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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變故

「義兄,那我先回去了。」江承紫穿好鞋子,整理一下衣衫,對遠處的廊檐下的阿碧與冬梅招手,示意她們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

「那我也告辭,送阿紫回去。」李恪也是翻身而起。

柴令武見識過兩人的感情,便也不阻攔,徑直將兩人送到了前院,他一邊叮囑李恪好好護送阿紫,一邊又對李恪說︰「那封信,我會追查的,保證不留下什麼隱患。」

「追查什麼呀。你的信,我收到了。」李恪掃了他一眼。

柴令武一愣,不解地問︰「你剛說沒收到。」

「我是沒收到你寫給我的信啊。我收到的是你寫給夢中仙子的信了。」李恪得意地笑了。

柴令武呆若木雞,想起那一日午睡,做了旖旎的夢,醒來只覺得夢中**,便提筆寫了一封信給那夢中女子。他也不知那女子是誰,只覺得從未有過這樣的**之感。寫好信後,自然是沒法寄送,于是就擱在書房抽屜里。

好吧,他就說那封信放哪里去了。原來,是寄錯給李恪了。

他頓時一張臉「騰」地紅了。李恪看他那樣子,哈哈笑,說︰「我一開始看到那信,挺尷尬的啊。」

「李老三,你滾。」柴令武支支吾吾半晌,終于氣急敗壞地喊道。

「哎!」李恪哈哈笑。

柴令武哼了一聲,轉身不理會二人,氣急敗壞地走,但內心真是窘得要命。

江承紫一心掛念楊氏六房的來客,沒太听他們說什麼。不過瞧柴令武那樣,也不由得問︰「義兄那信寫了什麼?他氣成那樣?」

「咳,咳。」李恪咳嗽了兩聲,說,「阿紫呀,一個男人對夢中仙女**一夜,能寫啥?」

江承紫一听,頓時明白柴令武那封信的內容,不由得笑起來,問︰「你當時看到,挺尷尬吧?」

「是啊,一開口就喊我仙女妹妹,真是沒誰了。」李恪聳聳肩。

江承紫翻身上馬,說︰「估計義兄要好一陣不理我們了。這事,還真尷尬。」

「哎。」李恪驅趕馬兒與江承紫並排騎行。

冬梅阿碧以及幾個小廝護衛都走在後面,暮色已四合,整個長安城已掌燈,清冷的月光照著千家萬戶。夜風涼涼,白日里初夏的暑氣退了不少。

江承紫一心記掛楊氏六房的事,便很少言語。李恪累了一天,也不太想說話,而且他覺得這樣並肩而騎行,涼風習習,月光正好,周遭是萬家燈火,感覺說不出的美妙。

兩人騎行了一段,就到了六房門口,麻桿早就在門口張望,瞧見自家姑娘回來,連忙打開房門,招呼小廝來牽馬拿物什。

江承紫翻身下馬,便說︰「你累了一天,府邸里還有事,你先回去吧。」

「我不累。」他連忙說。開玩笑啊,他這一天心不在焉,馬不停蹄地跑地方,就是想著見她,這麼見到她,還沒好好說一會兒話,就讓他回去,他不干。

「那府邸里的事?」江承紫想到柴令武方才說到的蕭妃的事,不由得提了提。不過,她使用沒好意思說出口,即便蕭妃不是他所愛,到底是蜀王府的側妃,讓他頭上綠了這種事,說出來就是戳人傷疤了。

「小事而已,何足掛齒?」他輕描淡寫地說。

「真不著急?」她低聲問。

「她算什麼?」他冷笑。

「那你進去用了晚膳,休息片刻才走吧?你是蜀王,該是有宵禁通行的牌子。」她看他不想走,想著他怕是有話對自己說,便留他下來。

「嗯。」李恪應了聲。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府邸。張媽媽見江承紫回來,便前來報告,說楊王氏身子困倦,用了晚膳就睡著了。老爺今晚在城郊不回來。

「可有人來?」江承紫徑直問。

「有。午膳後,劉大夫帶了阿宏公子過來給王大夫瞧。是大公子接待的。之後,阿宏公子的父母也來了,帶了許多禮品來。」張媽媽回答。

江承紫听聞是大房,心里也沒來由地警覺。楊清俊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楊宏一並入了長安,雖說像是楊恭仁的人質,其實倒不如說是楊恭仁丟他們到長安歷練的。

