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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間 第六章 開店 七

焦霆見黑衣少年身法詭異,知道遇上了硬手,當下蓄勢凝神道︰「接下來可沒那麼輕松了。」黑衣少年笑道︰「你感情是想使出拿手絕活‘閃電十面斬’對吧!我只需用一招‘穿針過線’便能破了你。」

李丹鳳驚異道︰「穿針過線乃‘紅蓮穿心刺’中的絕招,要破‘閃電十面斬’自然不難,只是你又如何會使?」黑衣少年也不理她,反而走到屈良面前道︰「我教你一招武功,你去打敗他。」屈良喜道︰「你若真能傳我上乘武學,我便拜你為師,供你驅使。」

阿桑慌忙阻止道︰「你還小,不要學著打打殺殺,弄不好會受傷的。」屈良嘆息道︰「姐姐,有些事你不懂,我活著就是為了學武,如果不讓我學武,我寧可就此死去。」黑衣少年拍著屈良的肩膀笑道︰「有志氣,哥哥我今天高興,就傳你兩手絕技。」說著便在屈良耳邊低語了幾句,又問道︰「你用什麼武器?」

屈良取過背後那根布條,緩緩攤開來取出了一柄黑漆漆的斷劍,堅毅地道︰「就用這個。」黑衣少年一見此劍,不由失聲笑道︰「天下武者莫不以擁有亮麗奇特的兵刃為傲,你卻用這麼塊破銅爛鐵,也當真有趣。你瞧姓焦的手中那柄劍,光華四溢,寒氣繞臂,乃極北寒鐵所鑄,也算是上乘貨色。待會你若殺了他,這柄劍就歸你了,我絕不跟你搶。」

焦霆見黑衣少年竟沒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咆哮道︰「好小子,便是胡總管也不敢如此托大,你竟口出狂言,妄圖讓這黃毛小子來奪我的‘寒星’劍,管叫你有死無生。」說著仗劍刺來,化作一溜銀芒,端地是變幻莫測。

黑衣少年冷哼一聲,突然將屈良由身邊提來,往前一推,大喝道︰「去殺了他。」屈良恍惚間,只見數點寒星疾射而至,當下連想都來不及想,本能地按照黑衣少年所傳口訣,順著他一推之力將身子向左側溜出,右手展開斷劍反碾而去,嘴里同時發出一聲吼叫,隱隱可感覺到其中的憤怒和恐懼。

電光石火間,兩人一合既分。屈良也不知身上哪兒不對勁,只覺得渾身上下酸疼,連整個人都僵住了。阿桑愣了愣,便驚叫著撲了過來,關切道︰「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傷?」屈良幡然醒悟,慌忙上下打探身體,最終傻笑著搖了搖頭,只管拿眼楮去瞧焦霆,卻忘了阿桑看不見。

焦霆握著「寒星」劍一言不發地站著,須臾方嘆道︰「你的劍要是沒斷,我命休矣!」說完轉身瞧著屈良,意味深長地問道︰「你這把斷劍是從何而來的?」屈良坦然道︰「祖傳之物。」焦霆聞言,雙目精光四射,連僵硬的面孔也隨之抽搐了幾下。

須臾,他將目光一斂,卻默然退到了袁寶和身後。人們這才注意到,焦霆腰間衣襟已被劃開,隱隱有鮮血流露。而屈良僅僅是頭發被削掉了一簇,看上去並無大恙。

震驚,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不僅胡岩、李丹鳳、袁寶和露出了驚駭的神色,就連稍有江湖閱歷的圍觀者,也是一個個瞠目結舌。試想,一個毫無武功基礎的少年,僅憑著別人的指點,便一劍挫敗了江湖上的成名高手。這等匪夷所思之事,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想象的。

誰知黑衣少年卻並不滿意道︰「高手過招,勝負往往在一念之間,你就不能把手伸長點麼?人家要不是見你年幼無知,不忍下手,否則一旦使出‘閃電十面斬’,你焉有命在?」屈良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傷的對方,正待回答,李丹鳳已聲嘶力竭地叫道︰「你這招‘穿針過線’跟誰學的?快說。」

屈良用嘴喏了喏黑衣少年,黑衣少年遂笑道︰「區區一招‘穿針過線’算得了什麼,便是整套‘紅蓮穿心刺’我都使得,你要不要試試?」李丹鳳怒道︰「那姑女乃女乃就來領教閣下的高招。」說著一抖手中「殘雪」劍,由下至上斜里削來,無論是出劍的角度還是速度,都顯得十分老辣。

黑衣少年一把抓住屈良道︰「我再教你招‘天都劍法’,瞧仔細了。」說著用左手一提屈良的腰帶,右手托住其腋下,跟著大叫道︰「舉劍掄臂下劈。」屈良通過剛才的比試,已是信心大增,毫不猶豫地舉劍掄了個圓,正好迎著李丹鳳的劍鋒劈了下來。

黑衣少年見屈良劍路稍偏,未能避實擊虛,待要出聲糾正已是來不及了。李丹鳳暗自得意道︰「看我不削斷你這破劍,結果了你小子。」豈料兩劍一踫,竟發出了金石交鳴聲。屈良手臂頓時一軟,斷劍正要月兌手,腋下突然傳來一股強有力的真氣,不但使其拿穩了寶劍,還將李丹鳳的劍反震了回去。

胡岩駭然叫道︰「高山攬月!」黑衣少年急叫道︰「快拿劍掏她心窩。」說著雙臂運勁,將屈良擲了出去。屈良借著前沖之勢,將全部的恨意化作怒火。只听他大吼一聲,便舉劍照著李丹鳳心口搠了過去。

