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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意義

李被詢問,連忙坐得端端正正,很是嚴肅地回答︰「阿芝姐姐曾答應幫我找尋人生意義。」

柴令武正喝茶,听見這話,沒忍住,一口茶就噴出來,笑得捂住肚子,指著江承紫道︰「妹妹,你這樣哄小孩子,對麼?」

「兄長這話,我不愛听,我怎麼就哄小孩子了?我不是幫你找到你人生的意義了麼?」江承紫也將視線收回來。

「這個」柴令武一時語塞,不住地點頭,道,「是啊。我從前單是日思夜想著賺很多銀錢,成為大唐首富,可從來不知做什麼才好。倒是去蜀中認識你,听卿一席話,簡直頓時茅舍頓開,打開的賺錢的新大門。」

「那兄長方才說我哄阿,可是對了?」江承紫不依不饒地跟柴令武斗嘴。

這柴令武就像是前世里江家老六江承寧一樣,最是活寶。她面對著他,不知不覺就像是對著江承寧那般。

「妹妹,是義兄錯了,要義兄如何賠罪?」柴令武斜靠在一旁的案幾上,笑嘻嘻地問。

江承紫抿唇笑,說︰「那就讓義兄找人幫我做個獨特的物件。」

「成,只要你畫得出樣子,或者說得出來,我就找你幫你做。」柴令武滿口應承。他知曉阿芝實際上是要給他新鮮物件賣了。阿芝所要制造的物件,那都是新奇得不得了的。他在晉原縣的楊氏六房宅子就見過不少。

「可不許反悔。」江承紫強調。

「你不反悔就好。」柴令武朗聲笑。

一旁被柴令武搶白且忽略的李連忙抗議︰「表兄,你別打岔,一會兒天色要晚了,我要在宮門落鎖前回去。不然,母親決不許我下次出來。」

「行行行,你小子才這麼幾歲,怎麼就想人生意義了?」柴令武不由得打量這小孩。

他雖是長公主的兒子,大將軍的次子,但因其行事荒唐,又不學無術,舅舅家的孩子們可都跟他不親近。就算是李恪,也是在一次危險中因他出了一把力,兩人才算關系近了。再者,就二舅舅的那些皇子們,他唯一稀罕的也只有李承乾與李恪。對于老三之後的一溜兒小屁孩,他向來都當小孩,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這個老六更是一直養在蓬萊殿,鮮少出來見人。他也只在幾次宴席上瞧見過這孩子,甚至還沒仔細打量過,只晃眼覺得是個漂亮女圭女圭,但就是沒有李恪那麼眉目如畫。

「表兄,作為一個人,碌碌無為,了此殘生,辜負上天恩賜的生命,可好?」李一本正經地問。

江承紫又想習慣性扶額,暗嘆︰這個時代的兒童呀,好高端,好早慧。皇家呀,真是養人的好地方。

柴令武向來是不嚴肅的人,被一個小屁孩這麼嚴肅地詢問,也不禁嚴肅起來,回答︰「自是不能。咱們不能到這世上白白走一遭呀。」

「那,表兄,作為一個皇子,拼命努力,成為國家棟梁,領雄兵百萬,殺敵無數,贏得百姓敬仰,朝堂喝彩,可好?」李繼續問。

柴令武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得審視這小孩子,心里頓覺這蓬萊殿的人可真沒有一個簡單的。想到這里,他不由得瞧了瞧那位站在門口的宮女,那宮女的站姿一看就是功夫不弱,而另一位老嬤嬤閉目養神,定然也不是個簡單的,不然楊淑妃也不至于派這麼老的宮人陪著李出來晃蕩。要知道楊淑妃可是最謹慎的。

「表兄,這般可好?」李見他不回答,繼續追問。

「自是好的。」柴令武回答。

但他話一出口,直覺不妥。這孩子可是來自蓬萊殿,是庶出皇子。若有他說的那樣的功績與成就,呼聲超越太子,加上舊貴族世家的心思,他這哪里是出人頭地,簡直就是求速死。

「表兄,你也算與我三哥相識,你真覺得這好麼?」李看著柴令武很認真地問。

江承紫听著李的話,不禁微微眯眼,仔仔細細地打量李,暗想︰也許在自己所熟知的歷史上,其實最早看清形勢的人就是李呀,不然楊淑妃斷然不會養出兩個截然不同的兒子來,且還行事那樣荒唐。