在祖宅,楊清俊與蕭玲玲為了大房前程,自然是與六房結盟。如今,他們到了長安,心思就活絡起來了。畢竟,蕭玲玲來自蘭陵蕭氏,而且是嫡女。這蕭氏在京城活躍的人可不少,她甚至懷疑蕭氏的當家人也來了京城。

楊清俊一家到了長安,與六房的走動就不是很頻繁。蕭玲玲跟蕭氏族人的走動卻是多了起來,平素里有幾次也在江承紫面前說什麼蕭氏自家姐妹在長安,可真是緣分。

彼一時,此一時。

江承紫就對家人一番警鐘,說該提防著還得提放著。

「帶的禮品在何處?可做了清單?」江承紫一邊往自己的院子走,一邊問。

張媽媽在一旁跟著,不敢絲毫怠慢,說禮品還放在庫房,管家做了清單入庫了。張媽還念叨,三姑娘馬上就要出閣了,得的是皇上賜婚,尋常物什不敢送去三姑娘那邊。六夫人現在是雙身子,更是馬虎不得,因此這些物品都入了庫房。

這張媽是張嘉選派來的,江承紫先前就開門見山地跟她講了其中因由,也徑直許諾了張氏或者楊氏,她盡可以選,但只許一主。

張媽帶了一雙兒女過來,在這里過的是從前想不到的日子。而且楊氏六房有周嬤嬤與雲珠的前景在,張媽就更賣力了。若是回了張氏,就是一輩子的奴籍。因此,張媽一到了長安,就親自去見了張嘉,說了緣由。

張嘉也隨她的選擇,只叮囑她須得忠心于九姑娘。

張媽滿心應承,隨後就回到六房跪地表了決心。江承紫也不介意,便留了她下來。畢竟,楊氏六房現在還找不到比張媽更順手得力的人。

自此後,張媽在楊氏六房承擔內宅婆子丫鬟的審查護衛,可謂盡心盡力。任何事情,事無巨細,她都會向九姑娘匯報。

江承紫听了匯報,點頭道︰「辛苦你了,這事辦得很好。此番,你去將禮品搬到我院子里來,我瞧瞧。」

「是。」張媽得了吩咐。

江承紫則吩咐阿碧去廚房知會一聲,蜀王在這里用飯。

阿碧走後,江承紫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幾名從晉原縣帶來的丫鬟,對蜀王來訪並不陌生,也事見怪不怪。看蜀王來了,連忙布置泡茶,都識趣地退到外間候著。

江承紫往廳里椅子上一坐,道︰「還是家里舒服,下回得讓義兄也打造點椅子桌子什麼的,老是跪坐什麼的,腳都麻了。」

李恪在另一張躺椅上坐下,很久才說︰「阿紫,我沒踫過那蕭氏。」

江承紫一愣,隨後「噗嗤」一笑,說︰「這麼久了,你還糾結這個啊。」

李恪掃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還笑?我這不是怕你有什麼疙疙瘩瘩的,心里不痛快麼?早知這樣,我早該下手,把她送走,也省得讓你有鬧心。」

江承紫側身扭頭瞧著一本正經說話的李恪,輕笑︰「阿念,我沒介意。再者,以前時機未到,送她走干嘛?送走她,蕭氏又得扔一個進來。」

「你理解我就好。」他瞧著她,光影明滅里,她的臉甚為可愛,他頓覺這窗口吹來的涼風也不解暑,渾身燥熱得很。因此,他看她片刻,便假裝轉了個姿勢,仰面躺在躺椅上。

江承紫累了一天,也是躺在躺椅上,享受著窗口的涼風,跟李恪閑聊︰「你將如何處理蕭氏?畢竟,綠帽子這種事傳出去也不是太好。」

「這蕭氏的父親就在劍南道軍中,這次倒了大霉,她就得出家祈福。」李恪早就打好了這算盤。

「這不失為一個好主意。畢竟,論前世,她是陪你赴死之人,你若是殺了她,總是太不地道。」江承紫悠悠地說。

李恪沒說話。前世里,他為了疏遠阿紫,跟蕭氏一並生活,生兒育女。可是,他對蕭氏並沒有什麼感情。阿紫被張嘉殺了後,蕭氏便一直勸他復仇,將那王座之上的人拉下來,還說蕭氏乃至整個楊氏都會站在他這邊的。劍南道、山難道、江南道的軍隊都可盡歸于他。

