉。柳葉眉。瓊鼻紅唇,母親還是和以前一樣美麗。

她扯動嘴角原本是想對著闕氏笑一下,奈何這個笑容還沒展現出來就疼的她齜牙咧嘴。

闕氏輕輕握住慕依瑾的手,柔聲道︰「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好。」

慕依瑾看著闕氏慈愛的眉眼,心底變得異常柔軟。

這個夢真好。一輩子都不要醒來就好了。

孫尚遠遠的瞧見站在房檐蟣uo渡竦哪街略豆??芰斯?礎 br />

「老爺,少爺路上有事耽擱了,說是最遲後天早上到。」

慕致遠听了孫尚的回話微皺了下眉頭,聲音平淡就好像孫尚所說的這個人和他無關緊要一般。

「嗯。知道了!下去吧!」

孫尚出聲應下,正待他準備轉身離開。卻又听到慕致遠淡淡的問道︰「東方那邊這幾天有沒有派人過來?」

孫尚的身子一僵沒有說話。

慕致遠神情落寞的朝他揮了揮手,無力道︰「你先下去吧!」

慕致遠不禁苦笑一聲,出了這樣的事情東方家躲避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來慕府。

他到底是太高看了自己和東方家這些年的交情,還有慕依瑾和東方鈺之間的感情。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慕依瑾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城外的深塘里呢?而且還是衣不蔽體的出現在那里,慕致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到底是哪里不對,一時間他又有些想不明白。

他沉聲吩咐身邊的人去把慕依瑾的貼身丫鬟珠翠帶過來。

慕依瑾出事的當晚,珠翠等伺候過慕依瑾的人便被關在了柴房里被人嚴加看守,這些天慕致遠之所以派人看著,目的就是想等慕依瑾下葬的那天讓整個梨園的人陪葬。

披頭散發的珠翠很快被人壓了過來,她神情巨疲的跪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一副了無生機的樣子。

「你好好想想,瑾兒出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慕致遠冷峻的聲音讓珠翠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她垂著頭卻始終是一言不發。

慕致遠緩緩閉上了眼,再無力問話,抬手讓人又重新把她帶了下去。

別人說慕依瑾是因為深夜與別的男子相會,卻不料被那男子的未婚妻發現然後將她推下了水。

可慕致遠卻始終不相信,慕依瑾出身名門又是堂堂的慕府嫡女,而且還有對她極好的東方鈺做未婚夫,她又怎麼可能會與他人偷、歡。

自己的孩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是清楚。

這其中分明就有隱情,可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他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喜叫聲在梨園里回響。

慕致遠踉蹌著跑進屋里卻看見闕氏將已經清醒過來的慕依瑾緊緊的摟在懷里,當時就紅了眼眶。

慕依瑾從闕氏的懷里探出頭。糯糯的喊了一聲「爹」。

這一聲讓慕致遠這個堂堂七尺男兒當場落下淚來。

「醒了好,醒了就好。」慕致遠兩手相握一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內心的喜悅,只是一個勁的說好。

這般真實而又陌生的場景讓慕依瑾不禁再次呆愣起來。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自己的閨房內呢?而且竟還看到了自己的雙親。

慕依瑾想要抬手掐一掐自己的臉卻是渾身無力。仿佛全身的骨頭都散架了一般,可闕氏噴在她臉上的溫暖氣息卻又是那樣的真實,使得她愈發的迷茫起來。

慕依瑾低下頭看著被闕氏緊緊握住的小手,不禁心頭一驚。

這雙細白而又小巧的手分明就是一個小孩子的手。

可是她明明已經三十七歲了,而且這雙手在冷宮十年的艱苦環境下根本就不可能會變得這麼細發。

一定是幻覺,可是眼前這真實的一切卻讓她恨不得放聲大哭。卻因為心中擔憂闕氏而有所隱忍,她雙目直愣愣的盯著欣喜若狂的闕氏。怕一眨眼眼前所有的一切盡數消失,而自己又重新回到冷宮。

前世的她以為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盡心盡力的將一切做好。就能苦到甘來,就能枯木逢春。可是誰又曾想到,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她用善良和隱忍換來的卻不過是一場無情的拋棄。