「夜射寒江!」胡岩驚叫一聲,心知不妙,立刻箭步而上,推開驚慌失措的李丹鳳,跟著拔出金刀擋住屈良的來劍,順勢往旁邊一帶。豈料屈良來勢太猛,力道並未被完全卸掉,那斷劍竟挨著胡岩肩頭劃過,將其錦袍束帶割斷,飄落于風雪之中。

胡岩面色鐵青,額頭汗涌,就連呼出的氣息都如翻滾的熱浪。過了許久,才听他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的‘天都劍法’是跟誰學的?」黑衣少年卻答非所問道︰「胡總管果非浪得虛名,的確有兩下子。小爺今天也玩夠了,後會有期。」說著推開人群便欲離去,卻被阿桑一把抓住道︰「你倒是拍拍走了,卻害我家阿良得罪這許多人,又該怎生收場?」

黑衣少年笑道︰「他鬧他的,我玩我的,咱們各有所得,你也別來怨人。」說完掙月兌阿桑的糾纏,隨即大步流星而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袁寶和一聲斷喝,已將金算盤取在手中,胡岩的四個手下及李丹鳳的四個手下一擁而來,將其圍在當中。黑衣少年視若無睹,只是冷笑道︰「便是紫禁城我也來去自如,你們自問攔得了我麼?」袁寶和尚未回答,胡岩已道︰「閣下武功高強,胡某佩服之至。不過閣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也未免太不把我天都紅蓮兩派放在眼里了,好歹留個名號再走不遲。」

黑衣少年由地下抄起一捧雪,在手里捏了捏道︰「我出生時因動靜太大,痛死了老娘。三歲時又得了天花,爹爹為救我自己卻死了。五歲那年,我去讀私塾,有一日叔叔來接我回家,因見縣城師爺的兒子欺負我,于是說了句︰‘狗仗人勢。’便被人當街打死了。剩下唯一的姑姑硬說我是災星,將我逐出家門。夜里我因受不了饑寒,便偷偷溜回她家偷吃的,卻不慎打翻了火燭,結果將姑姑一家全燒死在屋內。我還記得當時姑姑在火中哭喊道︰‘那天殺的掃把星,克死了爹娘克叔叔,克死了叔叔又來克我。天哪!我曾家祖宗究竟作的什麼孽,會養出這麼個壞東西來害人。’嘿嘿!我知道你們爪牙眾多,想在日後尋我曾壞晦氣。盡管放心吧!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再說打小一身晦氣,就算你們不來,小爺也自會登門造訪的。」說著將手中雪球掂了掂,頑皮道︰「我也送袁老板一件賀禮。」只見他將手腕一翻,那枚雪球便疾射而出,直奔袁寶和面門而去。

袁寶和未料到曾壞會猝下殺手,吃驚之余忙將金算盤護住面部。誰知那雪球恰好在算盤珠子上一滾,竟反彈到那塊尚未揭彩的匾額上,只听得一聲震響,蓋在匾額上的紅布便滑落了下來,露出「德欣樓」三個龍飛鳳舞的金色大字。

「你小子欺人太甚。」袁寶和驚怒交加,正想回頭尋曾壞晦氣,卻哪里還有他的蹤影,于是恨恨然道︰「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袁某人的手掌心。」紅蓮教的四個女弟子和天都派的四個少年原本抱成團,將曾壞圍在當中,誰知僅僅眼前一黑,便沒了曾壞的影子,一個個羞得面紅耳赤。

胡岩面罩寒霜,冷冷道︰「此人不但會我天都派和紅蓮教的秘技,還精通許多旁門絕學,想必有些來頭,一定要查明其底細,否則後患無窮。」袁寶和想想也是道理,興嘆道︰「只是被這小子攪了場,多少有損總管和聖使的顏面。袁某事先未做防備,真是慚愧之至。」

胡岩訕笑道︰「此人來得蹊蹺,必有後話,袁兄還須早做準備。」袁寶和頷首應允,卻听李丹鳳憤然道︰「好個狡猾的臭小子,居然讓他也跑了。」兩人回頭一看,只見李丹鳳氣勢洶洶,正提著「殘雪」劍四處尋屈良的晦氣。可她那里知道,屈良決意要拜曾壞為師,一見對方扯呼便跟著跑了,並非是怕了自己。

袁寶和輕輕一笑,忙勸道︰「聖使無須跟那傻小子一般見識,袁某既然已入駐界口,自會替你收拾他。如今酒菜已備好,還請聖使和總管以及各位嘉賓入席暢飲。」

李丹鳳想想自己此來身份不同,也不好再做計較,只得收了寶劍。胡岩有心謙讓,竟側身讓路道︰「聖使先請。」李丹鳳也不推諉,只道︰「如此就多謝胡總管了。」言罷帶頭跨進了德欣樓。袁寶和忙示意奏樂,隨即陪著胡岩一同進了自己的酒樓。

木瓜、李旦等小友見屈良膽大妄為,竟敢跟江湖俠客鬧騰,都替他捏了把汗,卻又不敢出面相幫。好在屈良機靈,伺機偷偷跑了,他們這才松了口氣,跟著進樓里招呼客人去了。

隨著曼妙的音樂聲響起,一群歌妓翩翩起舞,撩撥著動人的身姿。人們漸漸沉醉在酒色肉香中,逐步淡忘了先前的那番爭斗。就這樣,袁寶和這家集吃、住、玩于一體的店鋪,便在這原本僻靜的小鎮里開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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