不僅如此,蕭氏要積極運作,甚至還鼓動了母親身邊的大宮女青雲參與行動。蕭氏策劃一切,還將高陽一並拖入其中。

其實嚴格說來,高陽謀反牽扯他,他是一點都不冤的。他雖沒參與,避禍終南山。可蕭氏一直在上躥下跳。那時,他心灰意冷,萬念俱灰,也管不得蕭氏。

「她,陪我赴死?」李恪想到那些,語氣不由得冷了。

江承紫听出不對勁,輕聲問︰「不是?」

李恪才緩緩地說出前世里的一些事。江承紫沉默良久,嘆息一聲說︰「這麼說來,是她的所為讓長孫無忌不得不除掉你。」

「處在長孫無忌的角度,不得不如此做。」李恪很公正地說。

兩人沉默,只有風吹著窗口的風鈴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音。江承紫養的鴿子在院里咕咕地叫著。

「那,你到底是提放了。」江承紫想了許久,她怕那蕭氏弄出別的動靜來,說懷了孩子什麼的,到時候顧及顏面,弄出別的事端,就惡心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有這個機會。」李恪知曉她的擔心,立馬就打保證,隨後又說,「今日我去柴府,一則是找你,二則就是讓柴令武幫著在劍南道這事上添一把。本來這事,暮雲山莊也能做,但暮雲山莊不是姚子秋一個人的,而且姚子秋這樣的人,我覺得不該屬于這種勾心斗角。我不想將他牽扯其中。」

江承紫點頭同意他的說法。姚子秋酷愛草木自然,喜歡培育花草,心性純淨,實在不該沾染太多塵世繁雜。

「你是早想好了找義兄,還是臨時起意?」江承紫話題一轉。

「早想好了,本來也是要找他說的。只不過,今日你也在,就正好去瞧你。」李恪說。

江承紫看暮色已經全然覆蓋,屋外是清幽的月光,廊檐下,幾盆蘭花開了,幽香滿屋,想著吃飯還要一段時間,便拿了桌上的糕點遞給李恪。

李恪擺擺手示意不吃,江承紫自顧自地吃,瞧他心事重重,便問︰「還有什麼事嗎?瞧你這眉頭蹙得跟一老頭似的。」

她說著就拿沾著糕點的指頭戳了戳他的額頭,他瞧著嘴邊沾著糕點渣的阿紫,心里一顫,一下子捉住她的手指,柔聲說︰「吃得跟花貓似的。」

他的掌心很溫暖,江承紫被掙月兌不得也不掙了,只是一顆心怦怦跳,低頭小口將手中剩下的糕點吃完。

李恪感覺到她的緊張,他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被涼風稍稍吹散的燥熱又來了。他趕忙放開她的手,緩緩地說︰「阿紫,我今天去瞧我母親,遇見了李麗質。」

江承紫冷靜下來,才想起李麗質是長樂公主,李世民的嫡長公主,李承乾的妹妹,李恪的姐姐。天姿國色,一手書法寫得極好,深受李世民和長孫皇後的喜歡。因此,也是將她許給了長孫無忌的長子,已訂親了。

「她怎麼了?」江承紫問。

「她愁眉苦臉的,說想跟你見一面。我問她怎麼了?她搖搖頭。」李恪說到這里,便壓低了聲音,說,「阿紫,你知道嗎?她臉色蒼白,像是遇見了極其為難的事。」

「她想跟我見一面?」江承紫自問與她沒有交情。

李恪點頭,說︰「見一面也無妨,她沒什麼城府,天真良善,即便是嫡長公主,也絲毫沒有嬌氣。天真爛漫,咱們所謀所做的事,她是絲毫都不懂。」

「我不是擔心旁的。我只是擔心你。」江承紫徑直問,「你是知道什麼?」

李恪輕笑︰「知我者,阿紫也。」

「可以告訴我?」江承紫將椅子挪到李恪旁邊,認真地坐著。

李恪也不好躺著,而是坐起來,低聲說︰「唉,我跟她告辭走了一段,她又追上來,喊我幫她轉交一封信給柴令武。」

「啊?」江承紫驚叫,然後壓低聲音問,「信呢?」

「我沒交,覺得這事事關重大。」李恪說。

江承紫也是點頭,說︰「此事事關重大,你要不且先看看這信寫的什麼?」

「這樣不好吧?」李恪其實一直想看,就是一直內心掙扎啊。

「公主是你的長姐,不諳世事,天真無邪,我們有義務保護他。柴令武是我義兄,雖行為放蕩,但為人忠義,對你我是真心好。我們了解內情,是為了保護我們重要的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也是變通之法。」江承紫一本正經地分析。

李恪本就想看,這正是瞌睡遇見枕頭,他立馬就被說服了。于是,他拿出信件,兩人當場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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