慕依瑾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

既然老天給了自己重生的機會。這一世她定將那些傷害她的人千刀萬剮,然後一個個的將這些年受到了屈辱給討回來!這一世她再不會讓兒女私情凌駕于親情之上。

經過幾天的細心調養,慕依瑾的身子很快就康復到了原狀,只是面上依舊不堪入目,左右她不出去走動也不見訪客,因此也就沒有用紗布遮臉,整天以怪異的面目示人。

闕氏怕慕依瑾身子虛弱,又特意回娘家拿了一根千年靈芝給她吃。這兩天慕依瑾總覺得自己身上長了不少的肉。靠在雲榻上,喝著闕氏精心熬制的參湯。慕依瑾的心里是愈發的困惑起來。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時候,只是又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在她的記憶中從未出現過的場景卻莫名的發生了,這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

就比如這次落水事件,她明明記得她的水性極好,是根本就不可能在落了水之後沒有生還的,還有她臉上的傷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分明記得這件事是從未發生過的。

一定是哪里出錯了,可究竟是哪里出錯了呢?

難道是因為她重生的緣故,所以一切才會變得不一樣了嗎?

雖然那些丫鬟對她落水的事閉口不提,可她還是知道了事情的大致情形。

只是她們口中所說的那個叫張謇的男子,她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分明就是不認識他的,她又怎麼會在晚上大門落鎖的時候偷偷溜出去和他相會呢?她有些想不明白,更讓她想不明白的是東方鈺對她說的那些話。

「依瑾,雖然我對那件事不在乎,可是發生這樣的事我娘她是斷然不讓我娶你的。」

東方鈺說完暗自握緊拳頭,他不敢抬頭看她,他怕自己這一抬頭就會不忍心說出後面的話。

「隨便你怎麼恨我,我東方鈺都不可能娶你,這是解婚書。」

慕依瑾听完東方鈺的話卻是一臉的茫然。

東方鈺?婚約?她何曾與東方鈺有過婚約,難道是她的記憶出錯了,還是重生之後這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表哥,你說的這些我怎麼有些听不懂?我記得我和你之間好像根本就沒有什麼婚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東方鈺听了慕依瑾的問話,心底一片淒涼。

他母親說的沒錯,慕依瑾這種水性楊花,面容姣好的女子是不值得真心托付的,果然是他錯看了她。

東方鈺忿恨的將手里的解婚書甩在了慕依瑾的臉上。

解婚書只是輕輕的砸了一下慕依瑾的臉便掉到了地上。

慕依瑾卻在東方鈺轉身的瞬間,伸出手牢牢的拽住了他的衣襟。

「表哥。我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能告訴我之前都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可以對天起誓。」

東方鈺回過身來。望著一臉無辜而又豎起右臂起誓的慕依瑾心頭一緊。

眼前這個無辜的小女孩分明還是他當初喜歡的慕依瑾,他喜歡她從來不是因為她長的美若天仙,而是喜歡她秉性里的善良和溫柔,所以縱使慕依瑾現在的面孔滿是疤痕,他對她的心依然沒有絲毫改變過。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驛動,緊緊的將慕依瑾圈在懷里。

慕依瑾被東方鈺的這個動作嚇得僵在那里,東方鈺對「她」的感情竟然是這樣的深嗎?

她現在的這幅樣子。就是她從丫鬟看她的眼神里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恐怖異常,可他竟然一點都不介意。

看來東方鈺對「她」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可她分明記得她和東方鈺之間不過是只見過兩次面而已。

而那兩次見面。二人也不過是隨便打了聲招呼罷了,根本就沒有這麼深的交情。

慕依瑾愈發的困惑起來,她沒想到自己重生歸來竟然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東方鈺察覺到懷中的人身子僵硬,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而後悻悻的松開了慕依瑾。

他目光柔和的說道︰「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慕依瑾認真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東方鈺撿著他認為重要的事情一一和慕依瑾說了一遍。慕依瑾發現竟然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情。