「這個」柴令武看了看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李泰。

李泰毫不客氣地說︰「表兄看我作甚?是老六在問你。」

「我只是想問魏王,馬革裹尸,百姓敬仰,這樣的人生沒意義麼?」柴令武沒回答李,而且徑直去問李泰。

「人生的意義,那得是人活著。如果是注定死路的光華燦爛,便只有痴呆之人才會去走。」李泰語氣神情皆嚴肅。

柴令武有心要逗一逗這倆嚴肅的娃,便繼續說︰「可我亦听聞,‘朝聞道,夕死可矣’,瞬間光輝足矣。」

「表兄,這話本身就沒道理。那人說這話時,已是遲暮之年,他已經活夠了,卻說這種標榜自己的話來哄騙旁人。我還小,只知道人活著,才能談人生意義,如果注定是死路一條,還為了可笑的面子去走。那這種人便是愚者。」李泰女乃聲女乃氣,神情語氣卻是擲地有聲般的果決。

他平素就善于博采與論辯,如今在阿芝面前,恨不得讓阿芝看出他的好來。于是,便侃侃而談。說完這麼長一段,他還不由得瞧了阿芝一眼,見她一手撐著案幾正在認真傾听,他心里忍不住有幾分雀躍。

柴令武則是擺擺手,道︰「不玩了,不玩了,不跟你們這些酷愛讀書的小子們說話。簡直就是頭疼。不說了,不說了。」

「那表兄別插嘴。」李小朋友毫不客氣地說。

「你這孩子,忒沒禮貌了。」柴令武撇撇嘴,也不是真跟小屁孩計較。

李沒理會柴令武,徑直跪坐在江承紫面前,很恭敬地說︰「阿芝姐姐,我是庶出,亦非長子,什麼沙地殺敵,領兵作戰,或者位列朝堂都是行不通的。況且,我不想給任何人離間我與大兄感情的機會。」

「我明白,真是個好孩子。」江承紫微笑著說。

說實話,她在蓬萊殿時,看到李處事,就對這小子刮目相看了。這孩子雖小,但卻是個特別清醒的家伙。

「但我又不願意庸碌無為了此一生。阿芝姐姐師從仙者,見多識廣,因而阿今日斗膽前來詢問,我既想要為朝廷出力,擔起甚為皇子的責任,又不想走那些尋常讓人利用的路,該走什麼樣的路?」李語氣很慢,眼神明亮且真摯。

他一臉純真,正滿懷期待地看著江承紫,仿若她是他的指路明燈,是他唯一的希望似的。

江承紫頓時覺得肩頭一沉,責任重大,面對這樣一個純真聰敏的孩子,她並不能給出任何絕對的答案。

于是,他瞧了瞧李泰,說︰「阿,你看看你四哥,他這一年都在研究大唐的地理風水,在工部學習工程水利。他對此感興趣,且認真學習鑽研。將來,他會為大唐百姓設計出最堅固的水渠,找尋到無數的礦藏。這些會讓百姓風調雨順,會讓大唐更加富庶強大。你說他走的這一條路,會讓旁人詬病什麼嗎?」

李泰陡然一怔,他選擇水利工程、研究大唐地理,一則是想要獲得父親贊許;二則是為了解決百姓苦難,在百姓與朝臣中樹立形象;三則是因她會經常出現在組建的格物院,而格物院最初就是工部所籌建。

可此時,她這樣來理解她的所做作為,他頓覺慚愧。

他哪里是她想的那樣高尚?

他所作所為,不顧是出自最淺薄的原因,想獲得最大的名聲利益。他從未想過為黎民百姓解決什麼問題,對于他來說,那些百姓是天注定的賤民,他哪里有功夫去瞧他們?