漸漸的她才終于想通,看來是有人在她重生之前將她的人生軌跡給改變了。

這人在她四歲落水之後便一直在她的身體里寄宿了十一年。

這也就是為什麼她對現在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的原因。

那人在這具身體里的十一年時光里,不僅和東方鈺二人互生情愫,更讓東方一家上門提親,二人達成婚約,預備等到慕依瑾十六歲的時候便舉行大婚。卻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就在婚書互換一個月後,慕依瑾被人發現衣不蔽體的在出現在城外的深塘邊。

既然她能重生,肯定就有人能穿到她的身體里。

此刻看來她身上所背負的不再是簡單的個人恩怨。還有被穿越者所攪和的這一灘爛事。

從東方鈺所敘述的事情里不難發現,這個「慕依瑾」是深愛著東方鈺的。

既然是深愛著東方鈺。那就說明這一場意外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將「她」除之後快,只是那人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真正的慕依瑾卻在二十五年之後重生歸來。

送走了東方鈺,慕依瑾倦怠的窩在雲榻上摟著抱枕兀自發呆。

「長姐,長姐。」

一聲清脆的叫聲使得陷入沉思的慕依瑾慢慢的回過了神。

面前這個身穿桃紅色金襦裙,頭上梳著流雲髻,戴著滿頭珠翠的女子便是慕府大老爺慕致軒的庶女慕依柔。

慕依瑾沒想到時隔二十五年,見到的第一個故人竟會是她。

慕依柔,那個前世對她百般示好卻在她嫁給軒轅徹之後,跟著她一同入宮而且毫不客氣的與她共享一個夫君的慕依柔。

她在冷宮整整十年,而她這個庶妹卻一次都不曾去看望過她。

她派出去找她的人皆被她一句,「皇後現在是有罪之身,還是老實的待在冷宮里吧,皇上已經對她不喜,她又何必自討沒趣惹人煩呢。皇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就自己動手做,這樣也免得被人再次迫害,日子久了,說不定皇上顧念昔日情分就把她給放出來了。」

以前她覺得慕依柔這麼說是真心為了她好,可她後來才知道慕依柔分明就是不想她再見到軒轅徹。

她怕軒轅徹會顧念昔日情誼將她從冷宮里放出來,她怕她出來之後,她期待已久的貴妃之位會再次化為虛無。

所以她才會在她入冷宮的第二年,便讓人砍掉了她的兩個小腿。

胸腔里涌起的恨意很快擴散到四肢百骸。慕依瑾不著痕跡的將雙腿收攏放在抱枕的後面,抓住抱枕的雙手卻因為用力而隱隱泛白。

杵在那里的慕依柔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慕依瑾的這一刻莫名有種後悔來這里的沖動。

若不是她得知東方鈺來了梨園,她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個女人面前。

慕依瑾深邃的眸子分明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的穿過她的心髒絲毫不拖泥帶水,那種攝人心魂的眼神讓慕依柔有種想要把心中所有秘密說出來的沖動。

可是一眨眼,那種感覺卻又通通消失不見,讓慕依柔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是看花了眼。

只是原本想要吐出來的話此刻卻變得有些磕巴。

「長……長姐,你身體好些了嗎?母親說你現在需要靜養,讓我不要來打擾你,可我心里擔心。所以想來瞧瞧你好些了沒有……」

慕依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便轉頭吩咐身邊跟隨的丫鬟翠巧,將提著的補品放在了旁邊的案子上。

慕依瑾勾起嘴角笑了笑。對她招了招手,示意慕依柔坐到她身邊來。

慕依柔看著慕依瑾滿是傷疤的臉,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卻拼命忍住的表情在慕依瑾看來分外的滑稽可笑。

既然慕依瑾已經開口。縱然慕依柔心中有萬分的不情願也只能坐在了雲榻上。只是刻意離她遠些。

慕依瑾將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

慕依柔竟然怕她,難道她這個樣子真的那麼可怖嗎?還是說慕依柔對她心虛。

一想到前世自己的雙腿被她砍斷,慕依瑾目露寒光,這一世她定要撕了她的面具,讓她不得安生。

慕依瑾頓時心里有了主意。

「身子本來就沒什麼大礙,現在都已經好全了,你回去對大娘說多謝她關懷,等有空的時候我親自去大娘那道謝!」

「對了。依柔妹妹,你瞧我是不是這兩天長胖了。我總覺得這臉上變得肉嘟嘟的了。你瞧,好多肉呢!」

慕依瑾邊說邊捏自己的臉頰,本來就滿是疤痕的臉此刻變得更加的猙獰可怖,而且再加上那一抹笑意更讓人覺得害怕。

慕依柔只覺得大腦嗡嗡作響,一張小臉嚇得一片慘白。

難道她已經知道是自己用石頭砸的她的臉嗎?所以她才會在自己面前故意提起。

不會的,她肯定不會知道。

自己當時可是戴了篳篥的,她怎麼可能會認出自己來?

縱使心中自我安慰,可她還是慌忙垂下頭去再不敢看慕依瑾第二眼,稍停了會又覺得有些不妥,便鼓足勇氣抬起了頭,只是眼眶里分明已經有了淚水。

她來的時候還在祈禱自己千萬不要落了馬腳,可是在看到慕依瑾的這一剎那,她的心卻變得無比難捱。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無法想象她能活過來。

當初她把她推入深塘前用石頭砸毀她的面容,就是算準了慕依瑾即便是被人救上來,依她這般珍視容貌也定然會再次尋死。到時候東方表哥自然就是她的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不但活了過來,而且還這般活的坦然,絲毫沒有因為容顏被毀而心如死灰。

她不信,她不信自己一手策劃的結局會是這樣。

對了,一定是二嬸讓人把鏡子都收了起來,所以她才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好,既然她已經做了第一次,她就敢再做一次,她就不信這一次不能將她扳倒。

「長姐瞧著氣色是比前幾日好些了,胖倒是沒胖,只是……二嬸她沒有和你說起過你臉上的傷嗎?」。

慕依瑾又何嘗不知道慕依柔心中所想。

「我娘說了,她說我臉上是被樹蹭破了一點皮,過兩天就好了……」慕依瑾一臉笑意的看著慕依柔。

慕依柔嘴角劃過一抹冷笑,闕氏還真是心疼自己的閨女,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竟然還瞞的這麼結實,自己要是不在旁邊煽風點火,豈不是浪費了這麼一個好的機會。

從袖子里掏出一面事先準備好的小巧銅鏡遞過去,慕依瑾微皺了下眉,便接過鏡子仔細的照了照。

這是她重生後第一次照鏡子,當年愛美的她自詡有一張好的容貌便把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她出事的時候,府里沒有一個人為她求情。

因為姣好的容貌,所以軒轅徹才會愛上自己,才會讓自己為他做事。

想到軒轅徹,慕依瑾心生寒意,這一世她斷然不會再讓任何人利用自己的容貌。

重生歸來容貌被毀,在她看來並不是一件壞事。

慕依柔盯著一言不發的慕依瑾看了許久,卻沒有在她的臉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難道是這鏡子太小,所以她才沒將自己的容顏看清楚嗎?

不該啊,她來的時候可是特意囑咐人將這鏡子擦了又擦。

慕依柔轉過臉冷冷的朝翠巧望去,翠巧被這冷不丁望過來的一眼嚇得雙腿只哆嗦,慌忙垂下眸子不敢再抬頭看她。

慕依瑾目光在懷里的抱枕上一掃,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亮光。

慕依瑾忽然死命的抓著臉,聲嘶力竭的不停叫喊。

當慕依柔回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慕依瑾原本滿是傷疤的臉上,起了一層紅紅的小點點。

剛走到院落的闕氏听見這聲慘叫,忙快步走了進來。

慕依瑾沒想到闕氏的腳步竟會這樣快,她不過是剛慘叫了兩聲罷了,闕氏便眨眼間來到了自己面前,果然還是娘心疼自己。

「娘。」

慕依瑾看見闕氏進門,便撲在了她的懷里,眼淚鼻涕流的到處都是。這般狼狽的樣子,讓闕氏不免有些心疼。

她冷聲問伺候的丫鬟,「這是怎麼回事,瑾兒怎麼會變成這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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