說白了,自己所做一切皆出自私心罷了。

然而,她的那些話,卻讓他的腦子陡然一片空白,像是瞬間被清空了一樣,唯一剩下的就是順著她所的那條路走下來。一路走得風平浪靜,走得繁花盛開,走得一路芬芳。

她說的那條路,也那真是一條亮堂的路。

李泰緊抿了唇,只覺得自己眼前的迷霧散了不少。然而,他卻隱隱排斥這樣的路。因他每日里想到她婚期將近,將要嫁給他人,他就不由自主地煩躁。

他每日里都在做一種設想︰若是

他一直存著這不該有的私心,內心的假設如同一頭困藏在心底深處的猛獸,隨時都要撲出來似的。他苦苦壓制,卻越發壓制不住,越發想要嘗試那假設。

「四哥?」李懷疑地喊了一聲。

李泰一怔,循聲望向李。

李有一張與楊淑妃酷似的臉,清秀精致,粉雕玉琢,眸子幽深黝黑。此時,便是瞧著他。

李泰直覺像是被這小家伙看穿似的,渾身不自在起來,連忙問︰「什麼?」

李笑了笑,說︰「羨慕四哥找到人生意義。」

「你如此聰穎,很快也會找到的。」李泰敷衍地說。

李點了點頭,就轉過去,繼續虔誠地瞧著江承紫,說︰「阿芝姐姐,四哥做了地理研究,我便不再做這一類了。」

「你呀,現在還小,看的世界還不夠大,讀的書還不夠多,認識的人也太少。不要急于去想著做什麼,也不要急于卻確定什麼方向。你現在只需要認真讀各種典籍,鍛煉身體,不斷感受周圍的一切,用心思考。等道時候,你自然明白,你想做什麼了。」江承紫對著他微笑。

「我明白了。」李鄭重地點頭。

隨後,他又詢問該讀些什麼典籍。江承紫便承諾回頭整理一些給他。

李笑逐顏開,對江承紫拜了拜,便起身對柴令武說︰「表兄,時候不早了,我得要回宮了。多謝你的招待,這點心很香。」

彬彬有禮的小孩子總是讓人喜歡,柴令武很是高興,讓他改日再來玩。

李扶了月姑姑起身,便對李泰說︰「你讀書那麼忙,在這里都消磨這樣多的時間了,卻還不回府麼?」

李泰正慶幸李這混小子終于要滾蛋了,他終于可以跟阿芝說話了,卻不料這混小子臨行前還要拖上他。

「你管好你自己。」李泰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有什麼要詢問阿芝姐姐,快問,問完了,你回府去讀書,阿芝姐姐指不定還有旁的事。」李說著,就對著江承紫眨眼。

江承紫覺得這小娃還挺善解人意的,對著他眨眨眼,附和道︰「對呀,我長姐雖是入東宮做側妃,但畢竟是六房第一次嫁女兒,我還得回去幫忙準備準備。」

李泰嘴角抽了抽,他可是找人打听了,她根本就不擅長女紅,繡花什麼的也一概不會。她回去能幫什麼忙?她這麼說,分明是不想與自己多說的借口。

罷了,今日也見到她了。

李泰內心自嘆,面上卻是風平浪靜,說︰「本來有事詢問阿芝,但你方才卻已說了,這研究地理,可保百姓百川歸海,免受旱澇,又可為大唐尋找礦藏。這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讓原本混沌的我頓時醒悟。」

「那可還有旁的事?」江承紫問。

李泰的語氣神情雖平靜,但那眼神就沒李那純淨。

江承紫本能地覺得李泰這小子花花腸子多,不如李那麼討喜。

「多謝阿芝,沒有旁的事了。」李泰站起身來對著江承紫拱手行禮。

李叫起來︰「你不許叫她阿芝。」

李泰氣極了,這還沒還嘴,屋外就響起嚴厲的聲音︰「對。非她親人,非她閨中密友,非她長輩,除了她夫君,旁人斷不能叫她阿芝。阿泰,許久未見,你這規矩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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